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宦妻第六十一章抓捕
那箭唤作钩鱼箭,乃是鬼军的阵字部精心所制,意在钩鱼——即箭头入体之后遇到阻力当即爆开,也因此改变了射出方向,向下或者向上伸出勾子死死地勾穿敌人的下额或者肋骨,就像鱼钩勾住鱼一般。
是一种颇为残忍的武器,但是对于捕捉敌人极其有效。
司含香被钩鱼箭入体,焉能有不痛之理,偏生她看不到自己肩头之上那已经炸出来一个血肉模糊的小洞,更不知道钩鱼箭的威力,只以为逃掉就一切无事,便死命地运功向前飞奔,却想她越运功,肌肉就越紧绷,那钩鱼箭的箭头扣住她的肋骨就越死!
西凉茉看着她一路运足轻功飞离远去,魅晶在她身后仿佛鬼魅一般地出声:“主子,要不要奴婢去结果了她?”
西凉茉冷冷地勾起唇角:“不必,一会子咱们且自去寻那落网的鱼就是了,那么早将她抓回来,岂不是便宜了她,就当是在遛鱼吧,毕竟好容易才抓到这只狡猾的食人鱼不是么。”
魅晶点点头,悄无声息隐没在她身后。
西凉茉随后坐回马车上对着那些神奇‘复活的尸体’们懒洋洋地道:“你们慢慢玩儿,别玩得太过火也就是了,毕竟这群乌合之众可不是那些三王的强骑兵,经不起你们玩儿呢!”
白起穿着一身满是‘血污’的银甲,笑眯眯地道:“小小姐放心,我们自有分寸!”
那拿着剑的雨堂主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看着方才分明被自己一剑穿心的年轻校尉怎么就——活了?
他颤抖着声音盯着自己还插在白起胸口上的剑:“你……你这是……人……还是鬼?”
这是他的疑问,也是所有天理教教徒们的疑问,即使他们的人数是这些年轻禁军们的三倍,但是对方那种死而复生的完全不能理解的情形彻底吓蒙了天理教徒们!
白起睨着插在自己胸口的剑,对着雨堂主露出个愉快的笑容道:“我当然是人啊,不信你看,我的心脏还在跳动呢!”
说罢他把雨堂主的剑一下子拔了出来,同时又把手伸进自己胸口一掏,硬生生地撕裂了自己胸膛,将一刻血淋淋的心脏递给雨堂主:“你看!”
雨堂主看着那一颗血淋淋的狰狞心脏,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凝固了,他两眼暴突,脸色苍白,只觉得腿都软得站不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天理教徒们看着这恐怖的一幕,全都惊恐地瞪大了眼,喉咙里却发出一丝声音。
直到其中一人腿软地倒退一步,却忽然撞上身后的一具冰冷的身体,他下意识地一抬眼,却对上一张惨白没有五官的脸,对付仿佛察觉了他的目光,忽然裂开那直开道耳垂下的血盆大口嘴对着他一笑,他顿时浑身血液逆行。
“啊——!”一声尖利得完全不像人能发出的恐怖尖叫瞬间响彻了整个森林。
而他的尖叫也瞬间让所有天理教徒们的惊恐情绪达到顶点,恐惧尖叫之声此起彼伏。
“诈尸了!”
“怪物……有怪物!”
所有还能跑得动的人人扔下兵器四散而逃,而有些歇斯底里地拿起刀子四处比划,毫无章法地一通乱砍,最后被‘诈尸’的禁军们一一地收拾掉。
手起刀落,利落干脆,这一次空气里浓郁的血腥气则是实打实地来自了人身上喷涌而出的鲜血。
不战而溃几乎就是天理教徒们的真实写照,毕竟他们信奉的原本就是鬼神,如今面对这些‘非人’,如何还有胆子抵抗。
惨叫之声响彻了整个林荫道上,让天空那一轮明月仿佛都蒙上了一层妖异的暗红。
白起看着瘫软在地,晕倒不过去不能动弹的雨堂主,很是觉得无趣地道:“真是一点用的都没有,一点都不经吓啊!”
西凉茉看着白起那种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不由似笑非笑地道:“怎么了,没动手很遗憾?”
蒋毅提着把满是鲜血的弯刀蹦达过来,踢了踢地上吓晕过去的雨堂主,接话道:“这些乌合之众真是一点挑战性都没有啊!”
白起一惊,一眼扫过去,随后懊恼地叫了起来:“你们这帮臭小子,他妈的也不给我留几个!”
原来不过短短一刻钟不到,所有的天理教徒都已经被冒充禁军的‘斗字诀’的飞羽鬼卫们消灭得干干净净。
蒋毅嘿嘿一笑,意犹未尽地舔了下嘴巴:“这可怪不得我们,咱们训练了这么久,对付这些白痴,原本就是杀鸡用了牛刀,这一刀下去十只鸡也都成了两半,哪里还有你这水果刀的事儿!”
西凉茉淡漠地扫了一眼遍地血腥,但是并没有什么太过可怕的残肢断臂或者开膛破肚,斗字诀的人本来主的是刺杀,所以他们手上更讲究快准狠,追求招招毙命的功夫,而兵字诀的人则主攻谋,讲究的是如何让最多的对手失去攻击能力,一线天最惨烈恐怖的战场基本是出自兵字诀的手上。
如今兵字诀的人在塞缪尔的带领下大部分都去了南方前线,如今还真便宜了这些天理教的混账!
不过……
“你们把这个收拾整顿一下,本督卫的鱼也遛得差不多了,也该去收线了。”西凉茉对着白起和蒋毅淡淡地道。
蒋毅和白起停下相互指责拆台,立刻道:“是!”
西凉茉安排好了事情,随后吹了个呼哨,一道灵活的暗红身影不知从半空中哪里飞来,停在了西凉茉的手腕上。
西凉茉看着自己手腕上的小白,微微勾了下唇角:“小白,咱们抓鱼去。”
小白瞪着一下子张开翅膀‘尜尜’地尖叫了两声,随后再次兴奋地飞到了半空中,向林荫道的另一个路口飞了过去。
抓鱼!
它最喜欢抓鱼!
西凉茉随后立刻运起轻功跟着小白一路飞驰过去,魅晶立刻迅速地跟了上去。
小白并没有飞过多远,它很失望地冲着一个树洞“嘎嘎嘎”地叫了几声,就没好气地飞树上去蹲着了。
西凉茉走近一看,才发现原来司含香飞驰到这里,躲在一颗大榕树的树洞里,想要将自己身体里扣得越来越紧的箭头挖出来,却不想反而让那箭头抓断了自己的肋骨!
如今她疼得脸色苍白,满头冷汗却动弹不得地窝在那树洞里。
西凉茉慢悠悠地踱步过去,看着窝在树洞里的司含香,微微一笑:“二妹妹跑什么呢,许久不见,姐姐我有许多话要跟你叙旧呢。”
司含香盯着西凉茉,圆圆的大眼中闪过凶光,但是她很快就将这种光芒掩盖下去,软着声音道:“嫂嫂……不,郡主,香儿知道自己错了,不该因为嫉妒去害玉儿姐姐,但是郡主也该知道香儿一切都是身不由己,若非嫡母苦苦相逼,想要逼迫香儿替玉儿姐姐嫁给克郡王那纨绔子弟,香儿也不会一怒之下对玉儿姐姐出手。”
说着,两行凄然清泪就顺着司含香的脸慢慢地滑下来:“郡主,你也当年也是在韩氏手下讨日子的,如何能不明白香儿心中的恨,我的娘亲就是被德王妃给害死了的,而含玉姐姐一直以来看似天真单纯,但能游走在皇后和贵妃之间都能得到好感的女子又能真没心机到哪里去,当初玉儿姐姐与那克郡王有婚约,却也是她提出不想嫁人,要让我去替她出嫁,如今她就是死了,不也能让你一心一意地为她复仇,甚至不惜与哥哥决裂么?”
说话间,仿佛触动了伤心处,司含香捂住嘴唇,泪如雨下,浑身颤抖,看起来极为可怜,她甚至再不掩饰眼中的怨恨。
西凉茉看着她,忽然轻笑起来:“听起来你真是很可怜呢。”
这算是什么?
庶女复仇史么,倒是听起来与自己的身世有不少相似之处呢。
司含香咬着唇,忍住肩背上的剧痛,仿佛很是倔强地看着西凉茉道:“郡主,您能走到今日,凭借的不也是一番心机与不甘心么!”
说话间,她悄无声息地在摸上自己的腰肢。
西凉茉看了她半晌,那种锐利冰冷的目光仿佛冰刀一般能直接剖开她的身体似的,直看得司含香忍不住眼神闪烁地别开了脸,随后西凉茉忽然淡漠地道:“那又怎么样,关我什么事?”
司含香一愣,仿佛不能相信西凉茉竟然会被这么无情,她瞪大了圆圆的眸子:“你……。”
“我只是很单纯地想杀了你,或者说想要让你试试什么叫生不如死的滋味而已,至于你有多可怜、多善良、多不得已跟我有什么关系呢?”西凉茉看着司含香陡然改变的脸色,轻笑起来,笑容凉薄而残酷。
“你觉得一只猪告诉一个屠夫它是一头多么善良的猪,屠夫就会大发慈悲地放过它?”西凉茉慢条斯理地从背上摘下来一只小弩,一边在弩上搭上一只只的小箭,一边对着司含香道:“何况,我这个屠夫要猎杀的根本就是一条凶狠毒辣的食人鱼,能够成为将吞噬了无数人命的食人鱼制成漂亮的标本,真是很有趣并且非常有挑战的事!”
说话间,司含香眼中凶光一闪,忽然猛地一扬手:“贱人,谁是屠夫还不一定!”
瞬间无数细如牛毛的、散发着幽幽蓝芒的细针铺头盖脸地向西凉茉射去,竟然是当今唐门第一暗器——暴雨梨花针!
这种毒针当年也是西凉茉亲眼见识过其有多凶悍霸道的,沾上之后,细针钻入毛孔血脉,顺着血脉而行入脑入心,中者必死,而且如此近距离,哪怕是武林第一高手也无法逃脱!
西凉茉仿佛没有反应过来一般,竟然连一点闪避的动作都没有,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那里。
司含香眼中满是得意的狠毒光芒,她正要扶着树干站起来,却忽然见那些牛毛细针居然仿佛遇上什么屏障一般,在西凉茉面前一寸处,纷纷落地,不一会地面上就撒了一层蓝盈盈的牛毛细针!
西凉茉看着司含香错愕到极点的表情,她微微勾了一下唇角,扫了眼地上的那些针:“哟,想不到你们居然仿制出了暴雨梨花针,只是稍微粗糙了一些。”
“怎么可能……怎么会……。”司含香铁青着脸,喃喃自语,当初暴雨梨花针落在她手上的时候,她就让人仿制暴雨梨花针,费了多少工夫才有这么个模子,后来暴雨梨花针在夺魁大会上被唐门夺回去以后,她又寻了最好的能工巧匠来改进那个模子。
她原本有机会逃脱的,躲在这里就是为了等着西凉茉寻过来,她善于寻找人的弱点,就是等着西凉茉对她防备降到最低点时候,再出手,一击必中,让这勾引哥哥的贱人死得极为难看!
魅晶忽然一个闪身出现在西凉茉身边,她手上做了个奇怪的手势,默然一抽,竟将一片薄如蝉翼透明的纱收在手中,原来那些针就是碰到了那一层透明的细纱方才纷纷落地。
西凉茉看着司含香,勾了一下唇角,慢条斯理地道:“我本来就觉得奇怪,像二妹妹你这样狡猾的,能有壁虎断尾之能的女子,怎么会这么乖巧地在树洞这里等候姐姐我的到来,如今看来我对妹妹的了解果然还是很深的。”
说话间,她一扳手上的弓弩,锐器划破空气的低沉啸音与司含香的惨叫同时响了起来。
“啊——!”司含香惨烈的叫声瞬间惊飞了无数夜鸟。
一只细小的箭射入她的右胸,但那细箭兵没有射进司含香的内脏,而是一下子钻入皮肉然后炸开,扣住了她的肋骨。
西凉茉挑了下眉头:“姐姐也让二妹妹开开眼,这是方才射入你肩头的钩鱼箭的弩版,很有趣吧,就当做方才妹妹送我暴雨梨花针的谢礼!”
随后,她淡淡看了眼魅晶:“可别让二妹妹晕了过去,要不她可看不到一会子我送给她的大礼!”
魅晶点点头,忽然欺身上前,直接用一种奇特的手法在司含香身上点了几处大穴,司含香原本差点痛得昏迷过去,此刻却莫名其妙瞬间清醒过来,同时只觉得自己瞬间动弹不得。
魅晶站回西凉茉身边,拱手道:“郡主,此手法是司礼监逼供时为防止犯人昏迷过去所用,如今您就是将她剥皮剔骨,只要血未曾流尽之前,她都不会再昏迷。”
司含香闻言,恐惧地睁大了眼,尖叫:“西凉茉你要作甚呢!”
西凉茉笑了笑:“妹妹很快就知道了!”话音刚落,她手上忽然优雅地一抽,只听见一声骨骼折断的清脆响声伴随着司含香近乎非人的惨叫声再次响起。
指尖一截细长的白色上面挂着暗红色血肉的东西一下子滚落在地面上,细细看去,竟然是一截完整的肋骨,原来那钩鱼箭身后拴着细长的金丝,西凉茉用上巧力就将一截肋骨从司含香身体里硬生生地给抽了出来。
“这是你欠含玉的一条命。”西凉茉看着脸无人色的司含香冷酷地道,随后手上再次一抽。
“啊——!”
“这是你欠边境那些无辜死去的一百三十六个孩子的!”
“呜——!”
“这是你欠瘟疫中无辜死去的千万平民的!”
“啊——啊——!”
伴随这西凉茉冰冷的声音,一截一截的肋骨再次硬生生地被从司含香的身体抽出来,直到最后,西凉茉终于是忍不住眼中的恨色,声音颤抖而尖利:“这是你欠我和阿九的!”
一想到阿九一身白衣静静地站在那生死交隔之处看着她,她如何能不怕,如何能够不恨?!
所有的压抑的恐惧与愤怒全都在这一刻从西凉茉猩红的眸子里泄露了出来。
随着最后的四根肋骨抽落在地,司含香全身的衣衫早已经被浑身的冷汗湿透,她仿佛从水潭子里捞出来一般,脸上一片死灰,没了肋骨的支撑,她整个人软绵绵地以一种怪异的姿态躺在了地上,她身上遍布深可见内脏的伤口,但是伤口都不大,也没有伤了血管,所以她甚至想要死去都不能,只能承受着剧痛。
司含香早已经没有力气大声的说话,她死死地盯着西凉茉,忽然微弱地笑了起来:“阿九……哈哈哈哈……你居然爱上了那一个阉人,怎么……是因为……因为他很漂亮……还是因为……他很可怜……听说他以前是个卑贱的娈童,他快要……快要死了吧……所以你才……才那么……激动……你真可怜。”
西凉茉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杀气,但是她很快地平静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司含香冷漠地勾了一下唇:“你不必费心思想要求个速死,在没有抓住司流风那个懦弱的、卑劣的男人之前,我是不会让你那么顺利的死去的。”
随后,她看了眼魅晶:“这个女人就交给你了,别让她死了。”
魅晶看着西凉茉,点头道:“郡主放心就是了,魅晶正好试试在魅部学的手腕。”
西凉茉淡淡地转身离开,转过身的那一刻,她紧紧地闭了闭眼,握住了微微颤抖的手。
她压抑着自己的心中浓重的杀意,就是为了不让
正文宦妻第六十二章相见时难
偷袭者似乎完全没有想到她说动手就动手,竟完全没防备就西凉茉一把摔过肩头。
但是西凉茉并没有听到意想之中对方的痛呼,那人反应极快一下子在半空中折腰轻巧地落地。
西凉茉冷笑一声,随手抽出自己腰上的剑就要抽过去,却在看见那人梭然转身后,手僵在半空之中,她不可置地梭然睁大了眼,嘴唇微启,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那人生就一张勾魂摄魄、邪妄非常的面容,看着她呆愣的模样,他微微一挑眉,似笑非笑地道:“怎么不动手了?”
这丫头警惕性之高,反应之敏捷还真是让他都佩服。
西凉茉听着那熟悉的声音,浅白的月光落在他精致迷人的五官上,为那令人不敢直视的面容笼上一层近乎温柔的光芒来,她忍不住一下子捂住了自己唇,手里的剑也‘哐当’一声落地,泪水一下子落了满脸,让她几乎看不见他的脸。
“阿……九……。”
所有的不安、脆弱与懦弱都在这一刻席卷而来。
原本还打算戏弄她一番的百里青,在听到那一声软软的、颤抖的,仿佛呜咽的小动物的呢喃声后,一向冷漠的心竟一下子柔软下来。
他走到哭得一塌糊涂的西凉茉面前,伸手温柔地仿佛在抚摸一个孩子一般地轻抚着她的头,轻叹一声:“傻丫头,哭什么,为夫这不是好好的么?”
他凝望着她的眸光也从嘲谑化作迷人的温柔,将她揽入自己的怀里。
西凉茉摇摇头,伸手死死地抱住他结实劲瘦的腰肢,把脸深深地埋进他冰凉的散发着熟悉的曼陀罗香气的怀中。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太过激动,又或者是劫后余生的庆幸让她短暂地失去了想要说话的欲望,她只想好好地抱住他,感受着他的体温。
浅浅的夜风掠过,带着草木的香气,仿佛全然放松的疲倦深深地袭来,她很想这么抱着他站着睡着,时光也可永远存留在这一刻。
感觉怀里的小丫头的激动、不安、伤心、愤怒的复杂情绪,还有胸口沾染满了她的泪水,百里青眼中闪过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怜惜与心疼。
也许他将她想得太过坚强与冷静,而不管有多么坚强与冷静的她,也不过是个女娃儿。
不知过了多久,百里青感觉西凉茉的情绪平静了一些,他低头温柔地问:“哭够了没,丫头,为师衣衫都能卖盐了。”
西凉茉忍不住皱了皱鼻子,咬着唇拍了他胸口一下:“你最可恶了!”
有这么安慰人的么?又摆出他师傅的架子了!
百里青轻笑,握住她的柔荑搁在胸口上:“为师这里可疼了,你这是要欺师灭祖么?”
西凉茉一下子紧张起来,伸手就去扒拉他的衣服:“怎么,很疼么,哪里疼,可是治疗的时候伤到了胸口?”
百里青立刻握住她的柔荑,勾了下唇角道:“别紧张,为师只是觉得你这模样有趣得很,千年难得一见冷静从容、杀伐果决的贞敏郡主也有失态的一面,逗逗你罢了。”
西凉茉一下子收回了手,没好气地瞪着他冷道:“你这千年老妖大病初愈,就不能消停一点么!”
吓她很好玩么?
只是她两眼红肿,还含着盈盈水光的模样,只我见犹怜,哪里有什么质问的气势。
他看着她,笑了笑:“我若是消停了,只怕有人要蹲在树林里哭死了。”
西凉茉一窘,恼怒地转身就走。
看着自己的小狐狸是真恼了,百里青失笑,立刻伸手将她拽回来,裹在怀里,精致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温柔地诱哄道:“好了,为师也不逗你了。”
西凉茉感觉到他削瘦的身躯靠在自己的身后,心中一下子就柔软了下来。
这一场大病,真的很是伤人元气。
她沉默了一会儿,便任由他抱住自己,轻抽了一下鼻子:“你可好些了,怎么那么快就赶过来了,魅一怎么样,宫城里的情形如何了,如今你出来了,谁在那里坐镇呢?”
百里青颇有些好笑,轻揉了揉她的发丝,轻嗅闻了一下她身上好闻的花香:“你这丫头,一下子问这么多,叫为师如何回答?”
西凉茉没好气地捏了把他的手腕,又舍不得真下力气,便软软地捏了他一把:“一个一个的回答!”
百里青方才抱着她淡淡地道:“嗯,为师很好,你那唤作血清的东西很有用,虽然用法有些奇怪,让血婆婆废了些心思,为师到底碰到了云香那贱人的毒血少,加上血婆婆他们一直都在尽力帮着我治疗,又用了鬼芙蓉血,所以恢复起来很快,魅一用药的时候都已经快去了,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不过后来血婆婆和老医正他们尽力护着他的心脉,到底是在鬼门关边打了一圈,回来了,只是恢复起来要慢过我不少。”
他顿了顿,随后轻嗅了下西凉茉脖子间的暖香,似笑非笑地道:“怎么本座在你眼里就那么弱么,且不说当时我病重,却也一样有本事让那些小人噤若寒蝉,不敢随意妄动!”
西凉茉轻“嗯”了一声,她是相信他的能耐的。
百里去忽然语气又有些冷下来地道:“本座若不是担心你肚子里的孩子,又怎么会大病初愈便立刻从宫里快马加鞭地赶了过来,你怎么这么鲁莽,竟亲自动手教训那些逆贼,一会子伤了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好。”
此言一出,西凉茉一僵,百里青何等敏感,立刻便察觉到了不对,便低声问:“怎么了?”
西凉茉眼神有些发虚,但随后,她一横心,嚅嗫着道:“没有什么孩子……。”
身后的人瞬间沉默了下去,西凉茉只觉得抱着自己的那人身上瞬间散发出来的阴霾冰冷的气息,几乎能让人瞬间冻僵。
好一会,一道悦耳如七弦琴拨动却阴了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丫头,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西凉茉一咬唇,当时她只是看到他在生死边缘之上,仿佛要见她做最后一面的模样,又怕又惊又怒又痛之下,忍不住朝他撒了个弥天大谎,就是为了刺激他的求生意志!
当时确实没有想到之后到底会怎么来圆这个谎。
但是……
西凉茉眼中一冷,随后蓦然转过身来,一鼓作气地朝他咬牙道:“我说没有孩子,我为什么那么说,你应该比我清楚!”
百里青看着怀里那个理直气壮的西凉茉,不由挑了斜飞入鬓的眉,阴魅的眸子里一片幽深莫测:“是么……。”
魅二恭敬的声音忽然在半空中响起:“千岁爷、夫人,方才魅晶过来禀报,司含香已经招认了司流风的下落和天理教的大本营所在之处,还请二位速速与鬼军众人汇合,只怕时间晚了一步,让那贼子逃了!”
百里青和西凉茉闻言,互看一眼,都在对方的眼底看到了同样的疑问——司含香如此深爱依恋司流风,怎么会如此轻易的出卖他,哪怕她的肋骨全然被抽了出来,哪怕魅晶的手段再高超,但这时间也未免太短了写些。
西凉茉想了想,淡淡地道:“好,咱们马上就过去。”
不管如何,她都打算看看司含香到底在打算搞什么鬼。
百里青也随着西凉茉一同向大路而去。
随后越过她的时候,他淡淡地瞥了西凉茉一眼,悠悠地道:“别以为这事儿就算完了,等着,丫头!”
西凉茉一顿,看着他修长的背影,随后倔强地哼了一声。
她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呢!
两人按捺下‘假孕’这一段公案且不提,未过多久,便都一齐回到了营地。
只见另外一架马车之上,有一个只穿着难以蔽体的单衣的妙龄少女,用一种奇怪的姿态靠了马车的车背上,身上绑着一圈仿佛竹简似的东西,她脸色苍白如鬼一般,警惕又满是怨恨和痛苦地瞪着四周的年轻鬼军卫士,尤其是面前正在她身上绑着什么东西的少年校尉。
“用不着拿这种眼光来看咱们,你以为老子能看得上你这丑娘们么?”白起看着她的模样,仿佛受到了很大的侮辱,鄙夷又轻蔑地道。
他顿了顿,冷笑:“如果不是因为怕一会子你那没了肋骨支撑的狼心狗肺全掉到肚子里去把屎尿都压出来,你以为我想给你安这个东西么?”
司含香大怒,且不论她的歹毒心肠,但她容貌可爱纯美,本就是男子容易心生怜惜和没有防备的那一类美貌,再加上在青楼里呆了那些时日,除了司流风以外,什么男人看见她不是色迷迷、百依百顺的。
如今竟然被人这般嫌弃,顿时促动她心中最忌讳的恨意,连自己浑身抽骨剧痛顾不得地颤抖着怒骂:“你们……无耻……。”
“再无耻也比不得二妹妹呢。”西凉茉凉薄的声音从众人后头响起。
“小小姐!”鬼卫们原本都三三两两地站在一边看热闹,如今看见西凉茉款款踱步而来,立刻拱手,恭敬地让出一条路来。
司含香看着西凉茉踏月而来,披一身冷月清辉,宛如月之精华、山中珍岚灵气所化的女神,眼中的嫉恨怨毒之色不由更盛,她咬牙冷笑:“西凉茉,你真是命好或者真是聪明,当初投靠了百里青,如今狐假虎威倒也有了这般势力,只是不知道如今百里青那阉人一死,你还有什么好骄傲得意的,不过也是个和我一样出卖身子的婊子罢了!”
西凉茉居高临下地睨着她,似笑非笑地道:“是么,只怕我与二妹妹你到底有些不一样,我身边的这些人,非但与司礼监和锦衣卫都无关,还是你们一心想要得到的,只是他们原本就是我家之人,不论如何都不可能为你们所用了。”
司含香一愣,忽然间有些明白了,她陡然睁大了圆圆地眼扫了一遍周围那些摘去了面具之后的年青鬼卫,声音微微颤抖:“你说……你说的是……他们是蓝家的鬼军!”
哥哥梦寐以求的鬼军?
怎么可能?
连当初她都以为那不过是个传说而已!
“带着无尽的财富,拥有可以改变生死,转移河山之能的地狱鬼神之军,沉睡在死亡之海沙漠之底,守护着曾经的战神的财富,直到有一日再次被打开封印,流火遍布大陆。”
西凉茉慢悠悠地念着鬼军传说的箴言,随后看着惨白着脸的司含香一笑:“只可惜打开他们封印的不是你,而是我——唯一的蓝家血脉,看样子你们被赶离开了靖国公府邸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到过那里,抛弃了董姨娘和西凉丹这两条重要眼线,你们什么也不知道嘛!”
司含香眼中的怨毒若是能化为利剑的话,那么西凉茉此刻想必一定万箭穿心了。
西凉茉懒得和她继续废话,只淡漠地道“听说在经历了很愉快的询问过程后,你告诉我家魅晶,你愿意招供出你哥哥所在之处,是么?”
司含香眸光闪烁,不知是内心在挣扎,还是在思索什么诡计,沉默了许久,但是西凉茉极为有耐心地等待着,直到随后司含香咬牙道:“是!”
西凉茉看着她,挑眉道:“我记得你可是为了小王爷,愿意抛头颅洒热血,怎么如今却愿意出卖你的心头宝了?”
司含香看着西凉茉,原本只满满是怨毒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惨然,:“我没有那么天真,落在你们只手里,只怕我是没有希望能活下来了……。”
只怕能顺利痛快的死去,就已经是一种奢望了。
她顿了顿,看了看自己胸口的那竹简一样的东西,眼中闪过厌恶,她低低地笑,怨恨而无奈:“何况,我的身体已经成了这种虫子一样的模样,不要说哥哥,就是我自己都看了恶心,我已经是一个废人了,已经不能再对哥哥有什么利用价值,日后说不定还要受雨姨娘那贱人的凌辱欺虐,我为哥哥做了那么多,不是为了让别的女人坐享其成的!”
她可以忍受在哥哥身边有其他女人,因为她知道司流风是恨着她的,她比谁都清楚,但是太平大长公主也一样不被太子殿下钟情,但是她却可以跨越人世间的一切禁忌,强行留在了太子殿下身边,让太子殿下不得不接纳她。
那么她也可以!
“……只是如今我已经变成这种样子,我已经没有了任何能力能让哥哥接纳我,既然如此,倒不如……。”司含香顿了顿,眼中闪过森冷狰狞的光芒,咬牙切齿地道:“倒是不如让哥哥陪着我一同在地下做个同命鸳鸯!”
冰冷的月照在司含香依旧稚气的脸上,西凉茉忽然想起面前这如黑寡妇蜘蛛一样打算吃掉爱人的少女,今年也不过十六岁而已。
西凉茉看着她,忽然觉得很可悲,司含香不过是为了司流风可以出卖一切,做尽一切只为完成他的志向,但是发现她永远也得不到他之后,也可以毫不犹豫结束所有的一切。
这是沾染着死亡与绝望的爱,还是永无尽头的恨?
又或者不过是人之私欲罢了。
——老子是月票涨涨涨,贱人自挂东南枝的分界线——
司流风坐在烛光下,忽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微微颦眉,伸手抚住了自己的心口,莫名其妙地,忽然间涌上来一种怪异的不安。
“小王爷,这是怎么了?”一道幽幽的带着点子轻佻的男音在司流风身边响起。
司流风看向身边的蒙面人,不咸不淡地道:“没什么,只是在想今夜行事到底是否能成罢了。”
那人笑得一双斜飞精致的眸子微微弯,摇了摇手里的扇子:“小王爷且放心就是了,今儿出去,说不定除了能抓到顺帝母子,让小王爷你能顺利登基之外,还能得到一个更好的消息呢。”
“哦,什么消息,倒是请您说说看。”司流风挑眉问。
那人轻哼一声,如画眉目间似有诡谲光华流转:“我听说今儿可是千岁王妃亲自领兵护送顺帝母子上秋山呢,千岁王妃不就是贞敏郡主,你的老情人么。”
“什么?”司流风一愣,微微睁大了一双冰冷的星眸,随后又狐疑地道:“但先生你不是说百里青那阉人如今已即将病发身亡么,茉儿怎么可能出宫?”
“茉儿?”那人怪笑起来,上下打量着司流风:“看起来小王爷还是很记挂着您的这位糟糠之妻呢。”
司流风眼中闪过一丝冷色:“先生,请回答本王的话,你为何之前不曾告诉过我是西凉茉亲自领兵护送顺帝母子!”
那人看着司流风,哼了一声,声音也冷了下来:“怎么,因为贞敏郡主领兵,所以你就打算手下留情了,小王爷,请你别忘了,若是今日贞敏郡主知道你谋划了这一场瘟疫,害死了百里青,只怕她可不会对你手软,说不定日后还是你登基的最大障碍!”
司流风脸上掠过尴尬怒色,但还是冷着脸道:“先生,您不明白么,贞敏一向奸诈多谋,为人也一向小心了,若是她领兵,咱们恐怕才要更担心才是!”
那人微微眯起眸子:“这倒是,若是小王爷不放心,我倒是可以再让人替你去打探一番,必要的时候还能助你一臂之力,只是……。”
“只是什么?”司流风看向那人,冷硬地道:“我答应让给先生的城池已经不少了,西狄人也该知道什么叫得饶人处且饶人。”
那蒙面人笑起来:“呵呵,你且放心,我只是说一会子,若抓到了贞敏郡主,我可是想要她想得紧呢。”
这紧字听起来有一股子阴冷冷的让人不寒而栗的味道。
正文宦妻第六十三章男人之间的战斗
“你想要她来做什么?”司流风脸上一僵,冷冰冰地看着蒙面人。
那蒙面人眯起眸色诡谲的眸子道:“不做什么,只是这位郡主可算不得什么好人,心狠手辣,再说若非她之前用计,我们西狄大军早已经挥军北上,怎么可能如今还被阻隔在征途之上,算起来她可是我们西狄的罪人。”
司流风睨着他,目光深浅不明:“你想要惩治她,还是要她的命?”
蒙面人低头就着茶杯品了一口茶,慢条斯理地道:“这与你有什么关系呢,小王爷,莫不是你还在想着与那位郡主破镜重圆,当初她可是毫不犹豫地就要与你和离了,不是么?”
毫不掩饰的讥讽顿时让司流风眼中瞬间闪过被羞辱怒火,袖中的拳头瞬间握紧,手背上青筋毕露:“特使大人,您最好放尊重一点,您到底还是站在天朝的土地之上,本王当初既然可以对贞敏动手,也就代表本王容不得侮辱本王的人!”
这话里便是不再掩饰他的威胁之意。
那蒙面人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看着司流风道:“何必恼羞成怒,小王爷,在下只是希望您能清醒一点罢了,您虽然对贞敏郡主动过手,但是到底还是受下留情了不是,正所谓大丈夫何患无妻,天底下比贞敏郡主好的美人不少,咱们西狄皇室里素来以出美人闻名不是么,你看看那位就要归天的第一美人,若非他是个阉人,那种容貌生在女子身上,哪个男子不动心,不想据为己有?”
司流风咬牙,冷笑一声,意有所指地道:“那种蛇蝎美人,只怕是看一眼就会折寿吧,本王可消受不起那样的艳福。”
那蒙面人看着司流风眼中神色森寒,这会子也不再去刺激他,毕竟他想要的是确保司流风不会在他们抓到西凉茉后对西凉茉手下留情。
他只缓和了口气,顺带换了个话题道:“是了,小王爷,咱们之前安排的那件事恐怕也到了应当动手的时候了,如今虽然成事在即,您不觉得那一头的事儿也该早点安排么,毕竟那人也还是有用的。”
司流风看了看他,沉默了一会,淡淡地道:“那件事,本王自有安排,一会子我会让风堂堂主与您走一趟的。”
那蒙面人见他不愿意多提此事,心中暗自骂了声破落户,但嘴上还是笑道:“既然小王爷这般有自信,想必一切都是安排好的了,在下就等着您的安排就是了。”
“嗯,如今天色不早,先生也请先回吧,毕竟如今司礼监和锦衣卫的贼人无孔不入,如今在那阉人未曾确定死亡之前,您还是要自己小心些。”司流风淡漠地道。
看着对方已经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蒙面人眼中闪过一丝阴沉不悦,但还是起身微笑着道:“好,在下这就告辞!”
说罢,他拂袖而去。
司流风等着那人出了门外,随后脸色彻底地冰冷下来,毫不客气地狠狠将手上的官窑青花瓷器摔在了地上。
“嘭!”
瓷器四裂的声音让进来伺候的小道士吓了一跳。
“小王爷……您息怒!”
司流风垂下眸子,眸子里一片森寒冰冷:“一个蛮夷狗贼,也敢在我天朝之嚣张放肆!”
那小道士低头将那些碎片都收拾了起来,轻声宽慰:“小王爷不必恼恨,等到日后您登基,励精图治,必定能将他们赶出我天朝国界,四夷臣服!”
司流风闻言,看了一眼那唇红齿白的小道士,眸光复杂:“是么?”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心中不安越来越甚。
那小道士笑了笑:“是。”
司流风看着那小道士,不知在想什么,沉默了下去。
蒙面人一出帐篷,没有走多远就听见了深厚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他顿了顿脚,随后走向不远处的拴着马的树下,有立在马边的侍者立刻上来恭敬地对他道:“特使大人,方才雷堂主问您晚膳的时候可喜欢用些野味?”
那蒙面人冷笑着指了指那栓在树下的马:“用什么晚膳,如今教宗大人不待见咱们,方才下了逐客令。”
那侍者不由一愣,仿佛极为惊讶:“这……这怎么可能,正所谓求人者制于人,如今不正是他们求着咱们帮忙的时候么,怎么敢给特使大人您脸色?”
那蒙面人轻蔑地嗤了一声:“一个破落的出卖自己家国的王公子弟,落草的凤凰不如鸡,偏生还要把架子端得比天高,若非看着他还有点用处的份上……哼!”
那侍者犹豫了一会子,忽然轻声道:“主子您也不要与他计较,总归是一个傀儡罢了,只另外一件事,属下方才接到国内的消息,希望您能尽快结束在这里的事情,前线战事顺利进展,不要一点进展都让国内的人看不到。”
那蒙面人堪称漂亮的眼中瞬间闪过阴狠冰冷的光芒,冷笑:“什么叫顺利进展,倒似本特使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异国他乡宫廷好混似的,二皇子也真是越来越没有脑子了。”
那侍者不敢再出声,毕竟陛下病重之时,二皇子即使背负了弑兄的罪名,也是他们绝对得罪不起的,毕竟成王败寇,也许很快二皇子就是西狄之主了。
他顿了顿,忽然想起了什么,看了看天边那一轮即将落下的夕阳,那夕阳之光宛如火一般,仿佛将一切全部都燃烧,天地间的一切成了猩红之色。
他微微眯起眼,唇角勾起了一丝诡谲的弧度:“既然他们那么希望一切早点结束,要看到什么大动作,那作为无比忠心的典范的本特使自然是要满足他们的要求的。”
那侍者看着他的模样,不由心中一寒,有些畏惧地低下头去。
而就在此时,忽然一只雪白的身影忽然飞掠而来,那蒙面人眼睛一眯,随后忽闪一伸手对准那道雪白的影子,一按手上扣着的银色镯子,镯子里锐光一闪,那白影立刻哀鸣一声,应声而落,直直地落在了他面前。
那侍者一愣,错愕地看向那鸽子,又看看自家主人:“主子,这鸽子是天理教的信鸽吧,您这是……。”
他家主子就算肆意妄为也太过了些,怎么竟然在别人的地盘上射杀别人的信鸽,公然偷窥别人的秘密?
蒙面人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去捡起来,这个时候从京城方向飞出来的鸽子,你以为只是普通的情报么?”
那侍者不敢多话,立刻上去将那倒霉的鸽子捡起来,扒拉下它脚上的卷起来的信件交给了蒙面人。
蒙面人毫不客气地直接打开来看,只见上面的字迹非常潦草,而且似乎还有细微的血迹喷溅在上面,可见对方一定是非常紧急的情况之下,将鸽子放出来的。
而字条上只有两个字——“未死”!
那蒙面人瞬间就阴沉地眯起了眼,睨着手上的字条,陷入了沉思。
而这个时候,身后的门也吱呀一声打开,有冰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不请自拿,视为偷,本王不知道先生什么时候竟然有了窥视别人家的秘密的嗜好!”
那特使回过神,转身看也不看那些提着刀剑将自己围起来杀气腾腾的天理教徒,只是看着司流风毫不介意地一笑:“本特使也不知道是您家的信鸽,只是忽然觉得腹中饥饿,所以想顺手打只鸟儿过来烤着吃罢了。”
这番无耻的话语让司流风眼中瞬间闪过浓重的杀气,但是看着对方那种似笑非笑的模样,他却还是不得不按捺了下去,只冷硬地道:“请您物归原主!”
那蒙面人倒是全然不介意地将手上的东西递给了他,反正他也已经看过了内容。
而司流风接过之后,一看里面的两个字,表情也如出一辙的瞬间阴冷下去,他咬牙切齿地道:“未死?谁未死,嗯!”
那蒙面人似笑非笑地道:“您说呢,是谁未死,还有谁能让您在宫中的眼线冒死也要送出信来。”
“百、里、青!”司流风愤怒得几乎手都要颤抖起来,他忽然一转头,杀气浓浓地盯着蒙面人,一字一顿地道:“特使,您不觉得应该给我一个交代么,您不是说他感染瘟疫必死无疑么!”
蒙面人看着对方杀气重重的模样,却反而轻佻地以袖掩唇笑了起来:“呵呵,这可真有有趣得,我答应过王爷您什么了么?再说这瘟疫是您自己想着法子传染进了宫里的,也如您所愿一般的让他感染上了,如今这位千岁爷命大,老天爷都帮着他,我也没法子,我只是答应了给您传递消息罢了,只是如今在下已经出宫了,如何晓得这宫里的第一手消息?”
“你……!”司流风一下子被说得哑口无言,心中翻腾着的怒气却不能发泄出来,只因为对方说得没有错,西狄人是没有答应过他什么!
他垂下眸子,不知在想什么,忽然道:“既然如此,就请特使大人立刻赶回宫中,既然那人已经苏醒,如今看来我的人也已经惨遭毒手,他必定设下了陷阱,说不定此刻已经追查到这里,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他从来都不会小看百里青这个对手,那个妖异的男人,若是没有真本事,也不可能坐到如今的地位!
司流风将身边那小道士推了出来,对着他沉声道:“现在我把风堂堂主交给你,以后特使有什么问题直接找他就是!”
那蒙面人看着仿佛有些羞怯又不安的小道士,随后挑了下眉,对着身后的仆人道:“一会子你就带着风堂主一同走吧。”
那蒙面人看着司流风挑了唇角:“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您好自为之!”
随后他直接翻身上马,看向还在发愣的仆人,冷道:“蠢物,还在这里发什么呆,等着被司礼监的箭头射成刺猬么!”
说罢,他一扯马缰绝尘而去,仆人赶紧扯过马儿来跟了上去,那小道士朝着司流风跪下来磕了个头,随后翻身上马,也跟着蒙面人的背影追去。
司流风看着他们消失在地平线上的身影,冷冷地道:“立刻收拾所有重要轻便能带走的东西,不能带走的东西全部深埋地下!”
一众天理教徒再愚蠢也仿佛嗅闻到了风雨欲来之前的杀气蒸腾,立刻赶紧分头去收拾。
司流风看了一眼将整个山脉与村落染红成血腥之色的太阳,神色凝重地转身回了庙中。
锦雨正在侍女的陪伴下站在地下小殿门口翘首以盼等着司流风回来,她一见司流风进来,便立刻挺着肚子迎了上去:“王爷。”
司流风看了眼她微微隆起的小腹,眼中闪过一丝难得的温柔,他点点了头,问:“怎么样,今日的情形可好些,还吐得厉害么,听说女子怀胎头几个月吐得极为厉害?”
锦雨闻言,不由一愣,看着他,眼泪忽然就下来了,她哽咽着摇摇头。
他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不由有些心烦,为什么女人总是这么爱哭?或者说他身边的女人都这么爱哭,就不能学一学茉儿么,即使在含玉的死让她失去控制的那一刻,她也是想尽办法为含玉报仇,而不是忙着悲痛。
就是这一次百里青感染瘟疫濒临死亡,她竟然也没有陪伴在百里青的身边,而是想办法立刻将顺帝母子送到秋山之上,若是当初他没有为了拿司含香做练功的炉鼎,让茉儿杀了她,或许今日至少能与百里青那阉人能分庭抗礼!
但是在他目光触及到她隆起的小腹之上时,他心中的恼火与不耐烦便又沉静了下去。
司流风难得好耐心地看着她微微一叹:“你哭什么呢,哭多了对孩子不好,也对你的眼睛不好,本王还等着你给本王生个大胖小子呢。”
锦雨立刻死命地点头,努力地扬起一个笑容来:“今日好些了,妾身和孩子都很好,只是妾身太感动了。”
她怀孕很不容易,肚子里的孩子确实极为折腾人,尤其是她流产过好几次,这一次还是全靠整日卧床才能怀下孩子,而自打她怀孕之后,司流风便不在她这里歇息了,而是一直都宿在别的侍女那里,更是甚少对她表现出关心来。
这让锦雨怎么能不感动。
“好了,进去休息吧。”司流风看着她微微一笑,亲自扶着她进了房间,看着她躺在床上,随后道:“你且好好歇息,晚点,本王让人给你送安胎药来。”
锦雨甜蜜地笑着点点头,随后又想起什么,忽然有点不安地问:“但是……妾身刚才听说咱们要离开这里,这里已经被司礼监的人发现了是么,可是妾身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她肚子里的孩子却是经不得颠簸的。
司流风看着她安抚地一笑:“且放心安歇,这是本王的孩子,本王一定会为你安排妥当的。”
锦雨看着他感激地笑了笑,随后松了手,躺在床上歇息了下去。
看着锦雨躺下之后,司流风方才起身离开了她的房间,他站在门外比了个手势,站在门外的美婢就立刻上前,对着司流恭敬又妩媚地行了一礼:“教宗大人,您唤绿儿来有何吩咐?”
司流风看了一眼这唤作绿儿的婢女,方才想起似乎自己曾经在锦雨怀孕不能承宠后,宠幸这伺候人的美婢几次,他从腰上取了一只小包递给她:“你去将这药下在一会拿来的安胎药里。”
那绿儿一惊,不敢置信地看向司流风:“这是……。”
“这是让锦雨夫人好好休息的药,一会子本座会安排人带着你们改装成当地农妇在这村里住下。”司流风淡淡地道。
绿儿看了看那药,有些犹豫:“可是大夫说过安眠散对胎儿与孕妇都不好呢,说不定生下来会是个痴儿。”
司流风很是不耐地扫了她一眼,冰冷地道:“本座不可能带着怀孕的她离开,她怀着身子不能颠簸,只能成为本座和所有人的拖累!”
绿儿被司流风眼里的杀气吓到,立刻接过那药物,点头恭敬地道:“是,绿儿这就去安排。”
看着绿儿离开之后,司流风忽然又对着身边跟着的天理教徒冷冷地道:“一会子让人带着锦雨夫人先行转移,若是锦雨夫人被司礼监或者锦衣卫的人发现她的话,必要的时候直接送夫人一程,不要让她落在司礼监和锦衣卫那些渣滓的手中,本座的女人和孩子绝对不允许被人利用和威胁!”
那两个教徒一楞,随后眼底一寒,拱手沉声道:“是!”
司流风转头看了一眼锦雨的房门,眼中闪过一丝郁色,随后转身离开。
等到下半夜的时候,天理教的门徒们都基本上将所有的东西全部掩藏好了。
一名坛主满头大汗地过来,单膝跪在地上,对着司流风拱手道:“禀报教宗大人,大部分的教众们都已经离开,就等着您了。”
已经换好一身黑色夜行衣的司流风看了一眼自己居住的庙,随后冷冷地道:“李坛主将这里烧了吧,所有人的马蹄全部包上布巾和稻草。”
那坛主立刻点点头,领着教众下去拿火油了。
司流风却没有如大部分的教众一样向外转移,而是一路策马领着自己的亲信沿着小路向山中奔去。
江五紧紧地跟在司流风身边,他有些犹豫地看了眼那通往外界的路,还是忍不住道:“教宗大人,教众们看不到您会不会心慌意乱,若是在外头被司礼监和锦衣卫的人抓到该如何是好,司礼监与锦衣卫的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
司流风冷淡地瞥了江五一眼:“如今外面都已经封锁,若是随着大部分教众一般转移,只怕刚出这京城郊外的地界就被在外头巡查的锦衣卫发现了,更别提司礼监在各地布下的各种暗桩无数!”
江五有些犹豫,还想说什么:“可是……。”
司流风冷冷地打断他:“江五,你跟着父王也有不少时间了,按理说您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当年父王还赞你智勇双全,如今却不知道什么叫壮士断臂么,教众可以再发展,若是咱们全都被一锅端了,还有什么希望?”
江五不再作声,只是有点不忍地回头看了一眼那通向村外的道路,便转过头闷声不响地继续跟着司流风一路前行。
快走到半山腰上的时候,司流风忽然感觉山风吹来一阵火星味,他转过脸看向山下,这个位置正巧可以看见山下不远处庙宇处熊熊冒起的火焰,并且还有不少人影晃动着冲那一边而去,他冷冷地看了片刻,方才道:“江五,你还觉得咱们应该跟着大队人马一起走么?”
江五看了一眼山下情形,还是点点头,颇有点心有余悸地道:“主子英明!”
司流风没有多言,直接扯着马缰下令道:“走,再翻过两座山,便是咱们的临时宿营地,咱们没有灯笼所有人都跟紧点!”
众人便一起策马继续向前而去,无人注意到黑暗之中有浅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影子悄无声息的飘过,随着那影子飘过之后,骑在最后的几个马上的教徒忽然瞬间瞪大了眼,伸手去死死地摸着自己的喉咙,不一会他们就诡异地悄无声息地被吊了起来,随后消失在树上。
马儿没了主人,便茫然地停下了脚步。
一丝奇异的血腥味悄无声息地弥漫在空气之中,那晃动的灰色的影子有继续跟了上去,一轮惨白的月光在空中泛出诡谲的光来,照得周围鬼影憧憧、阴森莫名。
就这样,缀在队伍尾巴上的人都不时地消失在黑暗的树顶之中,而天理教徒们只顾着埋头赶路,竟然在短时间内完全没有发现短短两百人的队伍就消失了几十人。
直到江五奉了司流风的命令每隔半个时辰点一下人数的时候,他方才发现了一点子不对劲,自己蛇形蜿蜒前进的队伍之中怎么少了那么多人!
江五心中一惊,立刻转头叫了几个缀在尾巴上的人厉声问:“人呢,自己的同伴不见了,怎么也不曾吱一声!”
那追在尾巴上的几个人面面相觑,只惊惧互看几眼,随后其中一人嚅捏着道:“人都不见了,也许……也许是他们迷路了,咱们是不是要去找找!”
江五一听,恼火地瞪了他们一眼:“废话,如今这样黑灯瞎火的怎么找!”
但是若那些掉队的人只是迷路了,甚至没命了倒是好的,若是被司礼监和锦衣卫的人找到,只怕所有人的行踪都会泄露出去!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一咬牙道:“咱们还是先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不管如何,若是不找一找,一会子教宗大人必定会怪罪!
江五想了想,从袖子里拿出一只盒子,拿了教众的衣衫在上面拂了一拂,随后放开了去,只见里面飞出几只萤火虫模样的虫子,在空中盘旋了一会子就飞了出去。
几名教徒不由看的有些发愣,崇敬地道:“这是堂主大人的觅踪虫么?”
江五轻咳一声,得意地道:“嗯,咱们所有教众身上都有一股子香烛味,这虫子寻着香烛味就能寻到人,你们立刻去寻人!”
他顿了顿,严肃地道:“不要分开了,若发现有什么不对,立刻报信!”
几名教徒立刻点头:“是!”随后跟着那些虫子就往来时路走。
江五迟疑一会,让一个贴身伺候的教徒去通知司流风不要停下,继续前行,他也悄悄地跟在了几个教徒之后。
那虫儿晃晃悠悠地走了一段,忽然停住不飞了,在半空中盘旋。
几个教徒果然借着朦胧的月光下看见有七八个人影,穿着和他们一样的夜行服正蹲在树下,不知做什么。
几个教徒顿时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有些恼了:“江堂主的虫儿果然有用,这几个笨蛋在这里作甚!”
说着他们便齐齐走过去,江五冶立刻跟了上去,站在不远处,打量着那蹲在树下的人,只觉得有些奇怪,那些教徒看起来实在奇怪,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却又说不上来为什么。
不一会只见其中一个教徒拍了拍蹲在地上那人的肩头,没好气地道:“张老三,你们蹲在屙屎呢,前面的人都走了,也不怕被你手下的枉死鬼抓去!”
那张老三并不答话,其它蹲着的人也不说话,这个教徒便极为不耐烦,一把扯过张老三肩头,就要开骂,却只听得‘噗通’一声,那张老三倒地,一颗头颅滚出去老远,正死不瞑目地死死盯着他。
几个人顿时吓得一身冷汗,而与此同时,那些蹲在地上人纷纷用一种怪异的姿态转头,而那些转过来的头颅的弧度竟然达到了一百八十度,正脸色死白,舌头吐出三尺长地看着他们几个——那些分明都已经不是人!
“啊——有鬼啊!”几个教徒瞬间发出惊恐的尖叫声,倒退几步,瞬间吓得摔倒在地,又七手八脚地想要爬起来,却见那些死去的恶自己的同伴竟然倒折了手脚朝他们爬来,宛如一只只的人形蜘蛛。
这样恐怖的场面当场让那几个教徒吓得屁滚尿流,瘫软在地。
江五也同时吓得浑身冷汗,虽然他也觉得这事情有些怪异,但是此刻他脑海里都是一片混沌,哪里还有空细想,下意识地转过身就想跑,却陡然看见自己面前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倒吊了一张惨白的几乎没有五官的脸,那脸离他的鼻子不过一个手指头的距离,他唯一能认出来就是那张脸上有一张开裂到耳垂下的大嘴,正好整以暇地朝他露出一个可怖的笑容。
“啊——!”江五再怎么镇定,也忍不住瞪大了眼,惊恐地尖叫出声!
那诡谲的鬼脸一晃,手一道几不可见的银光闪过,江五的尖叫声戛然而止,他最后就着月光看见的是自己的身体陡然倒地,而他的头颅远远地飞起,飞溅出一片腥臭的血花,然后那张诡谲的鬼脸飘然远去。
而江五的遭遇并不是独此一事,此刻同样惨烈的尖叫声在天理教蜿蜒蛇行的队伍间不断响起。
“有鬼啊——!”
“救命!”
“快跑啊——咱们闯进阎王爷的鬼门里来了!”
此起彼伏的哭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彻底地划破了林中的宁静。
走在几乎是队伍最前端的司流风一下子警惕起来,顺手拔出了手上的剑,警惕地看向四周,才发现自己的队伍竟然瞬间被一些阴暗的几乎难以分辨的灰色影子分割成了数段,还有不少白色的只有一张血盆大口的的脸在空中飘荡着,他们每飘荡过一处,那里就伴随着惨叫声飞溅起浓郁的血腥之气,不知何处幽幽绿色鬼火不断地闪耀着,让这山路上的一切看起来异常诡谲而恐怖。
他错愕地睁大了眼,看着面前这些几乎可以称之为不可思议的场面,第一时间他只想到了自己是否真的遇鬼!
尤其是其中一张没有身子的鬼脸正冷冰冰地凝望着他,看得他毛骨悚然。
但司流风到底不是寻常人,一咬牙,陡然伸出长剑朝距离自己最近那一张白色的鬼脸狠狠地劈砍而去:“什么东西,不敢光明正大,只会使用这种装神弄鬼的招数么!”
他不是不信鬼神,但是这个时刻居然出现这样的巧合,他更愿意认为这是故意人为!
果然在他凌厉的剑锋之下,那一张鬼脸瞬间剖开,露出一张精致得让人窒息的面容,如暗夜间开始最妖异的花。
司流风却梭然觉得自己浑身的血都在那一刻冻结,他几乎有一种错觉是自己亲手放出了吞噬一切的妖魔。
百里青看着他,精致的唇角上扬,露出一丝诡谲的笑容,悦耳而又阴冷得让人觉得极为不舒服的声音响起:“乖侄儿,许久不见,不想你长得越来越丑也就罢了,行事也越来越愚蠢了。”
司流风看着面前既有杀父之仇又有夺妻之恨,不共戴天的仇人,眼睛一片猩红,咬牙切齿地道:“百里青,你还真是命大,这瘟疫都没能让你死掉。”
百里青唇角弯起一丝诡冷又高傲的弧度:“都是茉儿的功劳,她对于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个惊喜不是么?”
司流风眼中一痛,随后冷笑:“你也能算个男人,怎么,西凉茉呢?”
百里青冷淡而轻蔑地道:“这是我和你的之间的事,我的女人自只要坐着看就是了。”
“好,那本王就如你所愿,让那蠢女人知道自己选错了人!”司流风咬牙大笑,眼中森冷如二月寒冬,他一把扯掉自己肩头的披风,随后一把抽出腰上的剑,横在自己眼前,口中轻念有词,捏出一个剑诀,只见他右手之上的长剑瞬间便暴起一层幽幽的红光,剑气于其上吞吞吐吐,让人看着只觉得妖异非常。
百里青睨着他眉心那一抹浮现出来的暗红,挑了下眉:“璇玑魔功,想不到当年你那蠢爹盗走的东西竟然还落在你的手上了,这璇玑魔功讲究的是个阴阳调和,采阳补阴,再以阴导阳,便能修得快速功法,在短时间内内力大增,只是不知道哪个蠢女人做了你的练功炉鼎,帮你聚集内阳,只怕如此这般一两年,那女子这辈子就会废了。”
司流风没有想到百里青竟然会对自己秘密修习的秘法如此了解,不由冷笑:“既然你知道那么详细,想必也知道璇玑魔功的厉害!”
说罢,司流风忽然毫无预兆地一把挥出手中的长剑,那幽幽红色的剑气一下子挟持着开金裂石之力向百里青卷去,掠过的树枝竟然都在瞬间燃起,而竟然是丝毫不曾顾忌百里青身后还有自己那苦苦与别人作战的下属。
百里青跳了下眉,忽然轻巧地凌空跃起,他身形极为优美,而且没有任何准备动作,只这么一跃,他的身子瞬间拔高了三丈,直接跃在空中,避开了司流风剑上袭来的魔功罡斗气!
而那巨大的罡气袭来之时,百里青他身后那些与田里教徒战在一起的鬼卫们反应极为敏捷,他们大部分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所以也也在下一刻足尖一点拔高数丈。
在司流风错愕的目光之间,只见那些与鬼卫们缠在一起的天理教徒们可没有鬼卫们那一等一的身手,恰好被那罡气烈焰给碰个正着,他们竟然诡异的全身都着起了火,虽然不是很大的火,但是却足以烧得他们哭爹喊娘的了!
“救命啊!”
“见鬼了!又见鬼了!”
这样的尖叫声此起彼伏,顿时让司流风气怒得咬牙切齿,恶狠狠地瞪着百里青,伸手长剑一挑,再次向百里青刺去,剑上罡气四射,但凡被司流风罡气所袭之处,皆成灰烬。
百里青没有还手,只是宛如一片树叶一般轻飘飘地随着他的拳风袭击而来的方向飘荡,让司流风的罡气很难以扫到他。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司流风:“怎么了侄儿,这就是你的能耐么,倒是真一日千里,竟然能在短短几年练习到了第六层,而能对你这般彻头彻尾地奉献自己,甚至与别的男人交欢只为做个给你练气炉鼎的女人不就是你的妹妹司含香么,你倒是也下得去手,嗯?”
司流风连着数招竟然最多不过是扫到了百里青的衣摆,实在不免有些气馁和愈发的愤怒心惊,但他始终认为那是百里青不敢和他正面交手而已,但是百里青那种仿佛挑逗小孩子的态度,让司流风的愤怒又无奈!
他忽然抽回自己的长剑,到底忍无可忍地对着百里青轻蔑地冷笑:“百里青,你这阉人也就是这点装神弄鬼的能耐了,因为知道璇玑大法的厉害之处所以不敢正面迎战是么,今日本王定要取你项上人头来祭我父皇和你对我多年以来的侮辱!”
百里青闻言,一个鹞子翻身,优雅地转身看向司流风,那阴魅诡谲的眸光,仿佛像一只逗弄够了猎物的妖兽,在看从哪里下手弄死自己猎物,直看得司流风瞬间觉得自己身上起了一层寒毛。
“让晚辈失望从来都不是本座的作风,既然是侄儿你苦苦相求,当叔叔的怎么好不满足你的愿望呢,只是本座到底比你长一辈,也不好用别的功夫,省得别人说本座以大欺小,你用什么功夫,本座就奉陪到底好了。”百里青似笑非笑地说罢,忽然双手一合,从袖子里转出一把袖底刀来,同时左手捏剑诀在刀上一横,之间一股子红光罡气一下子从袖底长刀上迸发出来,一吞一吐,竟仿佛有灵气一般。
司流风不可置信地看向百里青眉宇之间,他白皙的额头间竟然也出现一抹妖异的红线,司流风失声惊道:“璇玑魔功,你怎么也会!”
这璇玑魔功分明是父亲给他的秘密神功,据说练成那日,魔功盖世,武林之中皆无敌手,乃是五百年前血洗中原武林的海外魔仙的不传之魔功。
而且看着百里青眉宇之间的那一抹火色竟然已经是纯红,比他的暗红更鲜艳数倍,那正是魔功已经练上第九重的表征!
百里青看着司流风,戏谑又轻蔑地勾了下唇角:“这很奇怪么,这世间原本就没有什么魔功、神功能独步天下的,何况你那蠢父亲死得早,大约没有告诉过你,这本璇玑魔功是他从本座那里废了多少条人命才偷来的吧。”
他说话之间,手上长剑已经毫不客气直接当头向司流风挥去!
司流风大惊,慌忙也运气璇玑魔功迎了上去,却不想长剑还没有与百里青的刀触上,一股子巨大的炽烈气息瞬间朝他盖了下来!
而他手上的那一层罡气在对方精纯的炽烈罡气面前几乎是节节败退,司流风被逼迫得节节后退。
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额头上冷汗涔涔,他比谁都明白,若是自己不能脱身,必定是个重伤的下场,司流风几乎闻到了自己身上的头发烧焦的臭味,连单薄衣衫角都在那种灼热的气息下泛起一丝火星来。
但是百里青似乎看出来他的狼狈,竟封死了他的退路,面无表情地用着手中长刀与罡气一点点地朝他头上压去。
而就在司流风以为自己再支撑不住,双手发软,近乎绝望之时,一道身影忽然猛地扑了过来,竟然不顾百里青与司流风相斗时那种炽烈的罡气,蓦然地扑在了司流风的身上,伴随着一声女子凄厉的惨叫,司流风也趁势力脱离了百里青的罡气范围,连退数步。
他喘着气,颦眉睨向那背上的皮肉几乎瞬间被烧焦的女子,失声道:“锦雨!”
“
正文宦妻第六十四章黄泉之路
但很快司流风就感觉不到自己的肩膀还有痛感,他颤抖着伸手去触碰自己的肩膀,随后却只感觉到仿佛在摸一块焦炭一般,他立刻低头一看,绝望又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肩头竟然已经成了焦炭。
而一道熟悉有凉薄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司流风,你真是让人恶心。”
司流风下意识地看向对方,冷月清辉下,那张温婉如兰,拥有着一双妩媚间却隐含着兵气的眸子的熟悉面容,那张面容,曾经让他无数次地试图在别的女子的脸上寻找过相似的特质,但是却终归失望。
她很特别,特别得让他爱之不能,恨之不得。
他近乎痴迷地唤了声:“茉儿?”
西凉茉颦眉,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鄙夷,她冷道:“你没有资格这么叫我,这是我的夫君与我的朋友才有资格这么唤我,至于你……一个卑鄙的,利用女子心意去完成野心,连自己骨肉都毫不犹豫能伤害的混账,是没有资格这么唤我的,你难道看不见你的女人、你的孩子为你付出了什么!”
西凉茉怀里正躺着已经只剩下一口气的锦雨,烧伤是所有的伤口中痛感最高的一种,此刻锦雨已经痛得浑身痉挛,双腿之间血流如注,过分疼痛与痉挛让她已经流产,而地上分明躺着一团如鱼儿形态的血肉,也在微微颤抖!
司流风瞳孔一缩,那分明是他的……骨肉,但是随后,他抬头愤怒地看着西凉茉冷笑起来:“你少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贼喊捉贼,如果不是你和那个阉人,锦雨又怎么会流产,此刻她应该在王府里过锦衣玉食的日子,害得我们家破人亡,流浪江湖的人不是你们这些奸贼么!”
记起自己满府查抄,流落江湖之苦,司流风心中焉能不恨!
西凉茉睨着面前这个狼狈不堪的男人片刻,直望到了司流风狼狈心虚地撇开脸,她才不由讥讽地摇摇头道:“司流风,我以为你就算失败了,至少是条汉子,只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来你不过是个只有野心,失败了便只会怨天尤人,而没有任何头脑与担当的男人,作为一个成熟的男人,熟知权力斗兽场规则的男人说出这样的话不觉得很可笑么!”
既然有野心,并且追寻自己的野心,参与到最血腥与罪恶的权力斗兽场中来,每一个人就不再是人,而是兽,为了至少无上的权力,或者生存而参与争斗,就没有谁是高尚和无罪的!
但是即使是兽类,也知道要保护好自己配偶与后代,居然希望自己的对手来保护自己的后代与配偶,真是可笑之极!
何况司流风何曾真将锦雨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放在自己眼中过?
西凉茉冷冷地看着他:“可以这么轻易地放弃她和孩子,不过是因为你觉得她和肚子里的孩子都配不上你高贵的血统与身份罢了,你所需要的是那种光鲜亮丽能够匹配你的女子,所以你觉得所谓大丈夫何患无妻,无子,总会有更美丽和高贵的女子为你生下更好的继承人,不是么?”
她顿了顿,又冷笑道:“你以为你真的是喜欢我么,你不过是觉得我就像一把更好的剑罢了,既能为你的面子上增加华丽的荣光,又能为你披荆斩棘不是么!”
司流风在她那种极具穿透力的目光里,狼狈得几乎无所遁形,他从未曾去仔细剖析过的自己的心思,仿佛就这么赤裸裸地袒露在人前。
他扶着自己肩头,勉力地坐起,随后目光扫了一眼周围,所有的天理教徒不是已经投降,就已经身首异处,早已经被那些‘鬼影’处理得干干净净,一张张没有眉眼鼻子的脸悄无声息地在月光下泛出惨白的光,竟没有一丝人气,唯独他们手上的弯刀还不断地往地上滴落着血,看着篸人可怖无比。
司流风看着那些人影咬牙切齿地道:“他们都是什么人,别他妈的告诉本王那是司礼监的人!”
西凉茉挑了下眉,这司流风倒是真有点眼光,她淡淡地道:“他们确实不是司礼监的人,他们是你梦寐以求的蓝家鬼军。”
司流风先是瞬间闪过精光,目光灼灼地,近乎痴迷地看向那些提着弯刀又矫健的身影,喃喃道:“鬼军,果然是真的,不是传说……。”
但随后他心中闪过彻底的绝望,他转会头朝着西凉茉咬牙怒笑:“西凉茉可真是厉害,倒是什么都看得透了,那么你和我又有什么区别呢,跟着那个不是男人的阉人,即使被迫成为对食,成为天下的笑柄,却也要屈意承欢,你不也一样龌龊与恶心么,就算得了鬼军,不也是一样为了巩固你的权势地位么!”
西凉茉看着他,淡淡地道:“首先,我要纠正你一件事,不是千岁爷要强迫我成为对食,而是三年前我就主动勾引了千岁爷,自愿奉上自己成为祭品,我并不后悔,尤其是在成为你的妻子之后,你让我看清楚了什么叫做男人之间的差距,最后一件事,我从不否认自己是个心机深沉而卑劣的女人,否则我也活不到现在,但是我尚且不至于没有最基本的人性,这是我和你最大的不同。”
司流风彻底地震惊了,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看向西凉茉,眼中满是怨恨与无尽的屈辱,伸手颤抖着指着她:“贱人,你……你无耻,是你……是你毁得本王家破人亡,本王到了地狱也不会放过你的!”
居然在她嫁给他以前,就勾搭上了百里青,也就是说从一开始,她就是为了毁灭德王府的目的才嫁入德王府!
西凉茉一看司流风,就知道他必定在脑补自己是间谍之类的,带着不纯的目的进入德王府,她也懒得解释那么多。
但百里青却不乐意了,他上前两步将西凉茉拽起来,占有性地将手搁在她细腰上,眯起阴魅精致的眸子,对着司流风冷笑:“侄儿,你可别太抬举自己了,本座不过是见着这个笨丫头一心想做个只在内宅里安静过日子的王妃,才顺了她的心意,让她嫁给你,也好叫这笨丫头试试什么叫不撞南墙不回头,如今她可知道这天下间只有本座这一等一、天下无双的的品貌才能配得上她!”
一等一、天下无双的品貌?
西凉茉默默地道,这两个形容词用在身边这个千年老妖或者说千年狐狸精身上,真是吐槽点多多啊!
不过看着老妖这等自傲,作为一个良好的妻子,她还是不拆台了。
司流风睨着百里青搁在西凉茉细腰上的手,忽然诡异地哈哈大笑起来。
“笑什么,丑人多做怪!”百里青最烦居然人比他还嚣张,阴魅的眸子里闪过阴冷的狠色,伸手隔空一巴掌甩过去,冷冽的罡气直接将司流风扇得趴在地上。
司流风的笑声戛然而止,他费尽了力气支撑着自己颤抖的身体坐好,伸手恶狠狠地擦去自己唇角的血,目光盯在西凉茉身上,恶毒地道:“人都说一夜夫妻百夜恩,你总不是女儿身了,这辈子你跟着那阉人,也尝不到别的男人的味道,也算是为本王守节了不是!”
说罢,他又轻蔑地看着百里青冷笑:“小叔叔,你且看好你的这个小婊子,如今她才十八,你若是握不住她,被她夺了权势,更别指望那些姓蓝的鬼军会听你的话,以后你以为你这个垫脚石会有的下场,她能为了向上爬向你出卖自己,你满足不了她的欲望,明日就能躺倒别人的床上去!”
这番话不可谓不恶毒,充满了挑拨离间的气息。
可惜……
西凉茉眼中厉色一闪,却忽然轻笑起来,眼中一片凉薄:“司流风,我的第一个男人还真不是你,而且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男人而已,至于以后你小叔叔能不能满足我,就不劳你操心了不是?”
司流风一开始还没与反应过来,随后忽然明白了她说的意思,瞬间双目暴睁,不敢置信地盯着百里青:“怎么可能……你……不……这绝对不可能,你的男人……你的第一个男人明明是我!”
他狂乱地摇着头,试图想要挣扎起来,却一次次地坐下去,嫉妒、羞辱、怨恨、绝望种种所有的情绪彻底让司流风疯狂起来。
西凉茉眼中闪过讥诮和近乎残酷的冰冷,她本就不是好人,也极爱记恨,那种差点失去阿九的无助、愤怒、恐慌还有那种空虚的痛,都让她恨透了司流风和司含香。
百里青感觉到西凉茉紧紧揪住自己背后衣衫的手,有一种彻骨的冰凉,他不由微微颦眉,眼中闪过一片深沉,随后他左反握住她的掌心,右手一抬就要不耐地直接了结了司流风,却忽然感觉有人在自己脚下靴子上有异动。
他低下头,却见锦雨正望着他流泪,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是两道浑浊的泪顺着脸颊流淌而下。
对于西凉茉以外的女子,百里青向来是没有任何耐性的,尤其是讨厌别人随便触碰他,百里青厌恶地就要踢开她的手,却被西凉茉拉了一下,他狐疑地看向西凉茉。
西凉茉淡淡地道:“她只是想要和那个男人死在一起罢了,孩子在地下也需要一个爹,不是么?”
她原本就不想与这些女人争风吃醋,更没兴趣和一个将死之人怄气。
静雨听见西凉茉这么说,又落下了两行泪,竟浮现了感激的神色。
百里青不可置否,只是点点头。
司流风一脸狰狞地对西凉茉吼道:“西凉茉,你这个卑鄙又残忍的女人,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西凉茉倒是一点都无所谓,做鬼么?反正她也不是没有做过,若是他有这个本事再重生,她也未必会输,谁也不能预知未来,她冷淡地勾起唇角:“嗯,慢走不送。”
但此时,一道诡异的摇摇晃晃的如同没有骨头一样的虫子一样的扭曲身影,竟一下子挣脱了白起的手,一种诡异的完全不是人能有的姿态摇摇晃晃地朝树下的司流风扑了过去。
白起一恼,正要伸手抓回司含香,却见她扑到司流风身上的那一刻,从嘴巴里吐出了一颗珠子,她对司流风露出个诡异又扭曲的笑来:“哥哥,我们永远在一起,只有我和你!”
司流风大惊,死命地想要挣脱司含香那恶心的身体:“不……你走开……疯女人!”
随后她忽然在司流风惊恐的目光中按破了手里的那颗珠子,瞬间一种浓重的油气迸发出来,然后一股炽烈异常的火焰喷薄而起,瞬间将司含香和司流风给包裹在里面,司流风瞬间发出一声凄厉非人的惨叫,在火中竭力的挣扎起来。
西凉茉一惊,拉着百里青就退开几步,百里青安抚地拍拍她肩头,低声道:“别怕,那是西域火龙油,遇到空气即燃烧,但是只能短距离触物燃烧,不会炸开,只是若碰到东西,不把那东西上能燃烧干净的都烧干净了,这火势不会灭的。”
白起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小小姐别担心,那东西一会子都是属下方才大意了,原本以为她连坐都坐不起来的,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居然能跑过去!”
若是司含香拿着那油伤了小小姐或者九千岁,他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西凉茉淡淡地道:“大意失荆州,若是再有下次,便休怪我不近人情!”
赏罚分明,是一个优秀领导者保持团队运作与向心力的必要手段,人情是人情,但是有些事情却必须铁面无情。
白起一凛,随后躬身道:“是!”
西凉茉看向那一团挣扎着已经渐渐不动的一对火中男女,至死,仍旧肢体交缠,司含香一个没了肋骨的蠕虫样的人,若是寻常人连坐都坐不起来,她竟然能凭借疯狂地信念,死死地抓住了司流风一同下地狱,也不知道是可悲还是可怜。
但也许她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只是做着她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罢了,就像他们在这里站立着的每一个人。
许是司含香那种可怕又惨烈的爱情,让所有的人都震撼了,皆沉默了下去。
那是一种执念,哪怕成为鬼魂,也不会放弃自己无望的、绝望的爱情的执念,它能让最狡猾的女人变得痴傻,它也能让最善良女子变得狠毒。
西凉茉低头瞥了眼已经早已没了气息的锦雨,锦雨至死都眼望着司含香和司流风那还在燃烧的尸体,空洞的眼中满是不甘心与愤怒的狰狞。
她不由神色间有些惆怅。
女子最悲哀的不是爱错了人,而是明知自己爱错了人,还一错再错,赔掉一生与性命。
“咱们走吧,马已经准备好了。”百里青见惯了各种凄惨的场面,只是淡淡地揽住了西凉茉的肩头。
西凉茉挑眉瞥了他一眼:“怎么,你不跟着鬼军他们步行回去了?”
这厮方才上山的时候,非要与白起他们混在一起,就是为了要亲自收拾司流风,虽然名义上说是司流风居然胆敢冒犯伟大的、神圣不可侵犯的千岁爷,所以千岁爷要亲自处置那冒犯者。
但是她总觉得这是因为主要原因是极其小心眼、爱记恨的千年老妖,一直都看这个占着她前夫身份、外带毁了他洞房的侄儿牙痒痒很久了。
百里青看这她,轻咳了一声,一道鲜艳的血色便溢在唇上:“这不是没办法步行么,因着用了璇玑魔功所以有点难受。”
西凉茉一惊,立刻抓住他的手臂,紧张地唤人:“白起,快点去叫罗斯过来!”
西凉茉就是担心百里青大病初愈,元气大伤,即使用了芙蓉鬼血,也还是不可能一日就如同没事的人一般,所以才让身为且字诀统领的罗斯跟着他们一起来。
小胜子赶紧上来拿出一只精致的白玉葫芦递给百里青,看着百里青喝下之后,他才再次递上白色的帕子,一脸哀怨地看着百里青:“爷,血婆婆不是早就说了那璇玑魔功是女人练的,很伤修行者元阳的,让你以后不要用了么,这好好地蛛丝傀儡不用,您非得用那被老怪物前辈淘汰的玩意儿,万一真伤多了元阳,您就真成了……!”
“你这小崽子是活得不耐烦了,还是嫌嘴里多根舌头么,嗯?”百里青瞬间危险地眯起眼,一边擦拭着唇上血迹,一边阴霾森冷地睨着小胜子。
小胜子立刻住嘴,有些怯怯地看向西凉茉,却见西凉茉一脸被雷得酥脆的模样,看着百里青,小胜子便要知道不好,立刻闪人。
“女人练的……。”西凉茉有点机械地低声呢喃,这是代表如果练这种魔功,迟早就会变成女人,不,变成不男不女的人妖么?
百里青瞅着西凉茉,面无表情地道:“那是要经常使用,而又没有补充元气身体才会产生变异。”
西凉茉盯着百里青,忽然露出个奇怪的笑容来:“哦,是吗,我记得你有练习童子功吧?”
莫非……呵呵呵。
百里青顿时耳根子涨得通红,阴霾的漂亮的脸蛋有点扭曲地对着西凉茉耳朵边咬牙道:“那叫守元功或者守阳功,还有收起你满脑子龌龊的想象,就算是老子上了男人,也是破了功,所以老子从一开始到现在都只上过你这个蠢丫头,因为我不能用别的女人拿来当炉鼎,这也是为什么在练成璇玑魔功之后,血婆婆不让我再用的缘故!”
西凉茉被他低吼弄得耳朵发疼,赶紧推开他一点,嘟哝:“好么,好么,我管你用什么,只要别变成真的东方不败就好!”
百里青忽然危险又狐疑地睨着她:“东方不败不是本座的江湖名号么,怎么,难道还有别的含义?”
西凉茉立刻露出个完美温柔的笑容:“哪里,哪里,这么威风的名号当然没有!”
随后她赶紧对着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两个亲密交谈不知道该不该过来的罗斯摆摆手:“你站那儿干嘛,过来给千岁爷诊脉!”
罗斯干咳一声,立刻快步过来,给百里青诊脉,好一会方才在西凉茉有些紧张的目光中点点头:“您且放心,千岁爷只是有点内腑不稳,再加上有两天没吃饭,所以胃有点出血,只要好好地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此言一出,西凉茉挑眉看向百里青,总觉得有点好笑:“这么说,这位是饿到吐血?”
罗斯在百里青那种恐怖阴霾的目光下,倒退两步,轻咳一声:“嗯,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的。”
说罢,他立刻一拱手:“小小姐,我先去看看有没有兄弟受伤。”
随逃也似地走掉了。
西凉茉看着百里青那种白了又红,红了又青的撩人面容,不由也轻咳一声:“咳咳,一会子咱们下去,给你弄点吃的,师傅,你饿了就要说么,若是饿到吐血了,岂非是徒儿不孝?”
难得看见这只千年老妖出糗的时候,她不好好嘲笑一番,岂非可惜。
百里青睨着她片刻,忽然将她狠狠一把地按向自己,低头在她耳边极其优雅又阴森森地一笑,:“是啊,为师真是饿了,饿得紧呢,你没感觉到么,丫头你既然那么有孝心,等会子就要靠你下面那张可爱的小嘴多吐点蜜喂饱为师了!”
西凉茉瞬间就僵住了,隔着袍子就能感觉到他某处坚硬若磐石的凶器正满是威胁感地抵着她小腹。
我……擦!
跟千年老妖,万年骚包狐狸精比没下限和无耻的程度,她是从天山万丈绝顶之上向下做自由落体的运动都没法追得上的!
这千年老妖除了各种歪门邪道的魔功鬼法擅长之外,如今也已经彻底将无耻练臻化境了!
看着怀里的小丫头呆住之后,脸蛋涨得通红,百里青心中舒坦了,他一向以别人的不舒坦为自己舒坦的,于是他优雅地转身上马,顺带把西凉茉也倒扯了衣领上去。
“阿九,你干嘛!”西凉茉发现自己用了个奇怪的姿势坐在了马上——和百里青面对面,自己双腿大开地搁在他的腿上,某处正隔着衣服亲密地抵在她腿间。
她呆愣了片刻,顿时感觉到自己背后多了无数充满‘兴趣’的目光,她脸上立刻更红了,奋力挣扎起来,羞恼地要下来。
百里青按住她肩膀嘲谑地道:“乖一点,别乱动,仔细……。”
“仔细什么,难不成你有当着那么多人面演春宫的癖好!”西凉茉羞恼地用一双水眸子瞪他,身上的动作却没有停,让她用这种姿态骑马下山,她宁愿去死!
百里青瞅着西凉茉一副毋宁死的模样,不由失笑,也就由着她折腾好一会,才转成朝着同一个方向窝在他怀里的姿态。
这么一折腾,方才那种凝重森冷的气氛便全都消失了。
西凉茉临下山前,还是吩咐了人将司流风兄妹、锦雨、流产的孩子一起葬在了山上,等着到了黄泉之下,让他们自己了解彼此间的这这段情怨罢了。
下山的时候,西凉茉看着他依旧轻巧覆在自己手上的修长大手,忽然想起方才他握住自己的手,不让她动手除掉司流风的时候,不由有些好奇地问:“是了,方才你怎么不让我动手?”
百里青的声音在她脑后淡淡地响起:“为师虽然喜欢看见自己的小狐狸凶悍的捍卫为师的模样,却不愿意见到她彻底地和为师沦为一种人,有些永世不得超生的事,便由为师来做就是了,你的手上能少沾染些鲜血,便少沾染些。”
西凉茉一愣,忽然间有一种奇异的感觉蔓延在心头,忍不住鼻子有点酸酸的,随后她静静地把身子往后靠了靠,感受他胸膛传来的温暖,她轻声地道:“虽然我不是软弱的人,不过这种被保护的感觉,似乎很不错。”
百里青微微勾了下唇没有说,只是略揽紧了她纤细的腰肢。
——老子是月票涨涨涨,司流风自挂东南枝分界线——
天理教在这一夜过后,迅速地瓦解了,只剩下一些不死心的狂热余孽四处被锦衣卫的人追得如同丧家之犬。
而瘟疫也似乎渐渐地得道了控制,或者说没有再快速的蔓延,朝廷里也从全罢朝渐渐地恢复成半歇朝的情态。
每日传送各地捷报的传令吏们来来去去,让原本笼罩在瘟疫死神阴影下十分阴沉,处处弥漫着恐惧的宫廷多了几分热闹的气息。
“报——!”
熟悉的传令吏的声音在长廊里回荡,手里抓着报书的传令吏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太极殿边,一头大汗地将手中书卷交给了早已经在门外等候着的连公公。
连公公点点头,打发了传令吏去小厨房讨水喝,便将东西给提进了太极殿边的暖阁里,说是暖阁,倒不如说是清凉阁,四面都开了窗,有宫人恭敬地站在一边,摇晃着扇子,将冰的凉气吹进房间里。
百里青正卧在床边,懒洋洋地半眯着眼儿,听着一边的佳人给他念折子,不时地简单地提出自己的意见,再让佳人记录下来。
他大病初愈,西凉茉舍不得他耗神,便让他歇着,自己念给他听。
“千岁爷,是燕云七州的人寄来的书简,咱们用的血清,大约有三分之二的人用了是有效的,剩下的不少似乎效果不明显,但是还好有太医院研制出来的各色药方,死亡率倒是暂时被压了下去,但是也算不得乐观。”连公公恭敬地对着百里青和西凉茉轻声道。
百里青闻言,沉吟片刻:“也算是不错了,总比之前近乎百分之百的死亡率要好不少。”
西凉茉放下折子,叹了一声:“这大约是因为人体之间存在排异反应,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排斥情况,不过这确实也已经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她能想到这个方法,还是因为在刘大官人身上受到了启发,其他的天理教成员接受了所谓长老们的以血赐福,与她所在的时代接种疫苗非常相似,而刘大官人没有接受过任何免疫就能不感染瘟疫,就表示他有可能是先天的免疫者,她也抽取了他的血液沉淀,以寻求血清。
但是血清这种东西是血液制品,也并不是万能之药,在前世任何血清的使用,都需要做皮试,以看是否会出现排异反应,方才能给病人使用,而且也不是打了血清就能治疗一切病症。
她这一回纯粹是死马当活马医,听到了天理教成员是怎么‘救人’的,她豁出去了,才做了这种让她自己都胆颤心惊的事,也是百里青和魅一命大,血清没有出现太多排异,而又有鬼芙蓉血这种东西的存在,方才能让百里青那么快的恢复。
“放心,每一场瘟疫都不会流行太久,总会过去的。”百里青沉吟着道,有些疲倦地闭上眼。
虽然有西凉茉和宁王在帮着批阅奏折,处理政务,但是有些东西他也必须亲自过目,对于大病初愈的百里青来说还是有些过分辛劳。
西凉茉一边放平了枕头让他躺下,一边道:“嗯,这种病症状发展很快,如果不是天理教做鬼,很可能根本就只是小范围传染而已。”
因为这种瘟疫极为凶险,而感染者会迅速地病发,要么七天之内活下来,要么死去,而这个时代交通不发达,瘟疫感染者没有太多的携带病症传染开的机会。
连公公犹豫了一会又道:“是了,千岁爷,血婆婆说,她准备等着封锁线解了,要回苗疆一趟。”
百里青随口问:“哦,为什么?”
连公公看了看西凉茉,随后低声道:“血婆婆说要去南疆找点调理夫人身子的药,也好让夫人能早做准备,让她好抱重孙。”
此言一出,空气瞬间气氛就有怪异。
自打前几日围剿了天理教之后
连公公没去看西凉茉无言的目光,只说完之后,低着头赶紧倒退离开。
西凉茉瞅瞅闭着眼,没有一点表情,身边仿佛睡着的了睡美人,轻咳一声:“你且歇息,我去看看药煎得怎么样了。”
说罢,她立刻起身,就打算往外溜,却忽然觉得自己腰带被人一把勾住,她走得太急,立刻一个仰倒直接跌在床上。
正文宦妻第六十五章谁有毛病??
西凉茉到底是有点武功底子的,立刻下盘一稳,身子滴溜地转了个圈,化去背后拉扯自己的力量,险险地站住了,随后嘴角翘起得意的弧度,朝着依旧闭着眼的百里青西道:“别每次都用这招,哼……。”
话音未落,她就忽然觉得面前一股子锐风袭来,她立刻敏捷地险险避开,但是身体却莫名其妙地失去平衡“噗通”一声摔下去,直接面朝下摔在了百里青的身上。
西凉茉一惊,差点以为自己会摔个鼻子扁塌,还好摔在一团柔韧的绵软上,她狼狈地揉着鼻子抬头,正巧对上百里青方才缓缓张开的妖异魅眸,他精致的唇角勾起一丝笑来:“怎么,丫头这是打算迫不及待地来赔罪的方式么?”
西凉茉这才发现自己面朝下直接碰上的是他长腿间的某处凶器,她立刻捂住嘴和鼻子七手八脚地坐起来,白了他一眼:“怎么没压扁你!”
若是方才她不是嘴鼻和他某处亲密接触,一屁股坐下去,定叫这千年老妖痛不欲生,没那心思捉弄她!
百里青没等她坐起来,伸手一扯她束在头上的辫子又把她给强行地拖趴在自己身上,慢条斯理地道:“丫头,咱们来算算账,这些日子太忙,且忘了与你算帐!”
西凉茉被他扯得呲牙咧嘴地,但是奈何自己头上一大把辫子跟条小尾巴似的被人拽在手里,她一动就头皮扯得生疼,也只能一边捏他一边试图抢回自己的辫子:“你、你、你别那么粗鲁,放开我的头发!”
“别顾左右而言他,否则一会子丫头你才知道什么叫做粗鲁,嗯?”百里青冷冷淡淡地道,悦耳却阴森森的嗓音在西凉茉头上响起,却莫名其妙地让她脸蛋儿一红,背后一阵酥麻,竟是往日里动情时候的感觉。
百里青何等敏锐的人,立刻睨着她,那种极富有穿透力的幽幽目光让西凉茉的脸儿更加热了,她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看什么!”
虽然和着千年老妖认识三年,正式做了夫妻一年,她却不知道为什么总容易脸红,明明自己平日里也是个厚脸皮,。
百里青淡淡地道:“为师只是没有想到丫头你这么敏感,只这么趴着就动情了。”
西凉茉一僵,随后一脸羞恼地扯自己的辫子道:“你胡邹些什么,我要去拿药了!”
百里青睨着她,手上倒是一松,让她抢回了自己的辫子。
西凉茉抢回自己的辫子,尚且还没来得及揉揉自己被扯得发麻的头皮,就被百里青一把扣住她的后脑,强行给压倒自己面前,他似笑非笑地眯起勾魂摄魄的眸子,长长地黑凤翎一样的睫羽在他精致的面容上烙下阴影:“丫头,前些日子,你假装怀孕,可让为师费了不少心神,大病初愈,一身血池的臭气还没洗干净,就飞奔到秋山下找你去了,就怕你出事,你且想想你该怎么对为师交代,嗯?”
这丫头嫁给他也有些时日了,偏生在情事方面就是不太放得开,还是一逗就脸红,让他愈发地有兴趣逗弄她。
这一声‘嗯?’几乎是贴着西凉茉的脸颊和耳朵说的,那种惑人的有些沙哑的嗓音、冰凉惑人的男子特有的气息让西凉茉一下子就觉得自己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身体里跟着了火似的,浑身发烫。
她低着头伏在他身上不敢动作,只当充耳不闻。
百里青嗓音带着一种危险的味道:“为师记得你说要让咱们的孩子叫别人爹?”
西凉茉:“……。”
他又慢悠悠地伸出修长的指尖勾起她肩头的衣衫一点点地往下扯,露出一片雪白的肩头:“嗯,还要打掉我的孩子?”
西凉茉一僵:“我又不是故意的,你明明知道我为什么会那么说。”
他又挑起她背上,那特殊肚兜的小扣,熟练地解开,指尖轻巧地抚上她细腻的背脊,在上面慢条斯理地画圈:“为师什么都不知道,为师也顾不得你是不是故意的,只晓得为了你的事儿,为师身心俱伤,如今急需进补,你不觉得你该有点主动地表示么?”
西凉茉缩在他胸口,一呆,有点反应不过来。
咦……
这厮是要她主动伺候他么?
但……但是她真的好像没有主动过,呃……喝多了花房那次不算,因为她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这个,她不会要怎么办!
百里青一手支撑着白皙精致的脸颊,一手慢条斯理地提着当初让他愤怒不已,也增添了不少夫妻情趣的内衣在手上把玩,魅眸里似有含笑光芒闪过:“瞧,为师也不是这么不通情达理的人,若是你也愿意戴着这漂亮的‘眼罩’在头上出街一个月,为师必定喜闻乐见,这一喜闻乐见,心情就很好,心情好了,身体就好,身体好了自然不会计较爱徒你的有口无心,你一向知道若是为师心情不好,那么……。”
他顿了顿,仿佛极为无奈地道:“那么为师就需要别的途径比如采阴补阳来恢复身体了,为师瞧着爱徒你也是极有孝心的,一定非常乐意贡献你的身子出来帮助为师采阴补阳三日三夜是不?”
三日三夜……
西凉茉忽然一下子就坐了起来,骑在百里青身上,一脸坚定地道:“没错,既然师傅你有这等性趣,那徒儿我自然是要满足你的!”
说罢,她就开始捋袖子。
比起三天三夜,她还是主动点好了,一回生二回熟不是,作为已婚妇女,她是注定没法床下当煮妇了,那么就试试床上当荡妇吧!
百里青忽然单手挑起她的脸,有点子狐疑地睨着她绯红如桃,眼含春水的俏脸儿:“丫头,你的脸怎么那么红?”
而且一副春心荡漾的模样,往日里他都习惯都逗弄得她羞窘得无处可逃,再吃掉这丫头的,这过程对他来说本身就是一种享受,虽然不止一次被她骂变态,但是他却依旧乐此不疲,怎么今儿两三句,她就那么干脆起来了。
西凉茉红着脸一边解开他的衣衫,一边有点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不是你说要我主动的么,怎么这会子又这么多毛病呢!”
这位爷真是够能啰嗦的!
嗯,不过……唔,这只大狐狸精的身材还真是好呢。
西凉茉瞅着眼下百里青那一片肌理分明,线条优雅的胸腹,忍不住咬了咬嘴唇,伸手在上面碰了碰,雪白的柔荑覆在上面,感受着那仿佛包裹着烙铁的丝绒一般的感觉。
她脸上绯色更浓,却舍不得移开手。
随后,她抬头瞥见百里青正静静地看着她,倒像是她莽撞了唐突了美人一般,竟生出窘迫感来,西凉茉暗自唾弃自己——对于一个不知道节操为何物的大狐狸精,她是脑抽了才觉得自己唐突了。
随后她便闭上眼,有些紧张地凑上去,用自己花瓣一样柔软的唇去触碰他精致的唇,在他薄唇上触了一会儿,她忍不住伸出粉嫩的舌尖在他唇上舔了一下。
看着在自己身上生涩地挑逗着的衣不蔽体的小狐狸,百里青眼神越发的深沉,扣在她下颚的长指直接抚上让她的后脑将她狠狠地压向自己,压抑许久的欲望让他近乎凶狠地吮上她的唇。
西凉茉被笼罩在他冰冷又火热的气息间,被动地承受着他充满掠夺性的吻,只觉得身子几乎化作一潭春水,软在他身上,伸出雪臂环住了他的肩头,热情地回应着他。
春情宛如落在干花上的火星,燃起浓郁的香气,将彼此缭绕期间……
但是……
片刻后——
百里青忽然翻身而起,美艳邪妄的脸孔上一片铁青,原本就气息阴霾人,如今看起来仿佛从地狱里刚刚食人归来的恶魔一般,死死地盯着自己胯下。
西凉茉也抱着衣衫爬了起来,初初也有有些茫然,不知道怎么方才好好的亲密着,这位又犯什么毛病了,但是随着她的目光也落在他跨间之后,瞬间明白了。
她先是震惊,随后看向百里青的脸,表情极其诡异,因为实在是发生了一件让她完全不能理解的事情……
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么?
还是……?
西凉茉看着百里青那种越发森寒的表情,忍不住拍拍他的肩头,轻咳一声:“咳咳,阿九,这人有失手,马有失蹄……。”
但是她的安慰话语还没有说完,百里青忽然阴沉沉地抛出来一句话:“叫我师父!”
西凉茉有点丈二和尚莫不着头脑,这厮又怎么了,这男人偶尔一两次临场不能提枪上阵,也是正常的吧,原因也有很多,比如太累什么的,但是她也知道百里青这等极度爱面子的傲娇性子,很可能会觉得一会子不能接受。
她叹了一声,再次大气地拍拍他的肩膀:“阿九,别介意,只要你不是因为看上了其他女人或者男人,对我没兴趣了,我都不在乎……。”
什么叫看上了别的女人或者男人?!
百里青忽然伸手一把将西凉茉再次近乎粗鲁地给按床上了,实际上西凉茉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他分寸拿捏得极好,百里青低头睨着自己身下的西凉茉,阴冷地一字一顿地道:“叫我师父或者九叔,随便你选,快点!”
西凉茉看着百里青,忽然有点儿明白了,她忍不住额头上一抽,涨红了脸嘀咕:“你大爷的,还能再变态一点么,要不要我叫你干爹?”
这千年老妖是觉得他们这种关系特别爽是吧!
“快点,丫头别废话,你要想这么叫也可以!”百里青很不耐烦地道
但是看着百里青那种表情,西凉茉还是乖乖地从丰润的小嘴里干巴巴地吐出一个词:“九……九……九叔。”
平日里打趣的时候,她倒是没这么紧张,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时候,她就会紧张。
西凉茉暗自腹诽,唔,怎么觉得自己那么白痴!
“嗯,乖!”百里青满意地眯起眼,扯了她身上遮羞的被子,径自伏下身去,深深地吻上她的唇。
西凉茉眯起眼儿,忍不住在他带着点粗暴意味吻里,迷失了神智,身子火热起来,再次伸手环住了他的肩头。
“唔……。”
“……。”
一刻钟之后——
修长性感的身体再次翻身坐起,百里青脸上的表情几乎可以称之为狰狞,依旧死死地盯着自己长腿之间。
西凉茉伏在床上,努力地平息着自己身体里涌动着的春潮,咬牙撑着自己身子起来道:“阿九,你休息吧,我先去拿药,你太累了,需要保养身子。”
这种感觉真是太讨厌了,半路上喊停,真是……
百里青扭头看了她媚态横生的模样,眼底的寒光森森,看得西凉茉忍不住移开一点自己的身体:“我先走了!”
但是下一刻,她还没下床,又被恶狠狠地拽了回去。
百里青咬牙切齿,目中一片可怕的阴郁:“再试试!”
他就不信这个邪了,明明心中就很想,怎么会全无反应?!
西凉茉无言,只能不甘不愿地又躺了回去,环住了他的颈项,继续奉陪与安抚自家夫君极度受伤的自尊。
一刻钟之后……
九千岁殿下再次直挺挺地坐了起来,他的表情已经从错愕到狰狞到此刻——全无表情。
但是若靠近一点,便可感觉到他身上那种几乎能将方圆百米之内所有生物全部冻结的恐怖气息。
另外一道窈窕的人影,终于忍无可忍地俐落下了床,百里青忽然转过脸,盯着正一边穿衣衫的西凉茉。
西凉茉立刻娇喘着瞪向百里青,咬牙道:“你别想,事不过三,这是最后一次了,听明白没,本郡主不再奉陪!”
这到底是要做甚,一次次地在她身上煽风点火,又一次次地熄火灭灯,她不干了!
百里青却没有理会她说了什么,只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儿,忽然眯起眼道:“丫头,你什么时候反应变得如此敏感强烈了。”
说罢,他立刻伸手上前一把抬起西凉茉的脸儿,仔仔细细地打量起她的表情来。
西凉茉一把拍开他的手,红着脸咬牙道:“你胡说什么呢!”
百里青阴魅的眸子一沉,拦腰抱起她就向梳妆镜走去,西凉茉一惊,赶紧七手八脚地把衣衫扯过来,遮挡自己的身子。
百里青直走到那一人高的西洋雕花水银镜子前,才道:“你自己看!”
西凉茉一抬头,只见对面镜子里自己一张雪白的小脸上,绯云渐染,原本在对敌时隐着锐利兵气的水眸,如今早已经是迷雾重重,水盈盈一片,被吻得肿胀的唇,如盛开的花瓣一般,微微张着诱人无比,媚态横生!
最主要的就是——为什么她看起来很欲求不满的模样!
西凉茉梭然睁大了眼,但是不管如何,镜子里的她,表情都看起来媚得过分了!
百里青也不甚明白,阴沉着脸抱着怀里火热的温香软玉,他手里的小丫头皮肤绯红粉嫩得快出水似的,再配上那种迷蒙的表情,又软又倔,看着就想欺负得她哭出来。
今天到底该死的怎么了?
“是不是有人给我下药了?”西凉茉实在不能理解,忍不住道。
百里青一脸不以为然地冷嗤:“然后给我也下了药性相反的药,怎么,难道你以为谁有那个本事,能给我下药,而毫无所觉!”
西凉茉有点茫然,对,百里青这样的邪魔歪道中的高手,谁能给他用药,而不被发现呢?
而且还要在她身上也下药,她自个也是半个用毒高手,只是后来甚少再使用,但是要不被她发现,也不容易。
“你别忘了,你病了一段时日呢。”西凉茉忍不住在他身上蹭了蹭,唔,她家九叔身材真好。
但是,那一段时间都是血婆婆和老医正在看场子,在医毒二尊者的面前,更不可能了!
两人都沉默了下去。
“呃……也许只是你暂时不行了而已……。”西凉茉话一出口就有点儿后悔,鸵鸟地埋在他怀里,不敢去看抱着自己的那大妖孽的恐怖表情。
男人最忌讳的就是——不行!
百里青和西凉茉还是趁着夜色去找了老医正,这种房事问题,实在不宜大白天去寻医问药。
老头儿摸了摸百里青的脉搏,沉吟了一会,又去摸摸西凉茉的脉搏,微微颦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百里青几乎可以说是杀气腾腾地冷声道:“是不是哪个不长眼的混蛋给本座和小丫头下药了!”
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等他查出来是哪个混账东西,哼——!
这辈子定要叫他后悔生而为人!
西凉茉一看百里青那种恐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磨剥皮刀霍霍了。
但是老医正的话一下子就让百里青僵住了,他摇摇头摸着胡子道:“你和小丫头都没有中毒的迹象!”
百里青俊美邪妄的面容近乎狰狞地盯着老医正,咬牙切齿地道:“这不可能!”
老医正这辈子最讨厌别人质疑他的话,立刻吹胡子瞪眼:“你这个臭小子,什么叫不可能,你在怀疑你爷爷我的医术么!”
百里青阴森森地冷笑:“谁知道你是不是庸医!”
老医正也恼火了:“你小子不行了,要怪谁,还不是平日纵欲过度的缘故,你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铁杵磨成针!”
百里青那张漂亮的脸瞬间绿了又白,白了又红,身上那种阴郁可怕的气息顿时让老医正也忍不住退后一步。
他咬牙切齿地道:“你……。”
“够了,你能闭嘴么,先听爷爷的话行不行,你是想一辈子这样嘛!”西凉茉忍无可忍地红着脸打断他,这大狐狸是脑子抽抽了么,他们是来寻医的,不是来跟自己人吵架的!
尤其是她一个女儿家,来问这种事情就够丢脸了!
百里青闻言,额头一抽,脸上浮现出忍耐的神情,没错,这不是和老头儿吵架的时候!
西凉茉看着百里青到底闭嘴了,她才红着脸,故作镇静地低声问老医正:“爷爷,您看这是怎么回事,咱们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变成这种样子。”
老医正一向喜欢西凉茉,看着她笑眯眯地道:“丫头,别担心,你倒是没大毛病,这种情形于你而言不妨碍,实在不行,爷爷给你讨个小夫君回来!”
西凉茉一脚踩在百里青的脚上,硬生生地把准备化身暴怒狐妖的百里青给踩回位子上去,一边羞涩地干笑:“爷爷,您别开玩笑了,这到底是怎么了。”
老医正看着百里青吃瘪了,一脸怨毒地瞪着自己,方才舒心,这才正色地道:“你们的脉象是真没有中毒的迹象,只是看着这脉象你是火旺,他是阳虚,只是都不是实火和真虚,这原本在寻常男女身上都是常有的脉象,但是同时出现在你们身上,这就有点儿奇怪了。”
说罢,老头儿顿了顿,捋着胡须,伸手又搭在西凉茉的手腕上,仿佛自言自语地道:“不知道怎么看着有点……像走火入魔的征兆?”
西凉茉一惊,赶紧道:“爷爷,茉儿听了你的话,如今修习的是正宗道家的功夫,只为了调息理气。”
当初百里青耗费了体内那股元真之气为她打通任督二脉,她的内力才会一日千里,但是因为百里青练习的功夫过于杂合,她的身体根基弱,所以气海之中都会偶有不顺之时。
老医正看着她,没甚好气地答道:“那小子以前跟着老怪物学习了一堆邪魔歪道的功夫,又跟着血婆婆那老妖婆学了苗疆人的秘技,全都是些阴邪的路子,靠着老头儿教给他正宗道家不传之守元功才让他里内那些火寒邪妄之气导元归一,于他倒是没有什么大碍,但是那种火寒邪妄之气在你身体里虽然能强行助你一臂之力,让你功力大成,但是却也让你很难再于武艺一道上还有大精进!”
随后他瞪了眼百里青,又对着西凉茉道:“这小子心眼坏着呢,你吸纳了他的三成功力,看似他亏大了,但是这辈子你就受制于他定了,这三成功力在你体内迟早会让你不舒服,得求着他给你调理,好在你遇到爷爷不晚,修习爷爷教你的东西,你就不用受制于他!”
西凉茉看着百里青那种阴晴不定的面容,甚至可以看得出里面有一丝幽幽的异光,她淡淡一笑,对着老医正道:“嗯,爷爷,这事儿茉儿早知道的,是茉儿自愿受的,想要得到什么,不可能不付出什么。”
她当初不是没有怀疑过百里青为什么会因为她拜他为师,就当即愿意用三成功力为她打通许多江湖高手一辈子都打不通的任督二脉,再加上后来在一起后,他突然接手何嬷嬷的工作,亲手为她调理身体,她就知道事情不简单。
他是在弥补当初对她的施下的控制手法造成的伤害。
但是她并不怪他,如果当初占据上风的人是她,她同样会对他施下同样的控制手段。
毕竟他们谁都不是圣人,最初也是各有所图。
而如今,他足够倾心于她,那就够了。
老头儿睨了眼百里青,冷嗤:“你这臭小子,走了什么狗屎运,才能得了这么好的小媳妇儿!”
百里青冷嗤:“对,你以为谁都跟你打一辈子老光棍似的!”
老医正怒道:“你这个混小子……。”
西凉茉忍无可忍又一脚踩在百里青的脚上,生生把百里青又踩做坐下,她立刻伸手挽住老医正的手臂,柔声道:“爷爷,你别理会阿九,他嘴巴一向特别臭,能腌制臭豆腐了,您跟丫头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了。”
这一老一小怎么凑到一起就会跑题,说正事,说正事!
百里青阴恻恻地瞪了西凉茉一眼,别开脸。
“啊呸,臭豆腐都比他好!”老医正没好气地吹了下胡子,方才看着西凉茉瞥瞥嘴角:“我瞅着你这奇怪火旺的样子像是走火入魔的后遗症,但是瞅着他的也很奇怪,臭小子最近有没有拉着你双休什么奇怪的武功。”
西凉茉迟疑了片刻,瞥了眼阴沉地拉着脸的百里青,坚定地摇摇头:“没有!”
老医正想了想,颦眉道:“练功这方面,不是老头儿我的专长,只怕要等那擅长歪门邪道的老妖婆回来,才能做个定论,当然老魔物如果能在是最好,不过我们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他了,也不知道死哪里去了。”
他顿了顿又摸着胡子道:“不过你们也不必太过忧心,你们的丹田内息都没有问题,也没有走火入魔的任何征兆,老头儿会先研究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西凉茉略放下了心,对着老医正点点头:“那就麻烦爷爷了。”
老医正笑眯眯地道:“没事儿,对了,丫头,你最近火旺,可别太靠近这臭小子,因为这臭小子最近没用了,怕是没法子解火儿的。”
西凉茉大囧,红着脸点头:“知道了,爷爷……。”
话音未落,她就被铁青着脸的百里青直接提拎着往外拖。
西凉茉只得对着老医正挥手,歉疚地道:“我们走了!”
老医正点点头,朝她挥挥手,又没好气地摸着胡子阴笑着嘀咕:“没礼貌的臭小子,有你来求爷爷我的时候!”
西凉茉被百里青硬生生地拖了出去,到了老医正的门外,她没好气地从他手上挣脱出来:“你作甚,我和爷爷话没说完呢!”
“说什么,等着他教你出去勾搭别的男人解火么!”百里青咬牙切齿,阴沉着精致的眉目道:“我怕再站在里面,会忍不住互犯下殴打老辈的大不孝之罪!”
西凉茉瞥着他那模样,忽然有点儿想笑,但是考虑到他的极度小心眼,最终她只是有些无奈地道:“你就不能别老跟爷爷抬杠么,爷爷也是为了你好呢。”
百里青沉默了下去,忽然又道:“你最近有些什么地方不舒服么?”
话题转移太快,西凉茉愣了楞,但很快她就看向他,挑眉道:“我很好,你说会不会是……那个原因。”
百里青顿了顿,什么都没说,只是脸色更加阴沉抑郁了。
西凉茉一看估摸着两人想一块去了,不由无奈。
百里青厉声道:“小胜子!”
小胜子立刻从两人后头闪出来对着百里青道:“爷,什么事儿?”
百里青有点儿咬牙切齿地道:“快马加鞭,去把血婆婆给本座请回来。”
自从瘟疫渐渐销声匿迹之后,经历此一场大劫的百姓们,渐渐地也从失去了亲人的悲痛和紧张恐怖的氛围里缓了过来,城里又开始热闹起来了。
上京的秋日里总是早晚寒凉,白日大部分时间却如夏日一般极热的,荷塘里的荷花开过了一季,开始结了秋藕,街头巷尾都在卖新鲜的秋藕。
“就要这些藕吧,一会子送到靖国公府邸上去领钱。”一个富贵人家二等丫头打扮的少女选拣好了一担子新鲜的秋藕,对着那卖莲藕的农妇道。
那农妇赶紧笑眯眯地点头:“好嘞,姑娘,您且先忙,老婆子一会儿就给您送过去,咱们的藕绝对包粉,入口即化。”
“蓝灵,可选好了?”一个戴着兜帽的娉婷少女领着两个大丫头走了过来。
蓝灵赶紧点头,对着少女笑道:“都选好了,五小姐咱们回府吧。”
西凉月点点头吩咐道:“嗯,一会子大姐姐的香车就要到了,大姐姐最爱吃莲藕骨头汤,可别耽搁了厨子的事儿。”
一边跟着西凉月的蓝心笑道:“五小姐且放心就是,耽搁不了,昨夜厨子们就在房里吊上高汤了呢,这藕一回去就炖上。”
西凉月原本圆圆如苹果一般可爱的脸,如今已经张开成一张俏丽的鹅蛋脸,只眼睛仍旧是圆圆的,听着自己的丫头这么说,她方才点点头:“嗯,这就好。”
随后她又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有点没好气地边走边嘀咕:“大姐姐回来也就罢了,为什么三姐也跟着回来,真烦!”
蓝心轻声道:“五小姐,这话可说不得,到底三小姐如今是虞侯夫人呢。”
西凉月轻蔑地撇了下嘴,随后有些奇怪地道:“是了,大姐姐为什么要回府,上回省亲与父亲不是闹翻了么?”
虽然父亲与大哥哥都出征了,但是按着大姐姐的性子,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才对。
几个丫头都隐约听说了风声,但也都齐齐摇头。
谁也不知道西凉茉为什么要回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