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白带着玉溪先生三人走进林间的一座小木屋之中。
同一时刻,数万里之外的岳麓书院院门之前。
盘膝静坐在院门之前的年轻人缓缓抬起了头,虽然相貌和云默如出一辙,但若是仔细辨认,就会发现这人的身形和云默有着细微的差别,而且那双眼睛,带着一种淡淡的灰白色,开口问道:“公子,我们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声音有些沙哑,也有些苍老。
苏半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伸手抹去身前地上的那个人字,天、地、人,三者少其一,便不再完美,也不再稳固,三才阵之中流转气机狂暴而出,化作无数精纯灵力散入这天天地之间。
苏半城这才缓缓抬起头,说道:“六叔,有些事情,既然做了,就不要考虑值不值得了,我不怕失败,不怕死,怕的是做一辈子的傀儡,怕的是死的平平淡淡。”
这名儒道遵宫史上最年轻的儒圣人看着远方的天地景色,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对何人诉说,“即使是死,我也想要死的比凡山河更加轰轰烈烈。”他下意识握紧双拳,“更何况,我们并不是没有成功的机会!”
那名和云默有着相同面孔的男子沉默着,想要说什么,却终究还是没有开口,只是在最后轻轻叹息一声。
片刻后,苏半城眼中的那抹决然和狠厉消失不见,看向身前的六叔,说道:“不过为了骗过白小白,辛苦六叔了。”
“辛苦倒是说不上,只不过可惜了这张‘生根’面皮,一旦戴上,再取下来就毁了。”
苏半城说道:“对我来说,不管是什么上品法宝,都没有人重要。”说着站起身,来到六叔身前,弯下腰,将他扶了起来。
这名戴着云默面皮的老人心中一暖,不知为何想起了十多年前,还是孩童的苏半城骑在他肩头逛街时的场景,用力挺直了腰杆,轻声说了声:“少爷。”
苏半城微微一怔,轻轻嗯了一声。
黄昏中,主仆两人都笑了。
笑着笑着,老人眼中有泪光在闪烁,声音嘶哑说道:“老仆已经半只脚踏进棺材了,能做的不多了。”
苏半城捏住老人的手,说道:“六叔你为我做的,已经太多太多了,若不是为了我的事情耗费无数精气心神,你本应该还有十余年寿命的。”
老人双手轻轻颤抖,哑然一笑:“都是应该的,不过到了最后,我还是想要请少爷答应老奴一个请求。”
苏半城正色道:“六叔请说。”
老人说道:“我想去一趟复仇联盟。”
苏半城沉默良久,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劝阻的话,因为他知道,一旦这名看着他长大的老人做了决定,便是谁也无法改变的,更何况,他苏半城也不想老人带着遗憾离开。
老人扯下面皮,露出本来面目,那张脸上,全是岁月留下的痕迹,老人猛地握紧右手,手中那把黑剑幻化成一杆烈焰长枪,老人笔直挺立如手中长枪,双腿陡然踏地,化作一道流虹,掠向东方。
黄昏时分,有长虹掠起,光华大盛,如有日出于东方。
一日后,复仇联盟,持枪老人如同星坠九天,在复仇联盟山门之前炸出一个大坑。
关山哭雨看着这名燃烧着最后生命的老人,哭声说道:“呜呜,苏家的人都死绝了?苏半城那小子呢?藏在儒道遵宫不敢出来?就派你一个老废物来送死?”
“哦,不对。”关山哭雨嘲讽笑道,“你本来就要死了!呜呜呜……”
关山哭雨还没哭完,整个人就被一枪撞入山门之中。
同一时刻,云默来到了蛊门入口处的未名湖。
蛊门一处精致别院里,香阁外传来了敲门声,躺在卧榻上的白小白轻声说道:“进来。”
一名模样俊美身材修长的年轻男子推开门,轻手轻脚来到卧榻前,跪坐下去。
男子仿佛没有看到白小白那曼妙身姿,沉声说道:“门主,儒道遵宫那三人闭门不出。”
白小白慵懒的伸了个懒腰,问道:“玉溪那个老家伙有说什么吗?”
俊美男子微微摇头:“没有说什么有价值的话,也没有做什么可疑的事。”
白小白点点头,轻轻吹了个口哨,从墙角处爬来一只三眼毒蝎,顺着白色轻纱爬到白小白手指上,邀功似地摆动着剧毒的尾巴。
白小白伸出右手,温柔的摩挲着三眼毒蝎的头颅,这只能够轻易毒死一只成年蛟龙的毒物撒娇似摆动着脑袋,但下一刻,白小白忽地屈指一弹,三眼毒蝎就飞进了那只香炉之中,炉底已经烧至半红,三眼毒蝎发出痛苦的叫声,撞击着炉壁,但很快就没了声响。
香炉中发出一阵青烟。
白小白闻着那青烟,很是享受地样子,说道:“想来也是,能在圆桌长老会有一席之地,也不至于会蠢到在我眼皮子地下做小动作。”
俊美男子没敢接话,在他之前,已经有数十名和他一样的人因为说错了话,被投入了门外的那只更大的香炉。
白小白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不过凡事不要掉以轻心,你继续去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说完坐起身体,披上轻纱,赤足来到香炉旁的那只香炉旁边的紫檀木书架上,取下那支画卷,轻声说道:“云默啊云默,你终究是逃不出我白小白的五指山的!”
说着缓缓摊开画卷,但画卷之中,岳麓书院院门之前,哪里还有云默的影子?!
“玉溪老儿,你竟敢欺骗本门主!”白小白猛地一掌拍下,那价值数千上品灵石的画卷顿时就四分五裂,白小白身形一掠,蛮横撞飞才刚刚退到香阁门外的那名俊美男子,飞向玉溪三人所在的那处宅院。
书房之中,玉溪和其余两名圆桌长老会长老围坐在一起,眼睛直勾勾盯着桌子上的那巴掌大的残破书页。
中年儒士终于问出了那个一直都没敢问出的问题:“这,这真的是夫子老人家的笔墨?!”
玉溪先生缓缓摇了摇头,中年儒士松了口气,但也是掩饰不住的失落。夫子是儒道鼻祖,但他生活的年代,距离现在太过久远,不管是笔墨还是所用法宝,绝大部分都已经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如果这巴掌大的残页真的是夫子的笔墨,那毫无疑问,将成为儒道遵宫的又一圣物。
中年儒士失落的叹了口气,却不料玉溪先生接下来说的一句话,让他如遭雷击。
“我也没有见过夫子的笔墨,所以不能确定,”他说着,带着些许兴奋甚至是狂热的神情,“但从这残页上独特的能量波动来看,我有六成的把握,这东西和夫子有莫大关联!”
其余两名长老同时目瞪口呆。
然而就在这时,头顶突然传来白小白的一声爆喝。
“玉溪老儿,出来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