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后三天时间,余肖终于出跨出最后一步黄沙,在第五天里又连赶到了一个有着官兵把守的城门口前,来来往往的人群挤满了通行的大道。
“吁!”叫停马匹,余肖跳了下来,确定前方是国都云化城后又再度跃上马背。
进入城池,余肖同样没有停留,凭着零散记忆和几经询问下找到了城中的一所通管官院。
通管院其实就是一个云化国的办事处,里面又划分着几个区域,有管小案的,例如大盗、滋事、采花、小广告;也有管要案命案的,有管俸禄的,还有管起诉和档案的等等,而余肖现在要找的就是档案处。相比于其他那些排长队的地方,档案处这里显得极为冷清,管事的人甚至无聊到趴在桌子上打起了瞌睡。
‘咚咚!’余肖敲了敲桌面,被吵醒的中年男子急忙擦掉嘴边的口水,看到吵醒自己的并不是什么巡逻人员后,脸上的慌张顿时变成了不悦。
“有什么事!”男子打了个哈欠,语气里毫不掩饰自己对眼前这人的厌恶。
“我是来拿自己三年前流放的记录,现在到期了。”余肖答道。
“流放的人?”听到余肖的话,男子又变得不耐烦起来,竟然被这种相当于奴隶的人打扰到自己。
“什么时候?”
“三年前。”
“三年前?”男子转身在后面一堆书籍中翻寻起来,不多会就翻出一个厚本子,因为搁置得太久,上面甚至已经布满了蛛网。
找到记录余肖的那一页后,男子先是瞄了一眼大概,接着笑道:“哟,以前竟然是一名兵长。”接着才把那一页给撕了下来,然后丢到余肖面前。
“行了,你用这个去俸禄处那边领你这三年来的工钱,好好犒劳一下自己,你看你哪还有一点兵长的样子。”男子说完又笑了笑,不过却带着嘲意,而对于余肖曾为兵长却被流放,他却不显得好奇,因为已经是见怪不怪了,这种人虽能得陪伴高官左右,但也注定了平常的交际都离不开权贵,就生怕有什么冲突,一旦伺候得稍有不妥就得被贬下去甚至是砍头。
余肖接过男子递过来的泛黄页纸,对于他的话却是装作没有听到一般,因为早就习惯了这种羞辱的话,懒得反驳,也没法反驳。
到了俸禄处时,景象却是不一样了,如同长龙的队伍把余肖吓了一跳,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硬是等了半个时辰才排到自己。
“一共三年。”余肖递给对方那泛黄的纸页。
“余肖...”管事的白胡子老头眯着眼看了一下纸张,然后嘴里跟着念了起来。
“算下来你能拿到的一共是五个银币。”拨了几下算盘后,老头淡淡的说道,不过眼里闪过的一丝狡黠却被余肖捕捉到了。
对于这五个银币,其中各自都心知肚明,余肖自己也没想过能拿多少,而且下发的时候一定会被好几个分掉几成,如今已是所剩无几,甚至说能拿得到都算不错的了,总比没有的好。
老头点了五枚银币,接着又扣下一枚才扔到余肖面前的台子上,想想后又说道:“小官不易,这一个算是给我的酬劳费。”
余肖把剩下的银币收了起来,并没有在意老头的举动。
“那我的流放契和恢复民身的凭据呢?”
“我们这里只是负责给你结算工钱,你要想恢复自由之身还得找到流放你的那个将军,他在文件上盖了章我们才能办接下来的流程,但他好像又出征去了,所以你过段时间再来吧。”
听到这句话,余肖感觉有一股抑制不住的怒意涌了上来,今天就是专门为这件事来的,如果不能恢复身份,自己就相当于一个奴隶,甚至连街边的乞丐都不如,在各种各样的场所和事情上都不敢以真实身份示人。
管事的老者也是感觉到了余肖的情绪变化,急忙是叫人连请带推的把他弄出了门口。
……
青砖铺成的大道,一人一马在度量它的长度。
不知道是自己看得太开还是什么,竟没有一丝对现在这个国家的怨恨,而何去何从?现在混乱的社会秩序,很多地方都不敢让一个没有来历的陌生人来自己这里工作,而自己的身份就如同一个刚刚刑满的囚犯,这种身份说了比不说还好。
一个进过牢的囚犯往往要卖掉尊严才能换到一份活命的工作,而获得的报酬永远是低廉的,在别人眼里,犯过事的就已经是坏到了骨子里,虽然保留了一个人的身份,但从某种意义上已经不算是人了。
出了大道,街上的热闹景象又让余肖心烦不少,毕竟作为一国都城,云化城的繁华程度可见一斑,市井的叫卖声从城北到城南都不会有中断,就算此时的余肖再无心浏览,这些景象依然主动的凑到眼前。
云化城还分有内外两城,内城为皇城,外城为民城,顾名思义,内城是皇帝自家的,外城就是给些小市民住的,虽说外城比内城大了好几十倍,但华丽程度却不及千之其一。
在外城人的心里:内城的墙一定是金的,地砖也是金的,金的柱子金的瓦!只不过这些金光闪闪的东西都是从民城一点点剥削出来的,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上门收税,一年年的下来,这么多的供奉这么多钱银,那肯定是用来铺墙铺地修柱子修瓦梁去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往人身上镶上几个金胳膊金腿。
余肖虽然看不惯这种阶级利益,却没有再想。以前的时候还会去注意一下这些民生疾苦,但到了现在该关心关心的是自己的身家性命了。
正愣着神低头,前方突然挤出来的人潮打断了思绪。
人堆里大多是虎背熊腰的大汉,一个家丁打扮的人正对着他们不停吐着唾沫,眉飞色舞的劝说着:“各位好手,如今我们家老爷已经把赏金提到了一千金,够大气了吧?”
人群里钻出一个老头,吸了一口烟枪后吐着白雾说道:“苏老爷上次才肯出一百金,才隔两天就涨了十倍?”
家丁扇开飘到鼻子前的烟味,道:“真金白银,悬赏告示我都贴出来了,上一次你们嫌少没人肯接,这回满足了吧?”
“老爷子你不会也想去逮那条白老虎换这一千金吧?那白老虎的凶名可不是吹的,你这把老骨头还不够一爪子。”一个光膀子的大汉打趣着说道。
“你们这些后生仔都没这胆,我哪敢。”
听到有一千赏金,余肖也凑了上去打量那张告示:
城南近日白虎常出,苏某怜忧,恐白虎伤人,欲奉微薄千金赏求义士出力,除虎患以安城南之险,有道是……
饭桌一样大的告示密密麻麻写满了文字,落款是苏州苏员外。
“也只有这种酸腐半吊子文人才这么无聊,写张悬赏跟写论文一样。”余肖喃喃自语。
“这小兄弟可是真壮实啊,想不想一夜暴富?”那家丁见余肖的个头甚高,还有一身横练的腱子肉,眼睛一顿放光,“最近城南那头白老虎太目中无人了,确实该治一治了,而且还有钱拿。”
家丁刚撂完话话,满场都是嘘声。
“你可别蒙小兄弟了,官兵都不敢去惹那头白虎,你家苏老爷却看上了那张虎皮,这不是诚心骗人去送死吗。”
听到有人这么说,家丁就不依了,嚷嚷道:“我这怎么就骗人了?告示贴在着我又没逼你揭下来,明明是自个没胆赚大钱。”
“你们苏家有胆?自己不敢去还偏偏想糊弄外人。”
……
明明是一桩生意,两边人为了逞口舌之快竟然骂了起来,这时候又一个穿着无袖单衣的中年人挤开人群走到了最前排。
“哟,三哥来了。”见到中年人,那个光膀子的大汉停止了争吵,脸上全是敬意。
那家丁也是收回了口水,向中年人拱手作揖。
见中年人这么具有威严,余肖又多打量了两眼,见他腰间还别着一个棒槌,不禁有些疑惑,不过想到云化城里除了公职外不能带利器上街,应该也就是个防身的器物。
看了两眼告示,中年人就上前揭了下来,然后看向家丁问道:“还有彩头吗?”
见悬赏被接下,家丁一脸欣喜,笑道:“也就是三哥问我才敢说,老爷还有过交待,若是能生擒那头白虎,赏金翻上一倍!”
拿着烟杆的老头听到这话连忙上去劝道:“三哥,不可!那白老虎凶名在外,这段时间已经伤了好几队官兵了,别说生擒,能不能打死都是个问题。”
余肖心里生笑,这老头也真是会打趣,明明自己都快入土了也跟着叫三哥。
“孙爷子,不碍事,我心里有分寸,而且我也不打算单独去套那头白虎。”中年人笑道,然后环视一圈:“不知道有哪位兄弟愿意同去?人手多了也安全一点,赏金均分。”
“我!”光膀子的大汉率先高举着双手。
“胡莱,你刚才怂成那样,现在怎么这么积极,不珍惜你的小命了?”
“有三哥领头,还怕个屁。”
看得出来这个中年人在片地方还是挺有地位的,前有赏金的诱惑,现在又有他牵头,人堆里陆陆续续的有人应了下来。
人群里的余肖也悄悄举起了自己的手,认真想了想,一千个金币分下来也算一笔大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