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在想,她是有多么不喜那个家啊,自大婚已有一个月了,竟然毫无思家的念头,只是偶尔想想白术。或许她对白渊真的心寒了。红翘作为陪嫁丫鬟跟着白芷来到恭亲王府,红翘为人活泼,爱闲聊,与府上的家丁丫鬟处得十分好,打探出不少事情来。
红翘又是藏不住的话的人,每每一有新消息,便与白芷分享。白芷自然洗耳恭听,进了恭亲王府,多了解,并无害处。
“听闻恭亲王爷一生只娶了恭亲王妃一人。当时恭亲王还是个世子,王妃不过是移居苏城的一员外之女,身份还是有些悬殊的。当时恭亲王爷的父亲碌亲王说什么也不允许王妃过门,结果固执的王爷便服气,说是一生不娶。更令人咋舌的是恭亲王自此真的没再提娶亲之事。十年过后,碌亲王实在挨不过,派人去苏城寻王妃,当得知这十年来,王妃亦未嫁人,碌亲王感动于此,遂点头。小姐,啊!瞧我这脑袋,该叫夫人了!你说恭亲王爷这样的人,怎说不动?非要把小姐以妾的身份娶进门?”红翘看模样像是对白芷以妾的身份嫁进门,有些愤愤不平。
白芷的心反而比红翘宽了许多。王爷的意思实则再明白不过了。暂且不提他喜不喜欢她这个人,他定是不喜她的出身。虽为嫡女,但为白渊家的人,他是喜不来的。恭亲王爷的表姐惠妃娘娘是三皇子的亲生母亲,两人从小亲近,关系可见一般,他自然是站在三皇子这边,白渊是太傅的人,自然是站在太子那边,加上白渊亦是管兵部,两人处于对立的关系,难免有摩擦。若自己的儿子娶太子那边的人,对于惠妃娘娘说不过去,对自己更说不过去,可能也有她自身的原因,或是未婚怀孕,或是在外名声不好,总之,诸多原因加起来,恭亲王才不松口,只让她当慕屠苏的妾。当然,白芷有理由相信,慕屠苏不会效仿他的父亲,十年不娶。恭亲王妃能等,她或许也能等,不过是在尼姑庵里。
白芷便回红翘,“难为你不自卑,跟了以妾身份进门的主子。”
“我有有什么自卑的,全府上的人皆知,世子宠极了小姐,常常不让小姐下床。”
“……”白芷觉得,这跟宠没有半个铜板的关系。
“咦?小姐,今儿的眉可是你自己画上去的?画得可真难看,红翘再帮你画一会吧。”红翘忙从梳妆台找碳棒,被白芷红着脸制止了,“不需要了。”
“可是小姐,画的真不好看,今儿午膳是与王妃同吃,你这样太失礼了。”
“……”白芷有些纠结,想重新画又觉得不舍不妥。这难看的眉,自然不是出自她之手,而是出自早晨“运动”完的慕屠苏之手。
早晨天未明,他便在她身上,起起伏伏,满身是汗。事后,她本想起来梳理一下,免得红翘进来,看到她狼狈的模样。她一坐上梳妆台,便习惯地把自己打理的整整齐齐,化妆也便一并化了。谁想,运动过量了的慕屠苏还有力气起来,披着一件外套,站在她的身后,目光灼灼地看她梳妆打扮。见她开始画眉,眸光一动,接过她手中的碳棒,嘴唇游离她雪白的脖颈,呼着灼热的暖气在她脖颈上,“让我试试。”
于是,她便着魔一般让他试了。
再于是,悲剧出来了。
她的眉,确实被他画得丑了出奇。他虽也有自知之明,但一再强调自己是新手,以后“往来”多了,定能熟能生巧,让她切莫辜负了他一片心意,这丑眉毛,定要留着,说是给他“立志”用。当时白芷可谓是哭笑不得,勉强答应。如今,红翘要重新画,若晌午慕屠苏早朝归来,没见着她这丑眉毛,他恐怕会“自暴自弃”。
“罢了,就这样吧。”白芷最终决定留着丑眉毛,为慕屠苏“立志”所用。
红翘是不理解白芷的。只觉嫁了人的女子,皆不在意自己的容貌了。这等丑眉,也敢出来见人……
将近午膳之时,慕屠苏与恭亲王才回来。今儿恭亲王的神情甚佳,嘴角上扬,也不知今儿上朝,皇帝说了什么。倒是慕屠苏,脸色与恭亲王截然相反,苍白无力,与早晨去上朝的面润红光,天壤之别。
红翘把自己方才见着的场景与白芷说了说,“夫人。你说将军是不是和恭亲王吵架了?”
白芷回:“若是吵架怎会一人喜一人忧?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吧。”
白芷心头其实有些数了。按照前世的日子算,此时的慕屠苏应当做了裴老将军的位置吧?
事实果然如此。午膳之时,恭亲王直接在饭桌上与王妃谈及此事,也不知是偏巧在饭桌上说了,还是故意讲给白芷听。白芷因早已预料到,不是很惊讶,相反,王妃愕然问道:“裴老将军战功累累,此番战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加上裴七双脚残疾,这也……”
的确,裴老将军便这样被削了兵权,未免太过狠绝了。当然,这话只有王妃和白芷这样的局外人才说,恭亲王只道:“妇道人家,不懂。”
紧张对峙,削弱兵权,乃第一要领。
这餐饭,白芷吃得饱饱的,反观慕屠苏,食不下咽。这便让白芷有些稀奇了,裴老将军是□□,他作为三皇子党 ,敌对削弱,自己加强,不该是像恭亲王那般,嘴合不拢的吗?
回到房间,白芷为慕屠苏脱去朝服,慕屠苏忽然对白芷道:“芷儿,同朝为官,应齐心协力,怎是勾心斗角□□力?”
白芷帮慕屠苏穿上便服,一边为他系扣子,一边问他,“你也妇人之仁了?”
慕屠苏笑道:“兴许吧。我是由裴老将军带出来的,他教会我许多东西。裴老将军一生有十个儿女,前面四个儿子皆战死沙场,又因一场事故,妻妾儿女遇难,只剩下裴七裴九裴十。如今,裴七双脚残疾,裴九下落不明,裴十嫁给太傅之子,好是好,但也……”慕屠苏笑笑,不再说了。
白芷怎也不会想到,听到裴九的家庭状况,竟然出自慕屠苏之口。她只知裴九是因排行第九得名,却不知他除了裴七这个哥哥,其他的竟都不在了……
慕屠苏见听见关于裴九的事而发愣的白芷,他的眸光也跟着淡了些,俯身亲了她一口,佯装笑意地问:“今儿可有何身体不适?”
白芷摇头,“无,就是近来嘴馋,想吃得东西多了。”
“想吃什么?”
白芷想了想,“山楂糕。还有……京城第一酒楼的红烧狮子头。”
慕屠苏捏着白芷已然发肿了的脸,“胖成这样,确定还这些?”
自从白芷怀孕以来,她的嘴就没停过,进了恭亲王府以后,可谓是变本加厉,无肉不欢不说,吃得东西也越来越挑,专点特定地方做出来的东西尝。当然,第一酒楼被点名的次数极多,慕屠苏尝尝派人去带过来给白芷解馋。
白芷自己都感觉自己娇气了,幸而嫁的是个有钱有势的将军,若是平常人家,经不起她这么折腾。白芷有些心血来潮,对慕屠苏说:“这次你陪我一起去第一酒楼吃吧?无需外送了。”
慕屠苏看着外头,今儿外头虽还在下雪,不大,却也积了两三寸高。他有些犹豫,这样的天气出门是否妥当?白芷给他吃定心丸,“做马车过去,不会有事的。”
慕屠苏这才点头同意。
两人同坐一辆马车,马车内被围得密密实实的,生怕有风漏进来。白芷觉得气闷,脸都闷红了,加上她坐在慕屠苏前面,慕屠苏自后环抱着她,更让她有些不自在。
慕屠苏抱怨,“你就这么嫌弃我画的眉?出门前还特意洗把脸命红翘重新画一次。”
白芷莞尔,“家丑不得外扬。”
“……”慕屠苏不语,轻轻啃着她的耳朵解恨。白芷耸着身子躲他的攻势,谁想他的手便不老实,摸着她身体。白芷打掉他不老实的手,“将军,自重。”
“我一向对你极为不自重,你懂我。”慕屠苏不仅手乱动,唇也抵在她的脖颈间,游离往返。白芷觉得痒,身子扭了几下,毫无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正与他的下面在摩擦,不一会儿又觉好像屁股那儿有硬物抵着她。
白芷羞恼道:“下流胚。”
慕屠苏亦觉自己太容易冲动,有些羞,但嘴上却不饶人,“谁叫你撩拨我?”
她哪里有?白芷回头控诉他,却见慕屠苏红着一张脸,明明已经别扭,却依旧不认输强逼自己严肃地看着白芷。白芷见她这模样,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笑什么?”慕屠苏不解。
白芷摇头,控制自己满满溢出的笑意。
“芷儿。”慕屠苏忽然轻声唤了她一下。白芷回头,却见慕屠苏猛地俯身,狠狠地吻了上去,白芷先是有些愕然,也未拒绝,最后自己却无力地靠在慕屠苏怀里,手无措地抓着自己的裙摆。
慕屠苏的呼吸越来越重,直到他推开白芷,调整了好一段时间,才平息下来。
白芷便那样“无罪”地看他,觉得他弄成这样,绝对不是自己的错。极度毫无自觉性。
第一楼绝对是个会有阶级层的地方。凡是有钱有势的,要么上二层,要么有专门的雅座。京城有钱有势之人太多,第一酒楼只此一家,地方是有,雅座却没了。
白芷看着第一酒楼老板极度为难地在想办法,白芷摆手道:“不比费事了,二楼有位置随便坐坐便是。”
“谢谢将军夫人,谢谢!”
两人坐在靠围栏的位置上,低头便可见着下面一楼的情景。
慕屠苏端坐在白芷对面,似笑非笑地看她。白芷被他这么看着发毛,“苏苏,你看什么?”
“貌似全京城皆知你是我的女人了。”
“……”白芷看了他两眼,“就因这事偷着乐?”
慕屠苏笑了两下,既不否认也不承认,目光随意扫了扫楼下,竟一时收不回来。白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京城第一青楼的花魁尹香从外头走了进来,正在与小二交谈。她目光不定,不时环视四周,好似怕被人发现她的存在。
白芷看慕屠苏正蹙眉,若有所思地盯着尹香看。
“她哪里不对劲吗?”白芷问慕屠苏。
慕屠苏回头看了眼白芷,白芷亦在看他,眼里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好似在告诉慕屠苏,不准 撒谎不准搪塞。慕屠苏抿了抿唇,“有探子报,在京城好似瞧见了裴九!但裴九并没有回裴府,也不知是真是假。”
白芷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