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5 年1 月15 日上午10 时22 分,一架美国B—52E 型战略轰炸机和一架KC—135 空中加油机,从地中海飞临西班牙帕洛马雷斯上空约一方米处。
这架B—52 飞机正在执行例行的战略巡逻任务,弹药舱内装载的并非一般炸弹,而是4 枚马克28 型氢弹。每枚氢弹为200 万吨TNT 当量,相当于第二次世界大战时广岛爆炸的那枚原子弹的160 倍。这架载有7 名机组人员的B— 52 飞机,像往日一样从后方靠近KC—135 ,正准备加油时,突然发生意外,B —52 的机首撞在KC—135 的尾部上。随着轰隆一声巨响,两架飞机失去平衡,双双坠落。
多年以来,帕洛马雷斯附近的居民和海上的渔民们,对巨型飞机每天上午在空中例行加油的场面,早已熟视无睹,司空见惯。但今天这声雷鸣般的爆炸声却震撼了周围6 英里的地区。许多平常已不对空中加油作业感兴趣的人,也纷纷跑出家门,想看看究竟出了什么事。他们赫然看到,在加油机后下方飞行的轰炸机已经爆炸,化成一个烈焰四射的火团,加油机摇摇摆摆地向前飞了一会儿,也开始解体。200 多吨燃烧着的飞机残片,散布在空中,朝地面落去。
农民胡利奥正在帕洛马雷斯村西头浇灌自家的柠檬园,他闻声向上望去,正好看见两机对撞爆炸,他顿时吓得呆若木鸡。一个巨大的火球从天而降,砸在他家屋顶。他边跑边发疯似地呼唤正在房子南边浇水的妻子:“玛丽亚,天上掉火团啦!快跑!”他一把抓住妻子的手,与她一起逃了出去。
胡利奥回头一望,只见那团火球掠过他家屋顶,轰地撞在屋后30 码的上路上。一股浓烟从那块飞机残骸上升起。胡利奥和玛丽亚跑了过去,只见那是加油机的一段座舱,里面有3 个被安全带缚在座椅上的人,其中两人已经死去,另一个失去知觉,但还发出微弱的呻吟声。等他们用土扑灭烈火,却发现那人也死去了。夫妇俩低着头,不停地在胸前划着十字。
正在地里干活的农民加西亚也看到了飞机碰撞。他吓得飞奔,一个大火团在他身后落地,原来是B—52 飞机燃烧着的机翼和发动机残骸。
五颜六色的降落伞在空中绽开,有些伞下系着人,有些却吊着古怪的东西。其中一顶伞下吊着一个大座椅,上面缚着一个人,重重地落到何塞的田里。着陆时,座椅往前一翻,椅上的人脸朝下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何塞老婆尖叫起来:“他死了!他死了!”
何塞生气地反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死了?说不定我们能救他哩!”他们跑到那飞行员身边,轻轻地给他翻了身。他果然没死,但伤势很重。他就是34 岁的布凯雷少校,B—52 飞机上的雷达导航员。撞机时,他按了弹射按钮,连同座椅一起弹离飞机。不知怎的,座椅竟没跟人分离。他好不容易才打开降落伞,但座椅增加了大约200 磅的负荷,大大加快了下降的速度。他的脊椎骨撞成骨折,身上被烧伤,嘴里不停地咕哝着:“我冷得厉害,我冷得厉害。”不一会,他昏了过去。何塞夫妇把他抬上一辆路过的卡车,送往附近的诊所。
距海岸5 英里的海面上,“多丽塔”号渔船正在进行拖网作业。船主马丁内斯看见有几顶降落伞飘落下来,立刻向船员们喊道:“赶紧收网!”
船员们尚未执行命令,他就开足马力朝一英里外飞行员将要落水的海面驶去。6 名船员吓得面面相觑,还以为他疯了,全速前进时,怎么能收起沉重的渔网呢?
马丁内斯驾船及时赶到落水处,几分钟后,把那个飞行员救上了渔船。
遇救者是30 岁的温道夫上尉,B—52 飞机的机长,他的左臂骨折了。
离船200 码的地方,又有一顶降落伞落在水面。“多丽塔”号驶过去,船员们扔给落水的飞行员一个救生圈,把他拉上船。他是26 岁的少尉鲁尼,B—52 飞机的副驾驶员。他的臀部负伤,船员们为他包扎好伤口,替他换上干衣服,并用毯子把他裹起来。
飞机相撞时,渔民奥尔兹正驾驶着“西莫”号渔船,在“多丽塔”号后面两英里处捕鱼。他看到天上有两顶降落伞飘过来,其中离他较远的一顶正飘向他表兄阿尔索的船。他赶紧用无线电与表兄联系。阿尔索驾船向前。飞行员刚一落水,阿尔索就把他救上船。他是44 岁的少校梅新杰,战略空军司令部的一名参谋,作为温道夫的替班飞行员,共同驾驶B—52 轰炸机作长途飞行。
奥尔兹追踪的降落伞,下降速度较快,伞下挂的不是人,而是闪着银光的金属圆柱体。奥尔兹眼看着它溅落水面,他赶到那里,那东西已沉下去了。
这显然是个重要的东西,否则不会系在降落伞下。于是,他暗暗地把溅落点的方位进行粗略的估算,并当场作了记录。他作梦也没有想到,这简单的工作竟使他不久便闻名于世了。
此次撞机空难,有7 名优秀人材死于非命,其中包括加油机的全部4 名机组人员,以及B—52 轰炸机上的3 名飞行员。然而更为严重的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仅仅是飞机残骸和人,还有4 枚氢弹!在帕洛马雷斯村东,距爱德华多房屋大约75 码的地方,有一件沉重的东西坠落在西红柿梯田的石头墙上。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爱德华多房屋内的玻璃窗全被震得粉碎,那段护墙和西红柿田也被炸了个大坑。爱德华多和另外几个农民跑到梯田上,发现有一件东西正在燃烧,他就用脚去踢它,并撒上一些土,把火扑灭。爱德华多事后才知道,他用脚踢的那东西,竟是一颗氢弹,不禁吓得魂飞魄散。
这天上午,有两组空中加油机和B—52 轰炸机在空中作业。撞机发生时,另一组飞机尚未完成对接,加油机上的飞行员亲眼目睹了这场爆炸。他立即通过无线电,向设在莫隆的空军基地报告:“一架B—52E 飞机在加油时起火下坠!”
这一惊人的消息,很快传到美国空军第16 航空部队司令威尔逊少将那里。他深感问题严重,迅即通过热线电话与美国国内奥费特空军基地的战略空军司令部联系。此刻,在美国已是凌晨4 点35 分。“叮铃铃”的电话铃声,使战略空军司令爱森哈特少将从睡梦中惊醒。威尔逊向他报告:“十几分钟前,在西班牙的东南部折断了箭!”
“折箭”是暗语,意思是发生了核事故。
爱森哈特指示威尔逊,必须将B—52E 轰炸机上所载4 枚氢弹尽快回收,速将所需专家和设备报来,一切都会如数得到满足。
威尔逊旋即向灾难控制部队下达了简短的命令。这支部队共有43 人,由受过特殊训练的现役军人组成,专门负责处理意外事故。他们中间有医生,还有维修、通讯、易爆物处理等各方面的专家。这支部队不久就飞往出事地点。
自核武器出现以来的20 年中,美国已有11 次“折箭”事故。最近的一次发生在一个月前,即1965 年12 月5 日,美国“提康德罗加”号航空母舰上一架载有一枚马克43 型氢弹的天鹰式歼击机,因制动系统出现障碍,在准备起飞时,滑落到日本冲绳以东110 公里的海底。由于此处深达4800 米,氢弹的搜索工作以失败而告终。想不到事隔一月,又发生了这起事故。而且发生在外国的领土和领空,这尚属第一次。
在马德里,驻西班牙美军军事顾问团团长多诺万少将,担心这起核事故会导致一场政治危机。坠毁的B—52E 轰炸机属美国战略空军的戒备部队,常年在空中巡航,一旦美国及其盟国遭受核打击,它们就立即攻击预定的目标。
因此,敌对阵营国家有可能借此向美方提抗议。于是,他马上挂电话给美国驻西班牙大使比德尔,要他紧急会见西班牙外交大臣,使美国的忠实盟友有所准备。
至于坠落的氢弹是否会发生核爆炸,作为知情者的多诺万少将,倒并不担心。一来核弹本身结构具有严密的安全防范性能。要起爆一枚氢弹,必须使其中的核物质均匀而紧密地压缩,即裹在核弹芯外面的高爆物必须向内均匀爆炸,稍有不均,核物质受压就不均匀,核爆炸就不会实现。因此,万一核弹发生意外,从极高处坠落地面,或在高温中燃烧,引起爆炸,也仅仅是冲击一下核弹芯,即使弹壳炸裂,造成物质溢散,核弹本身也不会出现核爆炸。美国的每一枚核弹,都经过彻底的检验,在各测试点进行过长达一年的一系列撞击或燃烧检测,决不会也从未发生过一次意外的核爆炸。二来核战略轰炸机投入战斗的操作程序极其严格。首先,B—52E 的机组人员必须是由医学权威严格确认的身心健康者,当他们一致认定接到美国总统亲自口授的开战指令时,才能投入核战。其次,要起爆一枚核弹,必须由处于机内不同位置的这些操作人员,分别进行解除保险、起爆等操作程序,而且操作必须准确无误。也只有在这时,核爆炸才会发生。
就在西班牙政府被告知的同时,一场兴师动众、耗资巨大的搜寻氢弹的行动开始了。
美国时间7 时27 分,一架空军运输机载着核事故调查队的人员,离开新墨西哥州的柯特兰空军基地,前往西班牙。他们将与威尔逊将军磋商,并进行实地考察。
空中爆炸发生后仅14 分钟,一队西班牙皇家警察就赶到现场,带领村民搜索出事地区。到下午3 点多钟,所有大块飞机残骸都被拖走了。7 位飞行员的尸体也放进棺材,运往附近的公墓,等待美国人前来认尸。
威尔逊将军迅即赶到帕洛马雷斯。在肃穆的气氛中,将军打开棺材,默默地望着死去的飞行员,然后向牧师和西班牙警察致谢,请他们将棺材运往圣哈维尔,再空运到美国。
夜幕降临时,多诺万将军也从马德里赶来,他与威尔逊一起,会同高级参谋人员,在当地一家小酒馆里,制定了回收氢弹的计划。从氢弹的降落伞可能打开或没完全打开的情况推测,它们溅落的范围可能包括方圆几英里的地区。夜间无法搜索,他们决定天一亮,就同时开始陆上和空中的搜索。
这时,一位西班牙警察跑进来报告,他在海边一条干河床旁发现一个像是氢弹的东西。灾难控制部队的军械专家们立即出动,不久即证实,那确实是一枚氢弹,而且完好无损。这个发现大大增强了人们很快找到全部氢弹的信心。天蒙蒙亮,全体搜索人员都赶到河床一带,直升飞机也在人们头顶上盘旋。3 支搜索队拉开了一英里的搜索线,从帕洛马雷斯村北两英里处开始,向村南海边方向推进。搜索工作极其细致,几乎每株庄稼下面的泥土里,每个像是弹坑的凹地或洞穴都一一搜查到。几个小时后,一架直升飞机在公墓后面的一片田地里发现了第二枚氢弹。接着,地面搜索人员找到第三枚,也就是在村东爱德华多用脚踢过的那枚。至此,搜索工作似乎进展得非常顺利。
后两枚氢弹的高爆物在撞击地面时都爆炸了,弹体像破碎的南爪一样裂开,核弹芯崩出弹体,在常规爆炸中蒸发掉了。但是核裂变肯定没有发生,因而也不会释放出核能和核爆炸所产生的致命物质。溢散的核物质放出的射线射程极短,不能穿透皮肤,甚至连纸也穿不透。核弹所使用的怀,拿在手里也不会造成伤害。钚污染很容易处理,用水就能清洗掉。
尽管如此,美国核安全条例还是制定得非常严密。为防万一,受污染的这几块土地都将彻底清除掉。1 月19 日,西班牙核能局的首批人员抵达帕洛马雷斯,他们与美国空军的放射性探测专家一起,对两颗氢弹的高爆物爆炸地点进行了最严格的清污工作。他们不放过每一寸土地,即使带有极微弱放射性的每一小撮土,都将运往美国南卡罗来纳州的核废物处理场。地里的庄稼也全部回收,物主将得到赔偿。
然而,对空军少将威尔逊来说,目前最重要最紧迫的还是要找到丢失的第四枚氢弹。
当天下午,地面搜索人员对上午搜索过的地区,又进行了第二次搜索,可还是没发现第四枚氢弹的踪迹。
空军核事故调查队询问了数十个目击者,对渔夫奥尔兹提供的线索颇感兴趣。他们认为,如果确实如奥尔兹所说,那么氢弹就在离海岸5.5 英里处的海底。当然,也许他看错了,因为他并不知道氢弹是什么样子。
为确定第四枚氢弹坠落的具体位置,空军侦察机对这片长12 英里、宽8 英里的区域进行了高空摄影。1 月19 日中午,一幅航空照片镶嵌图送到威尔逊将军的办公室。在这幅透明塑料地图上,划分成许多小块,每块面积1000 平方英尺,搜查中发现每一小块飞机残片的位置都标在图上。专家们仔细研究这幅图,并结合目击者的叙述,重现事故的全过程。接着,美国国内的十几台各种各样的大型计算机投入了运转。根据已找到的3 枚氢弹的位置,推算出它们在空中飞行的弹迹和空气动力轨迹,以及准确的碰撞点。以此为基础,分析出第四枚氢弹的假定弹道和空气动力轨迹。计算机最后运算结果表明,这枚氢弹可能落在内陆一个直径两英里的圆形地带,也可能掉进离岸几英里的海底,这取决于氢弹的降落伞是否打开,打开的程度以及是否被烧毁。
于是,威尔逊将军决定先在地面搜寻。搜索队发现这圆形地带布满了零零星星的耕地和废弃的矿井,他们300 多人排成一排,手拉手缓缓地穿过这一地区,在每一个值得怀疑的凹地、坑穴、矿井和坑道部插上小红旗,一共插了400 多面。随后,直升飞机运来军械专家,带着照明设备爬进每一个旧矿道和竖井,将坑坑洼洼的地方搜了个遍。搜索队花了37 个小时才从北向南把这一地区搜了一遍,接着又开始第二次搜索,从西向东推进。这种拉网式的搜索一共进行了8 次,而且一次比一次细致。但结果却一无所获。人们开始相信渔夫奥尔兹的说法,即那枚氢弹很可能落入海中。
1 月22 日,也就是空中撞机发生后的第7 天,美国军方派人来到位于马萨诸塞州的伍兹·霍尔海洋学研究所,要求借用该所的“阿尔文”号深水潜艇去协助寻找落入海中的那枚氢弹。“阿尔文”号是一艘长22 英尺的科学实验潜艇,下潜深度可达7500 英尺。
1 月23 日,南欧美国海军突击与支援部队代理司令格斯特少将,接管了海上搜寻和回收氢弹工作。他统辖的部队被称作第65特种部队。第二天他便飞抵帕洛马雷斯,乘直升飞机考察了飞机残片的分布情况,然后划定了面积达120平方英里的搜索区域。
格斯特将军从地中海和大西洋各舰队调来130名蛙人和潜水员,各种配备有奇特仪器的船只也汇集到出事区域。来自费城的海军研究船“迈兹阿”
号,上面装有水下摄影机,它提供了大量的清晰的水下照片。
海洋调查船“达顿”号测绘了搜索区域的海底地形。不久,一个海底地形的石膏模型就送到了格斯特少将的办公桌上。海底情况不很妙,到处是陡坡和沟谷,崎岖不平,在东南部甚至还有一条深达9000英尺的水下深谷。
格斯特把渔夫奥尔兹请来,详细地讯问了情况,然后一起登上扫雷艇。
奥尔兹向将军指明了当时他看到氢弹入水的准确地点。格斯特把这一地点标在海图上,以它为中心画了个半径为一英里的图,称之为“阿尔法一号区”。
这很可能是氢弹坠落的地点。靠近海岸处为“阿尔法二号区”,那里曾打捞到许多飞机残片。如果氢弹的降落伞没有完全打开,氢弹就可能坠入在那片区域。
水下搜索是按深度分层次组织实施的。水下80英尺以内由潜水员用肉眼搜索;水深80英尺到130英尺的区域由潜水员、扫雷艇和电声纳扫描仪负责;130英尺到200英尺以下。由“海洋实验室二号”潜水艇派出的潜水员搜索;搜索水下200英尺到380英尺的区域,潜水员需戴上头盔;再往下到600英尺的搜索工作,一概由潜水艇进行;600英尺以下就得动用“阿尔文”号和另外一艘深水潜艇“阿鲁明纳”号了。
格斯特少将非常清楚,尽管拥有众多的专家和先进设备,搜索前景依旧不容乐观。因为在海底搜寻一枚氢弹,无异于在漆黑的夜里,站在陡峭的山顶,借助一只笔形电筒,用肉眼去寻找山下只有罐头盒大小的东西。
2月10日,“阿尔文”号和“阿鲁明纳”号先后从空中和海上运抵出事现场帕洛马雷斯。2月14 日,这两艘深水潜艇开始下潜作业。一艘装备着大量监听设备的苏联拖网渔船,偷偷地泊在远处水平线上。格斯特少将立即派出两艘驱逐舰警戒着搜索区域。
3月1日,“阿尔文”号在渔夫奥尔兹所指氢弹入水处不远的地方进行第10次下潜。驾驶员瓦伦丁正开着潜艇在一个水下山坡上行驶,突然,搜索灯照到了一条圆槽形痕迹,似乎是一个沉重的物体滑过去时留下的印痕。瓦伦丁兴奋地对着水下电话高声喊:“我发现一处痕迹!”坐在旁边的伦尼·威尔逊立刻用水下照相机拍了下来。第二天,“阿尔文”号在那个陡坡上搜索了7个多小时,但由于海流太大,搅起一阵泥云,失去了目标,结果无功而返。
3月15日,瓦伦丁驾驶着“阿尔文”号又一次在海底发现那道可疑的滑痕。这一次,为避免痕迹再被海流搅起的泥云遮掩,他掉转潜艇方向,沿山坡慢慢倒着下行,终于跟踪着那条痕迹,进入更深的水域。几分钟以后,他看到一顶浮动着的降落伞罩在深沟边缘,随着它不停的抖动,一个像炸弹架的黑东西在它下面时隐时现。为防止苏联拖网船监听,曾专门为找到氢弹时的通话规定了暗语,降落伞被称作“本萨索鲁斯”,这是一种生活在海底的3条腿鱼的名称;氢弹代号为“仪表板”。但此时此刻,瓦伦丁太激动了,竟忘记了暗语,对水面上的比尔·雷尼喊:“我看见了一颗锈钉子!”
这句话简直令人莫名其妙。雷尼急了,干脆破坏了讲暗语的规定,对着话筒问:“你是说看到了氢弹?”
“还不能肯定,”瓦伦丁答道,“但我看到了降落伞!”
因为还不能确定是否已经找到氢弹,格斯特少将命令“阿尔文”号原地不动,等候“阿鲁明纳”号来接替它。瓦伦丁让潜艇与那东西保持一定的距离,因为它躺在70 度的陡坡上,很不稳当,海水稍一搅动,就会往下滑到无底深渊中去。
8 个小时后,充足了电的“阿鲁明纳”号开来了。两只潜艇用水下电话实行交接后,“阿鲁明纳”号留下来看守,“阿尔文”号则回到母船充电并安装机械手臂。
为确保回收任务的完成,海军少校穆迪等人在供应船上的车间,设计了一个机械装置。它有一个钢骨架,下面安着几个尖尖的金属腿,能牢固地插入泥质海底,钢架上还有声纳发生器和3 根长300 英尺的特殊尼龙绳,绳的一端带有抓钩,只要将钩子钧在降落伞上,就可以用绞车将它拉出水面。这种机械手看上去古里古怪,被称为“卷毛狗”。
22 小时后,“阿尔文”号带着“卷毛狗”潜回降落伞发现处。用3 根尼龙绳中的一根挂在降落伞上,便往上拉,但出人意料的是,“卷毛狗”翻了个身,使另两根尼龙绳缠在一起,不能用了。只好再换一些两端有钩子的绳子,再将绳子两端分别挂在“卷毛狗,’和降落伞上,但试了几次,都因绳子缠卷在一起而失败。
10 天过去了,挂钩操作屡试屡败,格斯特少将询问有关专家,他们认为既然挂钩办法行不通,不妨还是利用已经挂好的那根绳子,把东西拉上来。
3 月24 日晚8 点,风平浪静。母船上的绞车开始缓慢而均匀地收起系在降落伞上的尼龙绳,想把那东西拉离海底。但在25 分钟后,尼龙绳突然松了下来。原来尼龙绳被突出的岩石割断了,“卷毛狗”下面吊着的东西不见了。
人们大失所望。第二天,“阿尔文”号和“阿鲁明纳”号下潜寻找,什么也没找到,连系在降落伞上的信号发生器所发出的信号也没听到。
格斯特少将只好命令深水潜艇继续在海底搜索,又从加利福尼亚调来新的水下回收器——电缆控制水下回收器,这主要是用来回收演习鱼雷用的。
4 月2 日,“阿尔文”号再一次发现了那个降落伞,它躺在2800 英尺深的光滑山坡上。两天后,新的水下回收器下水,花了半天时间,终于将缆绳系在降落伞上。
4 月6 日,当水下回收器再次探访目标时,“阿尔文”号在一旁观察。
驾驶员瓦伦丁开过去想靠近一点降落伞,结果因能见度差而开过了头,一头闯进降落伞里。瓦伦丁赶紧开倒车,可螺旋桨已被降落伞缠住了。这一下,坐镇水面指挥的格斯特少将气得几乎要发疯了。氢弹没捞到,说不定还要牺牲两个人。幸好瓦伦丁非常镇静,他硬是一寸一寸地把“阿尔文”号从降落伞的缠绕下退出来。
15 分钟后,“阿尔文”号终于摆脱了降落伞。格斯特这才松了一口气。
4 月7 日凌晨,水下回收器第三次下潜,又将一根缆绳系在降落伞上。
早晨7 点零2 分,绞车开始转动,降落伞下系的重物慢慢地拉离了海底。
格斯特少将不想再冒绳子断掉的风险。上午8 点19 分,当回收到200 英尺深度时,格斯特命令绞车停止转动。海军少校穆迪派了几名潜水员下海,他们扯开降落伞,露出了炸弹架,氢弹还稳稳地固定在上面。潜水员们用金属带子把氢弹缠起来,上面再系上钢缆,绞车又转动了。8 点45 分,也就是事故发生后的第79 天22 小时23 分钟,氢弹浮出了水面,回到美军手里。
这场动员3 万多人竭尽全力地干了3 个多月,使用了各种新式装备的战斗,终于以4 枚氢弹全部找到而告结束。
此刻,格斯特将军已连续70 多个小时没有睡觉了。他疲惫不堪,勉强写下了一纸电文,发给爱森哈特将军。电文只有一句话:“圆满完成使命,在西班牙折断的箭全部回收。”
(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