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舆论压力比较大,警方请示,应该怎么处置沙强,是继续软禁还是放人?”
对于北城区人大常委会拒绝罢免沙强人大代表资格的问题,省委书记没有什么好说。事情陷入这个僵局,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已经没有足够的证据能够证明沙强就是客车纵火案的元凶,公安机关反而成了无中生有、刑讯逼供的众矢之的。
在这种情况下,北城区人大常委会拒绝罢免沙强,完全是依法行事。人大代表是神圣而庄严的资格,人大常委会不屈从于政府,更是社会进步的表现。沙强这么一个混混,能够获去人大代表资格,就说明了我们的制度还有重大漏洞,这是任重道远的事情,不是一朝一夕一蹴而就的问题。
打黑第一仗就出现了这么大的波折,接下来怎么进行,李志华心里没有了谱。按照原定的计划执行,只要打黑成功,就是顺民心的民意的壮举,不但能够整顿东方市的社会环境,而且可以获取巨大的政治收益。
但是,现在看来,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一旦把东方市的次序搅乱,弄得人心惶惶,高层也不愿意看到这个局面李志华初到东海上任,如果给高层造成一个错觉,认为他李志华急功好利,没有掌控大局的能力,这就大大地失策了
在房间里踱了一个圈,李志华看看韩秦,丝毫不避讳邓宇伦,心平气和的说道:“小韩,谈谈你的看法。”邓宇伦也不动声色地看了韩秦一眼,省委一秘果然是省委书记的重要参谋,紧紧拉住省委一秘绝对没有坏处。
韩秦略一思索,说道:“李书记,事情之所以进入这种僵局,是我们低估了东方市黑恶势力的能量。如果仅仅是这些小混混,他们根本就成不了什么气候。现在最关键的,就是我们的体制内和黑恶势力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拔出萝卜带出泥。黑恶势力不会束手就擒你,他们的保护伞更不愿意眼看着他们倒霉。黑恶势力的保护伞散布在我们的各个权利部门,公检法更是重灾区。
有了他们的暗中保护,我们的行动还有让他们去执行,这不就成了笑话吗?公安局的防暴队长就是一个最生动的例子,现在虽然还没有查出具体结果,这个警察败类恐怕也脱不了和黑*道的关系。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也可以适当调整一下策略,没有必要顶着压力硬上。我们可以来个外松内紧,一定要掌握切实证据,突破一点,逐点进攻,把每一个案子都办成铁案,不给他们任何反复的机会。
对于沙强,我认为没有必要再继续控制,应该把他放回去。我们不是要放虎归山,而是想看看他怎么表演用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再把他请进来。等他再进来的时候,想出去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李志华微微点头,韩秦只是说了一个大概操作要点,李志华知道他的助手肯定已经有了一套完整的计划。目前东方的形势比较复杂,自己是以微服私访的名义来东方的,更不宜在此久留。
要在东方大规模打黑,这么一个牵动面很广的重大问题,必须要经过省委常委会研究通过。就目前的复杂形势,非常被动的局面,即便邓宇伦把在东方打黑的要求提交常委会,也很难通过。
李志华看看邓宇伦,淡然说道:“邓书记,我感觉小韩的办法可行,你认为呢?”既然省委书记认为可行,邓宇伦还有什么意见?邓宇伦连忙说道:“李书记,我也认为韩处长的方案很有策略性,这应该叫欲擒故纵。”
看了一下表,李志华正色说道:“邓书记,具体事宜,有小韩来协助你执行。明天省里还有一个重要应酬,我今天必须离开东方。你们抓紧行动吧。”
回到韩秦的房间,邓宇伦若有所思地说道:“韩处长,要放人很容易。只是,东方市委宣传部已经按照省委宣传部的要求,让媒体对客车纵火事故做了大量报道,宣传口径也是刑事案件。
而且,上报国务院和省政府调查组的报告当中,也是人为纵火。现在调查组还没有走,我们这边就要放人,客车失火案件岂不又成了无头案?这样出尔反尔,我们怎么向事故调查组交代?”
韩秦淡然笑道:“邓书记,你不用担心这个。熟话说兵不厌诈。媒体方面根本不用去管,他们正盼望着这么有看头的新闻。通过这次打黑,东方市马上就要成为全国瞩目的焦点,这等于免费做了形象广告啊
事故调查组那里,有李书记给他们打招呼。事故原因不变,让他们按照这个上报归档就可以。出了这么重大的事件,李书记又正好赶上,肯定要向中央高层汇报。凭李书记的能力,这种事情应该很容易地摆平。
我们这边虽然把沙强放走了,东方市委官方一定要三缄其口,不发表任何消息。现在关于东方的小道消息已经太多了,虱子多了不咬,真真假假,再加上这么一条,对东方也没有了什么影响。等外界真正了解到实情的时候,我相信已经到了真正结案的时候。”
邓宇伦略一沉思,郑重地说道:“韩老弟,你现在是省委书记的代表,是钦差大臣,就是我的领导。请韩处长把完美计划透露一下,我们东方市委坚决执行。”
韩秦也不再给邓宇伦客套,说道:“邓书记,方案很简单,就是两步走,一放一罚。沙强那边,事出有因,查无实据,放人。包括沙强和他的老婆,已经被公安机关拘留的所用人犯,统统予以释放。公安局这边,存在重大刑讯逼供嫌疑,肯定要处理相关责任人。
那个擅自行动的防暴大队长要处理,但是,一定要注意不要再往下追究,到此为止,不再打草惊蛇。负责审讯小混混的马超警组,根据小混混的尸检结果,他们有刑讯逼供的嫌疑,自然也要处理。
沙强是人大代表,既然警方工作有失误,错抓了沙代表,就有邓书记屈尊去看看他,安抚一下啊有了邓书记亲自出马,已经给足了他面子,做到了仁至义尽,沙强虽然是混混出身,应该还能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会再无理取闹。
邓书记也知道,那个负责侦破此案的马超,是我从小的伙计。小混混突然暴死,解剖结果又是死前受到了殴打,在没有彻底侦破此案之前,他们有苦难言,只能暂时要让他受点委屈了,这个工作有我来做。”
两人分工完毕,邓宇伦按照韩秦的安排,让秘书紧急联系公安局的头头们,一起去宾馆释放沙强。邓宇伦一离开,韩秦马上拨通了马超的电话,让他立即到海韵大酒店来一趟,有重要事情需要给他安排。
不大一会,马超就风风火火地赶来过来。进了韩秦的房间,马超一看就韩秦一个人,顿时变得无拘无束起来,骂骂咧咧地说道:“妈*的,真是见鬼了!在审讯小混混的时候,我根本就没有动那小子一根指头,这个小子却变成了遍体鳞伤,器官衰竭死亡,让老子戴上了一顶刑讯逼供的大帽子。
我已经想好了,肯定是看守所里那帮小子搞的鬼。黄海波和沙强是把兄弟,如果把沙强弄出来,黄海波也没有好日子过,这个家伙不会眼看着沙强载进去。看守所里的头头都是黄海波多年的心腹,一定是他们在里面搞死了这个小混混。
黄海波这小子真毒,小混混这一死,整个客车纵火案马上来了一个大逆转,不但死无对证,让客车纵火案陷入僵局,我们先前拿到的所有供词,都失去了可信性,全成了刑讯逼供的结果。沙强又可以怂恿小混混的家属到处喊冤,给我们制造压力
靠,我刚才到网上看了看,我马超现在总算也成名人了,网民们对我们警组口诛笔伐,我们几个小警察成了刑讯逼供糟践人命的大恶人。
大哥,这个案子很简单,我们把小混混送进看守所的时候,还是好好的,一夜之间成了死人,这肯定是看守所里有人把小混混给搞死了,只要把看守所里的头头抓起来一审,马上就可以真相大白”
韩秦耐心听完马超的牢骚,笑道:“不错,超子的业务水平果然见长,敏锐地发现了关键点。既然你们没有刑讯逼供,小混混离奇死亡,变故只能发生在看守所里,也只有看守所才有这个条件。
但是,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这只是我们的一面之词,是我们的推测,有确切的证据吗?凭什么抓看守所的头头,有谁来下达这个命令?如果看守所的头头是无辜的,怎么收场。是不是把看守所的全体警察全部抓起来审问?超子,你是警察,自然应该清楚,这么一来,整个东方的公安系统不就乱套了吗”
马超想了想,很服气地点了点头。能够把小混混神不知贵不地弄死,他们一定做了充分的准备。即便把看守所的警察抓起来,也没有这么容易破案。警察们就是吃这碗饭的,都有过硬的反侦察能力,拿不到让他们心服口服的证据,只能骑虎难下。领导们肯定会考虑到这一层,绝不会贸然动手。
原本想着通过打黑立功升官,没有想到,这第一仗就载了一个跟头,成了刑讯逼供的嫌疑人。马超身在其中,作为一名刑警,对警察们的手段了如指掌,对刑讯逼供的处理也略知一二。警察们办案审讯也是看人下菜,虽然说条例中明确禁止刑讯逼供,但是,最简单的暴力手段也是最有效的手段。
警察们为了迅速破案,刑讯逼供一直禁而不绝。在法院审理过程中,嫌疑人经常申辩自己受到了刑讯逼供。为了配合工作,检察机关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般情况下,根本不会采信嫌疑人刑讯逼供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