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文楼终于等到女神开口了,其实女神只是沉默了那么一刹那,然而对于迫切等待答案的楚文楼来说,时间却是无比冗长。可是他听到女神的答复,却惊诧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女神,你是说你能满足人类的任何愿望,但是这愿望的实现,只存在于梦幻之中?”
“是的,其实愿望岂不就是梦幻?在梦幻里,你可以摆脱任何失望、悲伤,永远快乐地活着;在梦幻里,你可以随心所欲,达成你的任何目标。”
“然而事实没有任何改变”,楚文楼毫不客气地打断道:“魔狼还是魔狼,我还是困在这具躯体里,镜花水月,那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虚幻!”
女神笑起来:“为什么认为那是虚幻的?你方才曾进入意识世界,该知道一切感受同现实世界毫无两样,丢开什么事实吧,那已经不关你的事。生命应该以什么方式存在?梦因短暂而被称为虚幻,可是如果你的梦境比现实更漫长,现实世界用来维持生命,你的一切情感交流皆在梦中,这个梦贯穿你生命的始终,那么梦是你的人生,还是现实是你的人生?
楚文楼颇有些迷惘,究竟是庄子在他的梦里化身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在它的梦里化身成为庄子。身在局中的人恐怕永远不能做出令人信服的结论。
女神继续道:“我,达吉,是梦幻之神。我的神力,可以创造完全真实的梦幻之境。现实世界里肉体的磨难和追求,无论是美食,女人,尊荣,权力,一切的拥有,最终是体现于你心灵的愉悦和满足,在梦幻之境你能达到同样的结果,殊途同归,有何不同?”
楚文楼一时无法理解这种理论,喃喃自语道:“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女神道:“不错的诗句,可什么才是梦?如果这个客永久地住下来,并且主导那里的一切,那么他是客还是主呢?在现实中,你们找不到自已的定位。我,就是在幻境中为迷途的人寻找他需要的位置。对现实来说,我是梦幻之神,对梦幻来说,我就是创世之神。”
楚文楼眼前的幻像消失了,面前是一棵挺拔高大的树木,树叶繁茂,苍翠欲滴,不时的,那枝叶无风而动,轻轻地摇摆,就连和植物毫无沟通能力的楚文楼也能感受到它很快乐,那摆动似乎是它在发笑。
女神的声音道:“这是一个独眼巨人,一个独眼巨人族的英雄,可他后来被人打败了,从此一蹶不振,他的生命从此只有屈辱和悲伤。他找到了我,化成了一棵树,从现实世界中汲取维持生命的养分,意识却从此沉浸在他的梦里面。”
楚文楼大吃一惊,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转眼四顾,活的或死的树木无穷无尽,千万年来,有多少人曾经找到这儿来,心甘情愿地变成一棵树、一个活死人?这些怪异的树,都是各个种族的生命所化成的?
女神说:“在他的意识之海里,他完全复制了这个世界。唯一不同的是,他在那里再也没有失败过。他在这儿已经有八十年了,一直生活的很快乐。我上一次醒来时,他已经统治了全世界,我刚刚又同他接触了一下,他现在正忙着挑战创世神。或许下一次他已经称雄异世界了。
你觉的可笑么?可是在他的梦里,那就是真的,完全同现实一样真实的感觉,而且直到他的生命终结,永不破灭。这里的每一棵树,都是一个杰出的生命化成,人类、巨人、矮人、精灵。如果你能客观地看待我为他们创造的意识世界,那么你绝不会再把它定义成梦境,那是另一种生命形式”。
楚文楼不期然地想起《黑客帝国》中那些终生被养在营养槽里,而由他们的意识构成一个和现实毫无二致的虚幻社会的人类,生老病死、爱情事业,一切的一切,都和现实社会毫无两样的在里面可以体会,唯一不同的时,达吉女神这里个人意识创造的世界,你在里边就是至高神一般的存在,剧本怎么写,由你来决定。
可是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说,这是多么疯狂?
女神格格地笑起来:“你想尝试一下吗?你想在这个世界还是你的世界?亦或自已虚构一个?不需要担心你想象力的匮乏,我的梦幻世界里,你决定结局,而不决定过程,这样才会永远都有新鲜感。爱情乏味了,你可以追求权力,你的生命有多长,就可以体会多长时间的人生,不断开拓新的追求”。
随着她的话,楚文楼周围的景象不断发生变化,他再次出现在原来的世界中。
“被你的女友看到你跑回来偷听,很难堪是么?要不要从来一次?要不要丢掉那些食物,改买一束鲜花?”
象倒格一般,楚文楼周围的一切飞速旋转,他重新出现在女友家的门外,重新出现在花店门口。
“在你的梦幻世界里,你不再是一个卑微的小人物,只要你想要,要不要换一种人生?”
随着女神的暗示,他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世界第一大国的总统宝座上,五星上将正毕恭毕敬地站在面前,等着他决定是否对某国宣战,战机已枕戈待发;攸尔,他又出现在价值一亿美金的私人豪宅里,在巨大的草坪上优雅地打着高尔夫球,随便的一句话决定着明日华尔街股市的升降;
帝王般豪华的卧室内,史上最靓的那位美丽港姐冠军穿着性感内衣,裸着一双修长的美腿侧卧榻上,正向他嫣然微笑;无数百姓顶礼膜拜的大殿前,他头戴皇冠,篆体的“秦”字大旗在他头顶飘扬;世界杯的球场上,他决定性的一脚抽射换来雷鸣般的欢呼和全世界瞩目的光芒
“决定了么?你什么都可以体会,什么都可以享受”,女神的声音充满诱惑。
“不!”楚文楼汗水涔涔而下,当他率领骑士们夺回克罗亚王国,海伦和莉娅充满倾慕地依偎在他身旁的画面出现时,他一声大吼,终于从幻境中清醒过来。
“你在现实中拥有什么?哪怕你如愿以偿的变回成人?”女神似乎有些失望。
“我只要想到自已的本体变成了一棵根须扎进泥土的大树,我就不寒而慄”,楚文楼大口大口地喘息着道。
“接受一种新的生命形式,换来永久的快乐,有什么不好?”
“您呢,女神,您是活在自已的梦里,还是活在这个现实世界上?”
达吉女神沉默了,许久才幽幽地道:“我宁愿入梦,可我无法入梦。我只能为别人织就梦的衣裳,而我自已无法穿上它”。
楚文楼冷笑:“于是您慷慨地用您的神力把一个个人变成不言不动的树木,藉由他们的梦来排遣你的寂寞?”
“是的”,女神坦率地道:“在世人眼中,神是无所不能的,但事实上,有许多事情是神也没有办法办到,悲伤或者寂寞。我有永恒的生命,但是永恒就意味着约束和受限,生命的无限延续何尝不是无奈?”
“我拒绝”,楚文楼道,他的意志已经动摇了,他知道那是梦境,但那梦幻之境和现实的感觉毫无两样,如果真的沉浸其中,他相信只要一天的时候,他就会彻底接受这种新奇的生命方式。现在只要再待久一些,或者这女神给他更多一些诱惑,那么这里又会多一棵树。
“回大草原去吧,也许我能成为战斗型魔兽中少数几个在有生之年晋升九阶的奇才”,楚文楼想着,可是脚下却不想挪动一步。
女神喟然一叹:“你的决定是错误的,能够来到这里的人,每一个都有超人的智慧和卓绝的本领,但是他们都选择了我赐予的恩惠。其实只要放弃愚蠢的成见,你马上就会生活在天堂”。
“我要离开!”楚文楼颤抖着,艰难地挪动躯体。如果说,他现在成了一匹狼,是至高神赐予的生活,那么达吉女神给予他的生活方式要比这好一万倍,顺从女神的意思,他不仅仅会成为男人,而且能够拥有他想拥有的一切,完全真实的感觉。
离开这里,他真的有希望从一匹狼化为人?化为人之后的生活会比达吉女神给予他的幸福?
他根本不敢去想,因为只要对比一番,略加思索,他很可能做出第二个选择。
“你很愚蠢,但是你有坚强的意志,这大概是你唯一的长处”,眼看楚文楼就要转身走开,达吉女神克制着自已难得的愠怒,继续保持着一个神的风度。
灵魂吞噬和融合,是这个世界上任何生灵所不具备的奇异能力,她已经被封印在这里上万年了,想尽了所有办法,都不能冲开至高神的封印获取自由,刚才得知这一男一女灵魂的奇异特性,她立即想到了一个非常冒险的办法,或许那也是她唯一能够脱困的办法。
这个办法也许会失败,她当然不会有什么事,可是配合她进行试验的脆弱生命很可能会死亡,那时她需要一个备用品来继续试验,所以她不能让这个凡人离开她的掌握之中。
然而由于封印的束缚,她无法在这个山谷之外掌控一切,又不愿过早的和他决裂,因为她将要做的事,需要对方绝对的配合,但是眼前这个备用品显然不如另一个好骗,她需要投入更多本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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