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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妃天下》第111-115章

作者:青青的悠然 字数:37804 书籍:宦妃天下

  第一百一十一章西凉仙之死

  等西凉茉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杆,帐篷的软卧上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西凉茉揉揉眼,准备起身,随后一团软呼呼的暗红色的小东西猛地扑向她,吓了她一跳,正下意识地闪开,但下一刻那一团小东西在靠近她胸口的瞬间就仿佛被什么东西猛地拉住了。

  西凉茉一愣,刚想感叹——小白居然转性子了,没有一大早就来投怀送抱。

  但她仔细地定睛一看才发觉小白原来是被一条细细的绳子给栓住了脚,一头的绳子正酸在一件行礼上,它正死命地扑腾着一双小翅膀,两腮鼓成了个球,小黑眼珠里含了两泡泪,委屈又愤怒地瞅着西凉茉。

  西凉茉一愣,随后忍不住低笑出声,想不到百里青也会做这种算计好距离把小白绑住,让它只能扑棱着翅膀却靠不到自己身上的恶作剧。

  西凉茉伸手解开了拴住小白爪子的绳子,轻笑:“你这个小笨鸟,什么时候被那个千年老妖给抓住了,真是活该!”

  小白很委屈地拿头上膨开成一把柔软华丽小扇子的羽毛去蹭西凉茉——早知道昨晚就让狼把那个大恶人吃掉算了!

  “行了,技不如人,我不也一样被他磋磨。”西凉茉安抚地摸摸它的羽毛,顺带把它收进自己的袖子里。

  小白是一只很奇怪的鸟,身上有不少让她惊讶的能耐,自己对它可没白玉耐心,偏偏小白就是喜欢来粘她,而且多数时候只听她的命令。

  收了小白,西凉茉起身向窗外看去,却发现外头一片异样的安静,她微微颦眉,这些人都哪里去了?

  西凉茉看了看天空,都快正午时分了,赫赫人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联想起百里青的话,她不由挑了眉,这群人不会是去‘接’西凉仙了吧?

  但是她尚未曾多想,便打算撩了帘子到外面去一探究竟。

  刚出帐篷之门,西凉茉就看见魅六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门口,抬起头对她一笑,热心地道:“小姐,你要用早点吗,爷吩咐过,一会子您醒了,让魅五给您端来,现在他已经去了,您等等呗。”

  西凉茉听着,不由微微挑眉,看着魅六,似笑非笑地道:“小六子,别用你对付白玉的那一套来对付我,她吃你那一套,可不代表本小姐也吃那一套。”

  小六子一愣,随后仿佛很委屈地撅起形状优美的唇,茫然又委屈地看着西凉茉:“小姐,您在说什么呢。”

  西凉茉睨着他,面前的少年,长了一张秀气的娃娃脸,尖尖的下巴,圆圆的大眼睛,即使穿着司礼监魅部杀神们常穿的那种黑色绣暗红妖异莲花的常服,看起来也一副天生无辜的模样。

  可惜……

  西凉茉懒得和他打哑谜,只笑笑:“让我猜猜——是师傅大人让你在这里看着我,他好去做些见不得人的事了吧。”

  小六子一呆,有点无语,见不的人的事?

  对,他们司礼监貌似就是专门做见不得人的事,但是千岁爷可是吩咐过他,在爷回来之前要好好地看着小姐,免得小姐在赫赫人这里遇到什么危险。

  虽然昨日他看着那些赫赫人对小姐露了那一手训鸟术,畏惧不已。

  而那种漫天飞秃鹫,遍地狼尸的效果确实震撼,让他也认为至少赫赫人不会对代表草原戈壁上最恐怖的死大王的使者,做出什么过分不敬的事来。

  但千岁爷这么交代了,他自然是不能让西凉茉到处走的,小六子还是一伸手拦住了打算离开帐篷的西凉茉,歉意又委屈地道:“小姐,你就呆帐篷里,别为难我们这些儿小护卫了。”

  小护卫?

  西凉茉微笑着道:“那日在洛阳的时候,你和白玉一块掉行署衙门的池子里去了,你说你怕水,会做噩梦,非挤在白玉的房里睡一间房间,可我怎么记得师傅说过你出身水泊云山,是魅部所有人里面水性最好的呢。”

  小六子顿时就愣住了,随后眼底掠过一丝懊恼郁闷的光芒,但脸上还是一脸无辜茫然:“小姐,你说什么呢,小六子听不懂。”

  西凉茉懒洋洋地道:“听不懂也没关系,明儿我就把白玉嫁给别人。”

  小六子立刻道:“其实一直呆在帐篷里也会闷出病来,赫赫沙匪这里虽然一切都是粗糙简陋得很,但还是有很别致的景象,不如小六子领着小姐去看看可好?”

  西凉茉摇着一把从百里青那里摸来的折扇笑眯眯地打开晃了晃:“小六子,可真是个识趣又可爱的娃儿,本小姐最喜欢像你这样的孩子了。”

  说罢负手摇摇摆摆,潇潇洒洒地一路出帐篷去,小六子则瞬间黑了脸跟在后头。

  心中暗自腹诽,孩子?

  老子年龄说出来,吓趴你们一片,哼哼哼!

  小姐果然和千岁爷一样都是属于奸诈卑鄙又坏心眼一族的。

  西凉茉出了帐篷,发现其实赫赫沙匪的营地还是相当平静的,绿洲里片片沙罗树随风摇晃,与极为澄澈的蓝天倒映在清澈的湖水中,让人看不出天上人间。

  这里并没有什么异常,而大多数的人也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只剩下一群老弱病残的女人、小孩和老人,他们远远地一见到她,就跟见鬼一样地跑掉,要不然就是跪伏在地上不知道念什么奇异的经文。

  西凉茉虽然不知道赫赫人在念什么,但是她可不认为自己有这本事能赐福或者赦免他们的灾祸。

  所以她只是挑挑眉,索性走远点。

  又等了一个时辰,看着已经是日头偏西了些,西凉茉也几乎将这个绿洲溜达了个遍,但还是没有看到百里青和之前那些凶悍的沙匪们的影子。

  西凉茉却已经溜达得一身汗了,赫赫的气候与中原不同,极为炎热,她看向一直跟在身后的小六子问:“这附近可有沐浴之处?”

  小六子立刻点点头:“有的,小姐跟属下来。”

  说着,他在前头领路,一路将西凉茉又引回了帐篷附近,让她回去拿了些换洗的衣衫,又带着她到了另外一个极大的帐篷前,跟着守帐篷赫赫老太婆说了些什么,赫赫老太婆立刻畏惧地看向西凉茉,随后连小六子的银子也不要,就连连摆手示意她进帐篷,然后老太婆自己一下子就退得远远地。

  西凉茉从撩开的帐篷门往里面看了一眼,才发现原来这帐篷里面竟然有一眼活泉水,沙漠的泉水珍贵,大约是用来给大头领和他的女人沐浴的。

  小六子对着西凉茉恭敬地道:“小姐且进去,小六子会在外面为您守门的。”

  西凉茉倒是很放心小六子手上的本事,她便点点头,进了帐篷,放下了门帘,打量了一下那泉眼,伸手进去试试了温度,正合适。

  她解了衣衫,走进泉水里泡着,冰冷的泉水从沙漠底层涌上来,经过炽热的沙漠表层,变成了温度适宜的水,不冷也不热,极舒服。

  西凉茉顺道地把头发也洗了,然后懒洋洋地躺进了水里,闭上眼享受起来。

  但她的美妙时光并没有过了多久,帐篷的另外一端忽然被人掀了起来。

  炽热的阳光一下子透了进来,西凉茉在门帘被掀开的那一刻已经警觉地睁开了眼,看向那闯了进来的女子。

  在最初双方的意外愕然过去后,西凉茉却发现原来这一位正是她认识了许多年的好姐妹。

  “西凉茉!”西凉仙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看向那泡在水里的少女,那张熟悉的脸代表她这一辈子都永远不会忘怀的憎恨!

  西凉茉一边顺手挑了自己放在泉水边的袍子在水里穿上,一边淡淡地道:“信妃娘娘,别来无恙。”

  西凉仙愤怒地瞪大眼,近乎狰狞地对着西凉茉怒吼:“是你,果然是你,我就知道……有谁那么胆大包天竟然敢劫持未来赫赫大妃的婚嫁送队,你已经把我逼得不得不离开中原了,如今你还要怎么样,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如你一般残忍的女子!”

  西凉茉起了身,睨着她淡淡地道:“嗯,我就是这么残忍,怎么了,那些沙匪动了信妃娘娘?”

  西凉仙身上的华丽红色嫁衣虽然还完好,但是上面明显有不少被撕裂和皱巴巴的地方,再看她发髻散乱,脚步不稳,就大概能猜测到几分了。

  西凉仙却完全没有因为自己曾经受辱而在西凉茉面前感到羞耻,反而瞬间抓住了她话里的疑问,忽然狐疑地盯着她:“西凉茉,怎么,你和这些赫赫沙匪不熟悉么,你是怎么进来的?”

  西凉茉倒是不吝啬回答她的疑问:“是,我和这些赫赫沙匪并不熟悉,我是昨日被人带进来的。”

  西凉仙却眯起了眼,上上下下地打量起她:“你是跟谁来的,莫非也是和我一样被人掳进来的?”

  那也就是说她的婚嫁使团被沙匪抢劫是一个意外了?

  西凉茉看见了她眼底的那种诡谲算计的光芒,便也不可置否地道:“那人我也认识,但不知道他为何将我带到这里来,还不准我出帐篷!”

  她可是实话实说,半句虚言没有。

  西凉仙不知是否已经因为连日的变故,失去了往日的那种冷静和判断,在听到西凉茉这么说的时候,她立刻上前握住了西凉茉的手,端庄明媚的脸上瞬间也挂上了泪珠,仿佛极为伤心地道:“原来咱们姐妹都是同病相怜,如今这些赫赫沙匪个个都是些凶悍之徒,那沙匪的大首领的隼刹领着人将我劫持来,要将我纳为他的女人……。”

  西凉茉眸底闪过一丝幽光,看着西凉仙握住自己的手,在那一瞬间,她几乎都以为她和西凉仙是一对真正相互扶持的好姐妹,所以如今西凉仙遇到伤心事,来向自己诉说。

  “哦,隼刹大头领么,昨夜我看他模样倒是不错,难道方才就是他将你……。”

  西凉仙发现西凉茉的目光停在自己沾染了不少污渍的嫁裙,她心中闪过用怨毒与愤恨,若不是西凉茉这小贱人,若她能留在宫里,要不了多久,她就能跻身四妃之位,又怎么会被隼刹那个盗贼劫持侮辱,竟然还要她自己进来洗干净了,好……。

  “嗯……。”

  看着西凉仙僵硬地点头,泪水瞬间又涌出了她的眼眶,西凉茉就有些纳闷了:“这隼刹怎么会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动你这属于赫赫大王的大妃,他不怕招来报复么?”

  其实听到这里,她已经大概了解了大长公主是想要将西凉仙弄到赫赫的沙匪头子这里为女奴以为报复,只是她比较不明白的是,隼刹怎么会敢做这样的交易。

  不管西凉仙这个大妃到了王庭到底是什么地位,有多少权力,但隼刹这种抢走一国王后的行为,简直是在向赫赫王庭和中原王朝宣战。

  她瞅着隼刹能年纪轻轻地坐上这个位置,也不像个笨蛋,特别是昨天,她和他的一对眼,她还真是觉得他的名字里有——隼,与这种天空中的凶悍掠食者,倒是异常符合。

  那是个如同鹰隼一样有着一双锐利的眼睛,是个能耐又残暴的人物。

  西凉仙这才抽抽噎噎地说起了她这些日子做的事儿,她让人去仔细地打听了赫赫王庭的所有消息,并且整理好给她,所以她才了解不少内情。

  据说隼刹原本是赫赫王庭的前大王的王子,后来前大王数年前被隼刹的叔叔给杀了,隼刹也一路逃亡,最后也不知怎么就成了一股子盘踞这块狼戈壁的沙匪中的大头目,时时与赫赫王庭作对,但从来还没有劫持过汉人大妃的事。

  西凉茉听完,这才暗附,果然还是大有内情呢,也亏难西凉仙身处深宫还能将这些消息打听得如此清楚。

  不过……

  “大姐姐,咱们怎么说身子里都流着父亲的血,如今咱们身处险境,必定要放下过去成见,相互帮助逃出这个魔窟才好。”西凉仙一脸期待又坚定地握住了西凉茉的手。

  西凉茉淡漠地拔出手:“信妃娘娘,不管你是要成为赫赫大妃或者隼刹大头领的女人,这都不是我一个弱小女子能管的,我还指望着那个带我来的人带我回中原呢。”

  西凉仙恼怒地看着她,但是仍旧强忍住了心中的杀意:“大姐姐,你怎么都没有想过,若是那个将你带来的人安了好心,怎么会将你带来赫赫沙匪这里,如今还这么巧,这些沙匪也将我抓了来,这必定是针对咱们西凉家的阴谋,所以才要不计前嫌地互助啊!”

  西凉茉看着西凉仙,看她如此卖力表演,便做出一副犹疑的模样:“这……那咱们要怎么做?”

  西凉仙眼底闪过一丝兴奋,立刻伸手拉住了西凉茉往外拖:“走,走,妹妹告诉姐姐该怎么做,必定保证咱们都顺利脱险。”

  西凉茉倒是没有拒绝,任由西凉仙将自己从另外一个入口拉出了帐篷,她倒是想要知道西凉仙打算搞什么鬼。

  掀开帐篷的一霎那,西凉茉却忽然一怔,看着帐篷后面不知何时已经站了好些人,隼刹、隼克钦、苏哈……这些赫赫沙匪里的头面人物就不说了,便是她家那位千年妖狐化身为祸世间的师傅也正和所有人一样直勾勾地拿着眼睛睨她。

  然后西凉仙却忽然抓住她的衣袖猛地将她往前一推,嘴上还结结巴巴地说着赫赫语,西凉茉看着西凉仙虽然说得很吃力的模样,但是似乎那些赫赫人倒是都能听得个大概,正一脸表情诡异地盯着自己。

  西凉茉不由微微挑眉,这个妹妹,还真是出乎她的意料,竟然在那么短的时间能接受自己的失败,并且迅速地想到要怎么样反败为胜,哪怕五年、十年也再所不惜,并且准备工作之齐全都让自己佩服。

  不过西凉茉却还感觉到了另外一道幽冷宛如地底寒潭的某人的视线,她侧过脸,看了百里青一眼,笑笑也没说话。

  西凉仙说了大半天,却发现面前的人都没有什么动静,反而表情诡异地盯着她和西凉茉,她不由心焦地看向为首的隼刹,努力露出个娇媚讨好的笑容来:“大头领,您觉得我的提议如何,您既然需要我去向赫赫王庭示威,自然是要让我伺候在你的身边才对,不是么?如今我一见到大头领就对您的风姿仰慕之极,仙儿愿意留在您的身边生儿育女,并且会努力保证中原朝廷不会追究你的抢掠之罪,说不定会助你得到原本属于你的王座!”

  西凉茉一听,哟,不得了,这娶了西凉仙有‘那么多好处么’,这一位自从被大长公主找人破了身子以后,脸皮竟然能厚成这样了。

  但这样的条件不论真假对于隼刹而言,单纯听起来确实极具诱惑力。

  若是西凉仙的消息没错,这位隼刹乃是前赫赫大王与前任西凉大妃所生,说起来,他与她们姐妹倒还真算是远方亲戚,这可真有意思。

  西凉茉露出个奇异的笑容来,看向隼刹:“隼刹大头领,我这位妹妹向你说了什么条件呢?”

  隼刹看着西凉茉,极富侵略性的目光掠过西凉茉潮湿的发尾,穿着单薄的窈窕身躯,眸光里闪过一丝意味不明又蛮气的光芒:“你的妹妹说,你愿意代替她成为给死大神的祭品,是么?”

  是么?

  西凉茉忍不住有些好笑,嗯,死大神,这个名字还真是奇特又极好理解,昨天她才被尊为亡灵之女,死大神的女王,今天又要成了祭品?

  她微笑着问:“哦,她是这么说的么,那成为死大神的祭品,要做什么?”

  说话间,她的目光落在了西凉仙的脸上,西凉仙的脸色一片苍白,但是不知她是笃定了什么,倒是一点也没有任何窘迫和不安,只是挑衅又高傲地回望她。

  隼刹还没有说话,一道冰冷如幽幽九泉之声的声音响起:“成为死大神的祭品,就是将人作为献祭,用自己的身躯血肉去祭祀死大神,再让赫赫的一众民众分食那些血肉,祭祀礼就成了。”

  西凉茉一听,挑起眉毛看向西凉仙,冷笑:“原来我都不知掉我的二妹妹那么想着我,还让我得到成为死大神的祭品这样的荣耀啊。”

  西凉仙看着她,高傲而怨毒地咬牙道:“你不过是个贱种,凭借什么能压在我们韩家人的头上,这个家是属于我们的,你害得母亲如此凄凉,别以为我不知道,今日这样的下场算是还给你的报应了!”

  “报应?”西凉茉轻笑,也没有说话。

  倒是一旁的苏哈仿佛再也忍不住地尖叫起来:“什么啊,居然有人敢如此亵渎死之女王,亡灵之女,这个攻击死之女王的女人会招来灾祸的,她该被所有的食尸鸟生生吃掉!”

  百里青倒是相当尽责地给她当了一次翻译。

  西凉茉便瞬间明白了,原来大长公主给西凉仙准备的‘大餐’安排在了现在。

  但西凉仙却从刚才的胸有成竹到如今瞬间感到危机四伏,因为周围那些赫赫大汉几乎都是一副想要冲上来将她撕碎的样子。

  她只能躲在西凉茉的身后,可怜兮兮又羞涩地看向隼刹:“大头领,方才咱们都已经洞房了,妾身还想着伺候您呢。”

  但是隼刹却没有看她,只是有些不耐烦地对苏哈道:“好了,这个让这个女人赶紧去伺候这一次出去弟兄们,大家伙都很辛苦,赶紧办完事,把她洗干净了烤熟,等着今夜上美人肉伺候!”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走了,西凉仙不敢置信地看向他的背影,随后就想要追上去,却被一群赫赫沙匪们拉住了手,那些赫赫沙匪们露出了狰狞而充满淫意的笑意,但那笑容在碰上西凉茉的时候就成了一种诡异的畏惧,他们试图拖着西凉仙离开西凉茉。

  西凉仙终于还是确定了什么,猛地抬头,疯狂地挥舞着双手,歇斯底里地对着西凉茉喊叫:“你,果然还是你,我怎么能相信你这个卑鄙的想要置我于死地的女人会想帮我!”

  西凉茉好笑地看着面前的西凉仙,懒洋洋地挑起她的下巴:“我没有骗你呀,二妹妹,带着我来的人确实不让我进帐篷,不信,你问他就好了。”

  西凉仙这才注意到一个高挑的人影沉默地站在西凉茉身后,下半张脸戴着黄金鬼面,气势幽诡惊人。

  百里青摘下了面具,看着她微微一笑:“信妃娘娘,别来无恙?”

  西凉仙瞬间明白了一切,她歇斯底里地对着西凉茉大喊,试图伸手去抓她的脸:“是你,一切都是你干的,你竟然勾结了九千岁这奸佞!”

  西凉茉一巴掌毫不留情地甩在了西凉仙的脸上,冷笑:“是,都是我,你母亲溺亡粪桶,西凉丹毁掉的脸,在庄园吃尽苦头,包括你被打断腿,被大长公主的人带走凌辱,以及后来和亲赫赫,到现在死无葬身之地,都是我,那又怎么样?”

  第一百一十二章东方不败

  “你……你……你说什么!”西凉仙被两个赫赫沙匪架着,不敢置信地捂住肿胀的脸。

  她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僵硬地转过脸看向一边站着的百里青,但目光刚刚触及他那阴霾幽冷仿佛能吸食人心的目光,立刻仿佛不堪忍受地别开头看向西凉茉,咬牙:“你……父亲房中机密失窃,哥哥因此受罚的事也是你做的?”

  西凉茉挑起她的下巴,凑近她的脸,几乎鼻尖碰着鼻尖,一字一顿吐气如兰地道:“没错,你们母女在这大半年里所有遭受的一切都是我做的,除了你们,包括父亲书房机密的失窃也是我做的,是我把消息给了千岁爷,栽赃在咱们的大哥身上,让他失去了父亲与下属们的信任,也因此父亲准备了数年与司礼监抗衡的计划付诸东流,将西凉本家斩草除根,男儿死绝……。”

  她顿了顿,仿佛在思索什么:“让我想想我还做了什么坏事,嗯,不好意思,好像有点儿多,我这一会子还想不起来,不如让我告诉二妹妹,未来我打算还做什么吧……。”

  西凉茉看着西凉仙眼底那抹惊恐,轻笑着婉婉而道:“四妹妹虽然没什么大脑,但是却也因此对我没什么太大的威胁,若她就此安分,兴许我就让她这么苟延残喘下去,听说西城的屠户人家缺了个看屋子的婆娘,不若将她嫁过去,日日看着她在那高傲的自尊和卑贱的日子里挣扎也不错;至于父亲,他还对我有用,自然要日日上演父慈女孝来,你且放心;倒是咱们那位大哥,我看着他好像对我的感觉很微妙呢,你说,若他愿意做我的裙下之臣,为我所用,倒也不错,你说是不是,二妹妹?”

  她可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纯情少女,西凉靖看她的目光里的奇异光芒,她自然是尽收眼底,心中有数,所以,每一次与他交手,她都刻意地展现出自己的特别来。

  或者温婉,或者娇弱,或者狠毒,不同的特质混合而成的芬芳毒酒,最合适用来迷惑男人了,哪怕那个男人是她血缘上的兄长。

  西凉仙看着面前温婉微笑的少女,一阵阵地寒意不断地侵袭上她的身子,厌恶、憎恶与无边无际的恐惧狠狠地抓住了西凉仙的心,她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面前的人一般,她眼底第一次涌现了一种叫做后悔的情绪。

  不该的,母亲她不该留下西凉茉这个丫头,一开始就该掐死她!

  西凉仙忽然猛地抬头看向一边的百里青,尖利地喊:“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若是小王爷和父亲都知道了你们勾结在一起,没有人会放过你的,西凉茉!”

  西凉茉看着她,忽然转脸对百里青露出个妩媚柔婉的的笑来:“千岁爷,您说咱们是什么关系呢?”

  百里青挑了一下眉,额角上的胭脂愈发地显得他容姿妖诡,他伸手慢慢地以一种满是暧昧和占有欲的姿态抚摸上了西凉茉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手挑起西凉茉尖巧的下巴,低头在她滟涟的丰润粉唇上充满淫靡意味地舔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西凉茉轻笑,随后看向西凉仙:“你说我和千岁爷是什么关系?”

  西凉仙瞬间涨红了脸,有些痴痴怔怔地看着百里青,她是第一次敢这么看这个传中的人人畏惧的九千岁,民间传说都说他生吃孩儿脑,以人血肉为食,才维持那种绝美到恐怖的容貌与绝世武功。

  却没有想到……

  他会在低头看着人的那一刻,也会有这样让人血脉膨张而柔情的那一瞬间。

  再想起他手上所代表的权势,在这一刻,嫉妒与怨毒都涌上了西凉仙的心。

  她忽然抬起头,对百里青努力地露出个妩媚又讨好的笑:“九千岁殿下,您若是能帮小女这一次,救了小女一命,不管你要小女做什么,小女都愿意,西凉茉可以给您的,我也可以给您!”

  西凉茉看着她眼底那种绝望的神色,再听着她的话,不由忍不住掩唇而笑,看向一边的百里青。

  百里青倒是没想到西凉仙都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能不放弃这样绝地自救,再瞥着一边的西凉茉笑得跟只看好戏的狐狸,一副——爷,要不要咱们姐妹效仿娥皇女英,飞燕合德共同伺候您?

  他的心里就痒痒的,想把这个坏丫头抓来好好地磋磨。

  百里青看着西凉仙,露出个魅惑的笑容来:“哦,你真的什么都愿意做么?”

  百里青的容貌本来就是连看惯了自己属下偶然都会移不开视线的,何况是他刻意勾引的时候。

  西凉仙眼底闪过一丝痴迷的光来,连连点头:“是!”

  百里青那笑瞬间就变得恶毒起来,懒洋洋地笑道:“那就好,既然如此,你就乖乖滴去当你的祭品,若是本座高兴,就不拿你的肉躯喂狗,拿来喂秃鹫就好了。”

  西凉仙闻言,瞬间仿佛从雪山之顶被打落深渊,浑身颤抖起来,看向西凉茉和百里青愤怒地颤声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被这个贱人迷惑,她……她不是人……这么狠毒,这么无耻!”

  西凉茉竟然连父亲都出卖,都哥哥都勾引!

  可是德小王爷、九千岁、连陛下都对这个无耻又可怕的女子另眼相看?

  “你答对了,我本来就不是人啊。”西凉茉笑了,笑的恣意又放肆,妩媚又恶劣,沙漠的风蓦地卷起她不曾挽起的乌黑长发,发丝在风中狂乱的飞舞,身上宽大的黑色衣袍瞬间灌满了风,在她身后翻飞成一双巨大黑色的羽翼。

  她本来就是异世返生的恶鬼,本不想再作恶多端,奈何世间总有人嫌日子太过太平,她也只好让她们见识什么叫做真正的恶与毒!

  赫赫的沙匪们从来没有在一个女子的身上感受到这样散发着黑暗与森然又妖娆的气息,与她那张温婉清美的面容形成一种异常鲜明又诡谲的对比。

  就像她身边的那个男人一样,这也是他们第一次见到阿克兰的主人的容貌,但是并非所有赫赫人都像哈桑一样粗线条的,这些常年在危险边缘游走的悍匪们对危险生物的嗅觉比寻常人要高得多了,他们此刻只觉得百里青那种美丽到恐怖的容貌根本就不是世间该有的。

  那是恐怖的妖魔才会有的诱惑人心的不详的美丽!

  所以他们迅速地,畏惧地低下了头,下意识地想要离开这一对不详的男女远点。

  他们拽着西凉仙,想要带走她,所以苏哈便恭敬地躬身上前对西凉茉道:“尊敬的亡灵之女,我们即将将赫赫的大妃献祭给死之大王,请您将我们的敬意与畏惧传达给死之大王!”

  西凉茉微笑点头:“嗯,苏哈祭司,请。”

  得了西凉茉的应允,赫赫诸人都瞬间放松了下来一般,立刻拖着西凉仙往另外一个帐篷里拖。

  西凉仙拼命地挣扎着,惊恐万分与涕泪横流地试图伸手去拉西凉茉的手:“大姐姐,大姐姐,求求你,救救我,我再也不敢了,我给你做牛做马,求你救我!”

  再高傲的女子在生死之前,也一样放弃了自尊而畏惧如斯,何况她再也不想经历一次上次那种恐怖的经历。

  西凉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微笑着慢慢地一根根地掰开了她扣住自己手臂紧紧的手指:“二妹妹,你这样子,我真不习惯,不若我等着你在阴曹地府找我报仇如何?”

  西凉仙手指剧痛,惨叫一声,落下泪来,原来西凉茉毫不留情地将她的手指给地掰断了。

  “还有,我也不喜欢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人碰我这个卑鄙小人,不但脏了你的手,也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西凉茉笑着用拍了拍被西凉仙摸过的衣袖:“就这样罢,二妹妹一路好走。”

  西凉仙被那些赫赫沙匪一路淫笑着拖走,泪水朦胧间绝望地对西凉茉嘶鸣,形容宛如厉鬼:“西凉茉,我不会放过你的,我化成厉鬼也会来取走你性命,将你千刀万剐!”

  不一会,她就被拖进了帐篷。

  帐篷里没多久就飘来西凉仙惨烈的哀嚎声和男人们的淫笑,对待一个即将成为餐盘上美肉的羔羊,这些粗暴的沙匪们只会越发的残虐地折磨、撕咬她身上每一寸肌肤。

  西凉茉在帐篷前站了一会,冷漠地转身离开,对着身后的百里青轻道:“女人的嫉妒心,很可怕,是不是?”

  百里青跟着她,淡漠地道:“否则怎么会有最毒妇人这句话呢?”

  西凉茉走到了清澈的泉水边,看着一片纯净的美景,微笑:“是啊,最毒妇人心,大长公主如此,西凉仙如此,韩氏如此,我也如此,这天下间所有与权力有染的女子都是如此。”

  只是端看,谁是失败者,谁是胜利者而已。

  西凉仙败就败在她权不如大长公主,卑鄙不如她西凉茉而已。

  “能有这样勇气出卖父兄,投靠本座的人,这世间大约也只有你了。”百里青揽住她纤细的腰肢,似笑非笑地用手指掠过她的脸颊。

  西凉茉眯起眼瞅他,气定神闲地道:“哦,那么师傅就不怕有一日会被我出卖么?”

  百里低笑,吻了下她的唇,在她唇间低语:“为师等着你出卖……若你足够狠心。”

  她和他最大的不同就是,她还有心,他却没有。

  西凉茉忽然很想问:“那你呢,师傅,你的心去了哪里?”

  但她始终没有问出口,只是静静地仰头承受他温柔又轻佻的吻。

  斜落得夕阳将她和他的身影拖长成一段缱绻缠绵的影子。

  只有清新的水汽与沙漠的干燥的风拂面而来,将那一段缱绻风干成彼此记忆的剪影。

  ——老子是小鸡鸡的分界线——

  洛阳二月雪,覆做牡丹被。

  正月十五,大雪初停,正是闹元宵的好日子,整个洛阳城都异常热闹,大红描金的灯笼在各条街道上挂了一溜,人来人往,游人如织。

  而今夜最热闹的不是飞龙走狮,而是那香云坊边搭建而起的擂台。

  这擂台边热闹非凡,不少洛阳人家扶老携幼地来到这擂台附近看热闹,擂台附近早早地安置了许多小木头扎子,让观战的人休息。

  这三年一度的簪花夺魁决赛已经变成了洛阳全程盛世,甚至洛阳太守也破了在朝官员不与江湖人来往的惯例,穿着便服应邀与民同乐一般地坐在了主办者搭起的观战台上。

  这一次,洛阳太守是以非官方的身份来观战,所以不论这里会聚了多少朝廷的钦命要犯,他都不能动手抓捕,否则就是坏了规矩,被黑白道武林人士都鄙视和找麻烦,那样,他这个太守也做不了多久了。

  首先是花魁夺魁大赛,香云坊和邀月阁的两位花魁都比到了最后。

  进入最后决赛的两位花魁各有千秋,邀月阁的花魁妩月是容貌极艳的,在这洛河画舫间早就闻名遐迩,由于她过去出身世家小姐,全家都因为被问罪谪贬,她则被迫投入了青楼,所以琴棋书画都极为精湛,是大多数人心中的准花魁。

  但香云坊的花魁风念儿却是个清倌,据说这是她第一次出道,就是为了夺个花魁,将初夜卖个好价钱。

  她在脸颊上描绘了极为妍丽的蝶,胭脂艳丽却不显得她俗气,只越发显得她风流灵巧、俏丽逼人,宛如花间精灵,琴棋书画虽然略微输给那妩月,但腰肢纤细而且极软,几乎如蛇一样无骨,跳起舞来美不胜收。

  也得了许多人的支持。

  如今比试正到了最后的关头。

  妩月一曲清歌伴随着她挥笔而成的一幅巨大的水墨牡丹画,她走到画前的那一刻,仿佛整张黑白的牡丹图都瞬间活色生香起来,让极为善于品画的洛阳太守大批赞不绝口,只道是画美人更美,众人欢呼声阵阵,让妩月脸上露出了极为美丽又骄傲的笑容。

  而轮到了风念儿出场,只听见有几声幽幽琵琶声,不断地似点点水滴落在溪水上,极为动听,却不见擂台上有人,众人正是交头接耳见,忽然间伴随着激越的鼓点声,一名红衣少女驾着一匹神骏非常的雪白大马驰入场内,白马红衣乌发,艳色非常,仿若一团美丽灿烂的火焰,那少女驾马疾驰,惊得四周的人们都目瞪口呆,胆小的都赶紧从席上躲开。

  那少女骑术了得,以极快的速度奔入场内后,一拉马头,那马立刻猛地抬起四蹄,一声嘶鸣,竟然稳稳站住,一众在旁边观战的武林人士们都忍不住齐齐发出一声喝彩:“好!”

  待那红衣骑装少女稳定坐骑后,众人这才发现那马上少女就是香云坊的花魁风念儿。

  想不到这个俏丽可人,风流妩媚的小花魁居然有这样一手好骑术,让众人都极为赞叹,却也疑问,这风念儿莫非就要以此来打败妩月,那也未免太简单了。

  而风念儿对着席上的众人露齿一笑,眉梢眼角上的那晕染出的珍贵蔷薇,让她看起来娇艳非常,妩媚灵巧地如花间精灵,让一旁的人不由心神一晃。

  此刻悠长的笛声伴着鼓点再次响起,那妩月身子轻巧一拔,就从马上一跃落在了不知何时放在擂台上的大鼓上,手上不知何时多出一双极长的红绸,伴着那笛声,她在那大鼓之上竟然翩翩起舞。

  一扬一跃,柔软红绸在空中飞舞,竟然扬起数丈之高,她旋转着娇躯,软若无骨,但舞出的红绸轻软外,却带着与娇柔不同的锐气,刚柔并济,却似在舞着一套剑法一般。

  她每一次足尖轻点都刚好落在鼓面之上,仿佛不需要任何依仗一般在空中舞出耀目的姿态,这时香云坊上有人居高撒下了片片有纷飞的蔷薇花瓣,随着红绸飞扬,琵琶声起时,她时而飘然若蔷薇花仙,时而仿若在战阵中破敌千里的艳丽血剑,夺魂摄魄。

  而最为奇异的是,在舞中她用红色的宽绸绕着自己舞成一片密不透风的红幕,当红幕散开时,她身上的红衣竟然变成了绿衣,连她脸上的蔷薇也变成了绿牡丹。

  第二次,她身上的绿衣变成了蓝衣,脸上的绿牡丹也成了美丽的蓝色蝴蝶兰。

  第三次,风念儿的蓝衣则变成了黄衣,脸上的蝴蝶兰则成了一朵朵的梅。

  如此奇异又华丽的舞蹈,将两种气质糅合在一起,成为一只惊艳非常,迷醉众人的舞。

  一曲终了,伴随着香云坊上飘洒的梅花花瓣,整个擂台上飘散开了奇异的梅花香气,所有人都痴痴迷迷地看着舞台上的那风念儿,几乎以为那少女化作千片梅花花瓣向他们飞来。

  众人都看不到的香云坊之上,一道穿着白色兜帽的白影正静静地看着场上的比试。

  看到底下民众欢声雷动,无数人将自己手上的梅花抛向了台上的风念儿,他却不由微微地轻叹了一声。

  “怎么了,主子,小姐不是跳得很好么?”他身边跟着的正是天理教电堂堂主江五。

  仿佛是能感应到有人在看她似的,风念儿抬头对着那人所为的位置露出了个美丽又俏皮的笑容来。

  那蒙着面的白衣人只是冷淡地道:“哗众取宠,不用这种方法难道就制不住那些武林莽夫么?”

  说罢,他冷哼一声,转身走进船里。

  江五不敢说什么,只是怜悯地看了眼失望的风念儿一眼,随后转身跟着那白衣人进了船里。

  “是了,唐门那些人最近怎么样?”白衣人问。

  江五立刻道:“还是主子有先见之明,早早就派人制住了唐门的人,先一步下手为强,如今已经将他们都困在石室内,就算他们会用奇毒,也无法伤到任何人。”

  白衣阴沉地冷哼:“若是被他们跑出来,坏了本尊的大事,不必本尊动手,唐门的人就会让你们不得安生,想必你们应该不想试试唐门之毒的味道吧。”

  江五抹了把额头上的汗,低声道:“是,属下明白。”

  “下次动手抓人之前,要想清楚再动手,否则你若不爱用你的脑子想事,那不必要你的脑子了。”

  白衣人的话顿时让江五冷汗直流,他忍不住低声道:“但是……那是小姐吩咐的。”

  “她是教主,还是本尊是教主!怎么,你也想学着秦尊主一样,骑到本教主的头上来么?”白衣人凌厉的目光刺在江五身上,江五立刻跪下来,哑声道:“教主明鉴,江五是您一手提拔,绝对不敢有这样逾越的念头!”

  “没有最好,哼!”白衣人冷笑一声。

  风念儿没有等到自己期待的赞赏的目光,不免有些失望地垂下头去。

  “小姐,该下来了。”金嬷嬷看着风念儿有些发呆,不由轻声催促了一番。

  风念儿随后仿佛如梦初醒般,点点头,下了擂台。

  而就在风念儿以为她和船上的人短暂的互动不过是私密的小动作,不会有人看见的时候。

  底下闹闹嚷嚷的民众间,却有那戴了斗笠的两人却将她的小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那人是谁?”西凉茉有些好奇。

  “你说呢?”身边的人却似笑非笑地把皮球踢回去给西凉莫,顺带用高挑的身形为她挡开了那些看热闹而无意间撞过来的民众。

  西凉茉摸了摸下巴:“上面那人是谁,我是不知道了,但这个跳舞的小姑娘,我却是认得的,只是没有想到德王府的二小姐竟然极善舞艺,不但性子奔放大胆似江湖儿女,一身轻功挺不错的。”

  她能说德王府竟然如此卧虎藏龙吗?

  真是亮瞎了她的眼啊!

  “哼,不过是个抄你的西贝货,把别人的东西弄在一块,下锅乱炖了一番也叫好?那本座府中比她出色地舞娘不知几何。”百里青轻蔑地冷笑了一声。

  这只舞上半部分是宣文帝曾经最喜的那一只蔷薇破阵舞,下半部分是西凉茉创的——“画皮”翻版,这风念儿不过是将两者糅合在一起,骗骗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俗人罢了。

  西凉茉忍不住轻笑出声:“能想到如此方法来博人眼球,也算是司含香的本事了。”

  哪怕风念儿化了极浓的妆,气质也完全不同,原本的刘海也梳了起来,从羞涩单纯变得气质灵动妩媚,她也能认得出风念儿就是司含香。

  因为要说伪装,还有谁比她更擅长呢?

  百里青对此仍旧是很不屑,随手接了一片那些仍旧在不断飞洒的梅花花瓣,随手闻了一下,唇角就弯出个冰冷诡异的弧度来。

  “对了,你给为师准备的出场仪式,准备得如何了?”百里青忽然问。

  西凉茉立刻微笑着点头:“已经一切都准备就绪了,且请师父放心就是。”

  百里青嗯了一声:“好,别让为师失望就是。”

  这才满意地离开,西凉茉立刻跟了上去,一边走一边笑眯眯地念:“放心,放心!”

  绝对难忘,绝对永世流传!

  花魁最终还是被香云坊的风念儿凭借那一只名为百花展的舞落在了她的头上。

  穿戴上华丽的衣服首饰,将自己打扮得极为妩媚又俏丽的风念儿,或者说司含香坐上了花魁魁主的华丽鎏金座,一边心不在焉地看着底下那些男人们为博得自己一笑,纷纷将金银珠玉投入金嬷嬷的篮子里,一边留心着那边黑白两道魁首的比试。

  黑道是绿林三十六路总瓢把子单永信与天理教的刑堂堂主刘毅的比拼,单永信原本是出身平民的边军将领,骁勇善战,后来不知如何一次城池失守,他被追责,他一个老母亲和妻子都被被逼死,他从此就叛出了朝廷,成为头号通缉犯,落草绿林,一把夺命连环刀不知将多少绿林好汉斩落马下。

  但是刑堂堂主也与他同走的是大开大合的刚猛路子,两人一时间不相上下,底下人看得精彩纷呈,叫好之声四起。

  那单永信毕竟是实战经验丰富的,过了三百招后,眼看着刘毅就要节节败退不敌的时候,他正打算将对方挑落马下,却不想他忽然感觉自己腹内真力莫名其妙地在瞬间一空,手上的大刀瞬间变得千斤之重,难以支持。

  但也过多久,那丹田又瞬间再次充满了内力,他却心中暗自叫苦,天亡我也!

  高手过招,只争朝夕,胜负输赢不过是瞬间之事罢了!

  果然,等他再次回刀的时候试图迎接脑后刹那传来的凌厉剑气的时候,已经是赶不及了,为了避开那可以将自己的头劈成两半的剑气,他只能顺势往擂台下倒。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伴随着众人失望又惊讶的呼声,单永信已经摔在了擂台下。

  他没有用轻功让自己起来,只是四仰八叉地对着天空愤愤不平地吼出心中的郁闷:“操你娘的!”

  狮吼之声震得众人纷纷捂耳,刘毅则是眼底掠过暗喜,对着单永信一拱手:“承让了。”

  单永信一下子跳了起来愤愤地瞪了刘毅一眼,但还是一拱手粗声粗气地道:“行了,刘兄赢了就是赢了。”

  他是怎么也不知道为何自己的内力会突然一窒,但是单永信还是很磊落地认输了。

  接下来就是白道的少林武僧之首领了尘大师与天理教一名蒙面的白衣教宗比试,与之前的情形一般,虽然那白衣教宗武艺并不入了尘大师高明,但他武功路子怪异,也让了尘很是难应付,但了尘还是有自信能在两百招之内取胜的,那日他虽然也上了香云坊的船,但是身为正统的出家人,他没有参加宴席,只领着座下弟子在舱房内打坐念经。

  但了尘长老入世修禅多年,他敏感地发现这一次的主办方天理教很奇特,而且让人捉摸不透,虽然对方的教义倒是宣扬正道,但是他总觉得有些不对。

  比如唐门之人一夜之间都‘离开’,比如那些戒备异常森严仿佛在算计着什么的天理教徒们,所以他决心不让天理教人拿到武林盟主之位。

  但是,很快,他也和单永信一样忽然腹内丹田一空,被那白衣人窃见了空子一掌打下台去。

  了尘长老到底了得,手上禅杖一点,就试图再次空中提气飞上擂台。

  那白衣教宗冷眼一凝,杀气毕现,这秃驴真是不识相,找死!

  他一扬手,似乎要去攻击了尘的禅杖,但是手上淬了毒的蓝光一现就要向了尘的眉心刺去。

  了尘哪里想到对方竟然使用这般恶毒阴招,眼看那蓝光瞬间闪到,他却提气在空中无处可避开,心中又惊又怒,想不到他一代宗师就要命丧此地!

  但就在电光火石之间,另外一道白芒忽然间飞来,与那道蓝芒碰在了一起,瞬间打飞了那道蓝芒。

  了尘立刻疾退,一下子落在了擂台下。

  那宣读胜利的裁判立刻就要高声道:“白道魁首乃天理教教宗……。”

  但是话音尚未出口,他就瞬间被一股子巨大的罡风扫下擂台。

  “啊……!”惨叫之声响起,瞬间惊起了众武林人士与在场观战的民众。

  “本教主还没到,谁干妄自称魁首,嗯!”

  一道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诡谲妖异感的嗓音瞬间响彻了整个会场。

  不少人都忍不住立刻捂住了耳朵,寻常民众无事,但反而是那些有内力的武林人士都仿佛被击中了一掌似的猛然地觉得心胸中气血翻腾,不少功力强的反而觉得丹田内力激荡,竟然唇角都流出血来。

  倒是了尘这样联系禅宗的高手都要靠念了经文,来稳定腹内气血翻腾,才不至于受伤。

  单永信抹了把嘴,看着远处对河上飞驰而来的一队人影,低声喃:“格老子的,这是什么功夫?如此邪门!”

  “此乃修罗狮吼功,源自失传的天竺达摩秘籍,想不到竟然有再现江湖的一日!”了尘却似压抑着激动地看向远处那渐渐飞驰而近的人影。

  只见霎那间,一队身穿黑色绣红色旭日云海东升图的黑衣蒙面男子,腰垮弯刀或者长剑,他们以高超轻功踏着河面碎冰,瞬间从河面落地。

  这三十六名黑衣人手上瞬间激射而出三十六幅带着勾爪的殷红华美绸缎直直刺向香云坊,那红绸瞬间扣上香云坊的屋顶,随后化为化遮天蔽日的红幕。

  黑衣蒙面人们身形疾换扯落红幕在雪地,他们以身为钉齐齐单膝跪地,四名身穿暗色华衣的美貌少年扛着一抬华美的雕金紫檀大躺椅从河面飞来,落地之后,恭敬地退到了凳子之后,瞬间扬起一面巨大的幕布,上面绣着金色日月,气势宏伟。

  随着他们出现,仿佛平地卷起一阵狂风,就是在这残雪纷飞,狂风大作间,一道暗红如血的高挑邪肆的身影,从天而降,他一身暗红绣金色日月东升的宽袍大袖,头戴高乌冠,下半张脸覆着华丽精致的黄金鬼色面,手持羽扇,宽阔的衣袖在风中飞舞成一双巨大的羽翼,气势惊人。

  他踏着华美的三十六幅绸缎,姿态狂恣旋转着落在那雕金椅上,随后优雅地一转身,宽袖一拂,慵懒地依在那华美的椅子上,一手持着羽扇轻扇。

  随着他的出现,阵阵异香气扑鼻,日月无光,神祗降世不过如此,又或者说是魔尊临世。

  “你们是谁?”电堂的堂主从最初的震惊清醒过来后,忍不住喝问了一声。

  “呵呵,令狐总管,告诉他们本座是谁?”他轻巧地扇了一下扇子,阴郁地一笑,他阴郁眸光所过之处,竟然仿佛带来宛如地狱幽冥的寒意,让人汗毛倒竖,无人敢对视。

  原本站在他身后的一名黑衣蒙面少年眼底掠过一丝诡秘的笑意,随后立刻上前,正色朗声道:“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王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日月神教东方教主在此,尔等还不速速来拜见!”

  此言音方才落下,那三十六名黑衣护卫立刻齐齐一拱手,举刀剑在手,齐声以内力大喝:“日出东方,唯我不败,文成武德,一统江湖!”

  “日月神教,东方不败教主千秋万载!”

  ……

  “日月神教,东方教主,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其声势之浩大,内力之浑厚震得碎雪浮冰纷纷落下。

  让众人心中齐齐大震,这等气势,这等内力,三十六人竟然无一不是顶尖内家高手!

  而且他们的狂妄简直让人咋舌,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竟然毫不掩饰他们的野心与猖狂!

  但是,光是这份宏大的出场架势与那些实力派的高手无一不说明这个日月神教来头不小,实力雄厚,可是为何之前他们中原武林之人没有人听过这日月神教的大名?

  于是有人在底下窃窃私语起来:“日月神教,你听过么?”

  “没有,你听过这位教主的大名么?”

  “没,不过真是有气势啊,东方不败啊!”

  了尘长老到底是见过多年的大世面的人,最先反应过来,上前对着日月神教的众人打了个佛号:“阿弥陀佛,贫僧谢过贵教方才出手相助,请问贵教到此意欲何为?”

  还是那名年轻的总管上前对着了尘一拱手:“本教乃常年居于圣地黑木崖上修炼的日月神教,东方教主近日路过此处听闻武林中正在争夺黑白两道的魁首,虽然本教东方教主乃常年居于世外清修之高人,但还是看不得有些徒有虚名之辈在此放肆,所以特来参加夺魁之赛!”

  “唔,你是哪里来的黄口小儿,也敢如此大言不惭!”天理教电堂堂主江五忍不住叫道。

  那年轻的总管优雅一拱手:“在下令狐冲,乃东方神教总管事!”

  第一百一十三章所谓传说

  “哼,老子才不管你什么日月神教,总管,方才夺魁比试结果已经出来了,黑白两道都是我们赢了,’令狐冲’,你们还想怎么样!”天理教刑堂堂主刘毅朝地上唾了一口,恶狠狠地瞪着日月神教的众人。

  ’令狐冲’笑了,对着刘毅道:“从来武林盟主与黑道魁首皆以武艺与名望取胜,如今贵教教主与我教教主论名望都及不上这三十六路绿林总瓢把子与了尘长老,所以咱们就只能论武功了,若我们能派出人将黑白两道的魁首打败不也就成了么?”

  “不行,这怎么能行!”天理教刑堂堂主刘毅立刻大声道。

  “哦,为什么不行?”‘令狐冲’仿若不解似地看向他,随后恍然大悟一般地道:“莫非你们是怕敌不过我们日月神教的高手丢人么,放心,本总管会请我们的人温柔一点的。”

  温柔一点?

  底下的看热闹的民众都忍不住捧腹笑起来。

  底下民众的这一笑顿时让刘毅恼羞成怒起来,但他武艺虽高,却不善言辞,一下子还真找不到理由来反驳‘令狐冲’为什么不行。

  “你……谁怕谁!”刘毅刚要冲动地点头答应,捋了袖子就上,却被电堂堂主江五一把拉住,他暗自用力将不甘不愿地刘毅拉开后,看向’令狐冲’,上下打量了一下这蒙着脸的少年后,才眸光阴沉地道——

  “这位令狐总管,我们武林中人从不曾听过你们日月神教的名字,看贵教众人的装扮,不像是中原武林人士,倒像是扶桑武者,且不说万事也要有个先来后到,何况方才比试已经分出胜负了,黑白两道都是我们夺得魁首,就算是让你们按照武技比拼,贵教得了魁首,但中原武林怎么能任由外人来担任黑白两道的魁首?”

  此言一出,果然引起了众人的议论纷纷。

  “是啊,没人听过这日月神教的名字……。”

  “看着就像扶桑人啊!”

  “中原武林怎么能够让扶桑人来参和一脚?”

  “……。”

  ’令狐冲’,或者说西凉茉看着这位天理教电堂堂主江五,倒是暗自点头,不错,不错,看着倒是个有头脑的,三言两语就挑拨了中原武林对他们‘日月神教’的怀疑和敌意。

  也怪她太过轻率,实在喜欢那一位爷穿这身的妖娆又喜感的模样,却平白让人添了怀疑。

  不过……

  西凉茉挑眉笑了笑,忽然扬声道:“弟兄们,咱们可都七尺高的汉子,顶天立地的汉家郎,如今有人怀疑咱们不是汉人,怎么办嘞?”

  然后那三十六名黑衣‘日月神教护卫’们从第一个开始张嘴了——

  “愣逼!”

  “你球戳戳的!”

  “曰你妈板子!”

  “贼你妈!”

  “憨嘛屁!”

  “傻塞子!”

  “斜恁娘!”

  “妈买麻屁!”

  “波温狗、叼泥马!”

  “……。”

  三十六句此起彼伏的携带着浑厚内力的各色方言传遍了会场,宛如仙乐飘飘地回荡在所有人的耳边,霎那间,所有人的脸色青红白三色交错,不少百姓已经忍不住如此销魂的回应,捧腹笑倒在地。

  西凉茉笑眯眯地看着脸色黑如锅底江五道:“如何,江堂主可还有疑问?”

  江五平白被人骂了三十六次娘,早就气得额头直冒青筋,恶狠狠地瞪着西凉茉:“看来贵教是一定要打了,你们且问问中原武林同道可赞同你们日月神教这种破坏规矩的行为,若人人都如此,那武林盟主和黑道魁首岂非整日什么事都不用做了,只需要应付这些无聊的挑战就好!”

  西凉茉看向一边的了尘长老,了尘长老轻咳一声:“所谓夺魁,夺魁,自然是要凭借各人本事和武艺一较高下,何况今日十五还未过完,众武林同道都在此处,众目睽睽,自然是可以的。”

  谁说出家和尚就要慈悲为怀不记仇,方才那天理教教宗对了尘暗下毒手,了尘可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何况这样出手阴狠卑鄙的人,何德何能当上白道武林盟主!

  虽然这日月神教看起来也邪气得很,但他们毕竟救了他了尘一命,面前这位令狐小哥虽然蒙着脸,但看着眉清目秀,目光清澈有神,说话客客气气的,怎么瞅着也不像是个奸佞之辈,何况他们未必能取胜,只是要个比试的机会罢了。

  了尘一向在中原武林黑白两道都德高望重,自从几年前的武林盟主武当掌门离奇身亡后,就是了尘一直在暂代主持白道纷争等杂务。

  他一点头,白道里自然都是赞同的。

  天理教刑堂堂主江五阴狠地瞪着了尘,暗骂了声‘老秃驴’,有机会老子非取了你项上人头!

  而西凉茉还不用看单永信,这位绿林三十六路总瓢把子已经毫不客气大吼一声:“格老子的,为啥不行,老子看就是行,这比试不过是各凭本事,比试又没结束,谁敢说不行,老子领着的绿林三十六道第一个不服!”

  单永信本来就输得郁闷,何况天理教的这几个高手根本就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反而是这个令狐小哥说话还中听,承认他们威望不如他单永信和了尘,倒是个老实的,所以单永信自然要帮着日月神教的。

  说罢,他铜铃目一瞪,把手中的大刀‘哐当’一声插在了地上,恶狠狠地扫过一众黑道之人,黑道各门各派不管是否作恶多端,却有一点是相同的,就是他们都信奉一个词——强者。

  只有强者才为王。

  何况他们都是些不安分的冲动之徒,所以黑道众人都毫不客气地叫嚣起来:“是啊,为什么不行!”

  “你们天理教不是很强吗,如今当缩头乌龟了!”

  “怕了就认怂!”

  “哈哈!”

  江五阴沉了下脸,看向一边一直没有说话的白衣教宗,试图询问对策。

  方才日月神教的那三十六名护卫的身手,他是都看见了的,每个人的轻功都达到了浮踪掠萍的层级,再加上那种浑厚的吼声,可见他们全都是一流高手,他对上其中一个都未必有把握,何况那座上看起来神秘莫测,诡魅异常的日月神教教主——’东方不败’。

  但还没等他和白衣教宗交换意见。

  一道红色的锐光陡然射向了江五,江五大惊,有暗器!

  他迅速地偏身试图避开那道锐光,但是那道锐光却仿佛有自主意识一般缠了上来,逼迫得江五不得不动用身上的武器——两把寒铁短剑。

  但是不论他怎么闪躲,抗击,那红影都如影随形,不过电光火石之间,那红影已经一个猛子扎进了江五的脸。

  江五只觉得脸上一痛,大惊失色,大手一把摸上自己的脸。

  痛感立刻传遍了脸上每一寸。

  他想要叫,却发现自己的嘴巴几乎无法张开。

  众人定睛望去,才错愕地发现那红影竟然是一根穿了银针的红线,如今不过片刻功夫居然将江五的嘴给缝上了,殷红如血的线和江五被缝起来的嘴,看起来狰狞又滑稽,江五正:“啊——啊——。”地发出奇怪的声音。

  他试图割断那还在往自己肉里钻的针线,但是那线却不知道是什么做的,不但割不断,而且一直陷入肉里面,一扯就疼,让他痛不欲生。

  “冲弟,何必与这种不会说话的玩意儿废话,既然不会说话,就不必说话了。”一道冰冷幽凉又带着一丝诡谲妖娆的喑哑嗓音在风中响起,引得众人齐齐顺着那声音看去。

  他们这才发现原来声音的主人就是那慵懒卧在黄金紫檀椅上的日月神教教主’东方不败’,他白皙修长的指间正捏着一根红线轻挑慢捏,如绣花一般,红线的另外一头就是痛苦挣扎着正在被缝住嘴的天理教电堂堂主江五。

  隔着颇为遥远的距离,这’东方不败’竟然能够操纵着手中的细软红线如亲手缝人皮肉一般,让众人既佩服又毛骨悚然。

  飞花摘叶为暗器伤人的功夫已经是一等一的功夫了,而这’东方不败’的此等功力已经完全超越飞花摘叶伤人的境界,近乎隔空取物之能。

  瞬间就将功力不弱江五伤在一枚绣花针下,实在是可怕!

  武林黑白两道的人看向’东方不败’的眼神就变了,不少人都无意识地退了一步,畏惧又探究,防备又猜忌。

  天理教的白衣教宗一言不发地睨着场上情势,他眯起眼看向’东方不败’,心中震惊之后便是猜疑,这个日月神教到底想要做什么,这些突如其来的这些高手,他竟然丝毫没有得到过一丝关于他们的消息。

  还有这个狂妄的’东方不败’教主,为何看着他的身影颇为面熟?

  他的目光也落在了‘‘令狐冲’’的身上,这大总管的身影也颇为奇异的眼熟。

  可是此刻,他倒是真无法想起这两人究竟都是谁!

  但不管如何,傻子都能看得出这日月神教的实力分明超出了他们天理教!

  白衣教宗颦眉,眸光里闪过一丝愤怒和犹豫,难道他们精心策划了三年的事就要就此以失败告终么?

  真是晦气,明明一切都谋划好的,却半途杀出个程咬金!

  三年又三年,他等不起,也不想等!

  在天理教白衣教宗还徘徊在是否继续对上日月神教,以全教高手之力一较高下之间的时候,他手下的刑堂堂主刘毅就已经忍不住出手了,他怒喝一声:“你这不男不女的混帐玩意儿,也敢来跟老子摆谱儿!”

  说罢他一扬大刀,足尖一点就冲向’东方不败’。

  “等一下……!”白衣一惊教宗伸手想要拦下刘毅,却迟了一步。

  ’东方不败’冷冷地睨着他,眸底掠过一丝残忍的笑意来,身形一动,飞身而起。

  “日月神教之人,无本教主的命令不许出手!”

  一声冷喝,顿时让准备出手的魅一和其他人都立刻收回身形,安静地站在自己原来的位置上。

  西凉茉看着刘毅飞身出去,不由摇头叹息,完蛋了,天理教的人终于惹火了爷了!

  千岁爷是最讨厌人家说他不男不女的啊,就像虽然他很为自己比女人还要妖娆艳丽的容貌与华丽丽的身段品味而骄傲,但却不能容忍别人赞美他比女人还美,典型的霸气侧漏,连加长立体护围版的苏菲都兜不住,明晃晃只许州官放火杀人,不许百姓点灯烤蚊子的主啊!

  果不其然,’东方不败’身后陡然射出十几条各色银针丝线,刺向刘毅,刘毅手上大刀运足内力迎上,试图将这些线全部斩断。

  他的刀是用千年寒铁打造,削铁如削泥,他就不信只以这种以天蚕丝织就的线能撑得住!

  但下一秒,刘毅就大惊失色,就像仍旧在大力挣扎的江五一样,这些线根本就没有办法能够被斩断,反而迅速地缠绕上了他的大刀,另外一些线缠绕上了他的脖子和四肢。

  刘毅一把拉住绑住自己脖子的线,冷笑:“哼,就凭这几条女人绣花的破线就想勒死本堂主么!”

  ’东方不败’却挑了一眉,优雅地立在长椅之上,手上轻扯丝线,轻笑:“谁说本教主想勒死你呢,本教主还舍不得呢!”

  “哼哼,舍不得,你这样连脸都不敢给人看的妖里妖气的玩意儿,莫非是个小倌楼里出来兔儿爷?”刘毅流里流气地哈哈大笑起来,打不过对方,三两下就被对方制住了,他自然心中自然满是愤怒,试图口头上逞威风。

  但是他的话音刚落,突然他双目暴突,口里瞬间又发出一声极其惨烈的叫声。

  众人看去,也都被震住了,刘毅的右臂竟然在电光火石间就被那些细线生生扯离了肢体,血光四溅。

  刘毅又痛又怒,他最善使刀,若武者没了右臂,他还怎么拿刀,于是歇斯底里地怒喊“‘东方不败’,你这个妖人,竟然敢把爷的……。”

  那依旧是他还没说完话,他的左臂又是一紧,随后这条手臂如右臂一样离他而去。

  但这一次,’东方不败’却没那么痛快地弄断他的左臂了,而是慢慢地优雅地扯动着手里的丝线,将那条手臂,一点点地连血带肉地扯离他的身上。

  “比起口舌之快来,这种感觉应该会让你感觉更爽是不是?”‘东方不败’鬼面上的一对描绘着金色胭脂的眸子闪过妖异又恶毒的笑来。

  刘毅没有想到他说出手就出手,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感几乎让他说不出话来,只能痛苦得浑身冷汗淋漓,倒在地上翻滚不已。

  偏偏’东方不败’却还仿佛自然自语似地低笑道:“接下来是腿了,若是将你一分为二,肠肚流一地就太没美感了,还是做成人棍好了。”

  说罢,他指间一挑,伴随着刘毅一声几乎不像人发出来的惨叫,他的两条腿也彻底离开了他的身体,只剩下一个血肉模糊的光秃秃没四肢的身体如一团肉块似的还在翻滚蠕动。

  他还没有痛晕过去,是因为’东方不败’用奇异的手法将针线直接刺进了他的大穴,逼迫他保持清醒。

  西凉茉摇摇头,暗自叹气加腹诽,东方教主,大爷哦,难道这样的场面很有美感吗?

  武林中的众人没有见过这样残忍的折磨人的手法,几乎都震在了当场,便是有些人反应过来了,却也没有人上前阻止’东方不败’的暴行。

  只因为天理教的这个刑堂堂主本来就不得人心,没有人想为了一个和自己无关的人去对上那武功高深莫测又手酸的日月神教教主!

  倒是了尘不忍卒睹,双手合十打了个佛号:“阿弥陀佛,这……。”

  他劝阻的话语还没出来,那单永信却嘿嘿地舔了下嘴,道了声:“东方兄弟,果然是个性情中人,杀人就要这样才过瘾!”

  他本就是杀人不眨眼的绿林黑道头子,早就恨上了刘毅,方才腹内丹田空虚,单永信一直就怀疑是刘毅干的好事,虽然他也觉得这样的杀人手法太过残忍,但是却忍不住叫了声好!

  ’东方不败’睨了眼单永信,随后目光里掠过一丝奇异的神色,让单永信几乎觉得那种目光有一种奇异的久远的熟悉感,却认不出来。

  他只能认为是自己的错觉。

  ’东方不败’淡淡道:“还是这样好些,你且放心,本教主说了舍不得你死,就是舍不得,只是你这四肢长得实在不好看,还是让本教主一会子就把你的四肢缝上就好了,你这样做个傀儡偶人的材料去哪里找?”

  说着他再次抖出针线,十指牵扯,穿过刘毅的琵琶骨,将痛不欲生的刘毅吊了起来,然后竟真的操纵着那些针线将他的四肢缝了上去,只是左右手的位置颠倒,左右脚的位置也颠倒了过来。

  不一会,刘毅就又成了一具完整的身体,或者说更像一具’东方不败’口中的破烂的傀儡人偶,血色和碎肉洒了一地。

  “瞧,还是这样好些。”‘东方不败’收了大部分针线,只留下几条穿过他的琵琶骨和四肢关节,他欣赏着吊在半空中的自己的杰作,眼底露出了一个几乎堪称满意的笑容来。

  不少民众都已经吓傻了,其中还有一半人受不了这样血腥恐怖的场面,不是在呕吐就是已经晕了过去。

  而众多武林人士也都惊惧地体验到了什么叫’东方不败’的‘舍不得’。

  他们就这么看着那原本即将成为黑道魁首的一等高手,竟然变成了如此恐怖又恶心的人棍傀儡,却还死不了,不由浑身发寒。

  “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这妖人,竟然如此残忍!”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然愤怒地在一片鸦雀无声中响了起来。

  西凉茉顺声望去,看着不知何时从观战席上站起来的秦大管家,不由挑眉,哟,这不是他们的老熟人——秦大管家么?

  或者说现在叫秦大尊主比较好,只是他已经双臂残废,身上的伤都没有好完,也还有这样的胆量在众人胆寒的时候插嘴,也算得上他本事了!

  西凉茉笑了笑:“这位大侠,怎么,您是不服气也可以上擂台来呀,不过自古打擂台诸位都是签下了生死状的,想必您一定至生死于度外了!”

  秦大尊主顿时一窒,随后恼羞成怒地忽然大吼一声:“天理教弟子听令,这日月神教乃邪教,行事手段残忍,为维护我们武林正义,立刻将这些邪魔外道剿灭在此!”

  他一声令下,天理教的人都面面相觑,那一瞬间竟然没有人敢动,实在是因为日月神教教主’东方不败’的手段残忍血腥深深地震慑住了他们。

  但秦大尊主立刻感觉自己在教众之中的威信受到了影响,他愤怒地大喝:“你们这是连本尊的命令都不听了吗?给我杀了这些邪魔外道!”

  到底秦大尊主在天理教中作威作福已经多年,他的命令还是非常有效的,教徒们下意识地还是提着刀就杀向了日月神教。

  对于这样找死的行为,日月神教的众人自然是乐见其成的,而武林黑白两道的人更是乐见其成,只等着两边人马火拼,他们也好捡个便宜。

  瞬间喊杀声一片,日月神教的护卫们如收镰刀割韭菜一般,一茬茬地收割着天理教徒们的性命。

  血色飞溅,杀声震天。

  天理教的白衣教宗阻止不及,愤怒地目光落向了秦大尊主,飞身而起,扑向观战台,几乎恨不得将对方一掌劈死。

  他一把揪住秦大尊主的衣领,恶狠狠地盯着他道:“是谁给你的胆子,给你的权力下这样的命令!”

  没有身为教主的他的命令,姓秦的怎么敢这么做!

  “教主,怎么,你怕了?”秦大尊主毫不畏惧地瞪着白衣教宗,冷笑:“这些年我是如何教导你的,迎难而上,永不屈服,难道你都忘了么!”

  “闭嘴!别再倚老卖老,你已经打乱了我的计划!”白衣教宗愤怒地连揪住他衣襟的手都是颤抖的。

  秦大尊主哪里被自己的晚辈这样顶撞过,何况面前的人虽然名义上是天理教主,但是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是掌控着全教实物,他顿时也来了火,激怒之下,竟然不顾一切地愤怒大吼:“我看您就是怕了,咱们早已经在刚才的梅花雨中放了十香软筋散,现在就要发作了,收服起这些黑白两道的蛮子不是易如反掌,到时候咱们对他们要杀就杀,要刮就刮,有什么好怕的,枉费我教导你多年!”

  他吼出了这声之后,瞬间觉得满场寂静无声。

  无数道诡异和不可置信的目光都落在他和白衣教宗的身上。

  “哦,原来天理教一直都是打的这个主意,看来唐门之人的失踪想必也与他们有关了。”西凉茉几乎想要低笑出声。

  果然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啊,当初师傅把秦大管家放出来,还真是英明无比的决定!

  此言一出,武林黑白两道都愤怒了,各个摩拳擦掌。

  他们原本还想作壁上观,只等着这两个邪魔外道的教派互相火拼,却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早就被惦记上了。

  那白衣教宗恼羞成怒地回过头恶狠狠地瞪着西凉茉:“‘令狐冲’,你休得妄言!”

  “是我’令狐冲’妄言,还是你们天理教居心叵测,人人皆知。”西凉茉冷笑,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眼。

  就在彼此四目相交的霎那,他们仿佛都在对方的眼底看到了一丝诡异的熟悉的影子。

  “你……。”那白衣教宗正颦眉,要说些什么。

  但下一刻,他的话就被一道愤怒而凄厉的男音打断了:“天理教,你们这些卑鄙无耻之徒,偷盗我唐门圣物‘暴雨梨花针’,又杀害我唐门弟子,还想将我们剩下的唐门弟子杀人灭口,天理何在,如此狼子野心,人人得而诛之!”

  说着,一道蓝色的人影凌厉地飞身奔向观战台,连着他身后还有两道提到的人影也跟着奔杀了过去。

  “是唐门的弟子唐天他们!|”

  “天理教的人竟然连唐门的人都敢动!”

  “这般倒行逆施,果真是其心可诛!”

  一众武林黑白两道的人都瞬间愤怒地叫了起来,原本还有的一点儿疑问在唐天他们出现后都消散无踪,众人都拿起武器,愤怒地击杀向天理教的众教徒。

  场上原本就一边倒的形式更加明显。

  “等等!”那秦大管家涨红了脸,瞬间明白了什么,他试图想要解释和挽回,但哪里还来得及。

  唐们弟子们都已经杀到,唐天手上握着一把造型奇异泛出蓝光,一看就是沾染了见血封喉剧毒的弯刀躬身杀向白衣教宗和秦大管家,他憔悴斯文的面容上此刻满是暴虐的杀意:“我唐门弟子在此立誓,唐门与你天理教势不两立,唐门所在一日,就会将天理教诛灭殆尽,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唐门中人极其护短,没事说点他们坏话若是被听到了,都会出手用些小毒好好地教训你,何况这一次还是杀了他们最小最得宠的师妹。

  那白衣教宗一看不好,也不提剑去挡,只忽然猛地一转身,将秦大尊主送到了唐天的刀下。

  秦大尊主本就受了重伤没好,何况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白衣教宗会拿他挡刀,怎么能躲得过这样的凌厉的刀势。

  眼睁睁地看着那刀一下子就插进了他的心口,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白衣教宗,吐出一口血,双目暴突:“为什么,这是为什么,我一直拿你当儿子……。”

  “就凭你一个低贱的下人,也配当本教主的义父,别以为我都不知道你和那贱人都做了什么!”白衣教宗眼底满是森冷残酷的鄙夷。

  说完这句话,他一脚踹在秦大尊主的肚子上,将他一脚狠狠地踹了出去。

  唐天也没有想到敌人竟然如此残忍,拿自己人当挡箭牌,他被迫疾退了几步,才将那刀上死不瞑目秦大管家的尸体给扔掉。

  但是白衣教宗轻功极好,一下子就借着踹秦大管家尸体的力量疾退了数丈,朝远处停在洛河河面上的小船奔去。

  他虽然没有中了唐门的毒刀,但是秦大管家身上飞溅出来的血液还是染到了他的衣襟上面,腐蚀开了好些洞,他不再恋战,也不顾剩下的天理教徒,只想速速离开。

  唐天大怒,立刻领着人挥刀追了上去。

  西凉茉也不追,只是望着那些追逐远去的背影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笑容来。

  没了主心骨,教中骨干非死即伤,剩下的教徒瞬间变成了乌合之众,没多久就变成一盘散沙,被追杀的四散而逃。

  就连香云坊上的美貌妓女们也被因愤怒而不再怜香惜玉的江湖刀客们一个个砍杀殆尽。

  一场好好的簪花夺魁大会就变成了一片血腥的杀戮场,不但看热闹的老百姓们早早地扛着小马扎跑回家中,连洛阳太守也夹着尾巴惊慌地让自己的家人带着自己逃离了会场。

  这一次天理教一统武林的计划彻底地付之东流了,并且元气大伤。

  西凉茉看着场面上已经没有了什么人,便看向’东方不败’,打算和他说什么,却发现他正杀得不亦乐乎,或者说玩得不亦乐乎——拿绣花线穿了好些天理教徒的关节,他如傀儡师一般地操纵着这些傀儡教徒去攻击其他的天理教徒。

  ’东方不败’丝毫也不在乎自己手上傀儡的折损,这个头掉了,四肢还在,可以继续打,那个胳膊腿掉了,也能拿来当个檑木砸人,肚破肠流更是不在话下。

  仿佛他手中线上牵扯的不是一条条人命而是真的木偶一般,让人看得不寒而栗。

  西凉茉扫了一眼众多武林人看着这种恶心又恐怖的场面士面色如土,不由抚额暗叹,这位爷果然还是那么恶趣味啊。

  “东方教主,咱们可以鸣金收兵了么?”西凉茉不得不提气飞身上了那猩红的华丽红绸,有些无奈地拱手道。

  ’东方不败’这才‘哼’了一声,还有些不情愿地收回手里的线,傲然地道:“既然是冲弟觉得这样场面太无趣了,那也就罢了。”

  西凉茉挑眉,眼底掠过一丝笑意:“多谢教主垂怜,您看这日头不早了,咱们还没用饭呢。”

  ’东方不败’抬头看看天,悠悠地负手道:“也是,昨儿冲弟喜欢吃的新鲜鲤鱼和果木烤鸡就要卖光了。”

  他摆摆手:“走罢。”说罢姿态地飘落在那金椅上,一扬手。

  西凉茉立刻大声道:“东方教主起驾!”

  四名美貌少年立刻抬起黄金宝座向空中腾身而起。

  三十六名已经收刀的黑衣护卫立刻单膝下跪,每人执起那钉在地上的红色的锦缎,向空中一抛,顿成一片红艳祥云,他们高声齐喝:“日出东方,唯我不败,文成武德,一统江湖!”

  “日月神教,’东方不败’教主千秋万载!”

  随后三十六护卫便足尖一点,执着那红绸送着那黄金宝座一路飞身而去。

  仿佛一片遮天蔽日的巨大重瓣血莲花,在冰冷的纷飞碎雪与众人中飘然远去。

  只余下中原武林黑白两道愣愣地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特别了尘等人,他们在追杀剿灭了天理教之人后,正是开始忧心走了狼,来了虎,如此实力强大又神秘的日月神教,教主’东方不败’更是深不可测,手段血腥残暴,若是让这样人统治了武林黑白两道,恐怕也非幸运之事。

  却不想这个日月神教竟然如此行事荒诞不经,不遵循常理,说走就走了!

  那谁来当正道武林盟主,谁来当黑道魁首?

  于是众人的目光就定在了了尘长老和单永信的身上。

  “令狐小施主,你们这是……这是就走了?”了尘到底是脸皮薄,又是出家人,总觉得做这事不好,毕竟自己是输给了天理教教徒,天理教徒又输给了’东方不败’。

  远远地风中飘来’令狐冲’爽朗洒落的声音:“各位,如今我们教主本就是世外之人,只是看不得那些小人作祟,并不欲真参与这场争斗。了尘长老,您与单永信总瓢把子德高望重,当初不过是中了天理教的奸计,所以才落败,由你们来担任黑白两道魁首最适合不过了!”

  此言一出,了尘不由心神大震,羞愧地喃喃念叨:“阿弥陀佛,如此高尚风范,才是酒肉穿肠过,佛主心中留啊,这’东方不败’的名字,初听狂妄之极,如今想来,倒也除了那位日月神教教主倒也没有人担当得起!”

  什么叫高风亮节,这就是了,什么叫行善不予为人知,这就是了!

  而单永信则很干脆地大吼一声:“好,既然是东方教主和令狐小兄弟的嘱托,老单我也不推辞,但凡在老单这黑道魁主任期之内,只要东方教主和令狐小兄弟的出声,我们黑道必定惟命是从!”

  空中远远地飘来’令狐冲’‘感动’的声音:“单魁主果然是个讲义气的真汉子,好,这份心意,我们领了。”

  了尘见状,立刻也不肯落人后地用佛门狮吼功道:“若是’东方不败’教主与’令狐冲’小施主有什么吩咐,只要不违背道义,我们少林也必定相助!”

  单永信没耐烦地朝了尘翻了个白眼:“答应个事也磨磨叽叽的,白道就是烦!”

  了尘:“……阿弥陀佛!”

  底下的一干其他武林人士都忍不住啧啧地赞叹一番后,又暗自议论了起来。

  “你们看那’东方不败’教主是不是和那令狐总管有点不对劲?”

  “哦?什么不对劲?”

  “洒家瞅见’东方不败’在’令狐冲’的屁股上捏了一把!”

  “哇,真的么?”

  “嗯嗯,我觉得那东方教主一定很美貌,如此妖娆……。”

  “说不定他是个女人?”

  “切,女人,你干脆说是个太监好了!”

  “太监不是宫里才有么,除非他自宫了!”

  “傻子才自宫,除非欲练神功必先自宫?”

  “唔唔……有道理!”

  “那一定是很又残酷的厉害的武功。”

  从这日起,黑木崖上神秘强大的日月神教的威名传遍了江湖,无数江湖年轻人试图找到黑木崖,拜师学艺,但谁也找不到黑木崖。

  ’东方不败’与’令狐冲’的传说渐渐成为武林众人津津乐道的话题,被说书人编成了无数个故事,’东方不败’的妖娆残忍,武功绝世;’令狐冲’的看淡名利,洒脱不羁,都让人津津乐道。

  从他们一开始是情侣到后来被奸人撩拨,反目成仇,变成相爱相杀的敌人,黑木崖的传说渊远流传。

  直到千百年后来一个叫做金庸的男人无意间从野史里见到了这个故事,于是编写出了一本流芳百世的小说——《笑傲江湖》

  ——老子是作者是个二货的分界线——

  “我说,师傅,你的尊手可以从徒儿的臀部的位置上挪开了么?”西凉茉忍耐了许久,终于忍不住说话了。

  ’东方不败’,或者说百里青悠悠地笑了笑:“爱徒,可真是小气啊。”

  西凉茉咬牙:“你是听不见之前那些人怎么议论咱们吗?”

  你不要脸,我还要脸,虽然都蒙着面!

  百里青这才收了手,摇摇手里的羽扇:“今儿看在爱徒你为为师排了这样堪称完美的大戏的份上,就算了罢。”

  西凉茉一听,火气就没了,她微笑:“师傅喜欢就成。”

  嗯,反正今儿这事儿闹那么大,迟早要成为江湖传说的,不若她再去把这个故事完善一下好了,保准这个骚包千年老狐狸会‘喜欢’。

  百里青眯起眼,忽然盯着西凉茉道:“你是不是又做了什么让为师会磋磨你的事?”

  西凉茉一惊,脸上却一点儿也不显,一脸诧异地道:“师傅,你在说什么。”

  百里青莫测地睨了她片刻:“行了,这事儿就过去了,你还激那两个莽夫做什么,难道你真打算要文成武德,一统江湖?”

  这丫头把自己扮演成一副深明大义,看淡名利的样子,激得了尘和尚与单永信都如此感激,许下那样的诺言,可不像是那么简单的样子。

  西凉茉以袖掩唇,眼里若有流光隐现:“有备无患,若是日后有用得着他们的时候,不也是一件好事么?”

  众人终于落了地,用轻功维持如此庞大华丽的排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方才魅十六就一不小心掉进河里了,好在他拖着红绸子,还是魅一把他在河里拖上来的。

  此刻冻得直打喷嚏。

  西凉茉想了想又忽然道:“师傅,我想早点回德王府。”

  百里青挑眉,冷笑:“怎么,想念你家夫君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暗流涌动

  “徒儿只是觉得司含香想必都已经准备回京了,我若不回去,岂非错失好戏呢?”西凉茉笑笑,顺手把蒙面的布巾拆下,她也是该做回自己的时候了,从到洛阳的第一日,自己在司礼监行署衙门开始就遮遮掩掩的,不是乔装变脸,就是蒙面出现。

  如今洛阳之行,她已收获颇丰,但是天理教遭此重创,司含香早早在观战台上见情势不对就溜之大吉了,如今想要在这里打听出关于蓝家令牌和所谓宝藏的事,恐怕不现实。

  何况主要人物们都已经离开了洛阳,那么她也没有再呆下去的必要了。

  百里青闻言,挑了下眉,他不关心这小狐狸又打算做些什么坏事,但却比较关心:“回去以后,你那位夫君想必也身子痊愈了,你有甚打算?”

  西凉茉顿了一下,她还真一会子没想过,不过……

  这位爷怎么跟吃醋似的,他总不记得他才是奸夫。

  “没怎么样,好好地对小王爷嘘寒问暖温存一番总是要的,毕竟我费了心思才嫁得的夫君呢。”西凉茉唇角翘了一下,语带双关地道。

  百里青睨着她片刻,眸色幽幽地冷嗤了一声:“哼,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了。”

  说罢,他一转身解开栓在河岸边树上的黑色骏马,翻身上马,策马扬鞭而去。

  魅六凑上来对着西凉茉笑眯眯地道:“小姐,爷生气了,还不去哄哄?”

  西凉茉翻了个白眼,送了来自蜀地魅六一句标准的蜀语:“哈嘛屁!”

  随后,她在魅六呆愣的时候,伸手一扯马缰,跃上马背,屁颠屁颠地追着小性子作起来的九千岁大爷去了。

  司礼监的魅部杀神们也都立刻上马跟着主子们而去,只留下一地尘烟。

  ——分界线——

  金英翠萼带春寒,黄色花中有几般!

  凭君与向游人道,莫作蔓菁花眼看。

  时光如梭,漫漫白雪悄然在南方春风的轻抚下消散无踪,转眼已经是三月末,四月初莺飞草长的时节。

  德王府的众人都换上了新制下的春装,没了一手遮天,操控德王府的大管家,底下人带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同,原来的二管家提上去了,不也一样对大伙儿盯的紧紧的,有了错处,也一样在二管家手里讨不去好。

  便若今儿这事一样……

  “你们这是怎么做事儿的,明日就是春日宴了,如今王妃的春装都没有做好,你们这都是皮子痒痒了,找抽儿哪!”关管家没好气地看着跪了一地的绣娘。

  宫里每年都在岷山摆下春日宴,陛下会让皇子王孙们在岷山围场里参加狩猎,个王府贵门都会带上女眷出席,是一年一度的贵族盛会,自然也是王孙公子们斗勇逞英雄,小姐夫人们争奇斗艳的时候。

  每年前的这个时候除了家里绣娘们忙活着,就是京城里头有些名头的绣房都会提前一个月不接单了,只专心赶绣早早提下订单贵客们的华衣。

  但今儿关大管家正在外头盘算着铺子进货的事,却忽然被后院管事的金娘子给叫了过去,一问才知道原来是今日坊内的衣服要分到主子们手上了,仔细一看才发现王妃的衣服竟然没有做好。

  关大管家一听,就有点恼了,这春日宴是何等大事,出了这样大的纰漏怎么得了!

  “卢大娘,你也是府邸里的老绣娘了,往年里可从来没有出过这样的事!”

  那跪在地上为首的卢大娘犹豫了一下,嚅嗫道:“那是没法子啊,今年多了小王妃的衣裳,这一套春日宫衣从布料选材、染色、裁剪、刺绣都是从年前就开始准备了,可今年小王妃过年都不曾在府邸里,这才一个半月的时间,小王妃又是宫里的红人、贵人,咱们这怎么也不能怠慢了去,也是那些不长眼的光顾着小王妃,竟然没注意到王妃娘娘的衣衫没赶制成,真真该死。”

  说着她便低头伏在地上,不敢再说话。

  关大管家有点呆滞,这是说因为要赶制小王妃要的衣衫所以没完成老王妃要的衣衫吗?

  他不由心中打鼓了一会子,这小王妃似乎并不算得小王爷宠爱,特别是这段日子里小王爷卧病在床一直都是雨姨娘在照顾小王爷,小王妃又在洛阳采备信妃娘娘的嫁妆之时受了风寒,回不得上京,这新嫁小王妃也才过门三个月不到,小王爷就纳了原来德王妃身边的大丫头静雨,夫妻两成亲大半年,小王爷进邀约阁的次数数都数得出来!

  小王妃分明并不得小王爷的心意,本来这世间都是些捧高踩低的人多,小王妃按说不该能被大家伙那么重视,但是小王妃是靖国公嫡女,贞敏郡主也就不说了,光是宫里传来陛下曾经觉得小王妃像足自己的长姊,所以格外偏疼,意图收做义女的传说就让人都众说纷纭了。

  所以小王妃还真真得罪不得。

  这让关大管家挠头的事儿,最后还是传到了德王妃那里。

  德王妃正在闭目养神,念经打坐,听了身边嬷嬷的话,拨动念珠的手就顿了顿。

  随后,她淡淡地一笑:“算了,年轻姑娘爱俏,倒也没什么,本王妃年前不也有做新衣么,就从里面捡一套出来就是了。”

  一旁正在削果子的静雨,却神色讥讽地道:“母妃,您还真是好性子,这从古到今,都是媳妇儿孝敬着婆母的,哪里有婆母这般让着媳妇儿的,小王妃也未免太不知礼了。”

  说着,她将手上的苹果削成了一片片的,放在银雕花盘里盛给了德王,换了种口气:“母妃,今年烟台最早的一批进贡的果子,最是清甜爽脆了。”

  一旁的嬷嬷连忙笑道:“果真还是姨娘最孝顺娘娘,为人也最体贴了,到底是自己身边养大的,和那外头的不一样呢。”

  德王妃放下手上的念珠,睁开眼看了一脸讨好的静雨一眼,随后心中暗叹了一声,便接过她递来的苹果吃了一口:“嗯,确实很甜,雨儿嫁人了倒是真懂事多了。”

  静雨脸上顿时露出欢喜又羞涩的神色来:“母妃……。”

  德王妃看着静雨小女儿的样子,心变得柔软而忧伤。

  正所谓怀璧其罪,当年德王爷去了以后,她一直独守空闺,手下还拖着好几个嫡出庶出的孩子,一介弱女子面对那些觊觎瓜分王府财产与意图夺走两座宝石矿山的人,不知多少风霜刀剑严相逼。

  是秦大管家挺身而出,动用了老王爷暗中的力量,与她一道守住了德王府。

  虽然最初她也曾想要守身如玉,就这么了此残身,也是秦大管家用计令她与他有了苟且,她原本羞愤欲死,只以为秦大管家居心叵测,觊觎王府资财。

  但是秦大管家却没有丝毫觊觎和染指王府的财产,还对她嘘寒问暖。

  于是没多久,她和秦大管家也有了一个女儿——静雨。

  深闺寂寞,她便也渐渐习惯了秦大管家在自己身边,白日严守礼教如忠仆与孀居主母,夜色里如夫妻一般的过日子。

  却没有想到,这样十几年的好光景就在前些日子里彻底结束了。

  秦大管家的死讯传来的那一霎,她觉得自己都苍老了许多,如今……

  德王妃手抚摸过自己染了白霜的发鬓,又抚摸过静雨簪这玲珑八宝花盛的发髻,怅然轻喃:“如今母妃就只剩你了,雨儿,你可要好好的。”

  静雨一愣,抬起头来有些迷惑地看向德王妃:“母妃,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德王妃的眼里仿佛有一层水汽似的,让静雨很忧心,虽然她心中也暗自怪着德王妃一直都不肯恢复她正经小姐的身份,甚至都不肯告诉她这个秘密,怨恨着为何都是一母所处,司含玉可以过得那么潇洒痛快,她却要过得那么辛苦卑微。

  可是德王妃毕竟是自己亲母,而且这么多年在王妃身边长大,所以静雨还是对王妃非常尽心的。

  何况若是母妃真的认了她,虽然她与小王爷没有血缘关系,但总是名分上的兄妹,他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如果这样,她宁愿德王妃永远不要认她,就这样乖巧安顺地在小王爷身边做一个妻子,为他生儿育女。

  一旁伺候的嬷嬷看着这母慈女孝的一幕,心中也暗自嘀咕,这静雨那么得德王妃和小王爷的心,王妃近些日子对静雨更是愈发的疼爱有加。

  难道小王妃真的要彻底失宠了么?

  “没什么,就是这檀香的薄烟有些迷了眼。”德王妃立刻别开脸,随后再抬起脸来的时候,那一层水雾已经消散无踪了。

  静雨有些将信将疑地看了看德王妃,便道:“母妃,您这些日子都在房里打坐念经,这檀香虽然是个好的,但闻多了还是会头晕,为何不出外面去走走,您这样对身子不好。”

  德王妃淡淡地道:“没事,母妃一切都好,倒是你,且好好地养好自己的肚子里的孩子,莫要让风儿和母妃担心。”

  静雨这才立刻害羞地低下头,去抚摸自己的肚子,嚅嗫着道:“母妃,孩儿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有三个月了,大夫说了,这出了三个月就好些了,胎像会稳着些。”

  德王妃看着她点点头,温和地笑道:“嗯,算起来还是除夕之前的事了,今儿是龙年,占了龙首来投胎的孩子,必定是个人中龙凤。”

  静雨粉面泛红:“静雨只希望是个女孩儿。”

  “哦?”德王妃一愣:“我以为你会更喜欢男孩?”

  静雨这才黯然地轻声道:“但小王妃还没有产下孩子,雨儿若是先行产下了孩子,恐怕不好……。”

  德王妃忽然在桌面上扔放下了佛珠,生硬地道:“没什么不好的,是她身子不行,能怪得了谁,现在就说生不了,日后也未必能生。”

  这话从素来端雅的德王妃嘴里说出来,就带着明显指责和不悦的意味了。

  “行了,不说她,晦气。”德王妃有点气闷地道。

  自打这个儿媳妇进了门,她和秦大管家就事事不顺,也不知道是何等原因!

  “一会儿,我去看风儿,你领着自己的丫头去端着小厨房里的汤和饭菜给风儿送去,他的大病刚好,急需补补身子。”德王妃吩咐道。

  静雨立刻乖巧地应了,心中却是极为欢喜的。

  最好王妃彻底厌弃了小王妃才好!

  ……

  静得院,原本就是司流风没有成亲前的居处,此时也成为了司流风的养‘病’之处。

  德王妃留下两个丫头在院子外驻守,闲杂人等现在不得靠近。

  她推门进房的时候,正巧见着司流风正皱着眉头,对着铜镜看着自己胸前的伤口。

  “不必看了,那是唐门的追风夺命散,腐蚀性极强,沾之即死,你也是运气和机警,竟然在身上刚沾了那毒物就跳下水中,方才得了一条命,这伤没那么好得快的。”德王妃看着他,叹了一声,坐在了凳子上。

  “母妃,你怎么过来了?”司流风一愣,随后拢上衣襟,俊秀而线条优雅的脸上露出一丝疑惑来。

  德王妃看着他,叹了一口气:“既然天理教已经遭受此等重创,恐怕并不容易恢复过来,你……若是不行,咱们就收手罢。”

  “收手,母妃,你不觉得说这样的话怎么对得起父王!”司流风怎么也没有想到德王妃是来说这个事的,顿时一股子怒意直冲心头,但是他强行按捺住,只是刻意压低了声音咬牙道。

  “不收手,难道你要一直对你那媳妇儿装病么,这一次两次的可以,难道十次八次就不会引人怀疑!”王妃没好气地说。

  司流风沉默了一会子,随后道:“那一阵子,儿子确实是病了,总是很容易晕眩,然后就不省人事,不是么?后来风寒也一直都没好,所以才‘卧病’在床,茉儿也是知道的,更何况,我们也没有在外头遇上过,她虽然人在洛阳,但是身为大家闺秀,自然也很少露面,相信应该没事的。”

  说着这样的话的时候,司流风脑海里忽然掠过那个偷盗暴雨梨花针的‘唐门女弟子’的背影。

  德王妃又开始转动手里一百零颗水晶,语气无奈又讥讽:“难道你还是打算要如从前一般,借着病来回奔走于江湖和上京之内吗?我儿,你莫非还想真的病倒不成!”

  司流风病倒是真的,连回春堂的李圣手都看不出来他到底什么病,只说是忧思过重,操劳过度。

  若不是因为天理教的事,他还能操劳什么!

  司流风淡漠地笑了笑:“母妃,您放心就是了,风儿不会那么轻易倒下的。”

  德王妃看着司流风不以为然的样子,不由冷笑道:“如今天理教在簪花夺魁大会上元气大伤,咱们王府往这个窟窿里填的钱还少吗?养着那一群吃白食的废物,金山银山都坐吃山空,如今自己都捉襟见肘!”

  德王妃又顿了顿,很是着恼地道:“偏你那媳妇又是个没眼见力的财迷,让自己人把那些嫁妆全抬进了她的小库房,只自己派人守着!到如今,也只秦大管家在的时候寻了机会进去盘点了一次,那些进去盘点的下人还都被打了;如今,你还打算拿什么东西去填那窟窿?”

  她还真是没见过开宝石矿的王公府邸会过成这样拮据的日子!

  娶的媳妇儿原本以为是个财神,却不想是个不会下蛋的吝啬母鸡,真真气死她了,还不如休了去!

  司流风原本温和的脸色随着德王妃的话,渐渐地阴沉了下去,没耐烦地道:“母妃,这些事与茉儿又有什么关系,别扯远了。”

  他是想要西凉茉的陪嫁,可他并没打算用这种方式去要,明目张胆到可笑。

  他虽然中意于西凉茉,但是还是有分寸的,她和静雨不同,她毕竟是刚刚嫁进来不久,并不能得到他全部的信任。

  但自己的布置与计划却已经到关键时刻,时常需要夜里出门和会见门徒,所以他原本还愁着用什么借口解决此事,是否要对她用些蒙汗药,却又怕伤了她原本就弱的身子根基。

  却不知为何自己开始犯了晕病,好在不甚严重,也只是偶尔发之,次数极少,又感染了重风寒,倒是成了极好的借口,包括一直到现在都是如此。

  德王妃越发的恼怒起来,站起了身子:“好好,你们这些人,一个个都是这样不听劝的,本王妃倒是要看看你们能有什么好结果!”

  司流风闻言,深深地看了德王妃一眼:“我们这些人,还有谁敢不听母亲的劝阻而落了不好的下场呢?”

  德王妃一愣,随后眼底掠过一丝惊色,温和从容的面上却一点也不显:“哼,不是你和司含玉这两个孩子,谁敢对本妃的话置若罔闻。”

  司流风没有再说话,只是笑了笑,那种笑带着一丝怪异和悲哀的味道,让德王妃瞬间觉得有些心慌,随后起身一边向外走一边道:“行了,行了,本王妃是老了,管不住你们这些小的了。”

  往日里德王妃说这些话,司流风都会上前宽慰,但这一次他只是淡淡地道:“送母亲。”

  德王妃有些怔然,看向司流风的表情,总觉得他的表情有些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为什么,只好再次交代:“雨儿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了,这是咱们德王府的第一颗香火,你可要好好的小心留意,别让那不识趣的碰着、气着雨儿,影响了孩子。”

  “嗯。”司流风微微颔首,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变化。

  德王妃想要说什么,却在看到司流风的表情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转身出了门。

  司流风目送着德王妃的远去,直到那道人影消失不见,随后俊美的脸孔瞬间阴沉了下来。

  他看着德王妃遗落在桌上的念珠,拾来看了看,发现这念珠都是宝石所制,他先是颇为温柔眷恋地抚摸过那一串念珠,随后恶狠狠地一下子全都扯断了绳子。

  念珠咕噜噜地掉了一地,四处滚散开来。

  “母妃,你还在念着那个奸夫么,他已经死了,你为何还执迷不悟!”

  临过年的那一个月的某日,他的书房里塞进了一封信,信上写了德王妃与秦大管家的奸情,甚至写了静雨是王妃与秦大管家的私生子,他原本是不信的,却不想……

  但在后来的日子里,他不断地观察之中,渐渐发现了许多他大义忽略或者说刻意忽略的事。

  直到某夜,他悄然跟踪了秦大管家,却见他进入了德王妃的房间,证实了此事是真的,大大地挫伤了司流风的心,几乎彻底毁灭了德王妃这个温柔、稳重、坚贞继母在他心目中的形象。

  从那时候起,他就对秦大管家心怀杀机。

  居然以这样卑贱的肮脏的身体去玷污了主人的妻子,这种龌龊又卑鄙的仆人就应该被千刀万剐!

  但是……

  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打开来,在灯火下再看了一次,眼睛里满是阴惊,他忽然咬牙切齿地那已经揉得不像样子的信彻底撕烂。

  不管是谁,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该死!

  德王府里弥散着风雨来的气息。

  而那个挑动了这汹涌暗流的人却正舒舒服服地在邀约阁的被窝里打瞌睡。

  “郡主,郡主,你也该起来了!”何嬷嬷看着那日头渐渐地快爬上了最正中的天空,终于忍无可忍地扔下了手里的针线活,走进了内房,一把掀开了纱帘对着躺在被窝里的西凉茉咬牙低地叫道。

  哪里有见过这样的媳妇儿?

  睡到日上三竿都不去给自己婆母请安?

  何嬷嬷不是挑剔,只是觉得虽然是面上夫妻,却总要维持面上的和睦,如今这个样子,王妃越来越不喜欢小王妃,与她初初进府的时候那种温柔和蔼的态度几乎是判若两人。

  西凉茉困倦地睁开眼,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嬷嬷,不是我不想起,但是昨夜我做噩梦了,梦见和一只千年老妖打架,实在招架不住,太过辛苦,您就放我这被狐妖吸取了精元的可怜书生一马罢!”

  闻言,何嬷嬷瞬间老脸一红,摇头叹息,千岁爷还真是个祸害啊,不过半年而已就把一个纯情淑媛祸害成了这般随口就敢说这样的话的市井丫头!

  “什么跟什么哪,郡主,你快起来,春日宴的衣裳送到了,你要快点试试,据说这绣房为了赶出你的衣连王妃的衣衫都没弄完!”何嬷嬷可没打算放过西凉茉,硬生生地将西凉茉给拖了起来。

  “哦?”西凉茉却忽然清醒过来了,迅速地抓住了重点,挑眉道:“连王妃的衣衫都没赶出来?”

  ------题外话------

  唔~明天或者后天正式和离~

  第一百一十五章

  “是,可真是巧得很。”何嬷嬷点点头,一边强行把西凉茉的被子抢走,一边道。

  西凉茉无奈,只得懒洋洋地爬起来,挠挠自己一头乱发:“嗯,果然王府里的让人对本郡主还真是充满了‘敬意’啊。”

  她挥挥手,让白珍和白蕊一同将衣服展开。

  西凉茉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地下床,看了那件精美华丽的春装,浅绿薄夹棉的锦绣比甲,上绣临风迎春;深绿绣缠枝桃花的窄口厚绸内裳,上面别处心裁地用兔毛在领口袖口都镶嵌了一圈雪白狐狸毛;金色的素锦流苏束腰;深绿的百褶襦裙,裙摆下方同样绣满金色细碎的迎春花,缀着细碎罕见难寻的金色米珠子,层层叠叠,上面还绣着几只蜂子,随着走动,仿佛振翅欲飞。

  整套衣衫,华美精致不说,难得的是充满了盎然意趣,可见制作者极为用心,让人一见就爱不释手。

  “这套衣衫不知要熬伤了几个绣娘的眼呢,想不到我不过是让人去绣坊里传了一句不要大红大紫,清新简单些就是了的话,竟然让他们那么上心。”西凉茉摸了摸衣衫,似笑非笑地道。

  “是啊,若是郡主穿出去,恐怕是宫里受宠的娘娘们也比不得的,更别说王妃看到了,心中是何滋味了。”何嬷嬷也意味深长道。

  婆媳之间本就不甚和睦,这样掠了婆婆风头,恐怕会更不妙。

  白珍立刻心领神会,打算将衣衫收起:“那起子小人安不了好心,奴婢记得柜子里有年前宫里赏赐下来的六套新衣是郡主还没有穿的,不若拣一件来替换了这件。”

  何嬷嬷看着白珍,赞许地点头。

  这样的衣衫穿出去,恐怕连宫里的娘娘都要侧目的。

  西凉茉却扯住了衣衫,淡淡地道:“本郡主就穿这件,侧目就侧目,那又怎么样?”

  白珍、白蕊和何嬷嬷三人互看了一眼,便也没有多劝阻,主子素来是个有主意的,想必是有了新的打算,所以才如此,她们只要好好地做好本职份内也就是了。

  她刚起身子,那一边就有人过来请示,开午饭了,是否到后院正院子里去用餐。

  西凉茉看了眼白嬷嬷摆出来熬得浓稠的碧玉粳米粥、一小碟子金丝桂花卷、一碟桃花椰糯团子,一笼鲜河虾蒸饺、一碟八宝酱菜,还有百里青给她送来的扬州师傅做的白玉丸子汤,看着便极有食欲,她又刚睡醒,哪里有心思去吃那些油腻腻的玩意儿。

  西凉茉便懒洋洋地对着那进来请安的小丫头摆摆手:“不必了,且替我去跟母妃说夫君身子不爽,我也没有心思去外头用饭,一会我随意用些东西就去夫君那里看看,就不去伺候母妃了。”

  小丫头闻言,诺诺而去。

  西凉茉的话传到前面,少不得又惹起一番风浪。

  司流云笑得别有深意:“嘿嘿,这小嫂子还真是记挂大哥啊。”

  锦雨,不,已经被德王妃抬了做司流风妾氏,名里的“静”字也正式改做了“锦”字的锦雨正在为德王妃布菜,她冷哼了一声:“记挂?奴婢倒是觉得少王妃这记挂的日子也太长久了些,这些日子就没几次到正院来用膳,立规矩呢。”

  司含香还是梳着双环髻,一副娇怯可爱的模样,歪着头极为天真地道:“若是香儿屋里有一个御赐的扬州大厨子,香儿也愿意在自己屋子里用膳呢!”

  众人一笑,各自别有深意,锦雨瞥着德王妃越发阴沉的脸色,继续火上浇油:“听说庐陵郡王王妃今年都子孙满堂了,还日日下厨伺候年逾八十的婆母,只因为婆母喜欢吃她做的小荠菜河虾饺子。”

  她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来:“当然,咱们少王妃就不同了,宫里赐下来的厨子,她也好送给母妃不是?”

  德王妃气得几乎拿不住筷子,她索性‘啪’地一把将筷子摔在桌子上:“岂有此理!”

  司流瑾则瞥了众人一眼,到底还是有些犹豫地想要说什么,他记得嫂子前段日子也是在洛阳病了的,可也没见家里派人去问候呀,大家仿佛都忘了有这么一个小嫂子似的。

  而且如今出身高贵的大嫂才嫁过来不到半年,大哥就纳了锦雨为妾,如今锦雨还怀上了大哥的第一个孩子,更是母凭子贵,自从府中除了大管家勾结天理教的事,王妃更是伤神,便将家中理事权有一半交到了锦雨手上,瞅着锦雨满头珠翠,一身锦绣,怎么看都是一副大户人家主母的模样,哪里有半分妾氏的模样?

  连仆人们都是些势利眼,对锦雨吹捧着的,若不是嫂子身份高贵,又是陛下眼前的红人,恐怕早就踩低捧高了。

  他若是嫂子,大概也不愿意看着锦雨这样趾高气扬地在自己面前打转吧。

  司徒瑾刚张开口,司含香就眼尖地发现了,在桌子底下,又伸出脚来踩住了他的脚背,逼着他把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这正院子里对西凉茉批判的热闹可传不到邀月阁来,就算是传过来了,西凉茉也不会放在心上,西凉茉吃了她的午饭,便慢悠悠地晃到了牡丹阁,准备见见在此养病的德小王爷。

  不巧德王妃却让人出来道,小王爷在雨姨娘那歇下午休了,让少王妃等等,小王爷和雨姨娘醒了再见她。

  何嬷嬷一听见这话,就眉目瞬间阴沉下来:“雨姨娘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让少王妃等,一个贱妾玩物而已,这可是奴大欺主,就该拖出去打死作数!”

  那丫头原本还有点趾高气扬的,被何嬷嬷疾言厉色吓了一跳,立刻倒退几步,嚅嗫道:“那……那……也不是婢子说的呃……。”

  西凉茉却拦住了何嬷嬷,对那那丫头微微一笑:“既然如此,本郡主我也不好打扰母妃的清修和夫君休息,有雨姨娘在,想必夫君一定能得到很好的照顾,等一会子夫君醒了还劳烦母妃派人过来通报一声。”

  说罢,她领着何嬷嬷等人转身就走。

  那丫头一愣,看着西凉茉等人竟然是真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着西凉茉的身影消失在长廊的尽头,那丫头才有些畏惧地看向自己的身后:“雨姨娘……。”

  锦雨的脸色一片铁青,她一手抚着自己的肚子,一手捏着锦缎的帕子咬牙切齿道:“贱人,你以为就你身份高贵么,让你等等怎么了,竟然敢如此大言不惭!”

  前一段时间小王爷不在,母妃交代她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只道是小王爷在她这里养病,让所有人都觉得她受宠与不同,对她愈发的奉承,再加上少王妃也不在的日子,让她越发地觉得这才她该过的日子。

  她的身份又比少王妃差到哪里去,只是时不待她而已!

  那小丫头在旁边一听,低下头,不敢说话。

  心中却也只能暗附,不知道是锦雨真的受宠得忘了自己还是姨娘身份,还是真的府邸里风向要真的彻底变了呢?

  “哼,等我将你这贱人的无礼告诉母妃去!”锦雨一跺脚,忿忿地转身进了房内去。

  直到入夜了,西凉茉也没见有人来通知她司流风醒了,她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如今她一门心思地琢磨着令牌、天理教余孽的事儿,哪里有时间去理会那些宅院子里勾心斗角又兼争宠的事儿。

  “小姐,你就真的不计较雨姨娘的事么?”白玉还有些忧心的问。

  西凉茉一笑,眸光狡黠:“恶人自有恶人磨。”

  说罢也不再多言,正打算上床就寝,忽然寝房的门就被人敲响了。

  白蕊正在花厅里打络子,听着声音去开门,门外站着的竟是司流风。

  “小王爷?”

  “咳……少王妃睡了么?”司流风轻咳了一声,脸色有点苍白。

  “小王爷,这更深露重的,您是何时来的,为何不让人通报一声,我自进去就是了。”西凉茉披着夹棉锦披风走了出来,顺带吩咐白蕊:“去上一壶前些日子宫里赐的晋阳泉的好水来,这茶浓伤身,又兼有提神醒脑的功效,夜里不能饮用得多了。”

  司流风见着西凉茉散着发丝,头上只挽着简单的双髻,不施脂粉,不簪金翠,只一身简单浅绿锦绣披风便愈发显得她容色姣好,身形纤细,他眼底掠过一丝惊艳,又感觉她的话仿佛一股暖风拂面而来,极为体贴,今天下午听着锦雨告知的事而产生的不悦便消散了去,心中舒服了许多。

  锦雨,到底是个丫头出身,只知道那些争风吃醋的事,论起教养出身,到底还是与西凉茉差太远。

  “没什么,只是为夫许久没来邀月阁了,所以想与你小聚。”司流风俊逸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来。

  西凉茉却一看他模样就知道,他十有八九是来安抚自己的,她心中暗叹,若是你不来小聚,她会更高兴。

  “小王爷,请。”西凉茉也不好拒绝,便转身让开,打算先将司流风请进来再做打算。

  但司流风刚准备进门,忽然身后就传来了锦雨身边丫头静安的声音:“小王爷。”

  两人齐齐回头,正见着静安匆匆而来,气喘吁吁地奔过来后对着司流风和西凉茉恭恭敬敬地福了福身子:“小王爷,少王妃,雨姨娘忽然身子不爽,刚才请了大夫过去了,还请小王爷过去看看姨娘。”

  西凉茉一听,不由暗自好笑,哟,这不是经典的争宠戏码吗?

  但她脸上不显,只面无表情地看向司流风,司流风瞬间有些尴尬,脸上露出一种似恼非恼的神色来,睨着静安冷笑:“你家姨娘身子不爽,既然大夫来了,叫本王作甚,难道本王会看病?”

  这锦雨实在是太不知趣,他早就安抚过她,也告知她今夜自己是要在少王妃这里留宿的,她这般作为,到底是想作甚,故意不给他面子么!

  静安一下子有点哑然,小王爷一向温文尔雅,雨姨娘自从怀了孩子之后,他对雨姨娘也几乎是百依百顺,宠爱有加,何曾有这样冷面拒绝的时候。

  “行了,你……。”司流风正想打发静安离开,却被西凉茉忽然挽住了手肘。

  西凉茉看着司流风微微一笑,仿佛有淡淡惆怅:“小王爷,那是府邸上这一辈的第一个孩子,金贵些也是有的,若是雨姨娘真的有些不舒服,您在一边,她心里总会多些安慰,那也是好的。”

  司流风看她说得如此温婉大度,心下不由有些动容:“一个妾氏庶出的孩子,就算是个男孩儿又哪里有那么娇贵了,茉儿,你才是我的妻,我等着你给我生下嫡子。”

  西凉茉摇摇头,低垂臻首叹了一声:“母妃也是极盼着抱孙子的,若是真有点什么……您还是去罢,若是让母妃知道了雨姨娘不爽,妾身还拘着您在邀月阁吧,恐怕不好。”

  司流风闻言,刚想安慰她,却忽然想到了什么,沉默了片刻,便看着她道:“好,我先去看看,日后若茉儿你有了身孕,为夫一定也不会再进别人的房里。”

  “嗯。”西凉茉闻言,有些惊讶地抬头看向司流风,却见他眼底一片温柔,却并不似假装的样子,她垂下眸子,俏皮地轻声笑道:“那事儿还远着呢,不若明日春日宴上,王爷许妾身可自由出去寻往日姐妹叙旧踏青,散散心,别让一大群仆从跟着就好。”

  司流风看着面前佳人巧笑倩兮,不由心中一动,伸手去牵了她的手笑道:“你就知道贪玩,果真是还没孩子的人,怪不得人家说你不够稳重。”

  西凉茉一听,心中暗嗤一声,随后却只笑道:“那小王爷,允还是不允?”

  司流风见她笑颜俏美如迎春初绽,便点一脸宠溺地地点头道:“允了,允了,明日你好好出去玩玩看看,拘在这府里久了,是闷了些,为夫自会帮你遮掩,也省得有人到母妃那里嚼舌头。”

  一番说笑后,西凉茉目送着静安带着司流风离开,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身回房。

  锦雨在床上一副病怏怏的模样,听着司流风进来的动静,这才一副刚刚好了些地样子去拉司流风的手,抱怨:“锦雨还以为小王爷不来了呢,方才人家肚子好疼,好害怕。”

  司流风温和地微笑道:“本王这不是来了么。”

  但他看着锦雨的脸,一边安抚她,一边脑海里却心不在焉地掠过西凉茉俏丽的容颜。

  若不是锦雨身上还有母妃一半的血统,自己又还没能全部掌控德王府,否则又怎么会受制于锦雨这个丫头和她肚子的贱种?

  一想到她身上流淌着秦大管家的血,还是与母妃,不,确切地说是——亲姨母与秦大管家生下的孽障,象征着他们对自己父王的侮辱与背叛,他就忍不住有一种想要将面前的锦雨碎尸万段的冲动。

  不过还好,秦大管家已经被他亲手断送,如今,就只剩下……

  司流风看着锦雨堪称美丽的面容,眼底不由自主掠过一丝暴戾之气,但口中却温柔而体贴地继续安抚着娇嗔着的锦雨:“看,本王这不是来了么?”

  锦雨有点不放心地抬头看向司流风:“小王爷,你会一直中意锦雨么?”

  司流风眉头轻挑,轻揽住了锦雨,慢慢地道:“嗯,会的。”

  “只中意锦雨可好?”

  “嗯。”

  ……

  锦雨闭着眼,感受着司流风漫不经心的话语,唇角翘起一丝苦涩的笑,抱着司流风无声无息落下泪来。

  罢了,哪怕小王爷是骗她的,但这一刻,她到底是听到了自己想听到的东西。

  ——爷是难得正常一次的分界线——

  第二日一早,西凉茉安排了白嬷嬷留守府邸,看守她的库房,自己则领着三婢与何嬷嬷一同去乘车参加春日宴。

  她甚至特地让白玉为自己挽了个简单又精巧的椎髻,在上面簪一套宫里赐下来精巧的南珠头面。

  当西凉茉出现在德王府众人的面前的时候,果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一身深深浅浅的绿与命

  司含玉得过西凉茉的帮助,自然对她心无芥蒂,看着西凉茉出来,不由欢喜地上去抱着她的手臂转了几圈,忽然神色诡秘地道:“嫂嫂,你穿这一身可真真好看,定要把那些不要脸的狐媚子给比下去!”

  她虽然是仿佛刻意压低了声音说的,但是在大部分人耳朵里,这声音却清晰异常。

  同样是一身华丽粉色新制衣衫的锦雨,原本愉悦的面容瞬间变成了冷若冰霜,只冷冰冰地看了司含玉和西凉茉一眼,便冷哼一声,别开脸委屈地看向德王妃。

  德王妃随即严厉地冷瞪了司含玉一眼:“还不闭嘴,怀孕的嫂嫂也是你可以随意取笑的么,怎么跟那些没家教的人一样目无尊长,毫无礼数可言,难道本王妃以前就是这么教你的么!”

  司含玉原本就只是想刺那锦雨两句,她一直看不惯锦雨那种尊卑不分的样子,以前在母亲身边也就罢了,如今怀上了儿子就仿佛是王府女主人似的,也不看看自己的斤两。

  只是没有想到王妃竟然会为了锦雨骂她骂得那么难听,司含玉顿时委屈得眼眶都红了,一跺脚:“母亲,你竟然锦雨这贱丫头来责骂我,这丫头难道比女儿还重要么!”

  说罢她一跺脚,转身就跑上了自己的马车,‘哐’地一下扯落了帘子,在里面委屈哭泣起来了。

  她没听出来,德王妃是借机讽刺西凉茉,而锦雨则暗自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

  德王妃无奈地看着自己两个女儿斗法,头疼又心疼,自然没有留心司含香脸上掠过那一丝诡谲阴狠的笑容来。

  西凉茉看了她一眼,忽然淡淡道:“含香妹妹,发生了什么好事么,竟让你笑得如此开心。”

  司含香一愣,随后发现周围的人都在狐疑地看着自己,她脸上的红晕顿时都退去,镇定随后地道:“没,嫂嫂想必是看错了。”

  西凉茉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直看得司含香有点子毛骨悚然,擦转身上了车。

  众人也各自上车不提。

  ……

  岷山

  就在离上京三里地之处,摇摇与皇城相望,乃是个天朝历代皇亲贵戚们狩猎春游和消暑之处。

  此刻,岷山早早地被从最外围的进山路上就站上了御林军的士兵和司礼监的人马,将闲杂人等驱离。

  马车刚刚走近岷山,便能听到附近一片车来人往的欢声笑语。

  西凉茉掀了帘子往外头望去,只见不少皇亲贵戚都携带着各家女眷已经到了山脚之下,正等候司礼监的人细细查验身份后才放进去,熟悉的夫人、小姐们都在车上各自掀开了帘子打招呼,自有那春心萌动的少女也偷眼去看各家少爷们,一片热闹。

  而山上更是一片明媚春色,漫山种了不少花木如今都悄然吐蕊,漫开幽幽芬芳。

  西凉茉唇角似笑非笑地扬了起来,今儿果真是个春游狩猎的好日子。

  等到德王府众人得以驾车进山,到了营地的时候,那里已经有不少离陛下近的位置帐篷都被早来的人占了,德王府只好偏居一隅。

  司流风则与其他贵族子弟一样,先行去向皇帝请安,而留下府邸上的家眷安营扎寨。

  西凉茉和锦雨分在了一个帐篷,锦雨抚着肚子警惕地看了西凉茉一眼,忽然对着西凉茉娇声道:“少王妃,锦雨如今有了胎,夜里容易惊醒,和人一同住着,恐怕不便。”

  说罢,她还看了德王妃一眼,德王妃刚想要让西凉茉让出帐篷来。

  西凉茉却忽然笑了:“怎么,瞅着雨姨娘的意思竟然是想要独自占着一个帐篷么,这可真真是有趣,不知道让其他人知道了咱们府邸上的嫡妻竟然要以妾氏为尊,一定是今儿春日宴上最大的趣谈。”

  锦雨脸色一白,随后咬牙道:“少王妃,锦雨没有这个意思。”

  西凉茉挑了下眉,好奇道:“哦,难道是姨娘怕本少王妃会下手去害你肚子的孩儿?”

  锦雨差点脱口说‘是’,但是却还是在德王妃的眼色下生生地忍住了。

  这有些事只能意会不能言传,否则无凭无据的,妾氏这样红口白牙地污蔑嫡妻,就算被打死也是不为过的。

  “行了,一个帐篷而已,用得着在这里斤斤计较的么!”德王妃留意到自己这里僵硬的气氛已经引来了其他人家好奇的目光,她忍耐着怒气,没甚好气地一转身领着自己的丫头婆子们走了。

  西凉茉也不再废话,只微笑着向自己的帐篷里而去,锦雨无法,只得恨恨地瞪着西凉茉的背影跟了上去。

  司含香仍旧待字闺中,所以她有一个独立小帐篷挨着他们的边,她自然是跟着锦雨的,在锦雨耳边低声安慰。

  一路上遇到的熟悉的不熟悉的大家小姐们,与西凉茉打招呼的时候,目光都盯着西凉茉的裙子看,果然如何嬷嬷所说,引来一片嫉羡的目光,却没有人留意到跟在她身后的司含香和锦雨。

  锦雨在后边看着,嫉妒得眼都发红了,手上直搅手绢,司含香在一边看着锦雨的样子,心中暗自冷笑,果然,当初她让嬷嬷去安排绣房的人一定要让西凉茉的裙子‘尽善尽美’,如今效果还真是‘尽善尽美’。

  刚进帐篷,锦雨就忍不住对西凉茉阴阳怪气地道:“少王妃,您这条裙子果然很是美丽呢。”

  西凉茉打发了几个婢子去铺床,她优雅地坐在桌子边,一边喝茶一边瞥了她一眼:“是么,雨姨娘眼光不错。”

  锦雨则哼了一声,讥讽地道:“为了件衣衫,少王妃是脸尊卑孝道都不要了,没看见母妃今儿穿的裙子还是旧年缝制的么?”

  西凉茉忽然‘哐当’一声,搁下了自己的茶碗,冷笑道:“雨姨娘,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么,你一个卑贱的婢女,怎么敢对本郡主这样说话,就凭借着这一点,本郡主打死你也不为过!”

  西凉茉气势全开,柔美的五官阴沉又满是高高在上的威压之气,顿时让锦雨瑟缩了一下,随后只是恨恨地咬住了牙,不敢再开口,只得转过身去让静安去为自己铺床。

  但她转身之后,背后又传来西凉茉冷淡的声音:“本郡主知道你不服气,锦雨,你母凭子贵是不错,但若是一会子咱们比试一场,若是你赢了,不要说这身衣衫,本郡主发誓在你怀孕期间,绝对不留小王爷在邀月阁过夜如何?”

  “比什么?”锦雨立刻转过头,狐疑地盯着西凉茉。

  这对她而言是一个巨大的诱惑,而自幼德王妃就培养她的琴棋书画,她自信自己不会输给京城里任何一位大家小姐,更不会输给西凉茉。

  西凉茉随后冷冷地道:“一会子再说罢,总之本郡主不会以大欺小就是了。”

  “好,一言为定!”锦雨自信地道。

  两人各自铺好了自己的床后没多久,忽然见司含玉探了头进来,笑眯眯地对着西凉茉道:“嫂子,咱们一起出去走走可好,这岷山风景极好的,平日都不许人随意进来,咱们可别别辜负了这样的好春光!”

  西凉茉瞅着司含玉脸上没有丝毫方才那些恼色,想必是将那些不快之事都抛到了脑后,心中不由好笑又感慨,这丫头果然是个没心没肺的主,生在德王府这样的地方,她和司徒瑾都是个奇葩。

  她点了点头,笑道:“好!”说着她便点了白玉一同跟着去。

  锦雨立刻也跟了上去,司含玉瞅了她一眼,鄙夷道:“什么玩意嘛,这样下贱的玩意儿也配跟着咱们一同去春游,莫要被其他小姐们笑咱们王府没规矩。”她正要赶锦雨走,却被西凉茉扯住了手,看着西凉茉脸上的笑容,司含玉这才没好气地对着锦雨哼了一声,转头挽着西凉茉出帐篷。

  锦雨眼底掠过一丝羞辱的恨色,但想起西凉茉的许诺,便还是跟了上去,她会向大家证明,她不比西凉茉这个贞敏郡主差!

  而她迟早有一天会将司含玉这些人给她的羞辱一一从她们身上讨回来的!

  西凉茉刚出了帐篷的门口,就见着了好几个熟悉的面孔——东停侯家的嫡次女何芸、鸿胪寺卿陈大人家的嫡出大小姐陈敏之、还有司含香也已经都各自领着自己的婢女在帐篷外头笑吟吟地说着话。

  见着西凉茉出来,几个别家的小姐们自然都是要上来一一拜见。

  西凉茉连忙让她们起了身,相互寒暄着打了招呼,这才知道原来司含玉要领着她们几个姐妹一同去那岷山半山腰上的一处溪流边,那溪水异常清甜特别,附近更是开满了奇花异草,引来各种小鹿、狸猫之类的可爱小动物。

  “……前年哥哥就给我捉了一只狸猫,肥胖得紧,可惜后来被我养死了,最特别的是那里还有一种叫树莓的红果子,这个时候正是结果子的时候,可甜可好吃了,京都里都没有卖呢。”司含玉笑眯眯地比一根手指道。

  西凉茉听得好笑,眯起眼上下打量着她:“你其实是冲着那些果子去的吧,丫头,平日里在府邸上就是个吃货儿,如今也不改本色。”

  司含玉吐了下舌尖,做个鬼脸:“嫂子,你可别揭穿人家!”

  于是众人都笑了起来,连刚刚钻出白玉袖子,爬上她肩头的小白也很应景地‘嘎嘎、尜尜’地尖叫几声,嘲笑司含玉。

  哪里晓得司含玉一眼就盯住了小白,伸手就去抓:“哎呀,小白也在哪,嫂嫂借我玩玩!”

  小白惊得一下子飞起来,恼怒地朝司含玉尖叫:“嘎啊——!”

  这个粗鲁婆娘,一点都不温柔,总是抓住它就像把它扒光毛,上次不是它机灵,就让这个婆娘得逞了。

  司含玉抓不到小白,只得懊恼地嘀咕:“我不就想看看没毛的鸟什么样,能不能飞而已嘛。”

  众人再此大笑,西凉茉差点笑喷了,小白算是遇到敌手了啊。

  司含玉时常会到邀月阁找西凉茉解闷,所以常能见到小白,但是司含香基本很少去,几乎没有见过小白,但司含香仍旧有些好奇地看着小白,她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那只鸟,而且印象深刻,可是,是在哪里呢?

  众女一路说笑着出发,岷山的山势平缓,海拔也不高,没多久就到了司含玉所说的溪泉边,确实一路溪水潺潺,遍地奇花异草,芳香扑鼻,还有几张不知谁搬来的石头凳子、小椅,上面果真趴了两只胖狸猫在晒太阳,还有好几只野兔在啃食那溪边的红莓,极富野趣。

  几个大家闺秀们平日哪里有机会见到这样的景象,立刻惊喜地尖叫,放开了拘束,一窝蜂地欣喜地跑去追兔子、抓狸猫,还有采树莓。

  西凉茉看着周围的人都散开来了去,忽然对着依旧紧跟在自己身后的锦雨淡淡道:“我们可以比一比了。”

  “比什么?”锦雨盯着她,有些紧张。

  西凉茉淡淡地道:“就比对小王爷的了解与爱吧,若你能证明你是真的比本王妃更中意小王爷,甚至为他付出一切都以,那么我就信守承诺。”

  锦雨一愣,比这个?

  但她立刻点头,随后又问:“怎么比?”

  西凉茉笑了笑,捏了一颗红莓放进嘴里道:“你说说你对小王爷的了解吧,若你能让我服了你,那么我就认输。”

  锦雨眉头一拧,这样的比试也未免太主观,若她说得再多,西凉茉都不服,那么她不也还是输了么?

  西凉茉看出了她的疑问,淡淡地道:“你有别的选择么,当然,你可以不比。”

  锦雨摇摇头,坚定地道:“我比。”

  她是没有选择的,不管如何,她都要试一试,不是么!

  锦雨开始慢慢地说着她所知道的司流风的所有事情,从年幼受尽万千宠爱的稚儿到少年时代失去了自己挚爱和骄傲的父亲,再到成年后的才名满京城,却依旧无法忘却曾经的伤痛,执着地想要找出父亲之死的真相与为父亲复仇和振兴德王府。

  锦雨越说越动情,她渐渐地无法控制,将司流风生活中被她看在眼里的点点滴滴都细细地如流水一般从她口中流出来。

  西凉茉静静地听着,不时慢慢放一两颗红莓进嘴里,同时将其中所有有用的信息抽丝薄茧。

  她渐渐地确定,果然天理教的存在并不是从司流风这一代才开始的,或许从老德王的那一代,就开始了。

  所以,当年百里青对老德王下手,很有可能就是奉了皇帝之命,而那块蓝家的令牌,想必也是老德王就一直都试图得到的东西。

  号令天下兵马,果然是所有野心家的梦想么。

  那么德王妃一定也参与了此事,德王府是单纯的想要对百里青和司礼监复仇,还是想要——夺取天下和皇位呢?

  那簪花夺魁大会上用的宝藏什么的理由,想必也只是为了吸引更多的江湖人前来,好一网打尽,让这些江湖人为他们所用吧。

  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啊。

  西凉茉眼底掠过一丝诡谲的趣色。

  等到锦雨终于发现自己差点将司流风其实只是装病,而人是赴洛阳办要紧事去了的事说出来,这才堪堪地住口,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西凉茉说这些话,她完全无法理解自己的所为,仿佛着了魔似的感觉,但是却真的异常——痛快。

  西凉茉看着她脸色一阵白,一阵青的样子,却只是淡淡地一笑,仿佛很是感慨地道:“本郡主承认,你赢了。”

  西凉茉是故意引诱着锦雨的,因为那是怀春的少女对自己恋慕之人,多年无法倾吐的心事,锦雨将他所有的一切都看在眼底,却因为身份的距离不能靠近,不能拥抱对方,只能在背后默默地钦慕与关注。

  即使如愿以偿嫁人了,她也没有机会将自己多年的爱慕与心情这样的一点点地说出来。

  反而因为通房、妾氏的低贱身份而心理被更加压抑——即使她再爱慕对方,了解对方,但是他和她始终是云泥之别,她是没有资格站在他的身边的,只有出身高贵的嫡妻才有这样的资格。

  当她终于有机会了,哪怕对方是自己欲取而代之的死敌,她都再也忍不住了,将自己多年的爱慕、不满、怨愤宛如着了魔一般倾泻而出。

  锦雨一怔,不敢置信地看着西凉茉:“你……你……。”

  西凉茉微微一笑,再次悠悠地道:“我相信你对小王爷的爱,比本少王妃更深,更厚重,哪怕是付出一切都在所不惜。”

  说着,她起身唤来拿着包袱的白玉一起向树林隐蔽处走去。

  锦雨看着西凉茉的背影,呆滞了许久忽然间就忍不住落泪了,她捂住脸,低低地不可自抑地哭泣起来。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是自己的情敌,自己的死敌才是那个最了解她心情的人。

  没有鄙夷,没有嘲弄,那个人只是淡淡地说——她相信自己的爱,比她更甚,自己才是最爱小王爷和最了解小王爷的人。

  ……

  树荫深处,司含玉忽然对着自己身后的嬷嬷道:“嬷嬷,怎么样,准备好了么?”

  那老嬷嬷点点头,满是褶子的脸上露出个笃定而阴森的笑容来:“小姐放心,一切都准备好了。”

  司含玉纯美天真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阴沉又诡谲的笑容来:“哦,那就好,呵呵……。”

  ……

  惨剧发生的时候,是所有人都没有任何准备的那一瞬间。

  “嗷唔……嗷唔……!”

  “啊——不!”

  野兽狰狞的嚎叫声与女子凄厉恐惧的尖叫瞬间划破了溪边的欢声笑语。

  一众娇柔正在采花、捡野果的贵族女子们顺着那尖叫声抬头的霎那,都瞬间震慑住了。

  那是一巨大的棕熊,它忽然撕碎了溪流边的蔓藤,猛然闯进了女孩子们嬉戏的地方,狰狞的棕熊不停地朝天嘶吼着,它嘴上甚至还叼着一只人的胳臂,一看便知道是哪家小姐或者婢女已经遭受了毒手。

  “啊——有熊!”

  “……救命啊!”

  众女惊恐地尖叫着,她们何曾有人见过这样恐怖而凶狠的野兽,更不说还要有那些破碎的肢体了,不少人一下子娇软地跌倒在地,竟起也起不来。

  棕熊被尖叫声激怒了,大吼着扑了出来。

  一名红衣少女脚软地跌倒在熊扑来的路径上,她脸色惨白地连尖叫都叫不出来,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救……救命。”

  就在她以为自己必死的那一刻,那棕熊却仿佛对她视而不见一般,带着腥风从她头上掠过了过去,直接扑向站在不远处那穿着华美绣迎春绿衣的女子。

  “嫂嫂,小心!”司含玉原本都已经跑出了那熊攻击的范围,此时忽然大惊地发现那熊追扑的绿衣服女子竟然是西凉茉,立刻下意识地随手抓了根地上的树枝就要往回跑,连她的婢女拉都拉不住。

  “郡主!”

  只可惜她冲过去的时候,那女子一声惨烈的尖叫,已经被那只棕熊一口咬住了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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