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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妃天下》第041-045章

作者:青青的悠然 字数:13490 书籍:宦妃天下

  第四十一章輕薄下

  何嬷嬷又再吩咐了来伺候的宫女和太监一些事情,对着西凉茉一笑,便退了下去。

  白蕊听着那隐约的凄厉得不像人能发出来的惨叫不断响起,青天白日之下,却有森森鬼气。

  她不由打了寒颤,看看那一个伺候的宫女和太监都去倒茶燃香去了,她低头在西凉茉耳边悄声道:“大小姐,那……那是……什么声音呢?”

  西凉茉端着茶喝了一口,轻声道:“九千岁身为厂卫之首,府邸必定少不得设有专门的诏狱,那声音大约是有人在受酷刑。”

  “小姐,你不怕吗?”白蕊紧张得直搓手心,忽然想起那些市井间关于九千岁的恐怖传说,下意识地贴近了西凉茉。

  怕?西凉茉心中轻叹,有什么是比人心更残忍恐怖的呢?

  西凉茉轻声安抚白蕊:“你若觉得怕,就好好地欣赏一下千岁爷的书房,这里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方才她只随便一瞥就发现这里空间极大,幔帐重重,连墙壁都放置的是上好的紫檀包金雕花书架,上面放满了各种古籍,偶见名家字画,四周垂帘装饰的都是一丈千金的顶级紫色的缀珠鲛绡,硕大的东海夜明珠为灯饰,一应物事极尽奢糜,显示出主人的甚爱炫耀。

  白蕊赶紧把目光调向墙边,随后忽然发出一声短促的低低尖叫,赶紧捂住了通红的脸。

  西凉茉随着她的目光看向墙壁,不由一怔,原来这里奢靡也就罢了,那些软塌、书架、桌椅上的雕花外带那些名家之画的内容居然都是——春宫密戏图,男男女女的动作栩栩如生,九九八十一式,男女密处,纤毫必现!

  西凉茉不由无语抚额,这九千岁……果然是品味不同凡响的——变态,若非她前生见过比这更生猛的,一般人家小姐早就夺门而出了。

  西凉茉看着自己的小丫头面红似火,坐立不安,不由好笑,却也看见不远处伺候的宫人们对她们这里的一举一动仿若未闻,又不由得心中暗叹,看人家的仆婢,那么淡定从容,自己的小丫头还真是欠火候了,她轻声安抚白蕊:“好了,不过是人伦大理,你只管看着你家小姐我就行了。”

  话音未落,忽然房间深处传来一道极为好听却戏谑又凉薄的声音:“贞敏郡主果真是女中豪杰,呵呵。”

  西凉茉一惊,看向那幔帐深处,不知何时,那边悄无声息地已经似多了不少人影,恍若鬼魅。

  她略定神,领着紧张又惊恐的白蕊向幔帐深处走去。

  虽然做好心理准备,西凉茉在看到对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有些呆怔。

  她没想到自己会见到这样一个百里青——这样糜艳无比的九千岁。

  他懒洋洋地半躺在窗边的软塌上,身边站着四名伺候的一等内监,穿珠戴玉,耳垂坠珠,颈间带着精致璎珞,双手都各自带着硕大的红蓝宝石戒指,却不见俗艳,只见华美雅致。

  比女子还要长的青丝盘旋着半落在地上,穿着一身暗紫色绣曼陀罗的锦缎常服,袖子和下摆都是极宽的,仿着魏晋时代的款式,柔软织着华丽暗花的衣料带着暗雅的光,像一汪极其浓稠紫色的水,裹在他修长而匀称的身体上,愈发承托出他肤色的苍白细腻宛如寒玉,而交领之处露出小片看似单薄雪白,却肌理分明的性感胸膛。

  让人不敢直视的妖诡双瞳闭着,敛去了那种怪诞的血腥暗黑之气,却反倒显得他眉目水勾墨画般的精致绝丽色,像……什么呢?

  像一朵开在地狱黑暗深处的用人血奉养的重瓣曼陀罗,连阳光落下来都似要阴郁三分。

  仿若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而她似乎记得,百里青的年纪,至少比自己大了一轮,居然还能这副模样,让她忽然想起百里青以色侍君,谋夺权势的私下传闻。

  “郡主不坐么?”百里青忽然淡淡开口。

  西凉茉随即敛了心神,柔声道:“千岁面前,不敢造次。”

  百里青优雅又慵懒地地坐起,精致的朱唇一张,就着伺候的人的手含了口茶:“这世间还有郡主不敢做的事么?”

  西凉茉瞟着他白皙的锁骨和半露的胸口,有点无语,这位千岁大人,也未免穿得随意得过分了吧,就算他是太监,也好歹顾念一下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大家闺秀。

  西凉茉也不再客气,在下首的椅子上从容坐下,莞尔一笑:“千岁爷向来敏睿,茉儿自然不敢班门弄斧,不知千岁唤小女来有何吩咐?”

  她有一种直觉,这个人早已洞悉了她的把戏,就算不是全盘了解,也八九不离十,所以她不打算兜圈子,在这种人精面前,不若直接点倒还有些好处。

  “你倒是个胆儿大的,颇有些乃母之风,你就不怕本座揭穿了你那‘救驾’的把戏?”百里青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这丫头,狡猾得紧,似答了也似没有答他的话,让人抓不住她的话柄。

  乃母?西凉茉心中警惕,听着话头儿,似他认识她的生母么?不过这个‘重病礼佛’生母有与没有大约也没什么区别,她根本就不了解。

  她微微一笑,仿若极为诚恳:“千岁要揭穿什么的话,根本没有人能挡得住您吧。”

  百里青几乎想要失笑,这丫头分明在说——既然你没打算揭穿我,自然是对我有所要求了,又何必废话呢?想要干嘛,别废话!

  “大胆,竟敢如此对千岁爷说话!”百里青身边垂手站着的一名红衣太监对着西凉茉一声尖利冷斥。

  内侍那阴森敷着白粉的脸仿佛灵堂纸人一般,阴森可怖,吓得白蕊几乎腿软,却被西凉茉忽然紧紧地捏住了手心,这才勉强站好。

  百里青轻哼一声,让那个太监退开站好,又懒洋洋地朝西凉茉招招手:“丫头,过来。”

  白蕊下意识地就想要去拉住西凉茉,却只摸到她的发尾,她家大小姐已经从容地上前,顺着百里青的手势坐在了他的榻前,抬起臻首毫不畏惧地看着那个妖魔一样绝美而阴森的男人。

  西凉茉愈靠近他,愈闻见他身上那种奇异的香气,眼神一闪,居然有人用这种带着催情香气的东西拿来当成寻常熏香,但此香馥郁而不浓俗,却能惑人神智,必为极品。

  百里青半支着脸颊低头看着面前尽在咫尺的少女,敏感地发现她竟然在走神,心中莫名升起一丝极淡的不悦,他低低嗤笑一声,忽然单手挑起她的下巴,顺势向下一掠,直接探进了她的衣襟里一握,将少女胸前从没有人探索过的那一方柔软雪嫩的小兔攫在手心里。

  他的动作优雅却极快,西凉茉根本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只梭地被那冰冷的手指握得一惊,猛然抬头瞪着对方,正巧对上对方一双似喜非喜实含煞的妖异美眸,那个“去你妈的!”四个字硬生生卡在喉咙里吞了下去。

  仿佛过了一千年,又不过是一瞬间,西凉茉已经平静下来,完全不去理会那只探进自己衣襟里面放肆的手,只看着百里青,再一次问:“千岁爷,您想要我做什么?”

  只是这一句话里,多少带了点咬牙切齿,像要吃人肉的味道。

  百里青笑眯眯地用长指在她衣襟里挑弄抚摸着那只羞涩小兔,另一手抓了把瓜子递给她:“吃瓜子么?”

  “谢谢,您客气。”西凉茉面无表情,动也不动。

  又过了好一会,百里青才边玩着手里的雪润,边懒洋洋地问:“想要斗倒嫡母、嫡妹,想要荣华富贵,想要如意郎君,还想要什么,丫头?”

  “求无人再能欺我、辱我、压我;求欺我、辱我、压我之人都屁滚尿流,生无可恋,仅此而已。”西凉茉随即流利淡然地道。

  百里青垂眸子看向少女那矜淡冰冷的脸,他终于低笑出声:“好,好一个仅此而已,本座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千岁想要什么?”西凉茉相信无利不早起,她等着百里青提出他的条件。

  “那就等你将靖国公府掌握在手里再说吧。”百里青眸光深浅未明,他施然地抽回手。

  但刚从西凉茉衣襟里拿出了手,就被少女的柔荑忽然握住。

  西凉茉捧着他修长雪白戴着华丽宝石戒指的手,仿佛捧着情人的手,面容含着娇羞,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千岁爷,手感如何?”

  百里青一愣,却立刻晓得她在问什么,随即微微眯起了眼,邪肆地一笑:“还不错,丫头你倒是雪润光滑,肤质细腻……。”

  “我也也觉得不错,千岁爷的口感一定很好。”少女甜蜜地一笑,打断了他的话,忽然一呲牙,恶狠狠地一口猛咬在百里雪白细致的手背上,血色瞬间淌了出来。

  第四十二章立威上

  那血色淡淡蔓延开,可见西凉茉用力之大,直破对方肌里。

  “大胆!”“放肆!”一旁的红衣内监们也在瞬间脸色大变,齐齐怒喝,抬手挟着雷霆万钧之力就要狠狠劈向西凉茉的天灵盖。

  他们都是顶级内家高手,这样一劈之下,西凉茉必定脑浆迸裂而死,但西凉茉仿佛无所觉般死死地咬住百里青的手背。

  百里青神色却丝毫未变,另一只手一拂袖,就轻而易举地卸去了他们的力道,并阻止了他们的动作。

  红衣内监们面面相觑,却还是极为训练有素地收手,只恶狠狠地拿阴毒目光剜西凉茉。

  “丫头,咬够了没有?”百里青支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伏在自己面前的少女,仿佛被咬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样。

  西凉茉这才松了嘴,拿着柔软的帕子,擦了擦自己的唇,柔柔地道:“够了,千岁的爷的血味道和我等寻常人都差不多。”

  嘴里一股子腥甜味,让她还是觉得不太舒服,顺手又拿了放在金丝楠木八宝雕花几上的云顶银露喝了一口,让清香浓郁的茶水把某人的血一起顺下肚子。

  百里青看了看自己手背上几可见骨的伤口,丹凤眸光流转似有鬼影憧憧:“你还真是不怕死。”

  区区一个郡主,他还并不放在眼里。

  西凉茉对于他阴谲的目光完全视而不见,只拢了拢自己的领口站了起来,微笑道:“茉儿说过,求无人再能欺我、辱我、压我,既然您已经答应了助我一臂之力,像您这样金口玉言,一诺千金的贵人,茉儿怎么好让您失信呢,您方才轻薄了小女,小女送您一口不过是为让您不失信于人罢了。”

  所以说,她狠咬他一口,还是为他好了?

  百里青无语失笑,懒洋洋地剥了颗瓜子含进嘴里:“小丫头,不但胆大包天,嘴皮子倒也是厉害,但,没有下一次了,去吧。”

  他语气极为轻渺,却让人闻者不寒而栗。

  西凉茉也微微一笑:“当然,茉儿相信千岁爷也不想有下一次。”

  说罢,她也不去看百里青的脸色,只敛衽为礼,领着浑身僵硬的白蕊恭谨地退下。

  看着西凉茉完好无损地从房间里出来,甚至脸色也只是略微苍白了一点,何嬷嬷不禁吃了一惊,但很快平静下来,领着西凉茉一路出府,到了府邸门口,依旧是那辆华美的以鲛绡制成的华盖香车停在门前,

  何嬷嬷依旧端着和蔼可亲的笑容:“郡主,请上车,千岁爷吩咐了,今日若郡主能平安出了这个门,您选一件礼物,一是这辆价值万金的鲛纱香车,一是老身这个不中用的奴婢。”

  西凉茉一顿,目光掠过这辆香车,香车以昂贵沉重的金丝楠木为车身,名匠精雕细啄,鲛珠纱为帘,里面更是布置的奢华非凡,原来那进宫的剩下五匹鲛珠纱里,至少有两匹在这里了,整个天朝也只得这一辆吧。

  她目光似静静地定在那辆昂贵香车上,何嬷嬷眸光微闪,笑道:“想必郡主已经选好了,这车确实最配郡主的高贵身份。”

  谁会想要一个眼线放在身边,而宁愿舍弃这样让所有女人都羡慕的华美车架?

  想必这位郡主也不例外。

  西凉茉转过脸对着何嬷嬷露齿一笑:“嬷嬷,以后茉儿的事,就要多劳烦您上心了,且替我谢过千岁爷的厚礼吧。”

  说罢,她依旧避开了那当人凳的小太监,毫不在乎形象,宁愿自己手脚并用地爬上了车,再拉了还有点没回过神来的白蕊上去。

  “……。”何嬷嬷仰头看着那少女,香纱缥缈,让她有点看不清那少女的面容,却只觉得有淡淡光华,唇角笑容清明敏睿。

  何嬷嬷眼底闪过赞色,对着那西凉茉跪了下去,磕了个头:“何氏在这里见过郡主。”

  西凉茉没有阻止,这是何嬷嬷的认主之礼,她看了白蕊一眼,白蕊赶紧从腰上摘了个装着小金锭的荷包递给何嬷嬷,何嬷嬷双手接过,放好。

  她随后才起身对着西凉茉道:“郡主且放心,奴婢在宫中是二品司膳,入了内务府的名册,是宫里赐给郡主的人。”

  连来路都想好了么?

  西凉茉一笑,点头,何嬷嬷让人赶着车驾缓缓离开。

  走了好一会,白蕊才松了一口气,有些犹豫地看着西凉茉,压低了声音:“大小姐,您刚才也太大胆了,听说九千岁可是杀人不眨眼,身边伺候的人不周到,都要掉脑袋剥皮,您怎么敢咬他?”

  西凉茉依在车窗边,这才轻吐出一口憋了许久的气,没好气地点点白蕊的额头:“笨丫头,你没听何嬷嬷说了么,你家小姐若能平安走出那间书房,才能选礼物,那若是不平安呢?你以为九千岁那种心性残忍的名声是假的么?”

  方才书房外隐约传来的凄惨叫声时,她不动声色地往外瞥了一眼,那让七八个太监把身上衣服扯了精光,按在地上亵玩得发出凄厉惨叫,浑身是血的女子,分明就是西凉丹的好友——宁侯之嫡女刘婉儿。

  那些太监不能人事,对女子不能真的沾染,心态极度扭曲,自然有无数亵玩女子,让女子生不如死的残酷方法。

  她并不认为九千岁是为了给她出气才抓了刘婉儿。

  倒是一开始在船上,九千岁让人扔了西凉丹下水时,刘婉儿曾鄙夷地低骂了一句:“该死的阉狗。”

  随后刘婉儿的奶娘立刻捂住了她的嘴,别人也未曾注意,但她却明明看见已经准备上自己楼船的九千岁微微顿了一下身形,虽然没有回头,但他的身形却散发出一种让人觉得心中极冷的诡气来。

  不过一句低骂,百里青就敢完全不顾及宁侯最近颇得到皇帝青眼,又手握京畿兵权,将宁侯嫡女掳来羞辱玩弄,可见他的权势滔天,肆意妄为到了何等地步。

  今日,她西凉茉不但利用了这位睚疵必报的九千岁,还敢当着他的面玩儿‘救驾’花样,若不是剑走偏锋得了他另眼相看,下一个被当成他私欲玩物的就是自己。

  毕竟九千岁那人擅弄权术,高高在上惯了,自己不但毫不畏惧,还如此‘胆大妄为’当他的面玩弄手段,才勾出他的感兴趣,若当时只要在九千岁面前露了那么一点怯,那个妖魔一样的人就会将她毫不留情地纳为做玩物,尽情亵玩折辱一番再操控手中。

  这是一场豪赌!

  她方才背后已经出了一身冷汗,但她赢了,平安过关,如今,她已经拥有了一个危险却极其强大的盟友。

  西凉茉看着窗外悠悠秋光明媚,轻叹,现在自己的力量不够抗衡国公府,只能与虎谋皮,但总有一日,她会让百里青也绝不敢再恣意冒犯自己!

  百里青手指那冰冷的感觉还留在自己胸前,她的脸上掠过一丝暗恼的红晕。

  白蕊听完,脸色不由白了又白,原来方才她们已经在鬼门关边上走一圈,她忍不住又问:“您为何要将九千岁的人放在身边,咱们一举一动岂不是都在九千岁眼里了?”

  西凉茉这才露出浅浅笑意来:“物是死的,人是活的,九千岁送来的必定是妙人!”

  那个人,什么都追求最好,所以他送的礼物,也一定会有大用处,那宝马香车不过是个死物,看着值钱,却绝对没有何嬷嬷的用处大。

  ……

  马车一路往国公府而去,到了正门外,才下马车,便看见守门的一个小厮一溜烟地跑进府内去了,另一个则是神色怪异地上来牵马车,道了声:“大小姐,回来了。”

  何嬷嬷冷冷看了那小厮一眼,刚要说话,西凉茉却忽然下车,轻拍了一下她,何嬷嬷就不再说话了。

  西凉茉才进了中院,便见着夫人身边的大丫头紫莲领着几个粗使婆子对着她皮笑肉不笑地道:“茉姐儿,夫人等你可是等了好久呢,请吧。”

  说罢几个三大五粗的婆子便围住了她和白蕊,像是怕她跑了,但西凉茉却知道这十有八九是怕她去找救兵。

  其他经过的下人看着这里都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

  只是如今,她还需要救兵么?

  不过似乎府上竟还没有得到她册封郡主的消息。

  韩氏这是打算做什么?

  西凉茉心中冷嗤一声,也不言语,便跟着他们一路去了。

  才进了内院正厅便听得韩二夫人一声冷斥:“跪下!”

  西凉茉环视了一圈,见着凳子上坐着都是家里的几房姨娘,甚至并着靖国公的二弟那一房和三弟那一房的嫡妻,也就是她的伯母们,还有三大五粗拿着家法的婆子,阵势快及得上正月里那一场公审了。

  只是这一次……

  西凉茉抬眼看向二夫人,微微一笑:“二夫人这是怎么了,茉儿可是做错什么了么?”

  她瞅着韩二夫人脸色发白,歪在正堂的软塌之上,平日里再不待见她和那些庶出子女,也是一副当家主母恭肃雍容的模样,今日里真是难得这般样子来发难。

  而且看样子她倒是没有什么大碍,但想必是西凉仙伤情极为严重,这才狗急跳墙失了分寸。

  “你还敢问,给我堵上这小贱人的嘴,给我打!”韩二夫人大怒,不由分说就叫人上去捆西凉茉和堵她的嘴。

  她打定了主意,先让人压下了圣旨,然后堵住西凉茉的嘴,也将她狠狠打瘸为西凉仙报仇,到时候圣旨公布来,只要她说西凉茉忤逆,故意重伤了她这嫡母,郡主又如何?

  一个孝字一样压住这贱丫头!

  第四十三章立威中

  韩氏一声令下那些仆役们凶神恶煞就要上去拿西凉茉。

  “谁敢!”西凉茉忽然脸色一寒,目光森寒冷厉,宛如刀锋初绽,刺得那些粗使仆役一僵,竟然不敢上前。

  “反了,你这忤逆的小贱人!”韩氏大怒。

  西凉茉冷冷地盯着韩氏,声音却极为温软,却字字锋利:“老太太素来夸二夫人掌家严明,女儿若有错,也该知道错在哪里,才好在夫人面前领罚承教,否则若被旁人说母亲苛刻不慈,那就是女儿害了母亲。”

  连着那些恶仆被白蕊插着腰怒目而视,一副谁敢上来就和谁拼命的模样吓着,踟蹰不前。

  姨娘们和二房、三房的奶奶们都不由惊愕侧目,这素来怯懦的长房大姑娘何时竟然这般伶牙俐齿起来。

  “好,好,竟学得这般目无尊长,顶撞嫡母,还拿老太太来压本夫人,这便是大不孝,给用家法我狠狠的打!”到底掌家多年,韩二夫人怎么会被西凉茉两句话就呛住,只一下子只青白着美艳的脸冷笑起来。

  这贱丫头不就是仗着这段时日与老太太走得近些,又学着讨好了爵爷,所以才得了翻身机会来害她的女儿。

  韩氏打定了主意,不与西凉茉争着嘴皮子,不给她拿出册封之事来说的机会,趁机将这贱丫头打残了,为仙儿出一口恶气!

  “给我赌住这丫头的嘴,免得喊出不好听的来!”

  想到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西凉仙,韩氏就心如刀绞,那是她自小着意栽培的宝贝女儿,却不想毁在了西凉茉的手上,这叫她怎么能不恨,所以她挺着被打了十五大板后剧痛的身子依旧在这里,就是为了给仙儿报仇!

  那些粗使仆人再无顾忌,上来就扭住了西凉茉,打算往她嘴里塞脏抹布。

  “母亲不觉得您这理由牵强了些么,老太太若是知道您要因此行家法,恐怕于您名声有损!”西凉茉也不挣扎,只扬声冷道,目光不动声色地掠过一边坐着的身穿宝蓝蝙蝠纹褙子配暗绿锦绣百褶裙,面无表情的女子——三房夫人黎氏。

  果然,黎氏忽然出声冷叱:“慢着,休得无礼!”

  那些粗使仆人一呆,但在韩氏的眼色下,只不管不顾地对着西凉茉继续动手。

  毕竟当家作主的是韩氏而不是黎氏。

  黎氏立刻拍案而起,怒道:“你们眼里还有没有主子,竟然对着府上的大小姐随意动手!”

  三房也是老太太嫡出,三老爷也是翰林院大学士,在文官之间一向颇有声名,却是个惧内的,娶的也是云中侯府上嫡长女黎氏。

  因着老太太还在,所以没有分家,底下人惯常称黎氏做了三太太。

  黎氏是个颇有手腕的精明女子,嫁过来后一直觉得韩氏不过是个平妻,而且为人苛刻,她一直想要掌家,却不得其门而入,并且自打黎氏嫡出的长子病重后,她愈发的爱与韩氏作对。

  西凉茉料定只要是能让韩氏脸上不好看的事,她都会插一脚。

  粗仆们到底不得不住了手,面面相觑。

  韩氏怒不可遏,身上伤口一痛,她却勉强道:“三太太,这是我们大房的事,你不知内情不必插手!”

  “二夫人,茉姐儿怎么也是我们国公府邸的长女,老太太心尖上的人儿,您不问过老太太就行此重罚,怕不合适,若夫人觉得与我们这一房无干系,又何必把我们其他几房人叫来这里,这掌家之人最重公平二字,您何不说个清楚明白?”

  黎三太太轻嗤,完全没有给韩氏面子。

  韩氏暗恼,十指不由暗扣身下红木软塌的手柄,当初她也是想若打残了西凉茉,宫里或者靖国公真问起,她可以将其他两房人拖下水,法不责众,靖国公总要看着合府面子想方设法遮掩了去,但却忘了这个贱妇处处爱和自己作对!

  韩氏心一横,索性道:“茉姐儿原本是没有资格参加赏荷宴,若非德亲王妃相邀,老太太和我又看着她还是个乖巧的,才准了她去,可她今日却不知廉耻,大庭广众之下勾引德小王爷,败坏妇德,有辱门风,还连累我这嫡母受了罚,这若是在那小门小户的也就罢了,可她怎么也是我国公府上的姑娘,难道不该打?”

  韩二夫人似一副痛其不争的模样,所言所语却惹得众人倒抽一口凉气,就是黎氏也怔在那里。

  这顶帽子扣得够大,几乎可以说若是此罪名落实,那西凉茉的名声就毁了。

  西凉茉心中冷笑连连,脸上却分毫不显,只柔声问:“哦,不知女儿何曾做出如此败坏家声之事?”

  “难道你从小王爷的马车上下来不是事实么,难道你与小王爷单独同游浣碧湖不是事实么,难道小王爷为了你不分青红皂白就将府邸车夫毒打一顿不是事实么,难道母亲今日受罚,你不曾看见?”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韩氏身边的西凉丹忽然一脸怨毒地盯着西凉茉。

  湖心岛上姐姐和母亲出事的时候这西凉丹偷偷躲了起来,如今倒伶牙俐齿地指责起她来了。

  不过……

  西凉茉微微一笑,承认了:“没错,是事实。”

  众人不由哗然起来,看着西凉茉的目光都极为不屑,想不到这茉姐儿竟如此不知羞耻、忤逆长辈。

  韩氏没有想到她竟然认了,顿时狐疑地打量起她来。

  但西凉丹已经眼中一亮,尖利地嗤笑出声:“西凉茉,老太太和父亲、母亲都是这般疼惜你,你行止失当牵累了我们府邸上的这些未出嫁的姐妹名声倒都是小的。二房、三房的婶婶们家里也有未嫁的姐妹呢,这要让外人怎么说国公府和西凉世家才好,若是被御史拿住了这把柄,说父亲家教不严,影响父亲前程,这才我们做儿女的不孝不义。”

  原本作壁上观看戏的二房三房的太太们,听了这话,不由皆是脸色一变,是呢,自己家还有没嫁出去的闺女的,若是被影响了闺誉,那可真是赔本赔到家了,于是看着西凉茉的眼神也冷厉起来。

  二房的太太娘家姓慎,这慎二太太素来也是个尖刻的,随即便冷笑道:“二夫人也真是个善心的,对着这么有失德行的败坏门风的,还牵累父母,就是不打断了腿,也要剃了头送到宗祠庙里去修行的,方才以正门风!”

  一时间,长房里几个姨娘也都附和,素来爱抱韩氏大腿的陈姨娘甚至鄙夷地嗤道:“是了,有什么仆人就有什么主子,那紫梅是个不要脸勾引残害主子的贱坯子,也早能看出这小骚蹄子不是什么好货。”

  “早日送到宗祠里去,也免得哪日做出什么淫辱门风的事,才叫哭也来不及哭!”

  “就是。”

  西凉茉这下可听明白了,原来如此,给她定了这样的性,就是想斩草除根地将她直接送到宗祠里去做姑子,永不得见外人,一辈子不得翻身,断了自己的念想,还要让人赞她一声好仁慈。

  就是老太太和爵爷都无法反驳众人通气连枝的决议,何况他们原就不是真心疼惜她。

  西凉丹今日这样的好口才,想必是得了韩氏的指示。

  只是这对母女似乎完全不记得,如今的她可不再是那个草芥一样任由她们作践的小丫头,而是皇帝亲封的郡主!

  哦,不,想来越高贵的身份毁了名声,就越让人不耻,这才是她们的目的吧。

  西凉茉心中冷笑,那就且看看谁能将谁来作践。

  韩氏怕时间拖得越久越生变,心中愈发焦急,再不忍耐地大喝:“给我狠狠地打!”

  那些粗鄙仆佣再无顾忌,拿着长棍子就要朝西凉茉劈头盖脸地狠狠打下,甚至都顾不上塞住她的嘴往长凳子上按了。

  而此时,何嬷嬷忽然上前一手挡住最当先打下来的那木棍,森冷地厉斥:“谁敢在贞敏郡主面前放肆!”

  而西凉茉也瞥见了白蕊忽然朝她点了点头,她立刻趁着这些人被何嬷嬷的吸引了注意力,一把推开最前面的一个拿着家法的婆子,向上首的韩氏扑去,悲伤地叫道:“母亲,您为何要冤枉女儿,您明知道事情不是这样的,难道您是在怪女儿没有在皇上面前保下二妹妹不受罚么?”

  韩氏不防,她又身上带伤躲不得,大惊之下顿时被西凉茉扑个正着,西凉茉下了死力狠狠一下子撞在她的腰腹之上,将韩氏牢牢压在那软塌之上。

  韩氏腰臀受伤,原本就是虚虚靠在软塌上,尽力避开伤处,谁知西凉茉这样大力压来,顿时痛得脸色惨白,惨叫一声,只死命地去试图推开仿佛受尽委屈在母亲膝盖上哭泣般的西凉茉。

  等一旁伺候韩氏的李嬷嬷等人回过神来,赶紧七手八脚地去扯西凉茉的时候,韩氏已经满头冷汗,直翻白眼,几乎晕厥。

  李嬷嬷等人大惊,娘哟喂,二夫人被大小姐这样一压,半条命都要没了!

  西凉茉下了全身死劲去压磨韩氏被板子打烂的伤口,不让她和李嬷嬷等人推开自己,直到耳边听到了身后炸锅似的吵闹间,有纷叠沉稳脚步而来,这才唇角勾出一抹冰冷弧度,忽然松了手。

  李嬷嬷和紫莲、紫黛等人完全没料到西凉茉的松手,她们一扯,就将西凉茉一下子扯倒在三尺外的地上。

  “住手,成何体统!”靖国公的一声怒叱,宛如平地一声炸雷将所有的吵闹都压了下去。

  众人齐齐回头看去,靖国公正领着一个蓝袍拿着圣旨的太监站在堂外,怒气冲冲地看着堂内一片混乱。

  第四十四章立威下

  靖国公他领兵多年,素来令行禁止,治家严谨,哪里想到竟然让皇帝使者看见这样混乱不堪不成体统的一面。

  一片寂静中,何嬷嬷突如其来的两声冷笑异常的刺耳:“哼,想不到靖国公府邸竟然不知尊卑到如此地步,堂堂一品皇家封诰郡主,也要被下人打杀,这是以下犯上,大逆不道!”

  一番话,宛如晴天霹雳将众人霹得晕头转向,面面相觑。

  靖国公这才看见跌倒在地上脸色苍白,泪如雨下的西凉茉,顿时脸色铁青,他是方才知道这个女儿立了大功,挽救了国公府邸满门,被册封为郡主的,却不想一来就撞上如此场面。

  “哎哟,这是怎么回事,贞敏郡主这是怎么了,是谁如此大胆敢对陛下亲封的郡主娘娘如此无礼,不要命了么!”那宣旨太监先是目瞪口呆,随即瞥了那些拿着木棒还没放下的人冷笑起来。

  他爬上一品内监的位子,这辈子宣旨也宣了不少次,倒是第一次看见这么‘热闹’的宣旨场面。

  郡主?什么郡主?!

  在场众人除了西凉丹和韩二夫人面色铁青以外,其他都一脸懵懂茫然。

  靖国公看了众人神色一眼,便心中了然,看样子府上似乎还不知道茉丫头册封郡主之事,他只得尴尬地道:“让公公见笑了。”

  随后他朝着那些傻在当场的仆役,厉色怒喝:“还不放下棍子,速速跪下!”

  靖国公在府邸里素来是如神祗一样的存在,威严不可侵犯,这一喝吓得那些仆役手里棍棒掉了一地,赶紧跪下伏地。

  靖国公脸色才是稍霁,随后目光灼灼地看着何嬷嬷:“不知这一位是……?”

  他戎马半生,又出身百年簪缨世家,看人极准,一看何嬷嬷虽然身着衣衫款式普通如一般大户人家有地位的嬷嬷,但料子却是十金一尺的流云锦,身上气势更不是家中仆人能有的。

  何嬷嬷微微一笑,对着靖国公福了一福:“奴婢是宫里赐与贞敏郡主的尚宫局二品司膳何氏,向国公爷请安。”

  能在宫中当上女官,即可终生领朝廷俸禄。

  靖国公神色大震,宫里竟然将一名二品女官赐给了茉丫头,宫中一品以上的妃子和公主才有女官随侍的权力。

  靖国公客气地虚扶了何嬷嬷一把:“何司膳客气了。”

  堂内众人更是为错愕,这个跟着茉姐儿的嬷嬷竟然是一个一品女官,那么茉姐儿,难道真的是那个什么……贞敏郡主?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望向那个楚楚可怜的少女,一朝翻身,她已经是比二夫人都要尊贵的郡主了!

  “宫里既然将我赐给了贞敏郡主,奴婢便是郡主的人了,国公爷唤奴婢何氏即可。”何嬷嬷不卑不亢地道,随即她起身目光冷然地看向靖国公:“只是奴婢不知国公爷对眼下情形如何解释?”

  靖国公已经听到了何嬷嬷之前锐利的质问,如今再看眼下情状,不由心中怒火更盛,他国公府怎能担上这个大逆不道的罪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靖国公转脸看向堂内,冷声叱问。

  韩氏还没从眼前发黑的剧痛中缓过神来,西凉丹更是在看到情形不对又悄悄溜了,如今堂内众人面面相觑,只有三夫人黎氏定了定神,起身道:“国公爷,是这样的……。”

  她将事情前后说了一遍,基本上并没有偏颇,但西凉茉自然成了那被嫡母指责,差点被家法责打,又打入庵堂的柔弱无依小女儿。

  而韩氏就成了不分青红皂白,列数女儿罪状又拿不出证据,非要打死女儿的恶嫡母。

  当然事实如何,不过是有心人演给有心人看的一场戏。

  再随后,就是白蕊忿忿地出来将出府后的事情说了一遍,从长街遇险到宫里步步杀机,最后连西凉茉册封后又被九千岁带走告诫恐吓了一番也说了出来。

  只是西凉茉在换衣服时候遇到的那一番生死交关的遭遇,她没来得及告知白蕊,所以白蕊没有提到。

  说到最后白蕊自己都泪如雨下,泣不成声,她一个小小丫头,今日陡然遭遇杀机重重,惊心动魄,极为难挨,此时心中恐惧与焦虑和劫后余生的害怕都化作了泪水流出来。

  所以自然毫无做伪,何况这些事情都是许多人看得见的,白蕊也说不了大话,靖国公一听已经是基本上信了八九分,脸色半青半白,目光冷厉如刀一样地刺向躺在红木软榻上刚缓过气来的韩氏。

  众人听得唏嘘不已,又暗自心惊,只暗叹西凉茉今日的好运气,又怜她差点无辜丧命,努力救下满门,还要被嫡母冤枉。

  对韩氏的目光也都冷了下去,慎二太太甚至扶着心口,尖刻地对着韩氏怒笑:“韩二夫人果真是养出个差点害了我们大家性命的好女儿!如今还有这番心思来整治郡主,是不是想要将我们所有人都拖下水陪葬你才安乐!”

  韩氏虚弱得眼前一阵阵发黑,抖着声音恨道:“你……你们不要信她,这一切都是她设计的陷阱!”

  “住口,你是病糊涂了么!”靖国公再不忍耐对着韩氏一声怒喝,随后上前将西凉茉扶起,一脸怜惜地道:“茉儿,你辛苦了,你母亲想必是今日被你姐姐的事吓糊涂了,才做出这样的糊涂事,你向来仁善,不要与她计较。”

  此话分明是想要西凉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让她这个苦主认了这个不过是家事,免去追究大夫人的责任。

  西凉茉心中陡然升起愤怒的火苗,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睁眼说瞎话,护着那个女人么?

  她是你的女人,西凉仙是你的女儿,我不过是一个可以任她们随意践踏也不能计较的奴仆么?

  原来人心真的可以偏颇到这样的地步!

  西凉茉心中一片寒凉,看着靖国公眼带警告和威压,她神色不明地慢慢笑了:“是,父亲说的是,母亲受伤,又受了大惊吓,还要照顾二妹妹,这家中琐事不若交给三婶娘来打理如何?”

  “西凉茉,你……!”这是要夺了她的掌家权么?韩氏大怒,立刻又要叫嚷,却被靖国公一记森寒眼刀定在当场,只得恨恨地咬了唇。

  西凉茉静静地看了何嬷嬷一眼,两人迅速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靖国公顿思索了片刻,他知道自己已经偏袒韩氏,若做得太过,西凉茉必定有怨,如今她已经是郡主之尊,所以他必须平息一些这个女儿心中的怒火。

  所以他看向了黎氏,黎氏心中大喜,立刻走了出来笑道:“国公爷放心,弟媳一定尽力而为,好让嫂嫂养好身子和照顾县主。”

  靖国公略微满意地点头,正要打发西凉茉重新梳妆出来接旨,何嬷嬷忽然又幽幽地道:“郡主虽然是国公爷骨肉,但郡主有救驾之大功,是陛下亲封,如今郡主含冤受辱,这些粗使奴婢都可以折辱郡主,若传了出去,岂非人人都能在皇家颜面上踩一脚。”

  这大帽子一扣,靖国公都皱了下眉,随即问:“哦,那依司膳大人之见呢?”

  “今日但凡对郡主出手的人,依奴婢犯上之官律处死,奴婢也好向宫里交代。”何嬷嬷淡淡地道,仿佛不过在说一件极为寻常的事。

  众人惊得面面相觑,那些跪在地上执杖仆役都浑身发抖跪在那里,却不相信一个外人能处置自己。

  但很快,他们惊恐地发现,自己不过是一个随意可以抛弃的蝼蚁。

  靖国公脸色一僵,随即还是咬牙道:“司膳大人说的是,就依照您的吩咐办吧。”

  西凉茉忽然歉疚地看着韩二夫人:“母亲且放心,三婶娘一定给您选来更伶俐的人伺候。”

  此言一出,李嬷嬷和紫莲、紫黛等韩氏的一干亲信陡然大惊失色,不敢置信地看向西凉茉,又立刻求饶地看向韩氏,号啕大哭:“夫人,我们可都是对您忠心耿耿多年的人,您要救救我们啊。”

  韩氏心如刀割,再不顾自己的病痛身体爬起来,冲着靖国公含泪怒道:“我看谁敢动我的人!国公爷,你就这么看着外人欺辱到你结发妻子的头上来么!”

  李嬷嬷立刻跪行爬向靖国公,眼泪汪汪:“国公爷,我们伺候夫人和您多年,就算看在我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了我们吧,刚才也是茉姐儿冲撞夫人,我们才去拉她的!”

  靖国公刚看向西凉茉,皱眉道:“茉儿……。”

  “哟嗬,这些贱婢也敢直呼主子的名字,光是这一条,在宫里就该立刻被斩了,知道的人说是靖国公您仁慈,不知道的还以为国公府邸没有将陛下旨意放在眼里,哼哼!”那承旨太监早接到了何嬷嬷的眼神,何况国公爷的偏袒连他都看不惯了,立刻尖刻阴森地笑了起来。

  靖国公要出口的话立刻卡在喉间,他最近被九千岁孤立,若此时还招来皇帝猜疑,必成大祸。

  如果不是韩氏这个蠢货带着仙儿惹下大祸,他也不会让这区区阉人欺到头上,家丑外扬!念及此,靖国公心中对韩氏的怒火再压抑不住,一脚狠狠踹在李嬷嬷胸口上,怒道:“把这些胆敢冒犯郡主的贱婢们都拉下去处置了。”

  李嬷嬷被踹得惨叫一声喷血而倒,吓得一干仆人噤若寒蝉,哭声一片。

  随即他又看向那传旨的公公,皮笑肉不笑道:“福公公就在这里宣旨就是了,前面还有紧急军报,本公先行一步。”

  福公公点点头,一点也不以为意:“国公爷好走,咱家省得。”

  靖国公带着人匆匆离开后,白蕊立刻去伺候西凉茉梳洗换衣。

  等西凉茉换了一身整齐衣衫,出来领了旨意,谢恩后起身,黎氏立刻上前来颇为讨好地笑道:“郡主,您看这些人如何处置?”

  国公只是说了处置,却没说如何处置。

  看着韩氏对着自己怒目而视,眼含威胁,西凉茉的唇角泛开一丝冰冷的笑:“就依刚才何嬷嬷说的吧,所有对本郡主无礼之人都要受罚,只是下等仆役不过是受命于人,各打五十大板,连同一家大小发卖出去,至于李嬷嬷等人身为母亲身边的亲信却不知劝阻,已是大罪,就在这庭院前鞭笞至死,扔到乱葬岗上去,以儆效尤。”

  就连着要打死十几个人,发卖数十人,却已经是首恶严惩,从犯轻放,让其他没有犯事的下人们虽然噤若寒蝉,但却对西凉茉之威心悦诚服,同时明白,这府邸里已经变天了。

  西凉茉这个郡主才是掌握着生杀大权的女主子。

  李嬷嬷等人终于明白自己站错了队,悲泣着、呼天抢地被外院的家丁们给拖了下去。

  凄厉惨嚎瞬间响彻了整个堂前。

  “西凉茉,你好毒的心思!”韩氏大悲,撕心裂肺,怨毒地盯着西凉茉,呕出一口心血。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西凉茉当初会承认她的污蔑了,就是为了一步步地设下陷阱,要一举剪除她的亲信羽翼,让她从此变成一个盲子,瞎子。

  “母亲,您已经病了,就好好的将养吧,若是再出了意外,仙姐儿怎么办。”西凉茉锐利森冷的目光盯着韩氏,忽然一笑,竟然有森森刀兵之气,让韩氏如坠冰窟,浑身僵冷,再说不出话来,

  外人听着只觉得她纯孝,惟独韩氏却听西凉茉这是在以西凉仙的性命威胁她!

  第四十五章册封宴血案上

  一箭之地,遍地猩红。

  这日韩氏最常处理公中事物的流花堂前,惨叫之声足足响了一日,哪怕是院子里最深远的地方都能隐约听到。

  “除却伺候老太太的人,所有人需轮流前往观刑一个时辰,以儆效尤。”

  宫中调下来的中年女官冷冰冰地传达着新晋贞敏郡主的旨意。

  行刑的是从前院府兵司调来刑吏,五大三粗,面容狰狞,使的是一柄带着倒钩刺的铁鞭,一鞭子下去,血肉横飞。

  无数奴仆轮流跪在地上,惊恐地看着那十几个受刑的仆役,在被鞭子撕扯干净血肉之后,一个个血葫芦一样,极尽痛苦中死去,而那曾经被他们轻贱的少女一身羽冠华衣优雅地坐在刑台后方,品茶观刑。

  她温润美丽的面容,还残留着因为长期营养不良的苍白和削瘦,但眉梢指间都是从容优雅。

  在那些血肉横飞间,哪怕是护卫家丁都忍不住想要呕吐,但她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地看了一个时辰,随后踏着受刑者的惨叫与诅咒离开。

  就是这样的从容与淡漠,让所有的仆役,甚至各房观刑的主子们心惊肉跳。

  第一次发现,这看似娇怯温软的少女或许完全不是他们想象中比韩氏好拿捏,某种程度上她甚至比韩氏更为冷酷,所以选择鞭刑那样的刑罚,而不是打板子,每一个受死刑者最后死亡之时都衣不蔽体,血肉不全。

  而韩氏,在卧榻之上,挺着痛苦的病体,仰目企盼了整整一日,也没有再次盼来她的夫君,而老太太的院子里则寂静无声,仿佛院子里所有的人都睡着了,闭门不出。

  韩氏终于绝望地又吐出一口血晕在了流花堂里,被抬回了她的阁楼。

  直到太阳落下最后一丝余光,流花堂前最后的惨叫也随之湮灭。

  ……

  深深庭院,漫紫深红妖娆开遍,珠翠流锦,极尽奢靡间,有美若妖魔的男子一身流云般暗锦白袍立在窗前逗弄着一只鹦鹉,鹦鹉很罕见,遍体如血一般华美深红,偏偏头上如旗帜一般立着一根极为美丽柔软的白羽,仿佛王冠一般。

  它冷冰冰地睨着自己的主子,黑黑的圆眼睛里竟有点很不屑的样子。

  “督公,为何选上西凉茉胆大妄为丫头,奴才看她似对当年之事和督公所寻之物,一无所知。”幽暗的角落有人低声道。

  百里青用戴着精致的宝石鎏金套甲的小指去挑弄那只小鹦鹉,慵懒地道:“现在不知,未必以后不知,她的脸可有用的很,更何况,她还颇有点小聪明,便是拿来玩一玩,也是有意思的很。”

  小鹦鹉似乎被他用指套戳得很不爽,“咕”地叫了一声,随后瞪着乌黑的大眼,一口毫不客气叮咬在百里青未曾避开的手上。

  那隐没在黑暗中的人怒骂:“这孽畜!”

  “呵呵。”百里青却狭长的丹凤美眸微亮,轻笑起来,伸手进笼子里一把抓住愤愤不平的小鹦鹉拖出来玩。

  这小东西怎么突然觉得瞅着有点像某个小丫头?

  百里青边翘着兰花指蹂躏着小鹦鹉胖乎乎的小身子,边轻笑:“听着她处理国公内院的手段,倒真是出人意料够狠心的,你把这小东西送到她那里去吧。”

  阴影里的人有点摸不清楚主子的想法,但立刻低声道:“是。”

  百里青把愤怒的小鸟塞进笼子里,抓了把瓜子磕起来,忽然想起什么,颇为嫌弃地道:“对了,把贵妃娘娘常用的那款丰乳汤去了附子那一味,给那丫头送去,太小了,手感不好。”

  “是。”那阴影里的人一个踉跄,到底是见惯了主子的神来一笔,于是立刻恭谨地去了。

  ——老子是百里青的小鸟的分界线——

  开满鲜花的小院里,西凉茉懒洋洋地躺在卧榻之上享受着秋风带来的凉意。

  白蕊在一边拿着毛巾帮她揉干着头发,刚洗完的青丝熏染了淡淡的山茶、橙花与薄荷的香气,混合的香味层层如水般漾开,让人闻着极为舒服。

  “大小姐,怎么不搬到储香楼去,国公爷命人把楼修得颇为富贵堂皇呢。”白蕊有一点不解,顺手拿过一边伺候二等丫头白梓手上的混合精油为她揉上发尾。

  她叫习惯了大小姐,西凉茉也不去纠正,就由着她这么唤。

  “富贵堂皇却并不是我们的地方,倒不如这院子来得舒服,迟些日子再说罢。”西凉茉闭着眼淡淡地道。这小院子也早已修缮扩建了三间房子,环境并不见得就比储香楼差。

  “大小姐,今日是您的册封贺宴,奴婢把衣服都准备好了。”新提拔上来的二等丫头白香从屋子里出来恭敬地道。

  “恩。”西凉茉点点头,起身进屋更衣。

  出门的时候,她忽然顿住了脚步,看向何嬷嬷笑了笑道:“嬷嬷就不要跟我去了,看着院子罢,总觉得这日子里一切太过平静,如果有人想要生事,选这日最合适不过了。”

  何嬷嬷果然是宫里出来的妙人,最能领会主子的心思,所以那日大开杀戒,在阖府上下面前立威,她一眼就知道了自己的心思,配合得极好。

  何嬷嬷了然地点头,正要说话,却忽然被送着她们出来的白嬷嬷打端。

  “大小姐前面的事更多,何嬷嬷见多识广,必定有助于大小姐,这院子有奴婢在,奴婢不会让这院子出事的。”白嬷嬷笑道,目光里却有着奇异的坚持。

  西凉茉定定地看着白嬷嬷一眼,仿佛要看到她心里去,白嬷嬷却只笑着没有说话。

  片刻后,西凉茉淡淡一笑:“好,既然嬷嬷愿意帮着茉儿守院子,就仔细着些。”

  “是。”白嬷嬷道。

  何嬷嬷看了她一眼,锐光一闪,随即也面色如常里跟着西凉茉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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