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注定要教导演失望了。
自她退回第一束花起,姚子政就已从她的生活中彻底消失。他没有打电话来问为什么拒收他的花,更没有再在她面前出现过。
生活依旧糟糕而平淡,司嘉怡接下来有一个国际二线彩妆品牌的代言,虽然她只是三个代言人中的一个,广告拍的也是群戏,可这已算是她出道以来最拿得出手的代言。
她的助理大学毕业那年就开始跟她,如今助理已经荣升准妈妈,正在休产假,她却还在圈子里不温不火地混着,公司暂时没给她配新助理,她在代言现场的妆都是自己化的。
透过镜子能看到对面的另两个代言人,年纪最多在20岁上下,却已经有了私人化妆师和助理在旁伺候着,那一刻,司嘉怡开始认真思考傅颖的建议,转战幕后,或许是她唯一的出路。
手机的震动声把她的思绪扯回,刚接起,那端的经纪人火急火燎地通知她:“赶紧回公司一趟!”
“什么?”
“别问这么多,赶紧回来!”
“可我正在拍广告。”
“那边暂时先请假。”说完,“啪”地就把她电话给撂了。
一头雾水的司嘉怡在厂商的白眼下请到了假,赶回公司才知道,原来是她们公司最大牌的艺人试镜被刷,转而要她顶替上。
造型师、化妆师等等围了她一圈,转眼司嘉怡已换了妆容、换了全身行头,被经纪人推上保姆车。
“我带娜娜去试镜的时候张导向我问起你。”经纪人点拨道。
司嘉怡一愣,好半晌才问:“别告诉我是《孤身男女》的张导?”
她脸上惊恐大于欣喜,经纪人没太在意,自顾自继续道:“这部戏可不同于《孤身男女》,是绝对的大制作,虽然选的是女二号……”
司嘉怡已经无心再听经纪人说什么。
没帮忙拉到投资,却能拿到角色,她还真不信世上有这种掉馅饼的事。
经纪人比司嘉怡还紧张,一到试镜现场便张罗着给工作人员递烟,一边还要忙着跟司嘉怡解释情况。
张导出任总导演,监制则是她之前见过的彭导。张导虽是电影圈的新晋导演,但是有了彭导这样的名导加持,自然底气十足,选一个女二号而已,司嘉怡已在现场看到了两个一线女星。
她最后一个试镜,试的是《乱世佳人》里费雯丽最后幡然醒悟那段,眼眶被逼得通红,却一滴泪都不能掉,司嘉怡从房里出来的时候嘴唇几乎咬破,经纪人忙上前来问她:“怎么样?”
司嘉怡想到临出房间前张导悄声对她说的那句:“替我谢谢姚先生。”
她能告诉张导,其实她什么都没做吗?
在这样一个唾手可得的角色面前,她不能。
她和经纪人刚要坐上回程的保姆车,刚才安排面试的执行制作人跑出来叫住他们:“待会儿投资人有个饭局,司嘉怡小姐有没有时间?”
姚子政……这个名字就这样从司嘉怡脑子里冒出来,她下意识拒绝:“真抱歉,我还有个广告要赶回去拍,可能没办法……”
话未说完就被经纪人制止。
“有空!当然有空!”经纪人替她回答道。
执行制作满意地走了,经纪人拉上车门对着她就是一通教训:“演艺圈真不是长得漂亮、演技好就可以出位的,关键是机会啊机会!姑奶奶,你都25了,还想这样浑浑噩噩地混到什么时候?你当谁都是林志玲都是李冰冰,30岁后还能大红?”
一顿饭从7点吃到9点,姚子政还没出现。司嘉怡长舒一口气。
同桌吃饭的还有一个以知性着称的女星,劝酒、讨人欢心的功夫实在高,经纪人凑过来和司嘉怡咬耳朵,要她多学学人家。
眼看就要散场,喝得酒酣耳热的司嘉怡去洗手间补完妆回来,原本关着的包厢门此刻拉开了一条门缝,司嘉怡刚要推门进去,听到有人带着醉意嚷嚷:“您可真是贵人事忙啊,盘子都撤了你才来?”
然后是沉静、清冷如深潭水般的声音:“我自罚三杯。”
司嘉怡握门把的手僵在了那里。
一门之隔的里头,经纪人给她发短信:“你跑哪去了?大人物都来了,你赶紧回来。”
进退两难的司嘉怡想了想,十分憋屈地回了句:“便秘中,等会儿。”调头就走。
包厢门却在这时开了。
她愣了,对面的男人却朝她微微一笑,不由分说伸手拉她进门:“竟然有人比我还晚到。”
司嘉怡沉默地挣了挣,他抓得更紧:“是不是也该自罚三杯?”
一时之间司嘉怡看到很多张面孔:经纪人在朝她递眼色;张导投来的目光,仿佛正看着闹别扭、玩情趣的小情侣……司嘉怡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酒杯,并没有犹豫太久,接过来仰头就灌。
三杯……何止三杯?
醉得找不着北的司嘉怡被经纪人塞进车里,脑袋嗡嗡,似乎听到经纪人问她:“你住哪?”
“房子都是你替我找的,你会不知道我住哪儿?”一喝醉脾气就变拗,司嘉怡呛声道。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停了下来。
晚风徐徐地吹,司嘉怡多少清醒些,撑着坐起来,看到自己身上盖着的西装。
不是经纪人舍得买的牌子,更不是经纪人的小身板撑得起的尺寸。
司嘉怡惊愕地偏头,看到驾驶座上一个烟雾缭绕着的侧影。
姚子政在抽烟。
见她醒了,姚子政只是淡淡地透过后照镜瞅她一眼。司嘉怡却像被那一眼刺中了要害,神经猛地紧绷,转头就去拉车门。
他倾身过来按住她的手。
动作那样快,他的另一只手上还夹着烟。司嘉怡有点措手不及,听他冷冷的声音道:“送你回家没有一句谢谢,走之前也不打一声招呼,司嘉怡小姐,请学学起码的礼貌。”
司嘉怡语塞了一下。
烟味离她很近,有些呛鼻,她尽量忽略这种压制感:“谢谢,我走了。这么说可以了?”
很久之后司嘉怡才知道,沉默是他表达拒绝的方式。那时那刻的她却如同一个被侵占了领地的烈性动物,突然变得口不择言:“我的经纪人呢?我的角色还没拿到,他就迫不及待把我卖给你了?”
他眉头皱了一下。
“姚先生,如果你以为随便什么……”
他狠狠摁熄了烟,不耐地托住她的后颈,吻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