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相与李洵同时欠身道:“不敢,若有需要处,请苍松师叔尽管吩咐。”
田不易挥了挥手,让他们二人先坐了下来,道:“废话我们也不必多说了。到今日为止,我们来这东海荒岛已有半月,虽说果然有魔教余孽在此,但看他们行踪诡秘,却猜不透用意何在。不知二位师侄有何看法?”
法相与李洵对望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
苍松对李洵道:“李师侄,这一次的消息是由你们焚香谷首先放出来的,敢问贵派可知道魔教的目的吗?”
李洵在苍松道人这个名满天下的前辈面前,脸上再无往日骄傲神色,当下道:“回禀苍松师叔,这一次的消息也是鄙派无意中知道,魔教复兴之后,突然有大批余孽前往东海流波山,但所为何事,却是不知。”
苍松与田不易对望一眼。
法相忽然道:“二位师叔,依小僧这几日看来,魔教中人翻山越岭,往往对每处山头都仔细搜索,极像是找寻某件重要事物。”
苍松沉吟道:“不错,我与田师弟也是这般看法,但他们究竟在找什么东西,竟如此重要?”
田不易皱起眉头,随即道:“既然如此,我们猜也猜不出来了。
不过魔教中人一向阴毒,你们回去之后,也要小心戒备才是。我们这里白天再加紧搜索,等找到魔教中人的老巢,再把他们一举剿灭,为天下除害。”
法相与李洵齐声道:“是。”
在这之后,他们又商议了片刻,法相便和李洵告退了。看着他二人走了出去,苍松忽然道:“田师弟,这两个年轻人的资质当真不错啊!”
田不易缓缓点头。
苍松道人道:“尤其是天音寺的法相,我观他眼瞳黑净,边缘却似有淡淡金光,眼神温润而不散,只怕在天音寺大法”大梵般若“上已有大成了。”
田不易冷笑一声,道:“你也莫要小看那个李洵,他刚才虽然在我们面前刻意低调,但听我那个不成器的小徒弟说了,他在空桑山和火龙洞里的道法,只怕道行未必便比法相差了。”
苍松哼了一声,道:“天音寺与焚香谷这数百年来,暗中无不想着取代我青云门正道领袖之位。如今刻意培养出这些出色门人,派了出来,多半便有向我等示威之意。”
田不易看了他一眼,忽道:“无妨,只要有苍松师兄你门下那几个出色弟子,自然就不怕他们了。”
苍松脸色一变,冷冷道:“田师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田不易站起身来,淡淡道:“我能有什么意思?我门下出了个笨徒弟,侥幸在七脉比试上胜了几场,能跟着你门下的出色弟子出去历练。却不料在魔教之地,与魔教中人力战之后,却被人遗弃在那古窟之下。若不是他人贱命大,只怕我也见不到他了。”
苍松脸上怒容一闪,道:“田师弟,你要把话说清楚了。什么被人遗弃在古窟之下?齐昊他们回来之后,我也曾经仔细询问过他,那时候的确是因为小竹峰的陆雪琪伤势太重,而且连找数日,你那徒弟一点消息都找不到,在那死灵渊下,又有众多阴灵妖兽,这才被迫放弃。又哪里是什么故意遗弃了?”他话说到后面,声音也大了起来。
田不易却没有丝毫退缩的样子,看了他一眼,亦大声道:“哼,若是你徒弟被人留在下面,不知死活,你还不早闹翻天了!”
他二人声音大了起来,传到洞外,青云门门下弟子登时动容,个个探头探脑地往里看来。田不易与苍松毕竟是有道之士,决然不会在这些晚辈面前做失了什么事。田不易淡淡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过了片刻,齐昊与林惊羽走了进来,他二人乃是苍松道人最看重的弟子,也只有他们才敢在苍松道人心情不是甚好的时候接近他。
齐昊小心地道:“师父,怎么和田师叔吵起来了?”
林惊羽在旁边愤愤不平地道:“这个人最是小气了,真是一点前辈风范也没有……”
苍松忽然喝道:“住口!”
林惊羽一惊,低下头来,道:“是,师父。”
苍松看了他一眼,转头对齐昊道:“他是还记着当日你们放弃找寻张小凡的事。”
齐昊愕然。
苍松哼了一声,道:“你们莫看他平日里似乎对那个徒弟不甚看重,但那是在他自己门中,到了外面,他却最是护短。更何况这一次那张小凡在七脉会武上为他露了一回脸,我私下听说他心里其实极是高兴。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对齐昊道:“你可知道,这一次那个张小凡大难不死,平安归来,对你却是大有好处的吗?”
齐昊一时没回过意来,道:“怎么?”
苍松冷笑一声,道:“你不是与他女儿田灵儿要好吗?”
齐昊脸上一红。
苍松道:“虽然我请了掌门师兄为你说项,他也勉强首肯你们往来。但我看他今日神态,显然对这件事耿耿于怀。若不是这次张小凡活着回来,只怕将来你还有的苦头吃了。”
齐昊醒悟,连连点头,道:“多谢师父成全徒儿。”
苍松摆了摆手,缓步走到洞口,向田不易所居的那个山洞看去,脸上毫无表情,默然不语。 但林惊羽与齐昊在旁边看去,只见他目光炯炯,显然在思考着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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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魔教
“啊!”
一声轻呼,张小凡从梦里惊醒过来,在黑暗中小声喘息,感觉到自己全身上下,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这几日间,似乎就是从那日听到法相谈到普智开始,张小凡突然又开始梦到儿时那个噩梦,那一场深深铭刻在心间的屠村景象,漫天盖地的向他涌来,仿佛要把他吞没一般。
烧火棍依然还躺在他的身边,从棒身上,还传来熟悉的微凉感觉,仿佛一切都和以前一样。
只不过,在这之后,张小凡也感觉到,从绑在自己右手臂膀上的那个奇异法宝,却似乎散发着与烧火棍相反的,带着一丝温暖的气息,传进自己的身体。
他忽然觉得喘不过气来,在黑暗中,在无人看的到的地方,悄悄地蜷缩起身子。
有谁知道,有太多秘密的人,也是这般的累呢?
黑暗中,其他人都在安然入睡,石洞外边一向都有看夜的弟子,所以大家都很放心。听着他们平静而熟悉的呼吸声,张小凡怔怔出神。
远处,那细细的、就算是在梦里也仿佛带着她独自的温柔的声音,隐约传来。黑暗隔断了视线,张小凡却似乎觉得自己竟能看的清晰,那美丽的女子微笑着,在这静谧的深夜里,甜美入睡。
只不知,在她梦里,究竟是谁?
他伸出手,轻轻握着烧火棍,拿到自己的胸口,紧紧依偎,仿佛只有它,才能与自己相伴,不离不弃。
恍惚中,他忽然想起了那一对坦然赴死的妖狐。
若换了是我,我有没有勇气,和心爱的人一起而死呢?
他在黑夜里,静静地想着。
日出东方,海风阵阵,这一天,天高云淡,正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大竹峰门下数人,离开了居住的石洞,御起法宝,向着流波山深处飞行而去,一路仔细搜索,希望能找到魔教徒众。
田灵儿一马当先,“琥珀朱绫”红光闪闪,飞在最前头,宋大仁和何大智紧跟着她,杜必书与张小凡飞在最后。
他们这一脉弟子中,除了宋大仁乃是用仙剑“十虎”之外,其他人或用朱绫,或用宝笔,更有怪异滑稽的骰子、烧火棍之类,在同是青云门弟子几乎都用仙剑的情况下,极是醒目。
但此处毕竟不是青云山,流波山上且不说魔教中人,光是正道其他门派便有十数个,各种各样的法宝比比皆是,倒也不那么突出了。
不过各位正道同仁弟子们无聊时私下议论,有好事者品评各人法宝,便有“高人”指出,此次流波山上,诸位手中法宝,最古怪的莫过于青云门大竹峰某个弟子的骰子法宝,而最土气的居然也是青云门大竹峰门下某个弟子的烧火棍法宝。可见青云门领袖天下,果然藏龙卧虎,不可小觑!
不知道田不易若是听到了这等评语,会做何感想?
此刻正道各门派弟子纷纷三五成群,四处飞飙。流波山上风声呼啸,各色光芒急缓相间,闪烁而过,极是好看。
张小凡在法宝之上向旁边看去,只见正道众人向四周扇形飞去。而在自己这一群近处,大概隔了数十丈远,右手边是清一色的女子,自然便是小竹峰弟子,陆雪琪也飞在她们之间,衣裳飘动,秀发拂肩,配着她清冷美丽的容颜,竟似有出尘之态。
张小凡心里一动,不敢多看,回过头来,向另一边看去,却见也是隔了数十丈远,便是龙首峰一脉众弟子,大概有六七人,齐昊和林惊羽都在其中。这时林惊羽也远远看了过来,脸露微笑,挥了挥手。
张小凡微笑以对。
在龙首峰众弟子的后面,还跟着一群人,看去便是剩下的一脉朝阳峰的弟子了。
就在这时,忽听着前方田灵儿一声清啸,张小凡向前望去,只见田灵儿法诀一握,琥珀朱绫红光闪动,“呜”的一声,载着她俏丽身影,却是直冲上天,速度快了数倍不止。
宋大仁吓了一跳,知道这小师妹性情好动,这番出来机会难得,不似在青云山上有诸多约束,这些日子里一旦出来,便常常畅意飞翔,为此苏茹颇为担心,说了女儿好几次,今天临行之时,还叮嘱宋大仁要看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