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样做的惟一方法便是将管道切断。”
“我们不能这么做。”文妲反对道,她被这个主意吓坏了。
“不能?”吴老头扬起了一条眉毛。
“不,不能那么干,当然不行,那会让帝国变成残废的!”
“暂时变成残废也比落入杜凯因那种人的手里要好。”吴老头严肃地说道。
“那也许是对的,”文妲赞同道,“但想想那对人们的生命来说意味着什么!全帝国的动力将中断。在成千上万个星球上,一切将停顿下来:工厂、汽车、飞机、电梯、人行传送带;家里会没有暖气;食物也没法煮了;恐慌和事故会夺去上百万的生命;孩子们会挨饿;埃戎本身也会走向死亡;一连几天没有食品——”
吴老头耸了耸肩。“在帝国的各处,大人们都奄奄一息,孩子们都在挨饿。要是没有了埃戎通过管道从卡诺布思传送来的能量,他们连几天都撑不下去的话,那他们就不配活下去。想想,要是杜凯因巩固了权力的话,会有多少人死去啊!”
“不行!”文妲摇着头果断地说道,“那不是拯救埃戎的办法。我们一起到我的住处去。在那儿我们是安全的,然后我们调集力量进行还击。”
“就听你的吧。”吴老头掉过脸去,“不过我们得赶快穿上太空服。”老头儿朝另一面墙转过身去。墙上装着一个小巧的视盘,盘上有十个标着数字的按钮。吴老头按了一个八位数的号码,按完之后手指都弄脏了。吴老头回过头来发现霍恩在看着他。“快点!”他喊道。
文妲正手忙脚乱地穿着太空服。霍恩在帮她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身体,这使他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晕眩感觉。他赶忙敛定心神。
“在‘卡农四号’上受降的时候,有谁知道你父亲的庆祝计划?”他慢慢地说道。
她那黄褐色的眼睛不解地望着他的脸。“我知道。他随便提到过,就在我们刚到那儿之后不久。”
“其他的董事有知道的吗?”
“除非他在我们动身前就跟人说过,”文妲回答道,“我是惟一跟他一起到星团去的人。怎么啦?”
霍恩耸耸肩。“我也不知道。”他动手把头盔放到她的头上。
她朝他笑笑。“谢谢。”她低声说道。
霍恩顿时觉得有一股不同寻常的暖流流遍他的全身。“没关系。”他一边回答着一边把头盔扣上。他指了指那些读数,她点点头把它们揿掉了。
霍恩又转向吴老头。视盘上现出一个小小的空房间,四面是暗灰色的墙。房间里寥寥几件家具要么横倒着,要么摔烂了。吴老头按了另一个按钮。屏幕变回到一片空白。他转过身来。
“熵教总部,”他说着无奈地耸了耸肩。“遭到洗劫了。”
“我们现在上哪儿去?”霍恩问道。
“当然去帽子喽,去把管道关掉。”吴老头张大着眼睛说道。
霍恩朝文妲瞟了一眼,想起她是听不见他们说话的。她的眼睛中带着好奇,笨拙地离开墙边,但走了几步之后便已经掌握了能使沉重的太空服保持平衡的那种小而快的步子。吴老人劈手拿下墙上最短的一套人空服,结果还是太大,他穿进去时有点困难。
“她怎么办?”霍恩问道。
“你越来越感情用事了,”吴老头轻声说道,“又是帮着我上楼梯,又是替一个女人担心。我们会带着她的。”
“去帽子可不是件容易的事。”霍恩说。
“不错,”吴老头说,“可现在去哪儿都比去那儿容易不了多少了。”
“你让投票对杜凯因有利到底是为什么?”
“杜凯因真是个傻瓜。他有了实权,但他还非想要有名分。文妲或许能拯救帝国,奴隶们怕杜凯因甚于怕死;他的任期将会充满血腥,但却长不了。快!我们已经浪费太多时间了。”
霍恩套上了一件太空服,只用了几秒钟便把它扣紧了,等他从墙边离开的时候,吴老头已经打开了另一道门。门后是又一条通向一个金属天花板的窄一些的楼梯。文妲正站在楼梯上,半弯着身子,吴老头示意霍恩走在他前面。
霍恩在梯子上转过身来,看见吴老头正把一只额外的长手套小心翼翼地塞到侧壁和上在关上的门之间,当他们头顶的圆盘向边上打开的时候,空气从他们身边一下子涌进外面的黑色之中,霍恩感受到了一股爆炸般的推力,然后又是一股渐渐缩小的拉力。冰冷的水汽将空气变白了,水平的门檐上悬着一串串的冰挂。
气流开始变缓了,晶莹的冰挂不见了。他们——文妲、霍恩和吴老头——小心地爬了出来,来到了埃戎灰色的金属表层之上。
在灰色的地平线上,一条昏红的。渐远渐窄的小径未端,微弱的Ko型人造太阳悬挂在一片黑色之上,像一点即将消失在冰海之中的黯弱火星。没有月亮,不会眨眼的星星所发出的亮光几乎和太阳一样多。
霍恩慢慢转过身来,朝着那浑然一体、单调乏味的灰色望出去,发现它从自己身边向四周呈弧形扩散开去。这种感觉就好像站在一个巨大的圆球上一样。霍恩产生了一种不安的感觉,他怕自己在这光滑的呈弧形的金属平原上会很容易失足跌倒,滑出去,再也停不下来了。眼前空无一物,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挡住目光的缓慢扫动。
霍恩眨了眨眼,打了一个冷战。他朝上望去,上面更糟。他感觉自己像是头冲着星星被倒吊着一样,只靠头顶一片薄薄的金属盘岌岌可危地粘连着。
在另一个方向的地平线上,一条条金色的带子泛出了光晕,又遁入了无垠的夜色之中。金属的表层模糊不清地反射着它们的光芒。这使霍恩想起了他很熟悉的极光现象。不过极光是一种大气现象,而这里是没有空气的。霍恩随即便明白了,那些金色的带子是管道。
尽管在这片没有特征的平原之上很难估算距离,霍恩还是判断出离这儿不远就是一个终端帽子的所在。
有什么东西在敲打霍恩太空服的臂部。他转过身来,发现是吴老头的手。霍恩把手伸向胸口的圆盘要去打开互相通话的开关,但吴老头把他戴着长手套的手拂开了。霍恩凑上前去,这才注意到文妲也正把头盔顶着吴老头的头盔。霍恩把头盔和他们的碰在了一起之后,听到了吴老头尖细且变了形的声音。
“不要用耳机通话,”吴老头说,“太危险了。下面没有了空气的房间和楼梯可以阻一阻追兵。他们还得去找太空服,但我们不能指望会有太多的时间。杜凯因可不傻。不到一小时他就会派出飞船,而我们是无处可躲的。我原本指望的避难所现在就算能到达的话也已经不存在了。”
“去我住的地方。”文妲再一次建议道。虽然经过过滤后变得有些空洞,她的声音还是低沉而又可爱。
“就算杜凯因这会儿还没有占领它的话,他也会派兵包围的。”吴老头指出道。
“我的卫兵都是很忠诚的。”文妲坚信不疑地说道。
“也许是吧,”吴老头让步道,“即便如此,我们也得找一条安全的路径到达那里。虽说从上面走更直接,但我们还是不能这样可怜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而要找个地方回到埃戎内部去。进去之后,最好的途径就是专用管道了,那儿基本上是安全的。杜凯因无法在几个小时之内把它破坏掉的。但是要问从哪儿能到达专用管道——或者单说我们现在在哪儿吧——我可是一点儿都不知道。”
霍恩朝金色的带子一指:“那儿是正北或正南。”
“正北!”文妲接口道,“杜凯因的住处就在北端帽子附近。”
吴老头抬起头来朝远远的管道望了一会儿。“从管道的外观尺寸来看,我估计离这儿大约有60千米。这段路走起来可太远了。文妲?你有什么办法没有?”
文妲困惑地摇了摇头。
“我惟一知道的一个管道入口是一个叫做享乐世界的地方。”霍恩加了一句。
“享乐世界,”吴老头沉思道,“听着好耳熟啊。我们来看:埃戎是用三种不同的方法来划分的。经度是用字母来标示的,纬度和层次是用数字标示的。光知道经纬度的话只能确定出一个截成平面的倒金字塔。”
“是在顶层。”霍恩打断道。
“那就对了,”吴老头说着皱起了眉头,“让我想想!那儿的方位是——BRU-6713-112。顶层,从这儿往南走。如果我对距离的估算没有错的话,我们现在要向南走7千米。我们一边朝那个方向走,一边还要想个办法确定我们的经度。大家靠紧点,要是谁掉队了,我们可能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他们朝着与金带相反的方向进发了,他们所走向的地平线不会变化,不会移动,只是一味向远处呈现出平缓的弧形。根本看不出到了哪里。在西南方向,纹丝不动地悬挂于地平线上的,是埃戎那黯淡的红色太阳。
他们沿着无尽的灰色长路迤逦而去,不一会儿吴老头便走得跟霍恩一样顺溜了。不过霍恩心想,他可是一个活过近百辈子的人啊。时不时地,霍恩会帮上文妲一下。他发现,即便是隔着金属的接触依然令他心猿意马。
时间变得毫无意义了,太阳是静止不动的。霍恩在想,不知他们沉重的脚步声有否惊扰了脚下的埃戎贵族们。他们当然是不会的,因为防流星的缓冲层和绝缘层是声音所无法穿透的。
霍恩突然停下了脚步,吴老头从脚下的震动中觉察到了,朝后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