这是坟墓吗?规模如此巨大,是谁在地下修建的?
洛宁一直在看云母,听到我们三个议论,也过来走到近处观看。
我对大个子摇了摇手让他别打岔,继续问尕娃:“这是什么塔?上面写的字你认识吗?”
尕娃一个劲儿地摇头。
我说:“这娃子,不认识你磕什么头啊,看见这么多尸骨,就把你吓傻了?”
尕娃满脸都是惊慌的神色,用不太流利的汉语说:“胡这尕熊,哦让你把哦来说,偏把哦来拉,拉尔拉多斯,九……九层妖楼。”
他前半句我没听明白,后边四个字听得清楚,什么九层妖楼?干什么用的?不就是埋死人的吗?
还没等尕娃说话,洛宁就从塔边蹑手蹑脚地跑了回来,对我们做个不要出声的手势,指着身后的塔对我们悄声说,千万别出声惊动了它们。
我见她神色郑重,知道可能有麻烦了,但是不知她所指何物,于是压低声音问:“惊动了什么?塔中的死人?”
洛宁极其紧张地说:“不是,是那种带火瓢虫,都在死尸身上睡觉,多得数不清。”
听了洛宁的话,我才察觉到,木塔上密密麻麻的红色闪光,原来都是那种透明瓢虫身上发出来的。
虽说我身上多少具备那么一些革命军人大无畏的气概,但是一想起那种古怪的瓢虫,心里就觉得恐慌。这种超越常识的生物太难对付了,山谷中那惨烈的一幕给我留下的恐惧感太强烈了。
我打个手势,四个人悄无声息地向来路退了回去。还没走出几步,尕娃脚下忽然踩空,跌入了一条沟中。
这条沟很隐蔽,又和我们行进的路线平行,所以来的时候我们都没发现。沟虽然只有一米多深,尕娃还是被摔得闷哼了一声,我赶紧跳下去扶他,见尕娃正捂着脚,满脸都是痛苦的表情。
这时洛宁和大个子也分别下到沟里,用手电筒一照,发现尕娃的脚被一根尖锐的白骨刺中,连鞋带脚被穿了个透明窟窿,血流如注。沟里满地都是层层叠叠的各种动物白骨,数量太多,难以估算。看样子这条沟应该是牛、马、羊、狗之类的动物殉葬坑。
为了不惊动附近木塔中的瓢虫,大个子用手捂住尕娃的嘴,不让他叫出声,我一把拔出了插在他脚上的白骨,洛宁将随身急救包中的云南白药撒在他伤口处,又拿出白绷带帮他包扎上止血。
我手上沾满了尕娃腿上的血,随手在自己的军装上胡乱抹了几把,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这座牛马殉葬坑挖得好生古怪,不是方形圆形,而是挖成长长的沟形,长沟直通那座安放尸体的木塔,这种形状正好和《风水秘术》中提到的一种名为“慑”的布局相似,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在平行的位置上还应该有一个规模相同的殉葬沟。
两条殉葬沟相互平行夹住木塔结构的坟墓,构成二龙吸珠之势,照这么推断旁边的那条沟应该是墓中主人生前所用的一些器物。只是不知道这两条殉葬沟是人工的,还是天然形成的,看来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附近河水流动声很大,从河水激流上判断,是在西北方,也就是九层妖楼的后边有一条地下河,因为龙是离不开水的。
如果真是我预想的这样,那么这个地下世界的地图早就在我的脑子里了,只不过需要找到另一条殉葬沟才能证实我的推断。
大个子推了我的肩膀一把:“老胡,整啥事儿呢?”
我想得出神,被他一推这才回过神来,我问洛宁:“洛工,你能估算出来咱们现在的位置吗?大概在地图上的什么地方?”
洛宁用指北针参照着地图计算了一下,沉吟片刻说道:“咱们在地下是一直不停地朝北走了十几个小时,按照咱们的速度推测,早就过了头上的大冰川,应该快出昆仑山了。”
我把我刚才的想法说了,这时候要是往回走,只能回到被雪崩覆盖住的山缝,如果我估计得没错,咱们沿着地下河走,应该可以有路出去。但是这么做就要冒险从九层妖楼的下面穿过,这是个死中求活的方案。
四个人合计了一番,觉得这么做虽然充满了危险,但是值得冒险一试,不过我决定先去找到另一条殉葬沟证实一下。
行动前,我问尕娃,到底什么是九层妖楼。
尕娃汉语说得很吃力,讲了半天我终于听明白了一些,在他的老家血渭,也有一座和这座九层妖楼完全一样的遗迹,相传这种“九层妖楼”是古代魔国历代君王陵寝的殡葬形式,魔国灭亡的时候,那座墓已被英雄格萨尔王摧毁,在藏地高原只剩下一堆烂木头架子,以及牧民口中传承下来的叙事诗歌,在世世代代歌颂着格萨尔王像太阳一般无与伦比的武勋。
藏族牧民经过这些遗迹的时候,都要顶礼膜拜,吟唱史诗。这倒不是惧怕魔国君王的陵墓,而是为了表达对格萨尔王的尊敬。尕娃还说了些宗教方面的事,我就听不明白了,那种鬼火一样的虫子是不是墓中的安息的亡灵也就不得而知。
我把洛宁等三个人留在原地,自己匍匐前进,在与牛马殉葬沟隔了一百多米的地方,果然还有另一条殉葬沟,里面都是古代皮靴、古藏文木片、古蒙古族文木牍、彩绘木片及金饰、木牒、木翅、木鸟兽、铜器、粮食和大量丝绸等陪葬物品。
看来我推断的没有错,九层妖楼后面的地下河肯定与外界相联,于是潜回动物殉葬沟招呼另外三人行动。
我当先开道,大个子端着枪在我身后,其次是尕娃,他脚上刺得不轻,洛宁在后边扶着他行走。
九层妖楼的规模很大,地下空洞本来极为广阔,但是塔楼和两边的大片云母把向北去的道路近乎堵死了,两侧只有很窄的地方勉强可以通行。
我们提心吊胆地从木塔下经过,见到塔中那些闪烁着火焰气息的瓢虫,觉得心脏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塔下两百米的路程,每一步的距离都显得那么遥远。
第七章霸王蝾螈
好不容易蹭过九层妖楼,向前走了不到两百步,忽然脚下一软,像是踩到了什么巨大的动物,我用手电筒一照,脚下是一只从来没见过的巨大爬行动物,它吐着长长的舌头,肤色和地面的颜色十分接近,样子有点像是巨蜥,又有点像鳄鱼,但是没有那么粗糙的表皮,而且前吻没有蜥蜴那么尖锐,长得比较圆,舌头像蛇一样,又红又长,前面分个叉,全身皮肤漆黑,长满了大块的白色圆斑,单从外貌上形容,基本上可以说是一只有条长尾巴的超级青蛙。
我这辈子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比较怕这种恶心的东西,吓得我一下缩到了大个子身后,大个子也看见了这只奇特的动物,也吓了一跳。军人唯一可以依赖的伙伴就是枪,他出于本能的反应举枪就打,啪啪啪一个点射,那只爬行动物扭动了几下,就此死去。
这时走在最后的洛宁走了过来,看了看地上的动物死尸,吁了口气对我们说:“这是生活在地底的蝾螈,吃昆虫和蜉蝣为生,不伤人。”
我倒不心疼打死一只动物,我担心的是大个子冒冒失失地开枪,会不会惊醒塔中的虫子。他娘的,人要是倒了霉,喝口凉水都塞牙,九层妖楼里的瓢虫显然是被枪声惊动,无数盏明灯一般的蓝色火球亮了起来。
整个地下空间都被火光映成了蓝色,木塔也被点燃了,火势越烧越大,几百团火球朝我们扑了过来,这么大的火,我们却感不到一丝热气,反而觉得寒气逼人,牙关打颤。
大个子见状不妙,掏出武装带上插着的两枚手榴弹就要拉弦扔过去炸那些火球,我赶紧一把按住他[奇·书·网]的手:“扔一颗,给咱们留下一颗光荣弹,我可不想让那鬼火烧死。”
我们的这种木柄手榴弹是步兵的制式装备,上边用铁皮包成圆柱形,下面是一个木制的握柄,引发后,通过里面的炸药激发铁皮碎片杀伤敌人,威力并不是很强。
大个子留下一枚手榴弹,我拿过另一枚,见有不少火球已经冲了过来,就拔下导火索,把哧哧冒出白烟的手榴弹投了出去。
手榴弹炸出一团白烟,飞在前面的十几团蓝色火球被爆炸的弹片击中,纷纷坠落在地上熄灭,但是更多的火球从后面蜂拥而至。
洛宁在前,其余三人殿后,用手中的半自动步枪边撤边打,每人二十几发子弹,没过两分钟就打了个精光。
想对付那些诡异瓢虫形成的蓝色火球,只能用枪射击,同它们稍有接触,就会引火焚身。没有子弹的步枪,还不如烧火棍好使。
大个子扔掉步枪,掏出了最后一颗手榴弹,对我喊道:“老胡,是时候了,整不整?”
我和洛宁架扶着尕娃,四个人围成一圈,把大个子手中拿的手榴弹包在中间,我盯着眼前的手榴弹,只要大个子一拉弦,几秒钟之后就会玉石俱焚。
最后的时刻终于到了。
在这种时候我无暇想太多,一是那些火球已经越来越近,没时间多想,其次是因为我担心想太多生离死别的事会让自己变得软弱。我一直想做杨根思那样的特级战斗英雄,不过没死在战场上,反而不明不白地在昆仑山底下走到了生命的尽头,真的是不太甘心,我把心一横,就要让大个子引爆手榴弹。
洛宁本来已经紧紧地闭上眼睛等死,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一下子站起来拉住我们:“你们听这水流声这么响,这里离地下河很近,咱们快跳到河里去。”
刚才只顾着开枪射击,之后又准备用手榴弹自杀,早把地下河的事扔在了脑后,忙乱中也没听到那隆隆水流之声,听洛宁这么一说,才想到还有生路,如果能提前跳进河水之中,那些火球虽然厉害,倒也奈何我们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