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领悟悲伤可以让灵魂升华
“其实我现在已经很兴奋,当然一直喝到晚上,会更兴奋一些。”魔术师这么说的时候,脸上没有一点的酒红,眼睛也是清澈明亮,口齿清晰得足够上法庭辩论,怎么看都没有酒兴。萨迦以为他在开玩笑,便问:“那魔术师阁下冷静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抿着嘴巴面无表情,一副全天下每人欠我一百金币的样子,仿佛在胸口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此乃疯狗,生人勿近’。”魔术师微笑着耸耸肩:“平常到处旅行时,我都是卖弄些小杂耍挣旅费,如果板着脸会没有客人,只好常常喝酒助兴,不知觉间成了酒鬼。”
萨迦仔细看一眼魔术师一直淡漠的眼神,感觉魔术师并没说谎,却无法理解魔术师话中的意思。他很识趣的没有追究,那些有能力不去考公务员,却满天下游荡做无业游民的强者不是身负特殊的使命,就是性格怪异的怪人。不论是哪一种,都不适合深入的探究。
萨迦微笑着扬扬眉毛,从口袋中取出一叠文件,当着魔术师的面看起来。魔术师继续慢条斯理的喝小酒,吃着遗族出场的美味干果和肉干,也没有管萨迦的事情。萨迦正在看妖狐早上给的资料,关于第一批新人的名单和今天下午的任务资料。
过了一会,萨迦放下这些资料,笑着问:“阁下下午愿意加班吗?”
“当然可以,不过话说在前头。”魔术师微笑着说:“如果带一群新人去又黑又臭的兽人地道,踩着正在发酵的兽***便——这样的任务,我可是要按人头收额外的保护费,而且这群新人必须听我的。当然,如果狼牙队长这样的强者做领队,我可以打个折扣。”
“行吧,你看需要多少佣金?”萨迦把手头的资料轻推到魔术师跟前。
魔术师拿起资料扫视一遍,微笑着说:“三千金币。”
“一千,只是带小鬼们郊游,很轻松的小事。”萨迦微笑着说。
“二千五,魔王好使,小鬼难缠,因为小鬼不懂事。”魔术师说。
“一千五,小鬼不懂事可以抽他们。”
“两千,小鬼可以抽,但不能往死里抽,这很麻烦。”
萨迦郁闷的叹了口气,觉得两千还能接受,便说:“好吧,就这样。”
魔术师微笑着点点头,举杯说:“多谢狼牙队长,我请队长喝一杯。”
“谢谢阁下了。”萨迦苦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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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闷恶臭的山洞中,屁精尖锐的嘶嚎从一处洞窟回荡到另一处洞窟。身着板甲的少年战士们战列成三排,第一排手持重弩,第二排手持塔盾和战斧,第三排手持长矛。面对潮水般冲来的屁精,他们中有人紧张得膝盖哆嗦,有人紧张得干咽唾沫,但没一人有所动摇。
屁精们不断的靠近,年轻的队长感觉有些呼吸沉重,但依然睁大眼睛盯着前方洞窟地上的火把标记,右拳举得高高的。“稳住。”他一遍又一遍的高呼,鼓舞同伴们的士气。三个火把被扔在方阵前方的地上,第一支火把在五米外,第二支火把在十米外,第三支火把在五十米外。当火把全都燃烧时,他不断的高呼‘稳住’,只是高举的右拳一直在微微颤抖,仿佛托着什么上百斤的重物。直到第三个火把被屁精们踩灭,他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射手准备,燃油箭自由射击。”他猛的挥出拳头,咆哮一般的大吼。
第一排手持强弩的战士们扣下扳机,弩箭嗖嗖的射出,射翻一整排的屁精。他们立刻放下弓弩,左脚蹬着弩头下端的踏板,双手拉弦到弩机上,装上第二发特制弩箭后继续发射。因为充分的训练和优良的新型脚踏弩,他们动作很迅捷,整个上弹时间不到五秒。
弩箭一批又一批的齐射,屁精们一批批的倒下,但更多的屁精不断冲来。很快,最前的屁精们踩灭十米外的第二支火把。年轻的队长立刻拔剑高喊:“射手后撤,盾牌手和长矛手近战准备。”射手们立刻退到长矛手之后,盾牌手们则持盾靠近,扎开马步准备打硬仗。
很快,五米外的第三支火把被踩灭,屁精们已经近在眼前,它们的嚎叫是如此刺耳,震得少年们耳朵嗡嗡作响。年轻的队长干咽一口唾沫,从拿起悬在胸口的哨子塞入口中,嘟嘟嘟的连吹几声长短响。这个信号表示命令:“盾牌手准备冲击,长矛手预备。”
年轻的盾牌手们更大幅度的缩紧脖子压低身体,整个人藏在盾牌后,并用左肩紧紧的顶着盾牌内侧,盾牌下缘的生铁棱角则深插在地面上。嚎叫冲锋的屁精们轰然撞在塔盾的墙上,撞得塔盾一阵阵的颤抖。但盾牌手们死死的咬牙钉着盾牌,硬生生的扛住这洪水般的重压。
队长又嘟嘟连吹几声长响,发出‘长矛手穿刺’的命令。第二排的长矛手们立刻落下如林的长矛,矛尖从盾牌与盾牌之间的缝隙中刺出,对着屁精们一通乱捅。这个攻防一体的阵势让屁精们蒙受巨大的创伤,盾墙前的尸体开始大量的堆积。
但屁精们的数量是如此之多,前排的战死后排的继续冲,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队长又嘟嘟嘟的一通鸣哨命令,铠甲战士们更后排的少年法师们开始预备。他们刚刚练习法术不久,只会一个法术——火球术。不是火女那种夸张的连环大火球,只是很简单的小火球。
五个少年法师发出五个小火球,落到屁精们潮涌的坑道中。这点火力只能轻度的灼伤屁精,但足够引发预先布置的火种——弓箭手们先前射出的燃油箭。这些特制的弩箭分散在十米到五十米之间的坑道中,总共有五六十支。每支弩箭都能轻易的点燃,并释放足够让兽人小子碳化的火焰。当一支燃油箭点燃时,更多的燃油箭也相继燃烧,大火很快遍布坑道中。正在坑道中嚎叫的屁精们顿时成了扑火的飞蛾,纷纷烧得噼里啪啦的响。
队长又急促的连续吹哨。一直龟缩的盾牌手们立刻提起盾牌,一边向前顶一边抡着斧头砍。长矛手们跟着猛刺猛捅,弓弩手们也换上轻型的短弓射击。夹在火海和盾墙之间的屁精们被逼得连连后退,不是被砍死,就是被推入到火海中。
在五个少年法师身后,萨迦微笑着说:“阁下觉得怎么样?”
“合理的武器搭配,精良的战术素养,这些战士很有潜力。”魔术师微笑着说。这两句点评很到位,但只说了该说的话,如同赞美红玫瑰很红很香一样,任何人都知道红玫瑰很红很香。萨迦干脆直接问:“那阁下觉得该怎么进一步训练他们,让他们变得更强?”
他并没期望魔术师能够回答,孰料魔术师出奇热忱的说:“以我看来,他们需要控制怒气,他们如同没有开封的刀剑,心中怀着怒气,但还是不怎么明白把怒气转变成杀气。愤怒的士兵只是哀兵,能爆发一二三次,再多就不成。只有心怀杀意的士兵才是真正的精锐。”
萨迦感觉有些意思,连忙问:“怎么让他们控制怒气?”
“在愤怒的心麻木之前,让他们适当的战斗,用足量的血腥刺激他们的斗志,又要避免不必要的牺牲。”魔术师目光熠熠的欣赏着少年们的英姿,叹息道:“他们都是没经过琢磨的宝玉,只要适当的和训练,投入足够的时间和物资,他们都会是卓越的战士。”
“他们确实很勤奋,但没有阁下说得这么夸张吧。”萨迦说。
“不,我没有半句的夸张。”魔术师面上的感慨动容消失了,脸色变得无比的平静,眸中泛着一种异常冷静,又不像是冷静的光芒。不知道为什么,萨迦感觉他现在的这份冷静,是看透无尽悲伤之后的苍白。萨迦没有吱声,只是默默的看着魔术师,默默的等待着。
过了好一会,魔术师才沙哑的低声说:“狼牙阁下这种与生俱来便才华卓越的天骄不明白,世上绝大多数普通人都是庸庸碌碌的俗人,只有经历悲伤、领悟悲伤,生命才会升华,灵魂才会燃烧耀眼的光辉。这些孩子都经历过家破人亡的厄运,领悟过最悲痛的哀伤。”
萨迦突然莫名的感动,心中怀着一些不愿说话的沉重。但他知道魔术师这时正打开心扉,如果不趁虚而入,以后找这样的机会就难了。他连忙正对着魔术师,右手扪心用力的说:“贝尔-朗姆海斯阁下,我只是一个凭空捡到宝物,轻松获得力量的浅薄之徒。我并不忌惮与任何强敌战斗,然知道怎么引导别人去战斗。我非常认真的希望,阁下能助我一臂之力,弥补我的能力缺陷。我诚恳的希望阁下能成为这些少年的导师。”
魔术师沉默一会,苦笑着叹息:“唉,阁下果然厉害,竟然抓住我现在的心情啊。”
萨迦知道魔术师答应了,不由得意的一笑,同时也不敢怠慢的深深鞠躬。
魔术师没有退避,坦然让萨迦鞠躬三秒后,才右手扪心深深的鞠躬回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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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闷臭的山洞中,萨迦蹲在一处石头上,一边吃着油腻无味的旅行饼干,一边在心中估算现在的时间。他十二点从风语部落出发,下午三点到地下矿脉的入口,间中经历两次战斗、一个小时的休息和两个多小时的行走。那现在应该是晚上八点左右。
“时间过得很快啊。”他暗暗的叹息,看一眼不远处的魔术师和少年战士们,又暗暗的得意:“关系也发展得很快。”第一次战斗时的拜师差不多是四个小时前的事情,魔术师和少年们熟络得很快。他正在给少年们上课,教一些关于战斗配合的小技巧。
少年们刚刚打赢两场胜利,杀了上千只屁精,但盾牌手和长矛手全部挂彩,硬得很不轻松。这使得他们渴望更强的力量,魔术师很聪明的利用这份热情给他们上课。——很显然,魔术师不仅是一个强者,还是一个优秀的演说家和教育家,不折不扣的文武全能。
萨迦聆听一会魔术师的讲说,注意力便集中到隧道角落里的一具屁精尸体。这屁精不是他杀死的,在他来到这里之前已经死了。他检查了它的死因,惊讶的发现它是活生生饿死。因为它没有外伤,非常的瘦,整个就是一具皮包骨的骷髅,而且还骨质酥松。——他仔细的回想先前的两轮战斗。那些屁精个头并不小,每只都是一米八到一米九的个头,更大些就是小子。很显然,它们并不是最近孵化出来的小屁精。它们也非常凶恶,却无法掩饰它们的削瘦。它们叫得非常大声,可行动并不快,仿佛长久没有足够的食物。
萨迦很快得出一种推测,这片地下的屁精正在闹饥荒。它们平常能像植物一样,通过晒太阳获得营养。不过入冬之后天寒地冻,十天有九天是阴沉沉的,它们没法晒太阳补充营养,使得它们不得不用弱小的屁精做食物。所以那些屁精群中,一只小屁精都没有。
但兽人的人口是如此庞大,小屁精很快吃完了,剩余的大屁精们还在挨饿。
“过度庞大的种群会得不到食物和资源饿死,兽人们被自然法则打败了啊。”
萨迦暗暗的叹息,随后听见洞窟的远方传来众多兽人的含糊嘟囔声,声音很粗哑含糊,似乎是兽人小子的声音,隐约还夹杂着老大的哼哼声。跟艾璐娜和绿眼混得久了,他也能略微的听懂一些兽人语。这些兽人正傻乎乎的含着‘吃肉……吃肉……’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