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朝朝上了车, 很快就发现走的不是回家那条路,她默默看向旁边开车的人,开车的人相当理直气壮:“你下午又没课, 我带你去吃点东西怎么了?”
“他们还在家等我们。”顾朝朝蹙眉。
富二代啧了一声:“放心,我已经给他们叫外卖了。”
说罢,他扫了顾朝朝一眼,“我给他们一人买了个手机, 队长和那个绿茶会教他们用,你放心吧,如果有什么事的话会联系我的。”
“……不要乱给人取外号, 他很单纯,是真的单纯。”顾朝朝斜了他一眼。
富二代冷笑一声:“就因为是真的单纯,才特别招人讨厌。”
顾朝朝知道他对所有人都有偏见,也没有再为他们解释, 顿了顿后朝他伸手, 富二代侧目:“干嘛?”
“手机呢?你应该存他们号码了吧。”顾朝朝一脸看穿。
富二代不高兴了:“我不是跟你说了,他们有事会联系我吗?”
顾朝朝:“?”
“是联系我, 懂?”富二代轻哼一声再次强调。
顾朝朝:“……”
汽车一路往前,很快停到了一家涮羊肉门前,顾朝朝眼眸微动,扭头对上一双漆黑的双眸。
“很久没吃了, 还挺想的。”他勾起唇角,少了一分轻浮与尖刺,整个人都透出柔软来。
顾朝朝也跟着扬唇:“走吧,我也饿了。”
富二代笑着下车, 绕到副驾驶为她开车门,顾朝朝笑着看他一眼, 跟着他进了包间。
富二代照例点了几样菜,便将菜单还给了服务员,服务员犹豫一下看向顾朝朝,他直接道:“她吃的都已经点了。”
“好、好的。”服务员赶紧拿着东西离开。
富二代轻呼一口气,将包间打量一圈,最后扯了扯唇角:“还是网上评价最好的呢,环境看着很差劲啊。”
“我觉得还好啊,你要求不要太高。”顾朝朝失笑。
富二代扯了一下唇角:“哪里好了,你看这凳子,连个椅背都没有。”
“……有椅背的那叫椅子。”顾朝朝决定不再搭理他的找茬。
富二代斜了她一眼,小声嘟囔:“没有以前温柔。”
顾朝朝额角一跳,假装没有听到。
服务员很快上菜,富二代将羊肉烫进锅中,熟了之后给她盛到碗里。顾朝朝道了声谢小尝一口,笑着看向他:“很好吃。”
富二代也笑了,颇有些志得意满:“也不看是谁涮的。”
看在她喜欢这里的味道,他就不计较环境问题了。
两个人开始专心吃饭,很快就吃饱了,然而好几个菜都没吃完,富二代揉着小腹长叹一声,下意识脱口而出:“叫黄毛他们来解决……”
话没说完,他倏然闭嘴。
顾朝朝抿唇看向他,许久安慰地握住他的手,低声安慰:“会回去的。”
“你如果不跟我走,我回去干嘛?”富二代垂着眼眸,看不出情绪。
可两个人都清楚,如果可以回去,他是一定要走的,不仅是因为那个世界有兄弟朋友,还因为他年过六十的父亲。
气氛突然低了下来,富二代深吸一口气,恶狠狠地看向她:“如果我要走,我一定要带你走……”
话音刚落,最后一点气势也没了。
因为他想起顾朝朝在这个世界,也有父母亲人在,他无法割舍亲情,自然也不能自私地要求她割舍。
“如果、如果我能回去,那我一样也能回来,”富二代声音微微沙哑,“你等我给我爹养老送终,我就回来找你。”
“……好。”
“在我回来之前,你不能结婚,也不能跟别人生孩子。”富二代强调。
顾朝朝眼底满是心疼:“好。”
富二代不说话了。
好一会儿,他才控诉地看向她:“这个时候,你不该来抱抱我吗?”
顾朝朝失笑,起身走到他面前,将他抱进怀中。
富二代长呼一口气,将脸埋进她的怀抱。顾朝朝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无声地给予支持。
许久,富二代闷声问:“屋里有监控吗?”
“……你想干嘛?”
由于对他太了解了,顾朝朝果断将人从包间里薅了出来,没能得逞的富二代一路都臭着脸,直到上车了还在控诉:“我都要为了你放弃所有了,你连跟我上个床都不肯,我还是你老公吗?”
“你少给我偷换概念,那是床吗?”顾朝朝冷笑。
富二代不悦:“有什么区别,你在家的时候也不会一直躺……”
顾朝朝果断捂住他的脸:“赶紧开车!”
富二代恨恨看她一眼,一脚油门朝别墅冲去。
路边的街景再次飞速倒退,顾朝朝沉默地看着窗外的世界,不知道在想什么。
富二代看了她几次,终于忍不住问:“想什么呢?”
“队长。”
顾朝朝回答完才意识到不妙,然而已经晚了,哄不好了,富二代接下来一路都黑着脸,到家后也无视小徒弟大白狼的挑衅,直接回房间了,关门的时候还发出震天响。
“他吃枪药了?”小徒弟皱眉。
大白狼也板着脸:“什么是枪药?”
“这都不懂。”小徒弟嗤了一声,刚要卖弄自己学来的新知识,就看到顾朝朝从外面进来了,当即高兴地迎了上去。
“姐姐。”一直沉默的小可怜也开口叫人,其余人的视线同时扫了过来。
顾朝朝敷衍地应了一声,视线从客厅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对上队长的视线时顿了顿,正要找他说什么,突然发现他身边的死对头脸颊泛红,有点不正常。
两人对视的瞬间,死对头顿了顿,扭头往楼上走,顾朝朝赶紧追过去。
“姐姐……”
小可怜抬脚要追,却被权臣拦下,他顿时蹙眉。
“别总缠着。”不在顾朝朝面前,权臣那点和善全没了。
大将军冷嗤一声不置可否,一旁的掌印多看了权臣一眼。队长垂着眼眸安静坐着,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小可怜眼神冷了下来,却也没有继续再追。
顾朝朝一路追到二楼,最后只看到一片衣角一闪而过,然后就是房门关上。
她叹了声气,直接追到了门口。
门没锁。
顾朝朝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清了清嗓子才进屋。
死对头已经在床上躺下了,双眼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也没动。
顾朝朝走上前摸了摸他的脑袋:“发烧了,不会是我传染的吧?”
死对头眼眸微动,没有说话。
顾朝朝见状转身离开了,死对头愣了一下,半晌突然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眼皮颤了颤后眼角潮湿,喉结也开始轻颤。
正当他极力克制情绪时,脚步声再次响起,他不敢置信地睁开眼,就看到已经离开的人突然又回来了。
“这里也有医药箱,但估计没我这个药有用,咱们都是发烧,吃一样的药就行。”顾朝朝一边说,一边倒了杯温水,然后一手端水一手拿药,直接一条腿跨到了床上。
死对头定定看着她,许久别扭地转开视线:“你不是走了吗?”
“你都生病了,我能去哪?”顾朝朝失笑,随即看到他泛红的眼角,沉默片刻后温柔开口,“乖,先把药吃了。”
“不用对我这么好,我死了不是更如你意。”死对头想说两句软话的,可惜一开口,就带着尖刺。
好在顾朝朝已经习惯了,直接捏着他的嘴把药塞进去,然后扶着他的后脑喂水。
苦涩的药味在舌尖蔓延,却不及心底,死对头几口水便将药彻底吞下,再看向她时依然板着脸。
顾朝朝也不跟他废话,直接一根手指将他推倒在床上。
死对头倒下,视线还停她脸上:“你要走了吗?”
“你还在生病,我能去哪。”顾朝朝说着,脱了鞋掀开被子,直接在他身边躺下。
死对头愣了愣,侧身与她对视。顾朝朝眨了眨眼睛,等他说话。
半晌,他板着脸问:“不去陪你那些姘头?”
“……你们对其他八个的叫法倒是挺一样的。”她哭笑不得。
死对头顿时黑脸:“有人说我是你姘头?笑话!我们可是过了册封仪式的帝后,是夫妻!”
说完,他没错过顾朝朝脸上的心虚,顿时眯起眼睛,“你到底跟多少人成过亲?”
“……你还生病呢,我们先不聊这个,赶紧睡吧。”顾朝朝连忙哄人。
死对头盯着她看了半天,最后赌气地翻个身背朝她,垂着眼眸淡淡道:“我问你这些干什么,简直是自取其辱,你对我根本不好,对其他人就是一直帮帮帮宠宠宠,对我就是打击羞辱欺骗,还跟我要死要活……”
想到她当初饮毒自杀的事,他突然声音哽咽,为免被她发现直接闭嘴了。
顾朝朝知道他自尊心强,便真的假装没看见,默默从背后抱住他:“……我为了任务才欺负你的,不是真心想欺负你。”
死对头不说话。
“我喜不喜欢你,你最后那两年不清楚吗?”她又低声问。
死对头还是不语,顾朝朝轻叹一声,脸颊在他宽阔紧实的后背上蹭了蹭:“睡吧。”
死对头蹙着眉头,却还是握住了她扣在自己身前的手,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无声地表达自己的亲昵。
顾朝朝靠着他的后背,渐渐也开始犯困,快要睡着时,他突然问了一句:“那晚你坚持要我去拿苹果,是不是因为你快死了?”
顾朝朝猛然睁开眼睛。
死对头翻身面对她,眼底布满血丝:“你当时要死了,对吗?”
“暮深……”
“别骗我,我昨天看过文了。”他哑声打断。
顾朝朝定定与他对视,许久轻叹一声:“如果说我穿梭这么多世界,做过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那就是当初没有先和你白头偕老,就喝下另世春。”
死对头的眼圈瞬间红了,拉着她的胳膊直接将人抱进怀里:“对不起……”
“是我为了任务无所不用其极,道歉也该我来道,你说什么对不起。”顾朝朝轻笑。
死对头不语,只是死死抱着她。
顾朝朝总算知道了他这两天闹别扭的真正原因,任由他将自己死死桎梏,最后在他略微松开时抬头看向他:“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
“以后不准做傻事。”死对头一字一句道。
顾朝朝乖巧点头:“绝对不会再做傻事。”
死对头深吸一口气,再次拥住她。
顾朝朝轻声安慰,直到他彻底睡熟才安静下来。
在房间里陪了他许久后,她用电子体温枪测了测他的体温,确定退烧后松一口气,轻手轻脚地从床上下来。
死对头若有所觉,睡梦中不悦地蹙起眉头,但因为药物作用,还是很快再次沉睡。
顾朝朝在床边站了片刻,确定他不会醒后才轻手轻脚离开,结果一出门就遇上了正要回屋的权臣,她当即站直了身体。
“……要、要回屋了吗?”她尴尬开口。
权臣温和扬唇:“嗯,想回去休息一下,楼下太吵了。”
顾朝朝扯了一下唇角:“谁又闹起来了。”
“还不是那几个,不过没吵太厉害,你别掺和了。”权臣轻声回答,眼底全是她。
顾朝朝咽了下口水,局促地点了点头。权臣静了一瞬,垂着眼眸开门回屋。
关门的瞬间,顾朝朝突然唤了一声:“暮深!”
权臣停下脚步。
“……你为什么不生我的气?”顾朝朝眼巴巴地看着他。
权臣无言许久,最后轻轻笑了一声:“我没资格。”
别人生气,是因为被她欺负最厉害、因为欺负她太厉害、因为她不够好、因为她太好,却独独没有因为她不够爱自己。
而他就是那个后者,相比较其他人,得到的爱不够多,反而无法恃宠生娇,被无视、被忽略也正常,连吃醋都不能理直气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