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刑罚
“呜呜……。”一抹豆灯似的烛火飘渺,西凉茉只觉得身上热得浑身难受,瘦弱的四肢却像被什么东西禁锢着,她痛苦地蜷缩着身子,手指一摸却恍惚间发现不对,身上一片炽热,入手却是雪腻一片,耳边是男子如兽般低吼。
重压和皮肤传来的痛楚让她努力睁开眼,模糊间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她潜意识里升起一股极度的恐惧和羞怒:“不……二哥哥,你……放开我,我是西凉茉啊!”
他怎么可以对自己做这种事!
二哥哥平素再怎么荒诞无耻,她再怎么不受府里之人的待见,也不能做下这等污秽事!
身上的人却似完全听不见,只死命在她身上肆虐,啃噬。
“不……!”她却连声音都渺小如风中之烛,西凉茉抖抖索索地看着房梁,绝望似潮水般将她淹没,难道今日她真的就要死在这上头?
“呯!”一声闷响,身上的重量陡然一轻,耳边响起了熟悉又焦急的低唤。
“大小姐!大小姐,你没事吧!”
西凉茉睁开眼,对上一双和自己一样满是恐惧焦虑的眼,她忍了半晌,泪如泉水般从脸颊滑落:“白梅……呜呜。”
“大小姐,别哭,别哭,没事了!”西凉茉的贴身丫鬟白梅伸出手抱住西凉茉细瘦苍白的身躯,白梅和她一样才十四,小脸上虽然满是惶恐却比西凉茉更显得坚强。
西凉茉庆幸间却忽然闻见鼻间一阵浓郁的血腥味,她顺势看去,才发现倒地的人头上一片血糊,她大惊,忙拉住白梅的手,看着白梅手上满是鲜血,她顿时浑身颤抖得更加厉害:“白梅,你砸了二哥哥……?!”
白梅眼中亦是惊魂未定的泪,只咬了唇却镇定地道:“嗯,大小姐,我们得快点走,柳嬷嬷在门外望风,若是被人看到你这副样子,恐怕我们都要没有命的。”
西凉茉苦笑着去拖了自己还算完好的外衣赶紧穿上,是啊,若是被府中的人晓得,即使二哥哥那欺男霸女的混名在外,自己恐怕脱不了那勾引亲兄长的小娼妇名头,若这名头在别人身上还好,唯她,只恐怕定要被浸猪笼的!
当下,两人正在收拾,却听见门外她的奶妈柳嬷嬷惶惶然的声音:“大小姐快走,有人来了……。”
房内两个女孩一惊,连忙向后窗跑去,那后窗原本是做换气通风的共用,那窗棂对十四岁发育不良的少女来说便显得有些高,白梅托了西凉茉的腰一送,让她踩着自己的手往上送。
西凉茉慌慌张张地勉力爬了好几下才爬了上去,连忙俯下身子去拉白梅,却听见门外那纷叠的脚步声,和二少爷最得宠的贴身大丫鬟紫玉尖利的呵斥:“柳嬷嬷,你在二少爷门口做什么,大半夜的……咦,哪里来样重的血腥味?”
女子尖利的呵斥到了后半句却是疑惑。
只听柳嬷嬷在门外惶然道:“紫玉姑娘……老身这……这是……。”这是了半天却一下子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听见门外紫玉怒道:“老东西,你也敢挡本姑娘的道,还不给我让开!”
她似指挥着几个粗使婆子将柳嬷嬷架开。
门外闹作一团,门内西凉茉也满心愈发慌张地去拉白梅,却几下子都拉不上来,门却要随时被撞开,只见白梅忽然脸色一定,蓦然地收回了手,咬了唇定定地退了一步,对着西凉茉道:“大小姐,你快走,再不走,来不及了,这里有我顶着!”
西凉茉惨白了尖尖的小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白梅:“你说什么……。”
却见白梅一下退了几步,小圆脸上却满是不符合十四岁的坚毅:“大小姐,当初你在二小姐手上救了白梅这条命,白梅和娘都不能让你有事,从今往后,若白梅不能在大小姐身边伺候了,只望大小姐保重。”
她又一顿,惨然一笑:“大小姐,你要记得自己到底是凰翼将军之女,切不可再如此一味任人欺凌。”
说罢,白梅忽然伸手将窗关上,西凉茉震惊之中尚未回神,什么也来不及说,便一下子栽倒在了房外的院子里。
她连忙爬起来,泪眼模糊地拼命跳起,去拍那窗子。
只听得房内几声惊恐的尖叫,一团乱哄哄。
“天哪,二少爷!”
“死人了!救命呀!”
各种怒喝尖叫夹着白梅的惨叫和柳嬷嬷的告饶,让她浑身颤抖的连滚带爬地从后院花丛中逃了出去。
内院里已经乱做一团。
西凉茉逃回自己偏僻的院落里,心中一片慌乱,目光触及晾晒的衣服,她连忙扯下,手忙脚乱地将自己收拾一番,才刚刚收拾妥当,便听见院门“砰”地一声被人一脚踹开。
吓得西凉茉退了一步,却绊在身后的木桶上,一下子跌在地上。
领人来的正是二夫人的贴身大丫头紫月,紫月婷婷站着,一身淡紫长裙,掐腰银白绣花的小袄,衬托得那张圆润如玉盘的脸蛋愈发的端丽,气度倒比西凉茉更像一个小姐。
紫月对西凉茉那种见了人畏畏缩缩的模样似早已习惯,也没起疑,只是略皱了眉,冷冷地道:“小姐,二夫人请你去一趟。”
这靖国公府邸里除了白梅和她的亲娘——西凉茉的奶娘柳嬷嬷,与西凉茉院外的粗使下人白蕊和白嬷嬷外是没人称呼西凉茉为大小姐的,虽然她出身长女,又是大夫人的亲女,但她就像一个的被任何人待见的玩意儿。
西凉茉苍白着脸,咬了下唇,怯懦地道:“紫月姐姐,二夫人找我可有什么事,天这么晚……。”
紫月不耐地冷冷打断:“小姐跟我们走就是了。”身为掌家二夫人的大丫头,紫月面上到底维持了最简单的礼数,虽然从不掩饰对这不得宠的小姐的鄙夷,却不若其他下人那样欺凌于西凉茉。而紫月身边的那些婆子、家丁们却已经面如虎狼,只差没冲上来拖着西凉茉走了。
西凉茉一颗心七上八下,却只能点头如捣蒜,不敢惹紫月生气,连忙乖乖几步小跑跟着紫月走。
紫月对着身边的一个婆子使了眼色,那婆子便恭敬地领着人朝院子内走去,开始四处翻查。
西凉茉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如果被那些人发现她的那破烂的血衣……
过了好一会,婆子领着人出来,对着紫月摇摇头,紫月方才冷睨了西凉茉一眼,转身向二夫人的院子而去。
西凉茉堪堪松了一口气,偷偷瞥了眼那口井,确信方才的血衣都扔到了井底,无人发现,这才低着头一路跟上。
到了内院处,便见一路上的婆子丫鬟和甚少出现在内院的家丁们脸色都是沉沉的,满院子的人却安静得只听见极其细微的脚步声,气氛阴沉。
西凉茉愈发的战战兢兢,被紫月领着进了房,出了这样的大事,正花厅处,府里几房的人都到了,除了靖国公因着配随帝驾去了河源的避暑山庄不在,和素来常年卧病的靖国公夫人,该到的都到了,正正坐在上首右侧的是掌着中馈的二夫人韩氏。
西凉茉偷偷抬眼嫖了二夫人一眼,二夫人出身贵重大族,族里出过三位皇后,容貌几乎可以称得上绝美,人至中年,却色如春晓,但她脸色一片淡冷,出了事的正是她的第二个儿子,却也不见她脸上有什么愤怒神色,但那冷然的眸子却让西凉茉忍不住浑身打起抖来。
喜怒不形于色比色厉内荏,更让人害怕,她从来不敢在二夫人面前抬起头。
天还未亮,幽幽的烛火照得堂内似有鬼火,照在坐着的面无表情的众人身上似阎罗殿堂的一众恶神厉鬼,静得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得到。
于是厅外那女子的悲惨的哀鸣夹杂着鞭子抽在肉上的便越发清晰。
许久,西凉茉浑身发抖,只觉得牙齿打战的声音都几乎所有人都听得到。
“西凉茉,你在抖什么呢,莫非二哥哥的伤和你有关,是你指使那贱婢去勾引二哥哥的?”少女冷笑的声音突兀地在堂上响起,正是靖国公府的四小姐西凉丹。
西凉茉抖着唇,头低得更低,却听见另外一道柔和的女子声音响起:“丹妹,母亲与一众长辈都在这里,不要放肆了。”声音柔软似三月春雨,让人闻之心醉。
眼见亲姐西凉仙都开口了,西凉丹便冷笑一声不再说话,只鄙夷地盯着那窘迫又瑟缩的西凉茉,出了这样的事,西凉茉这只老鼠是倒霉定了。
果然,片刻,二夫人冷冷地开口:“白梅这贱婢勾引主子不成,又行凶害人,打三十大板。”
西凉茉心头一松,尖尖瘦瘦的脸上显出松动的神色来,三十大板,白梅若能挺过去,还是有救的,二夫人竟然难得如此菩萨心肠么?
西凉茉的神情哪里逃得过二夫人的眼,紫月恭敬地递上茶,二夫人优雅地接过,又淡淡地补充:“贱奴品行不端,行刑后送到外院籍坊,择日卖了,柳嬷嬷教女不严,合谋害主,打死便是,至于茉姐儿,治下不严,纵奴伤亲,观刑后罚至宗祠天井前跪思一月,待老爷回来后再行定夺。”
一听籍坊,再听了二夫人的处置,便是面无表情或心不在焉的在坐众人不由地微微动容,这样的二月寒冬,跪思一月,就算有命在,恐怕腿也要残了,还有那籍坊……竟然让这黄花闺女的正经小姐去观白梅的刑么?
第二章请君入瓮
西凉茉一听,顿时覺一桶冰水直接临头泼了下来,籍坊……白梅要被送去籍坊!
内院子的姑娘媳妇不知道,但西凉茉从小在仆人间打混,也隐约耳闻过。
靖国公和她的生母蓝氏都是行武出身,国公府邸外院还有校练场,供国公府亲兵居住和换防军官们操练所用,一如军营中皆有那娼营,由获罪的贱籍女子充任军妓,校练场也设有同样的籍坊。
籍坊中女子比青楼女子更低贱,永世不得赎身,多活不过三十。
白梅,从小便一直护着她的白梅和柳嬷嬷竟要这样不得善终么!西凉茉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头嗑得咚咚作响,泪如雨下:“二娘,求您了,就看在柳嬷嬷那么多年一直在老太太身边伺候的份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收回成命吧!求您了!”
那柳嬷嬷原本是她生母蓝氏的陪嫁大丫鬟,后来因了一手好医术就给了老太太,在老太太身边伺候了好些年。
半夜里,只听得那磕头的声音,如同咚咚的擂鼓声,韩氏眼皮也不抬,优雅地品着茶,直到西凉茉额头上已然见了血,才微翘了葱白的指尖弹弹茶水,淡淡道:“规矩便是规矩,爵爷领兵治家是最讲规矩的,何况有错便罚,令行禁止,便是当年的大夫人定下的规矩,茉姐儿这话是要罔顾父母之命了?”
“我……没有……我……。”西凉茉正是磕头嗑得头晕脑胀之时,一时词穷。便又听得韩氏声音顿时冷了起来:“不是,那就是你觉得一个弑主的丫头婆子竟比不得你嫡亲的二哥了么?罔顾父母之命是为不孝,掩护伤主恶奴是为不义,怎么的,我国公府邸里竟然教养出了你这样不孝不义之女么!”
靖国公出身当朝最古老的士族——西凉氏,规矩向来很大,领兵从戎后又素来以治军严明闻名于世,扣了这样的帽子,便是受宠的小姐、公子都少不得要立刻跪下来领家法,何况西凉茉这样不受宠,地位又尴尬的。
“还楞着做什么,没听到夫人的话么,还不将茉姐儿带出去!”韩氏身边立着的李嬷嬷立刻上前,冷喝道。
“二娘……二娘……求您了!”西凉茉立时被几个粗使婆子抓了起来,小鸡崽子一样被提了出去,厅上之余下她歇斯底里的恳求声和那一路斑斑血迹。
韩氏微微抬了眼皮扫了眼李嬷嬷,李嬷嬷顿时一僵,低下头喏喏:“奴婢越矩了。”
韩氏冷哼一声,原本想要再籍此发作一回,也索性算了,只起了身冷冷道:“各房,都散了吧,请看完二少爷的御医到我的宣阁来。”
“是。”
众人齐齐喏道,便也意兴阑珊地散了,西凉茉地位特殊又尴尬,韩氏气性大,但掌家中规中矩,在明面上惩治任何人都有说大了的规矩,如今这一出,也不过是走场面而已,没戏看,天又冷,各房便回去补眠去了。
外院里行刑的声音却是传不到内院里来的。
半夜里,又有零星的雪花飘落下来,西凉茉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到了这块空地上,婆子们到底顾忌着她还是有个小姐身份在那里,便只将她按着跪在空地边的小房子边。
小房子里亮着灯,女子凄凉扭曲的悲呼便从里面传来,凄厉似二月的寒风,夹着着男人们的淫笑,刀子一样割着西凉茉的心。
男人们起起伏伏的身影被烛火投印在窗上,如恶鬼狰狞的身影。
“呜呜……。”西凉茉双眼模糊,泪如雨下,只得紧紧地将自己的小拳头塞在嘴里,满嘴都是腥气,脑海里白梅推开自己手那一刻绝望的眼神和柳嬷嬷沧桑的面容不断地眼前掠过。
从来都不曾如此的绝望,她双膝跪的已经麻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便听见门内的男人粗鄙的骂声:“还不把这死透的小娼妇拖出去,都送到籍坊里了,还装贞节烈妇!”
不一会,木门吱呀一声打开,几个粗使婆子也惊惧得略退几步,房内走出来两个五大三粗的兵丁,先是扫了婆子们一眼,再看了跪在地上的西凉茉,露出大黄板牙嘿嘿淫笑几声,想来是知道跪在这里的是什么人,所以也没有什么轻浮动作,只拖着一卷草席懒洋洋地往外走。
西凉茉怔怔地看着那卷草席一路远去,冰冷的风梭地吹过,草席翻卷起一角,露出少女一张紫涨又血泪斑斑的脸,空洞的眼珠望着的漆黑的天空,死不瞑目。
西凉茉紧紧地咬着唇,一口气上不来,眼前一黑,几乎要梭然软倒,但她狠狠咬着下唇看向晦暗飘雪的天空。
“白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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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后
五月石榴初红,国公府邸里,石榴花开了极艳,一干女眷们都爱到花园里游玩,只是今日,园子却有些吵闹。
“你这小妇养的,不就仗着是四少爷屋里的人么,还没有抬姨娘呢,倒也敢装半个主子,欺负到我头上来了。”女子娇怒的声音也颇为好听,只是骂出来的话却让人脸红。
院子里来去的丫头、媳妇们都寻声望去,只见两个女子正站在一丛石榴花下,剑拔弩张,却无人上去劝阻,只因那骂人的是四小姐身边最得力的大丫头绿翘,和她主子一样素以泼辣闻名,而被骂的却是四少爷最宠爱的的通房——紫兰,看着娇弱如兰,却也是个不好惹的。
“绿翘,你敢说你没拿了我的绿雪含芳脂,你偷了我的东西,竟还在这骂人!”紫兰一张雪白娇俏的小脸涨得通红,微微上翘的大眼满是怒火,却越显娇俏,谁都知道她是四少爷的人,这通房丫头的身份比一般丫头要高上一截,绿翘却从来不给她面子,总和她对着干。
绿翘双手叉腰,茶壶一样,冷笑一声:“你摆出这付狐媚子的样子给谁看,那绿雪含芳脂是我去茉姐儿那拿的,跟你有什么关系,再胡诌,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看着两女争吵越演越烈,一道浅白色的身影悄然隐立在枝蔓的花叶中,满意地看着自己一盒小小胭脂就挑拨出来的成果,现在,只等另外那位最重要的角儿上场了,可不要让她失望才是。
果然,没多久,就在紫兰气得刚想扑上去撕扯绿翘时,却被一道女子柔媚中不失严厉的声音阻止。
“什么事情,也值得在园子里这般喧嚷?”
看热闹的众人一回头,连忙低下头,皆恭敬地行礼:“县主。”
等到了自己想要请入局的人,那隐在花叶间的白衣少女悄然地分花拂柳隐没在花丛间。
第三章请君入瓮中
领着六个大丫头款步而出的女子,年华不过十四多些,面色欺霜赛雪,扫了拂云眉,眼眸细长,却如含了一汪动人秋水。只是嘴唇稍薄,有一种略显刻薄的味道,说话间两腮显出一双浅浅的酒窝,又让人觉着可亲。
秀发乌黑,梳了个芙蓉归云髻,左右各一如意双喜点翠蝙蝠玉凤头金步摇,灿灿生辉。两耳饰了明珠铛,颈上是两串东珠。身着淡紫地攒花牡丹裙,肩披金丝刻镂白云批帛,端庄明媚。
正是靖国公府邸里唯一有封号的小姐,掌家韩氏所生的端阳县主——西凉仙。
“这是做什么,府里头是市井街坊么,也容得你们这两个小蹄子在这里大呼小叫,莫不是觉得府里的规矩太轻了,想被打发出去么!”西凉仙身边伺候的丫头红芜上前一步,冷冷扫了看热闹的众人一眼,吓得那些丫头媳妇连忙匆匆行礼退下。
靖国公虽然是西凉世家出身,但是常年行武,府中风气不如其他百年大族那么压抑讲究,却也容不得丫头们这般在主子们面前吵闹。
“县主,紫兰这丫头污蔑于奴婢,奴婢才与她理论的。”绿翘不服气地道,她的主子西凉丹与西凉仙同为韩氏一母所出,最受宠爱,她也跟着身份在府邸里水涨船高,现下西凉仙在这,她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西凉仙已经在丫鬟们的伺候下坐在花园中的石桌边,抬眼淡淡扫了两个丫头一眼,并没有做声。
紫兰一副委屈含泪的模样,颇显动人,却让西凉仙微微冷了秋水眸,她出身大族,讲的是行端礼正,并不喜这些外露的风流,只是那庶出的四哥颇得父亲欢心,她也懒得说什么。
西凉仙优雅地在丫头们的伺候下坐下,微笑道:“什么东西值得你们起了争执,还这般大庭广众没了姑娘脸儿的掐架。”
紫兰抿了唇,抢先一步将一只小巧瓷盒子恭敬递上:“是这绿雪含芳脂,原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只是奴婢专门定来的,几日前却不见了,奴婢与绿翘同屋,却不晓得几日后为何她手上也有这东西,方才问问她的。”
一番话礼貌又讨巧,比绿翘高明了两分,西凉仙瞥了眼一脸不愤的绿翘,这丫头和她那妹子一样,什么主子养什么奴才,又直接又跋扈,真真是个没用的。
随即她端详其手里的瓷盒子,绿彩小梅的青白瓷,虽不值钱,倒也精致,打开一看,里面一层淡绿色的膏狀粉末,已经用了一点,但上面印了好几朵精致的菊花图案,幽香扑鼻,很是诱人。
红莲忍不住一笑,讽刺道:“不就是一盒胭脂膏子么,还是绿色的,涂了变那绿头苍蝇,亏得你们两个都还是大丫环,怎么眼皮子那么浅薄,没得让小丫头们笑话。”
西凉仙也奇怪,府邸的胭脂水粉都是有定制的,丫头们用的也不差,虽然这膏子幽香好闻又好看,但绿色的膏子就没见过,看起来也不如芳华斋的名贵,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处。
绿翘撅着嘴道:“红莲姐姐,你们有所不知,这膏子虽比不得芳华斋的贵重,但好在是现做的,淡淡一层细腻得很,粉绿的抹在脸上,能显得皮肤透亮细腻又不至于过白呢。”
闻言,西凉仙和红莲等目光在绿翘和紫兰的脸上细看,果真是如此,绿翘和紫兰二人肤色原本都不算特别白皙的,但如今看起来却都看着剔透光洁。
女儿家没有不喜欢胭脂膏粉和爱美的,虽然不是贵重的东西,西凉仙也好奇地问了一句:“你刚才说这是现做的,哪里现做的呢?”
绿翘和紫兰互看了一眼,有些犹豫,片刻,紫兰低声道:“是茉姐儿现做的。”
果然,听到茉姐儿的名,西凉仙神色一顿,复又浅笑:“是么,原来茉姐儿做的。”她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但屋里的众人都是晓得的,茉姐儿身份在府邸里实在是尴尬,又特别应在与西凉仙的身份上。
按老规矩说,茉姐儿是国公夫人蓝氏唯一所出的嫡女,当是除了嫡子外身份最贵重的。
但自古女子抛头露面本来就会引起大非议,何况蓝氏当年女扮男装从军,当年在朝堂上没几年,已经是满城风雨,好在本朝尚武,又有蓝大将军和皇帝撑腰,蓝氏方才在口水沫子里得以脱身,还嫁入百年望族。
可且不说国公夫人蓝氏之父抚远一等大将军早已经过世,蓝氏一门没落多年,蓝氏这个曾经叱诧风云的凰翼将军早在嫁入西凉家后就不再入朝,更兼卧病在床,闭门吃斋念佛十多年,对生下的这个唯一的女儿也不闻不问。
又兼没多久后入门的韩氏也由皇家指婚,男人三妻四妾,韩氏入门没多久生下儿子后就扶为平妻,兼封二品诰命,只比蓝氏的一品低了一阶,从此以后,世人多只知道国公府邸的夫人是二夫人韩氏,连生下的大女儿也成了嫡女,一次国公大胜回朝,西凉仙受赏连带着封了县主。
而与西凉仙同年所生的蓝氏之女——西凉茉就尴尬了,宗籍上嫡女的名头被占了去,只写了蓝氏之女,也不知道是有意无意,因为小时候靖国公逢年过节一见到她就面色冷淡,所以她并不得常出现在靖国公面前,导致这些年靖国公几乎都不记得有这么个女儿。
这爹不疼,娘不爱,年初的时候,她屋里又出了那么件大事,府邸里的主子们就更不待见西凉茉,于是更没有人唤她小姐了,西凉茉的份例就和一个府邸里的大丫头差不多,也就是个半奴半主子的尴尬身份。
与西凉仙一比就是云泥之别,可是西凉茉又还是个长姐的身份,蓝氏也没有下堂,所以这里面的滋味,甚是让西凉仙觉得怪异和不自在。
“想不到茉姐儿上次在祠堂一跪,腿脚也不知好没有,倒是有心弄起这些脂儿、粉儿的来了,倒要去瞧瞧。”西凉仙跟着韩氏学了七八成,哪里有不知道这些丫头下人们想什么的,她索性去西凉茉那里走一走,看看那丫头在折腾什么。
这府邸里嫡女也只有一个,就是她端阳县主——西凉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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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地瞧见有人来,白蕊连忙打着粗蓝布帘子进了院子,对着那正在窗前捣鼓的细瘦白衣少女道:“小姐,有人来了,远远看着像是县主呢。”
年初白梅和柳嬷嬷死了以后,管家娘子们都似乎忘了往西凉茉这里补,她这粗使丫头就进了大小姐的房里伺候。
西凉茉正在捣花瓣的手一顿,淡淡道:“来了便来了。”她不来,怎么成事?
看着西凉茉面色不惊地捣弄着花瓣让花汁浸出,一点也不担心的模样,白蕊心下有些茫然,自打二月出了事,茉姐儿的院子里伺候的人就剩下她和做粗活的白嬷嬷,小姐观刑后挺着病体亲自去见了弥留之际的柳嬷嬷最后一面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不再畏畏缩缩的模样,虽然依旧寡言,身上却有一股子浸凉之气,让她总觉得毛毛的。
不一会,果然见红莲先站在院外道:“县主到了,去告诉茉姐儿一声!”白蕊便连忙出来对着西凉仙行了礼打了帘子,让西凉仙款步进去。
“县主,快请。”
西凉仙先是打量着这小院落,比一般下人的院落干净些,却也是一样的简单,完全比不得自己的临仙阁,只是四处都种上了些四季应景的花朵,虽非名贵,但看起来比之前雅致了不少,倒有些蓬门花自开的意境。
她不由有些意外,一年前她倒是经过过这个院落,但看起来破破旧旧,一股子颓败气,按说出了二月的事,这里更没人料理,怎么看起来却颇有另一种生机。
“县主今日怎么有兴致到这里来了,茉儿这里破旧,怕要怠慢了县主。”西凉茉恭敬地道,顺道递上一杯茶。
早有婢女替代西凉仙接过茶,一个半奴半主子的人这里会有什么好茶,西凉仙自然是不屑的。
“听闻茉姐儿好兴致,在院子里调弄脂粉,看样子你的腿脚可是大好了,只可惜二哥哥现下仍旧昏迷不醒。”西凉仙笑笑,斜睨着西凉茉,语气虽淡却含着冷厉霜雪的寒意。
西凉茉垂着眼,轻声道:“这些日子腿脚不好,虽然能下床了,但也只能在院子里活动,走路也慢,所以在院子里种些东西,调理些花草脂粉,权当打发时间,谢谢县主关心,如今县主既然来看茉儿,可想看看?”
第四章请君入瓮下
一番话让西凉仙不禁微微挑眉,西凉茉的这副样子,虽然恭敬,却不似之前畏畏缩缩的,看着比个大丫头还不如,虽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妹,没得惹人看了就憎恶。
她原也好奇西凉茉弄了什么东西,一进屋子便闻见一股子清香,自然便应允了,西凉茉便领着西凉仙到了隔壁的偏房。
西凉仙只见屋内分了三张长桌,最东张上面摆了些白瓷小盒子,西面和南面都是一些小石磨、捣药的小簸、小碗等等,还有一些她也认不出是什么东西的小玩意儿。
她便先到东面的长桌前去看,白瓷小盒子和小瓶子上面都描着秀雅的花色,分了绿、红、黄三色摆着,不值钱,却很是雅致。
西凉茉便掀开一只印着黄色梅花的白瓷盒子,只见里面是淡粉色的细腻膏粉,一股淡淡的玫瑰香气扑鼻,平整的膏粉上面也不知用什么印着盛开的玫瑰,很是漂亮。
西凉茉见西凉仙神色平常,也知道她这县主好东西见多了,她便再一一揭开另外几只白瓷小盒子,里面盛着的各色粉和膏脂,色也有白、紫、黄、深土黄等好几个颜色,无一例外都是异香扑鼻。
西凉仙身边的红芜终于忍不住问:“茉姐儿,你这都是什么东西,胭脂怎么也有这些黑呀、灰呀的,可是画眉用的黛色么?”
看出西凉仙眼底的好奇,却还一派矜持,西凉茉心中低笑,便仍旧轻声道:“眉黛之类的另装着,这些都抹在脸上的粉。”
西凉仙也忍不住出声了,颇有不屑:“这些灰、黄、紫的抹在脸上,成什么样子?”
西凉茉轻笑起来:“这东西还真不好解释,县主,不若如此,请红芜或者红莲姑娘在这里坐坐,我且为她们上一次妆,若是真的不好,这里也有水,洗去便是。”
红芜和红莲得西凉茉这个半主子唤声姑娘,也是得了脸的,当下虽然都不愿意被她摆弄却也一下子想不出拒绝的借口,再加上西凉仙那目光里分明也是好奇的。
两人间只得推了红莲出来应了,红莲神色有些不大好看,若是她脸上被画得乱七八糟,她定要暗中让茉姐儿吃不了兜着走。
西凉茉看了红莲不情愿的样子,也依旧笑吟吟低请她坐下,又取了铜手镜来,从小抽屉里取了一套细小的刷子和粉粘,便开始在红莲脸上仔细涂抹起来。
先是取了一个瓶子的香露给她抹了一层,又用紫色的膏粉在红莲脸上细细匀开,那紫色一抹上红莲的脸,便细细散开,让红莲苍白的肤色顿时显出一种红润细嫩来,果然不若寻常白粉那样惨白。
一番涂抹后,西凉仙只见她最后取了一种透明鲜红的膏子抹在红莲的唇上,又用小刷子蘸了点灰黄的粉扫在红莲的眉窝和鼻梁之间,顿时一张活色生香的娇媚美人便出现在几人面前。
红莲虽然底子不差,却也只是个中人之姿,而此刻,她眉目生动,那原本有些塌陷的鼻梁一下子高挺起来,眼睛也显得深邃含情,红唇更是如娇嫩的果子冻,让人忍不住想要去咬一口。
众人都惊艳不已,西凉仙的几个丫头都是一脸嫉妒兼惊讶。
“红莲姑娘果然好颜色,从前寡淡清雅了些,否则姨娘也做得的。”西凉茉收了东西轻笑,惹得红莲脸上一阵羞臊,却也满心喜悦,以往她是县主身边丫头姿色最一般的,就是几个少爷们也只赞过红芜、红函几个。
红莲当下连忙对西凉茉道:“难怪紫兰、绿翘会对你的东西爱不释手呢,果真是个好的。”
西凉茉不动声色地笑道:“这些玩意自比不得那些名门大铺的东西,只新鲜在现做的,不掺那些乱七八糟的铅粉,能养着皮肤,各位喜欢,我送一些便是。”
当下拣了几个脂粉盒子送了西凉仙的几个丫头,几个丫头看主子不反对就欢喜地接了。
她早瞥见西凉仙虽然不说话,脸色也有些轻蔑,却心知这一位呢,虽然看不上她的东西,但哪个姑娘对这些脂粉不爱,何况又是新鲜,再加上西凉茉道是养颜的,只是不好开口怕掉了身份。
西凉茉识趣地从另外的小抽屉里取了两三个描金的椭圆小瓷盒子并两只小瓶子和一寸见方的口脂盒递给西凉仙,温温婉婉地一笑:“县主今日难得过来,这些虽然不值钱,却是昨日才取了鲜石榴花并玫瑰花做的花冻口脂与紫茉莉香粉并水仙凝香露,县主且拿回去打赏得力的下人。”
西凉仙本来就对那果子冻一样的口脂和那粉膏最是喜欢,又觉得开口要那些东西有失身份,如今西凉茉开口,便顺势淡淡地应承下来。
看着西凉茉恭恭敬敬地她送出门,西凉仙的脸色也比刚来的时候稍霁了些,便索性放弃了借机发作她一下的打算。
“小姐,还好这一次没有再让县主他们拿了把柄呢,你的腿可不能再受伤了,大夫说了若再伤着以后你走路都……以后还是避着些。”白蕊犹豫着心有余悸,县主自恃身份高贵虽然不似四小姐和其他小姐姨娘那样每每为难大小姐,可是见了西凉茉也是不会让她好过的。
看着西凉仙远走不见的袅娜背影,西凉茉原本半含着腰肢缓缓挺了起来,她摸着自己仍旧不利索的腿,淡淡一笑:“避着?有什么好避的,都是一家人,既然这些姐妹、夫人、姨娘们都喜欢人伺候着,供奉着,那我自然是要好好地‘伺候’,日后,好多着呢。”
她曾经避得还不够么,前生她是著名政客的第一秘书,那年她被政敌的人绑架敲晕后再醒来之时,就已经莫名其妙成了个十岁左右不受宠的古代大小姐,她烦透了那种黑暗血腥的日子,还以为终于能够脱离前生那种勾心斗角的日子,只想低调攒钱带着柳妈妈他们一块投奔到柳妈妈在江南的远房亲戚那里,却不晓得原来有些东西是命里避不可避的。
那些人不都视下人为草芥么,她就让他们晓得草芥也能夺人性命。
“小姐?”看着她脸上那种淡漠冰冷的神情,白蕊莫名的心悸,她只曾在国公爷到过一样让人不寒而栗的表情。
“四小姐快到议亲的日子了吧。”西凉茉忽然问,白蕊颔首:“是,二夫人挑了很久呢,都是大家公子呢,听说后日是王御史的夫人亲自上门做保人。”
西凉茉微微眯了眼,让白蕊一时看不清她的神色,她又问:“四小姐香雪阁外面洒扫的粗使丫头里有你要好的同乡是吧?”
白蕊点点头,却看见西凉茉忽然笑了一下:“这几日多和她多吃几次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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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这日,那个粗使的小丫头匆匆来找白蕊说了几句话离开后,西凉茉就领着白蕊去大花园里采集花瓣去了。
她们刚采集了小半篮子着玫瑰花瓣,就听见身后有一道女子极尖利的声音响起:
“西凉茉,你这小贱人,还不与我一同见四小姐去!”
听着那叫骂声,西凉茉拾花的手一顿,唇角微扬,果然来了呢。
第五章惩治恶奴上
“这是怎么了?”西凉茉一转眼就看见四小姐西凉丹的丫头橙月领着两个粗壮的婆子站在身后,两手叉腰,呈茶壶状,趾高气扬地盯着她。
西凉茉的目光在两个婆子手里的竹板上顿了顿,对着橙月客客气气地笑道:“橙月姑娘,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呢?”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橙月瞧着西凉茉不似之前一见她们就跟小老鼠见到猫似的躲,橙月一下子有些不适应,随即又冷笑起来:“茉姐儿,明人不说暗话,且说你身边的贱丫头祸害了二少爷,怎么地,现下子又轮到你来祸害我们四小姐了么,我可告诉你,现下我们还没有去回禀了二夫人,你便老实招了你到底给四小姐用了什么东西!否则可别怪我们手下不留情。”
西凉丹性子素来便是骄横的,对自己身边人打杀从不客气,却又护短,弄得身边的下人们在她身边都小心翼翼,对外却是横惯了的,即使对那些庶出的小姐、公子,他们也从不客气。
何况是西凉茉这样一个不主不仆,素来最招西凉丹讨厌的存在,以前打骂西凉茉都是常有的事。
西凉茉心中冷笑,做出一头雾水地样子:“橙月姑娘,你说什么呢,我这里有什么东西是四小姐能看得上的?”
橙月话头一卡,竟一下子接不上话,随即翻了个白眼:“哼,你少装蒜,就是那日里你拿给县主的那些破玩意,竟害得我们四小姐身子不爽,你可知道这些日子正是四小姐议亲的日子,你弄出这么大的纰漏来,夫人绝对饶不过你!”
西凉茉一副讶异又犹疑的模样:“我那些破玩意是送给郡主打赏下人用的,不晓得四小姐会去用呢,那些东西都是针对我们普通人的肤质的,像四小姐这样身娇肉贵的,确实是不合适。”
橙月被她的话里暗讽一顿,顿时气结,那话里分明是说既然下人用的破东西,却是你们自己要用的,可怪不到别人头上去。
她眼珠子一转,却拿住了西凉茉的话头,怒道:“既然你承认是你的东西伤了四小姐的身子,还说那些旁的做什么,你们先上去给这小贱人一顿教训,为四小姐出气!”
说罢,那两个粗壮的婆子就要串上来去押西凉茉。
西凉茉冷笑一声,忽然厉声道:“你们敢,我怎么说也是个主子,能罚我的只有家中长辈,你们这些狗奴才,也敢碰我!”
那种眉目间陡然迸射的煞气,宛如有实质般射向橙月和那两个婆子,眼中毫不掩饰的冷毒竟然让两个粗壮的婆子浑身一抖,倒退一步,有一个婆子手上一抖,棍子都掉地了。
“你!”橙月她在西凉茉那种森冷的目光下,竟然有种发毛的感觉,但没多久立刻反应过来,即刻又窘又气。
“吃了豹子胆,给我打!”橙月丢了脸面,立刻对着身边的两个婆子吼,自己抢先就捡起那木棍扑上去想打西凉茉,却忽然一个黑影当头打下来,打得她的头剧痛,她“啊呀”一声尖叫,下意识往头上一摸竟然是满手鲜血。
再往地上一看,满地碎花瓣还有一个打翻的花篮,她也没想过小小花篮为什么砸得自己头出血,顿时恶向胆边生地扑过去:“一个奴才都不如的主子,也敢在我面前拿主子款,打死又如何!”
这一次,她是将西凉茉扑倒个正着,正是窃喜,伸手就往西凉茉清秀的脸上招呼:“西凉茉,你个小贱人!”
可手还没有碰着对方的毫毛,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怒叱:“这都是干什么!反了么!”
纠缠成众人回头一看,正是面色铁青的二夫人韩氏领着一群丫头婆子脸色铁青的站在花丛边,橙月一喜,立刻就要告状:“二夫人,你看茉姐儿她……。”
二夫人素来不喜茉姐儿,说不定即刻就打死她作数了。
“住嘴!”韩氏立刻怒喝,冷冷地瞪着橙月,随即向身后的女子叹道:“让御史夫人见笑了,是我们府邸驭下不严,还望夫人海涵。”
众人这才发现韩氏身后除了一大票丫鬟婆子,还跟着一个三十多岁穿着清雅的贵妇人,正是王御史的夫人陈氏。
陈夫人看着一片混乱的场面,目光最后落在一脸苍白地捂着脸坐在地上的西凉茉身上,闪过一丝讶异和怜悯,忽然冷道:“原来国公府上一个下人也能这般对待自己的主子,这般喊打喊杀的动手,还真是让本夫人大开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