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特雷蒙古宅的书房中,贝维尔看着地上的大堆破铜烂铁,惊诧得说不出话来。劳累半天的萨迦仰躺在藤制摇摇椅上,累得一动都不想动。小家伙却十分兴奋,抱着萨迦的一只大手使劲拉扯,时不时含着食指或者中指舔允几口,然后呜呜的轻声几声。
贝维尔看看破烂,再看看孩子,惊诧的问:“少爷,你这半天干嘛了?”
“在城里找工作,铁匠学徒、酒馆招待,啥工作都问了,但对方不是嫌我太瘦,就是嫌我太帅,所以转了半天都没转出什么名堂。”萨迦开玩笑说,“最后我只好捡破烂,捡到一个小宝宝,捡到一堆破烂,你帮我的鉴定一下看看,破烂中有没有值钱的东西。”
贝维尔虽然忠诚,但不是傻子,无奈的问:“少爷,这是跳蚤市场上买来的吧?”
“呵呵,答对了,赶紧鉴定,找出值钱的东西倒卖。”萨迦笑着说。
贝维尔有些不悦,但还是蹲在这些破烂前翻检。刚开始时,他只是信手翻看,可捡起一枚戒指掂了掂后,眉心渐渐拧紧了,跑到书架上抱来几本厚书,哗哗哗的翻阅起来。萨迦饶有兴致的看着贝维尔工作,渐渐觉得有些饿,便抱着小家伙站起。
“你慢慢的忙活,我去弄些吃的。”
贝维尔连忙放下手头的工作:“少爷,我立刻去准备。”
“不不,你继续忙,我闲着也是闲着。对了,有没有鲜牛奶,适合这孩子喝的?”
“后院的菜园旁有一个小牛圈,里面有两头奶牛。”贝维尔说。
“行,我去就是。你继续忙啊,多发现一些宝贝。”
“明白了,少爷。”
萨迦抱着小家伙离开书房,在古宅的主楼里七拐八拐好一会,终于拐到辽阔的后院。巴特雷蒙家的先祖是神圣帝国的开国元勋,爵封‘大公’,这座先祖传下的古宅自然是非常的大。萨迦来到后院时,感觉自己到了自然森林公园,放眼望去一片茫茫然的草原。靠近主楼的大片花坛已经被贝维尔开坑成菜园,种着许多蔬菜——这位忠诚的骑士为了节省家族的开支,特地在后院搞了这么一片农场,自己种菜自己吃,自己养牛挤奶喝。
“真感觉对不起贝维尔,一个英俊如阿汤哥,性感如布拉德皮特的大好青年,被没用的萨迦少爷拖累成这样,骑士都成了农夫,这算什么,屯田兵吗?”萨迦苦笑着摇摇头,抱着小家伙寻找牛圈。牛圈并不难找,只是找到牛圈后,他才对着奶牛傻了眼。
首先,他不知道怎么挤奶;其次,他没有带盛奶的容器。
萨迦准备回去向贝维尔请教怎么挤奶,顺便拿个什么盆子或者桶子。但小家伙看见黑白相间的奶牛,视线直接粘在奶牛上,小嘴不住‘啊哒啊吥’的叫唤。萨迦戳戳她的小鼻子,嘲笑道:“我知道你了不起,但你总不能直接吸奶牛的咪咪吧?”
“哇哇。”小家伙仍冲着奶牛兴冲冲的大叫,似乎真的不介意直接吃。
萨迦乐了,怀着戏谑的想法,把小家伙抱到奶牛的肚子下,把一只塞入她小嘴中。小家伙一口咬住长长的头,小脸颊像鱼鳃盖一样一鼓一瘪,当真吸出满满一口的牛奶,多余的一些从唇角溢出。萨迦顿时佩服得五体投地,这小家伙的嘴巴竟然有这么强大的吸力,从牛的r中吸出牛奶。他饶有兴致看着她吃奶,但看着看着感觉不对劲。这小家伙的食量太离奇了,吸得奶牛肥硕的明显扁下去,竟然还要吸。
他连忙从小家伙口中拔出奶牛,但小家伙小嘴儿一撇,一脸幽怨的看着他,仿佛在说‘你不给我吃,姑奶奶哭给你看。’他很是郁闷,无奈的说:“小姑奶奶,不是我不给你吃,而是你肚子撑不撑啊。你该不会不知道肚子的极限,一直吃到胃穿孔吧?”
“吥啊呜啊。”小家伙拍拍肉乎乎的小肚子,皱着小鼻子可怜兮兮的直叫唤。
萨迦摸摸小家伙的肚皮,软软的绵绵的,并没吃撑着时的硬鼓,仿佛她刚刚吃下的牛奶,不是一个成人也喝不完的分量,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口。萨迦想起小家伙先前的神奇表现,意识到这个家伙不能以常人的标准来度量,只好忐忑不安的继续让她吃牛奶。
小家伙又兴致勃勃的吧唧吧唧吃奶,一连吃了很久,一直到奶牛都受不了,不住的走动叫唤,并提起后踢虚踩。萨迦这次不得不抱开小家伙,小家伙仍然不满意,不住的咂巴小嘴。他没办法了,只好央求道:“宝宝啊,你不能再吸了,再吸要吸出血了。”
小家伙委屈的嘟起小嘴,又‘嗒嗒啊啊’的叫唤几声。
“好了好了,先忍一忍啊,如果我们捡回的破烂中有值钱的玩意,我就买一大群的奶牛,你想怎么吃,就怎么吃。不过现在对不起小宝宝了,宝宝你看。”萨迦让小家伙面对乳牛那空皮囊一样的,“它已经没奶了,除非你宰了它炖牛肉汤。”
小家伙委屈的呜呜叫唤一会,终于不再饥渴难耐的砸吧小嘴儿,而是蹬着两只肉乎乎的小腿,又咿呀咿呀的叫唤。萨迦一愣,隐约有些明白小家伙的意图,笑着问:“你要小解。”小家伙举起双手捂住了眼睛,一副羞答答的样子,大概被萨迦说中了。
“神奇的世界,神奇的宝宝。”
萨迦由衷的感慨,连忙抱着小家伙到牛栏的栏杆边解开襁褓,双手托着让她冲着栏杆小解。
完全是一个意外,当扫射经过一块石头上时,突然被无形的东西阻挡住了,就像水淋在非常透明的玻璃上。萨迦一愣,好奇的向前虚抓一下,结果隔着一层无形的帆布抓住一种柔软又充满弹性的神秘物体,掌心热热的,还有一种心悸的触电感。
他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眼前的光影骤然模糊,渐渐显出两个本是透明的窈窕身影,英武健美的黑衣女剑士,娇俏的红衣女法师,他正抓着女剑士的左大腿。他目瞪口呆半晌,闪电般收回手,惊惶的大喊:“哦,帝皇在上,妖狐,火女,你们怎么在这?”
妖狐沉默了一会,淡淡的说:“火女非常喜欢这位小小姐,见不到小小姐就像上岸快渴死的鱼,满地打滚闹死闹活,但我不能让她死皮赖脸的跟在先生的屁股后面,妨碍先生的生活和工作,经过一番纠结,我只能允许她使用这个折中之策,隐身跟随着先生。”
萨迦瞪着妖狐和火女,想说些什么,却不知该怎么说。他有心指着火女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这偷窥狂跟踪癖的变态’,可又不想把妖狐牵涉在内。妖狐看着是无辜的,就像无法管教顽皮妹妹的无奈姐姐。他怔怔盯着二女,许久后才叹息道。
“唉,好吧,你们觉得我该说些什么?”
“小天使宝宝完毕,白发小弟,姐姐可以为宝宝吗?”火女笑眯眯的说。
“拒绝。”萨迦冷冷的说,掏出白手绢为小家伙,然后仔细裹上襁褓。小家伙显得相当舒坦,小脸红扑扑的,咬着大拇指瞅着萨迦,小眼睛中泛着异样明亮的神采。火女直勾勾的看着这孩子,一副痴迷中毒的模样。但妖狐的目光异常锐利,清澈得像冰水。
“虽然已经知道,但还是问一问,你是萨迦-巴特雷蒙,贝维尔-希路达侍奉的主人?”
“是这样没错,你们认识贝维尔?”萨迦问。
“是的,那我们算不上外人,有些话必须当着贝维尔的面说,可以一起去见他吗?”
“好吧。”萨迦正不知该怎么办,妖狐这么说,倒也合他的意。
萨迦三人回到书房中,贝维尔还拿着那枚戒指哗哗的翻书,眉心纠结成一个老大的疙瘩。“少爷,你这么快……妖狐,火女?!”他显得十分惊喜,竟然不问二女的来意,随手把戒指扔给妖狐,“你们来得正好,赶紧看看这枚扳指,是不是艾美龙射手的?”
妖狐拿着仔细打量一下,又抛回给贝维尔,斜视萨迦怀中的小家伙一眼后,淡淡的说:“是的,艾美龙族中后期的骑射扳指,可能是王室射手用的,市面上的价格是五十金到二百金。卖给拍卖行的价格会比较低,如果直接找收藏家,价格会高一些。”
贝维尔笑着说:“果然是妖狐厉害,我看半天只是觉得它可能是艾美龙人的遗物。”
“这是什么古董?”萨迦听得傻了,怔怔的问。
“是的,艾美龙族是混乱时代,西北大草原上的一个游牧民族,全族五分男女老幼,人人擅长骑射。帝皇为了平定西北大草原,与艾美龙族僵持了五十多年。”贝维尔掂量着这个扳指,“艾美龙族的射手扳指是用艾美龙巫术制成,博物学家都特喜欢研究。”
“我用一个银币买的。”萨迦说。
“嘻嘻,这不都是小天使宝宝的功劳吗?”火女拿起一条陈旧的皮腰带,翻来覆去的察看一遍,笑嘻嘻的说:“虽然磨损严重,但仔细辨认还是能看出精细的烙印花纹,符合亚普拉人的风格,这应该是东方亚普拉海港出产的空间腰带,有八个储物囊。嗯……,术式回路坏了,但修一修还是能用。我想想啊,一条全新的八口亚普拉空间腰带的价格是三千金币,这条旧得不能再旧的老大爷,至少也值一千金币,卖了可惜,不如自己用。”
萨迦听得傻了,不住嘀咕:“一千金,一千金,一千金……”
妖狐拿起一把砍刀,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眉心渐渐拧紧。突然间,她从腰后拔出一柄匕首,在砍刀的刀柄处撬割一通,把刀柄末端割了下来。刀柄是中空的,里面藏着一副发黄的皮卷轴。她拿起皮卷轴拉开一看,然后抛给萨迦:“藏宝图。”
萨迦拉开卷轴,看见上面许多奇怪的符文,由衷的惊叹:“藏宝图也有。”
火女拿起萨迦最先买下的那双金属手套,相对着敲打两下,撞击声是沉闷的砰砰声。她眉心渐渐拧成一个疙瘩,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非常专注的研究这双手套。妖狐见到这双手套,视线也渐渐被粘住了,走到火女身边一起琢磨,是不是低声嘀咕什么。
贝维尔连忙拉一张椅子请妖狐坐下,又送上咖啡和点心,然后把萨迦拉到一个书架后面,面色凝重的问:“少爷,你淘二手货淘到一个艾美龙射手扳指,倒也是说得过。亚普拉空间腰带,藏宝图,还有连火女和妖狐都困扰的东西,这中奖率也太高了吧?”
“不是我淘的,是这个小家伙淘的。”萨迦看看怀里的小家伙。
“这家伙淘的?”贝维尔惊诧的瞪大眼睛。
“是的,事情是这样的。”
萨迦简单的说了一下小家伙的来历,怎么在桥上受大妈们的胁迫收下孩子,怎么在孩子的指点下来到跳蚤市场,这个孩子怎么淘宝,这孩子怎么吃得奶牛快出血。贝维尔听得直挠头,叹息道:“少爷啊少爷,这孩子绝对有问题,谁家的孩子有这么聪明啊。”
“那怎么办?”萨迦问。
“赶紧找到孩子的亲生父母,把孩子送回去。”贝维尔说。
“你为什么认为,这孩子不是萨迦少爷的孩子,你瞧我跟她多像啊。”萨迦抱起小家伙,让她的小脸贴着他的脸。小家伙十分乖巧,抱着萨迦的脸,主动贴上肉乎乎的小脸磨蹭,口中还发出柔软的咕咕声。贝维尔仔细一比较,发现不论头发、额头、眉毛、眼睛、鼻子、嘴巴、下巴都是极像,简直是一个模子做出来的。而且他也是知道,少爷以前可是放荡成性的主儿,风流债一屁股都是。
贝维尔一想到这个,也觉得孩子可能是萨迦的,所以更纳闷的问:“少爷,你到底与何方神圣有情缘,生出这么一个神通广大的女儿?”
“不记得了,难道你忘了,我不是失忆了吗?”萨迦很不负责的说。
“这倒也是。”贝维尔瞅着贴着萨迦的脸亲昵的小家伙,叹息道:“这可真是麻烦了,帝国一直秉持‘血统至上’的教条,凡是非人类血统的亚人种族,不是被连根拔掉,就是被驱逐出境。即使半人的混血儿,敢与异族私通的人类,都被放逐到穷苦的山村。”
“你担心孩子她妈不是人?”萨迦问。
“这不明显的吗?”贝维尔叹息,“寻常人类的婴儿,哪有这孩子这么大能。”
“啊哦,看来以后要小心些。”萨迦猛地想起一件事,压低声音问:“这火女和妖狐是怎么回事?她们可靠吗?会不会把小宝宝的身份透露出去。”
“放心吧。”贝维尔露出微笑,“她们可以信赖。嗯,妖狐和火女是近两年新来雷霆城的猎人组合,妖狐是非常高明的剑士,火女是强力的火法师。这两年,我一直有与她们合作,她们很可靠。最重要的,她们自己也是异端,不会对小小姐有什么歧视。”
“她们是什么异端?”萨迦好奇的问。
“这个不能说,如果少爷得到她们的信任,她们自然会亲口告诉少爷。”
“是吗,贝维尔与她们很亲近啊?”萨迦不知为什么,心里有些酸溜溜的意思。
“很亲近算不上,只是相互认同的合作伙伴。”
萨迦更加不爽了,却不知该说什么,只好逗弄小家伙的下巴消遣。小家伙非常敏感,稍微挠挠柔腻的小下巴,她就缩成一团扭来扭去,小脸红扑扑的咯咯直笑。萨迦又挠挠她软乎乎的小耳朵,她咭的一笑,双手抱住耳朵,像缩头乌龟一样整个缩进襁褓中。
萨迦觉得很好玩,亲亲她的头发,笑着问:“宝宝,叫爸爸。”
过了一会,小家伙从襁褓中探出半个头,眨巴着小眼睛瞅着萨迦,脆脆的喊:“哒哒。”
“你开机枪啊,哒哒哒达的扫射。再来一次,口音拿准,‘爸爸’。”
“啾啾。”
“你到底是喊舅舅,还是消声手枪的撸动声,再来。B-A-BA。”
“喵喵。”
“你妹的,玩我是不是?”
萨迦假装大怒,又伸手挠小家伙的耳朵,小家伙则缩到襁褓中,抱着头咯咯直笑。萨迦正寻思要不要解开襁褓,却听到火女让人毛骨悚然的大笑:“哇哈哈哈,白发小弟,小天使宝宝,姐姐鉴定完毕了,价值连城的宝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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