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肯定想不通,这种怪人怎么会干起情报局这个差事的?我长话短说,要是你还是听得不耐烦,就叫我止住,行吗?”
“好的。”邦德也点上一支香烟,身体向前倾了倾,靠在桌子上。
克里姆看着缓缓上升的烟雾说,“我是特拉市松人,生在一个大家庭里。我有不少妈妈。我父亲是那种令女人着魔的男人。他是个捕鱼高手,整个黑海的人没有不知道他名字的。他专捕箭鱼。这种色非常凶猛,极难捕捞,而我父亲却在捕箭鱼那伙人里数头一号。女人们都想让他们的男人出人头地。我父亲就成为当地的一位英雄。那儿的风俗是敬重高大健壮的男人,而他正是个英俊潇洒的大个子。所以他可以拥有许许多多的女人。必要的时候,他们会为了一个女人动刀子。这样,我的兄弟姐妹很多。大家都住在一所破烂的房子里。虽然房子破烂,但我的那些妈妈们把它收拾得井井有条。我的妈妈比当地任何人的都多,不亚于一个后宫。我自己的母亲原来是英国的家庭教师,是在伊士坦布尔看马戏时认识我父亲的。他们简直是一见钟情。当天晚上,他就带她上了渔船,来到了特拉布松。她对自己的选择从来都不后悔。在她眼里,这世界上除了我父亲之外什么都不存在了。战后她死了,享年六十岁。我有个哥哥,是一个意大利妈妈生的。他皮肤很白,所以叫比安柯,而我很黑,所以叫达科。我们兄弟姐妹总共十五个,小时候都在一块长大,真是绝妙无比。妈妈们经常吵架,孩子之间也少不了动拳动脚。那个破屋子就跟个吉普赛人的宿营地一样。每次,我们打架太过分时,父亲把我们双方都揍一顿;但如果我们和平共处,他对我们又很好。你能想象出在这样一个家庭中是怎么生活的吗?”
“很难想象出。”
“你如果在这里生活久了,就可以理解的。后来,我几乎和父亲一样的高大强健,可受的教育比他要多。我的母亲负责教育我,父亲只是要我们爱清洁讲卫生,要求我们一天起码得上一次厕所,并告诉我们怎样去理解人,理解社会。母亲对英国满怀崇敬,这种感情同时也灌输给了我。长到二十岁时,我自己有了一条小船·就开始自己挣钱了。我生性太野,不爱呆在家里受约束,就自己到海边找了两间小屋子居住。我想瞒着父母搞些女人,但运气很臭,只是搞来一个比萨拉比亚的小泼妇。那还是我在伊斯坦布尔后面的山里和吉卜赛人打了一架才搞到的。那帮家伙猛追不舍,那女人也不愿跟我走,害得我只好把她打昏后拖回我的房子里。到了特拉布松后,那个臭女人还想杀了我。我把她拉进屋里后,扒光她的衣服,把她捆在桌子底下。我吃饭时,只给她点残羹剩汤,好让她明白谁是主人。可没想到,我母亲突然来了,说父亲要见我、当她发现了那个姑娘时,她大骂我是个残忍无耻的流氓,真后海居然生了我这么个孽子、并要我马上把那姑娘送回去。我母亲找来衣服给那姑娘穿上,放她回去。我真想不通,我真的要送她走时,她却怎么着都不肯走了。”克里姆不禁大笑起来,“经过这件事情,我总算是了解了一些女人的心理,真是太有意思了。我的母亲为她忙这忙那,给她自由,但这个不知好的丫头却念起吉普赛咒语,不停地骂。好在母亲没有把这事告诉父亲,要不又得生事。她总是这样·一旦我干了坏事,把我臭骂一通,但又护着我。嗅,拉得太远了,还是说正事吧。那天我回去见我父亲时,在场的还有一个英国人。这八个子很高,脾气很好,一只眼睛上贴了块黑膏药。我去的时候,他们正在说,英国人想知道俄国人在边境的动静,想了解俄国人在离特拉松布五十英里的英国石油和海军基地有何举动。那人说,只要能打听到这些情况,他们可以给不少的钱。我的英语和俄语都讲得还行,眼尖耳灵,机智敏捷,又有一条船。于是父亲就让我帮英国人做事。伙计,这位英国人就是丹西少校,前任T站站长。后来我就一直在他手底下干活了。”
“你刚才说想当大力士,你能告诉我那件事吗?”
“哦,”克里姆神秘兮兮地说,“那只不过是我的副业罢了。在这里,流动马戏团可以很容易地通过土苏边境,因为苏联人特别喜欢看马戏。我在马戏团常表演用手拉断铁链和用牙咬住绳子吊起重物的节目。在苏联的村庄里,我还和他们的大力士比赛摔跤。别看有些格鲁吉亚太长得人高马大,但却很采。找差不多可以称得上是常胜将军。每次比赛完,大家在一起喝酒聊天的时候,我就装聋作假,好象啥也听不懂,时不时还问上几个幼稚可笑的问题。他们都笑我傻,总是不顾忌地把所有事儿都倒出来。”
传者端上来第二道菜。邦德的菜是酷滑肉片。这菜味道还不错,有点象大葱烧熏肉。克里姆吃的是一大块挺嫩的牛排,是用生肉为原料,拌上胡椒、香葱、蛋黄和橄揽油做成的。他叫邦德也尝了一日。邦德连连说好。
“你也应该多吃这种东西,”克里姆一本正经地说,“这玩意儿管用,尤其对你和女人鬼混大有益处。另外,还应该去健身,这对男人来讲至关重要,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的。我和父亲一样,要对付许多的女人。但我跟他不同的是,我抽烟喝酒都太多。于这一行很影响平时的生活。一个人总是处于紧张状态之中,成天都在动脑子,大部分精力都被工作占去了,哪能过多想女人呢?但我想过充实的生活,在剩下的时间里总想把一切都抓到手。也许那一天,我的心脏会突然不动了,我就会去见我的父亲了。但我对死并不害怕,没什么可遗憾的。也许别人会在我的墓碑上刻下‘此人死于畅饮人生美酒’。”
邦德失了笑说:“你可别走得太早,达科,M局长对你评价很高,你要不在了,他会很难过的。”
“哦,是这样吗?”克里姆盯着邦德的脸,看他是否在讲真话。他大笑起来:“要真是这样,我就会把死神拒之门外的。”他看了看表,“詹姆斯,时间不早了,我们现在到办公室去喝点咖啡吧。苏联人每天下午两点半准时开会。今天我们还要去旁听他们的会议呢。”
第十六章 窥察敌情
他们回到了那凉爽的办公室。克里姆叫秘书去准备咖啡,自己打开了壁橱,拿出几套蓝色服装。他和邦德各从中挑了一套穿在身上,另外,还穿上一双橡胶靴。
秘书走进屋来,端来了咖啡和两只很长的手电筒。
秘书把东西放在桌上就转身出去了。克里姆说:“我的秘书实际上是我的大儿子。外面那些人也都是我家的小孩。司机和看门的是我的伯父。这里做生意的人一般都是以家庭为单位。 我们家的香料生意给我们的工作起了绝妙的掩护,还是M局长帮我搞起来的呢。他经常在伦敦的朋友中帮我大吹特吹。我现在是土耳其香料行业的巨头,借局长的钱也已还清了。我的孩子都是这里的股东,他们生活过得也不错。我每次需要帮手时,就选一个最能手的来帮我。他们都受过专门训练,个个精明强干, 也都愿意为我赴汤蹈火。当然,也愿意为M局长做一切能做到的事。我对他们说, 上帝最高,其次就是M局长。”克里姆挥了挥手,“我的意思是,这儿的人全都可靠。”
“我本来也是这么认为的。”
“是吗?”克里姆拿起一只手电筒,又递给邦德一只,说;“hA们走吧。”
克里姆走向宽大的书柜旁。他把手伸到书柜后面,只听“吱噶”一声,书柜便向左边滑去。书柜后面有一扇小门,与墙壁齐平。克里姆轻轻一推,门就开了。眼前是黑咕隆咚的通往地下的石级,一股潮湿的霉味直往上冲。
“你先进去,”克里姆说,“就顺着这石级往下走。你在下面等我,我得把门关好。”
邦德拧亮电筒,小心翼翼地顺着石级向下走去。借着电筒光,邦德能看出,这个石级好象是刚刚修好的。石级下面二十英尺的地方好象有股水流。他来到阶梯底,才发现这是一条用石头筑成的古老地道,中间有一条水沟。地道从右到左由高向低一直延伸下去。他估计,该地道的出口应在金角湾的地方。
地道前面传来一片吱吱喳喳的声音,无数的红色小光点不停地闪烁。邦德用手电照了一下,发现在二十码以外的地方,成千上万只老鼠正窥视着这一陌生人。邦德可以想象,老鼠们的胡子这时肯定全都竖了起来,随时准备进攻。他不禁有些毛骨涑然。他不知道如果手电筒突然不亮时,老鼠是否会一拥而上。
克里姆突然在他身旁说:“前头还有好长一段路呢,大概要十五分钟,但愿你能喜欢这些小动物,”克里姆大笑起来,声音在地道中回荡。老鼠吓得全都趴在地下,一拱一拱地往后挪动。“没办法,到儿是老鼠和蝙蝠的世界,加起来估计够一个师的空军和和一个师的陆军。我们一边进,他们一边退。等我们走到地道底时,地道几乎就全被它们挤满了。走吧,这里空气还可以,水沟两边的地也是干的。冬天水涨起来时,我们就只好穿上潜水员的衣服了。你把手电照着脚。要是蝙蝠掉在你的头上,把它赶开就行了。这种事较少发生,它们的雷达系统比我们的眼睛还强!”
他们顺着地道的斜坡向上走去。空气里弥漫着老鼠和蝙蝠屎的怪味。邦德不知道得要几天才能去掉身上的这股臭味。
一串串的蝙蝠象藤上的干葡萄从地道顶倒挂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