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卫策,当天晚上沈书君和江氏就把沈书娴叫了过去,主要是说一下月底就要去青阳的事。()这一去最少得半个月,多则……这个不太能说的好,就要看那位谢衡大爷了。
姑娘们出门跟沈书君出门还不同,丫头婆子全带去太麻烦,但姑娘身边也不能一个人没有,首先要确定跟去的人选名单,然后就是打包东西。因为归期不定,东西带的不能太少,但也不能带太多,要仔细挑选要拿的。
还有就是沈书娴的婚事,以沈书娴现在的年龄虽然说不上大龄,但连个订婚对象都没有,这年龄的姑娘也太好。再就是谢衡之事在前,按沈书君意思,他想跟卫连舟提亲,虽然女家主动有点点不太好,但也看情况。
按照大珠法律规定,己经订过亲的女子,就是没有成亲也属于有夫之妇。强抢有夫之妇在古代就是大罪,一般贵族子弟都担不起,而且名声非常不好听。
“哥哥的主意是好,但卫大爷……”沈书娴不由的说着,卫连舟可是什么表示都没有。她现在倒不反对嫁给卫连舟了,跟谢衡比起来,卫连舟绝对是良人一枚。就是卫连舟真跟沈书君有什么,那也是小事一件,到此时,沈书娴算是明白,是不是良人这是要靠对比的。
沈书君看看沈书娴道:“小妹样貌美丽,性格温柔大方,沈家是这几年暴发起来,但卫家起步最多也不过十年。就是卫家祖上不错,有几门好亲戚,但卫兄确实是商户之家,不管怎么看都是门当户对,卫兄未必会反对。”凡事都要一试,万一要是成了,就是谢衡找上门来也有足够的理由,沈书娴还能得门好亲事。
“那……凡事我都听大哥的。”沈书娴末了说着。
兄妹议定,沈书娴回屋就开始收拾,也没跟丫头婆子说要躲事,到青阳订亲之类的,只说正月底沈书君要去青阳行商,她要跟着去青阳玩,家中留江氏在家里照看。虽然说大户人家小姐该足不出户,但商户人家的姑娘,跟父兄同出门去也是有的。
丫头们听说沈书娴要跟着出门,心里也十分高兴,能跟去的自然好。就是不能跟着去,姑娘出门去了,沈家的丫头不少,江氏也不会使唤她们,她们更乐得轻闲。
丫头里就带上春分,立夏留下看屋子,沈书娴又把自己的奶妈吴婆子带上,出门在外,就一个丫头一个婆子就足够了,人口多也是麻烦。时间晚了,东西就先不收拾,只让丫头们侍侯睡下。
春分素来机伶,看沈书娴脸上没一点要出门玩的高兴,想到下午上香遇到的那一出,心里有几分明白,见屋里没人,便道:“姑娘把心放宽一些,大爷那样的疼姑娘,又要带姑娘出门去,定能逢凶化吉。”
商户人家的小姐给高门大户当妾的不在少数,更有为了家族生意把女儿,姐妹献出来的,进门之后死活不论。像沈书君这样带着沈书娴走另谋出路,别说只是兄长,就是当爹的能这样也十分难得。
沈书娴轻轻叹口气,她当然沈书君对她好,但心底还是愁将来的事。现在最好的就是谢衡到别处去又看到别的美少男美少女,直接把她忘记;再差一点就是她跟卫连舟的亲事订下来,谢衡死了心。
再就是订了亲,强权之下又得退亲。要真是这样,估计她就难逃这一劫,与人为妾,以后是死是活,就真不知道了。
“大爷素来极有主意,姑娘还是别心了。”春分又说着。
沈书娴看春分一眼,春分比她大一岁,到这个年龄江氏仍然不说婚配的事,只怕将来是想着给她当陪嫁。要么就是给姑爷当小,要么就是嫁给管事。要是主子前途好,她自然有个好前途,要是主子倒霉,她更是生死两茫茫。想到这里,便叹气问:“我现在是自身难保,将来如何也不得而知,你要是有什么打算,衬着我还能做主,你就说了。”
沈家是这几年暴发起来的,春分也是后来买来,只因为是死契,后来调来侍侯她,以后给她当陪嫁。
春分摇摇头,道:“我只跟着姑娘,姑娘到哪里我就去哪里。”父母早亡,她是被大伯家卖的,就是主子开恩不要她身价银子放她回家,到家之后,只怕大伯还要卖她,或者贪图聘礼把她送出去当妾。倒不如在沈家,沈书娴待人向来好,就是沈书娴以后真倒霉了,两人做伴总比一个人强是。
“难为你有心,睡吧,明天还要收拾。”沈书娴说着。
江氏和沈书君忙碌着打点东西,除了送礼要带走的部分,留在家里的这些财物,以江氏的意思,凡事都要早做准备,只在库房里放着,万一出了啥事……
沈书君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当日修花园时谢延丰就提醒过他,家中东西不能全部放在一处。江氏床后头就一处暗格,假山里头也有一处,钥匙一直是沈书君收着。沈家这几年虽然暴发有点钱,真跟大户比还差点,也就没用到。
现在防着万一,暗格就有用处,入夜十分,找来心腹小厮把库房里金银抬到江氏床后暗格中。沈书君又把钥匙交给江氏小心保管,其实就是这回事情过去,这些金银也不用抬出去。谁也没有前后眼,将来的事都说不准,给自己留点后路总是不错。
江氏听得点头,小心把钥匙收好,又说到生意之事。江氏能干厉害,又是己婚夫人,抛头露面打点倒不妨碍。夫妻两个折腾到下半夜,这才睡下。
沈家上下正忙乱不己,婆子却突然来报:“回奶奶,门房来报,胡氏到家门口了……”家中下人个个有眼色,像胡氏这种根本就不让进门,只在大门口等着,主母说见再让进门,要说不见马上打发走。
江氏正在沈书娴屋里帮着收拾打点东西,听说胡氏来了,眉头皱了起来。家中忙碌,江氏也顾不上娘家的事,更重要的县太爷换人了,原任太爷己经打点东西走了,新太爷还没上任,胡氏倒是递了状纸,现在还在师爷那里压着。
江大伯欺负人向来有一手,胡氏己经从正房赶到偏房,这还不算,江大太太还想着发嫁她。只是胡氏年龄己经不轻了,恶名在外,根要就没人敢娶。江二家里所有东西,江大伯早就着人抬走,连带着胡氏自己的衣服首饰,一件没放过。
胡氏天天到江家宗族里头闹,但胡氏无夫无子,江大伯又一口咬死她就是妾室,就是胡氏拿着扶正书函来,也没有哪个长辈会理。这还不算,江大伯又跟宗族商议过继的事,却说要过继到江氏母亲郑氏的名下。
胡氏本来想遣了江月姐过来想向江氏求饶,结果江月姐直接被江氏派婆子押着送到江大太太那里。胡氏不但没有得到救援,反而失了女儿,连着两天都到江大太太那里去闹,江大太太岂是吃素的,带着丫头婆子上去把胡氏狠打了一顿。胡氏这才从床上起来,知道江大太太那里没办法,实在想不到还能求谁,只能再来求江氏。
“没看这几天家里忙成这样,哪有功夫理会她,让她走吧。”江氏说着,要是平常她也许不会放过羞辱胡氏的机会,但现在沈家如此忙,她也顾不上了。胡氏的状纸己经递上去,现在只等新太爷来了,判了官司,胡氏就彻底完蛋。
婆子听得此说,立即过去传话,不敢有丝毫耽搁。
姑嫂两个忙碌到快晚饭时间,沈书君早早起来去陪卫策了。以前卫策在家时还好说,现在出去住了,沈书君总觉得有几分对不起朋友,只要有空陪着卫策淮阳城逛逛,喝喝酒说说话,晚饭过后才会回来。
沈书娴自己己经整理出一部分,江氏又过帮忙,一天下来要带走的东西己经准备妥当。东西并不多,只是平常穿的衣服,首饰之类的,还带了几本书,两大箱己经全部装好,绝大部分东西还是留下的。
“要是再差什么,到那边在置办吧。大爷小事上不经心,姑娘记得打发婆子去买。”江氏叮嘱着,在家里时她在家里,沈书娴自然不少什么。现在跟着沈书君出门,沈书君也不是对沈书娴不好,只是男人家没那么仔细。不想委屈,那就自己来。
今天过来的时候,她就让冬至拿了一大包银子,有两锭二十两的,还有就是碎银子,交给沈书娴收着。出门在外不比家里,手里有现银才好使。
沈书娴点头道:“我知道,这趟过去吴妈妈我也带上了,就是想着少了什么,好有人个出去置买。”
江氏又道:“我跟大爷商议过,到了青阳之后,寻间好客栈,租套清净的跨院住下,只怕要委屈姑娘了。”
卫策倒是说过到青阳之后可以住在漕帮,现在卫连舟也在漕帮住着。要是只有沈书君一个,那肯定没问题,现在带着妹妹总不好住进去,来来往往的都是江湖汉子。客栈虽然也没那么方便,但住进去之后,吃的有人做,院落有专人打扫。这趟过来带的丫头婆子本来就少,要是再外头租房,下人肯定不够使唤。
沈书娴连忙道:“嫂嫂说的哪里话,我跟着去本来就是太麻烦哥哥,外头又不比家里,自然是想着方便些好。”
江氏知道沈书娴懂事,听她如此说也放心了。晚饭沈书君多半不回来吃,江氏便命人把自己的饭端过来,姑嫂两个一起吃了饭,江氏又劝了沈书娴许多。虽然说商户之家争不过官家,但凡沈书娴是平民,随便就要强抢去当妾,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饭毕江氏回去,刚出了沈书娴的院门,张财家的就走过来道:“奶奶,那胡氏不走,就在跪在沈家门口。”
江氏皱眉道:“门口?”
张财家的忙道:“门房哪里敢任她在门口闹,赶她出去,她就跪在街口。跪了半下午了,哭天抢地的,说她寡妇失业,被大伯子赶人收屋,围了好些人看。”
江氏听得笑了,却是道:“现在还在?”现在这天色,要是当街跪半下午,以胡氏的年龄,有她受的。
“一直都在。”张财家的说着,又道:“倒是有好心人出来劝她回去,或者到江家族里去闹,大街上这么个闹法脸上都不好看。那胡氏却说,是奶奶给江大伯一家撑腰,她也知道以前行事不妥,得罪了奶奶,现在特来陪罪。旁人听她如此说,也就随她去了。”
当年胡氏跟江氏的恩怨,街坊邻居都看着,当年是胡氏欺人太甚。现在人家江氏嫁的好,夫家发起来了,要翻旧帐自然没得说。更何况赶胡氏的是江大伯一家,江氏连个脸都没露过,全凭胡氏红口白牙说,可信度就受人怀疑。
也有人议论说,好歹胡氏也是江二老爷的媳妇,妾室扶正也是扶正了,江氏不该任由江大伯一家把她赶尽杀绝。但再想想沈书君跟自家亲哥闹那样,指望着沈家出个圣母,那不如让胡氏再投胎来的快,自然也不会有人再劝。
江氏听得直笑,又道:“你派个婆子给江大太太送个消息,这是江家的家务事,我出嫁的女儿不好插手,让江大太太把人拉走,天晚了,老是这样闹也不是个法。”
“是。”张财家的应了一声,正想走,江氏又道:“你跟大太太说,看胡氏这样,只怕脑子不太清醒了,得着人看好,免得又出来发疯。”
张财家的明白江氏的意思,笑着道:“还是奶奶想的周全,我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