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玉,年二十二岁,也是谢氏当年嫁进陆家时带来的陪房小丫头,三年前开了脸,给大老爷陆廷轩做了通房。
施红说,沁玉还跪在回廊里,她要回去帮着撵人……陆清宁若是没记错,这沁玉过去一直没什么存在感,今日却是为何胆大包天起来,明知太太需要静养,还要闹到正房门前去?
匆匆梳妆换好衣裳,陆清宁便急急忙忙带着小素赶往千叠园。就算太太的丫头们已经将人撵走了,她也想早点知道所为何事,这内宅里哪怕是一草一木,说不准都会影响她今后的日子,何况是太太院儿里的事。
“沁玉来求太太给她停药?”等陆清宁到了太太房里,听高妈妈这么一学,她立刻瞪大了双眼。
这明摆着是欺负到太太脖颈子上来了!太太有了身孕,肯定不能再与老爷同房,沁玉眼见着伺候老爷的机会多了,便想趁机怀上个一儿半女,说得好听是明里恳求,实则这是来给太太捅刀子啊。
可把她叫来这算怎么回事儿,她、她不是个十一岁的孩子么,这种事儿她也能跟着商量?
谢氏微微一笑:“十一岁也不小啦,既然都跟你二婶娘和姑母学着管家了,再多学点儿也没坏处。既是身为女子,大半日子都混在内宅,内宅不清净,一辈子都清净不得。”
陆清宁当然不反驳。之前她只是纳闷儿为何叫她早早接触这些事儿,既是太太有理,她当然也乐不得跟着学,谁会忌讳自己个儿学的东西多啊。
为了活命也好,为了朝上挣扎也罢,什么手段都得学会并利用好了。陆清宁不是那种清高的女子,上辈子便不是;清高的女子会说不屑斗,而她却觉得,乐趣是从斗争中得来的。
谢氏其实也不清高,之前的不屑斗,只是太过于相信正妻身份了。等终于知道这正妻身份不但不能造成威慑,反倒令人虎视眈眈起来,谢氏也就开始反抗起来……
“那娘打算怎么办?”陆清宁这么想着,便开口询问起来。
谢氏既然说了是叫她来学习的,肯定不用她出主意,也肯定早有了想法儿。
“既是一开始便没灭了根儿,且随她们疯长去吧。咱们大房有三个庶子两个庶女,难道还在乎多上一个半个的?”谢氏轻描淡写的说道。
陆家内宅再乱,老太爷也有训诫摆在那儿。庶子不是分不得财产,可却不是按人头儿分的,就算庶子有十几二十个,可分的家财也不过就是自家房头儿的两成。
只要不来嫡子的手底下强抢,且随她们生去,生得越多,分得越少,她们也打得越热闹,跟她谢氏何干?
就算停了沁玉的药,那丫头生得出生不出还不好说;大老爷陆廷轩死过好几个妾侍和庶生子女了,还在乎多死几个?她从来都不需亲自动手,只管隔岸观火,一心将自己的嫡亲儿女看护好了、便是万事大吉。
“娘不在乎归不在乎,可也不能任由随便一个猫儿狗儿的来回廊跪着吧?”陆清宁颇有些不忿,“她今日来跪了一遭,娘便应了停她的药,明儿再来几个跪着求这求那,娘是应了还是打回去?”
“就算都应了也成,娘的身子也经不得她们三天两头求上门来呀。”
高妈妈轻抚她的肩,低声道:“沁玉打头午便开始跪了……姑娘来前她才走。”
陆清宁扑哧一笑,原来如此,敢情谢氏和高妈妈这是教她绵里藏针呢,“我不信,高妈妈骗人!她跪了那么久,还走得动?”
“果真事事瞒不过姑娘,”高妈妈无奈一笑:“沁玉是叫金婆子给背回去的,否则莫说走路,站都站不起来了。”
陆清宁正待拍手儿叫好,便听得门外施红故意扬高的声音:“大老爷来了,奴婢给大老爷请安。”
此时不要说陆清宁了,便连高妈妈都是一皱眉。这个时候儿,陆廷轩来做什么,莫不是听说沁玉受了委屈,便赶来替他的爱婢出气?
可是在陆清宁的记忆中,那个叫沁玉的丫头并不得宠。之所以开脸三年没抬成姨娘,并不是因为喝着避子汤没有身孕的缘故,而是因为长得不够娇媚,不得陆廷轩的青睐。
只见谢氏微微摇了摇头,看似是在提醒高妈妈和陆清宁切莫喜怒形于色,两人忙同时低了头。这时门也吱呀一声开了,施红捧着好几个大包小包的、随在陆廷轩身后走了进来。
饶是陆清宁再不情愿,此时也只得站起身来垂着头,蚊子哼哼般叫了声父亲。她清楚陆廷轩为何不喜欢原主儿那个嫡女,反而喜欢四姑娘陆清雅是什么缘故,还不就是只要爷儿俩相见,原主儿便也是这般蚊子哼哼。
既是知道缘故,她还要这么做,只因她明白,不论是原主儿还是她,都对陆廷轩这个大**喜欢不起来;而陆清宁并不是陆廷轩的第一个孩子,她出生时便已经有了一个庶兄两个庶姐,陆廷轩对她的到来亦不觉得欢喜,于是这对父女间的感情根本就淡薄得紧,几乎可以称得上两相厌倦。
“老爷为何这个时候过来了?”谢氏偎在床上并不起身,只微微点了个头算是与陆廷轩打了招呼。陆清宁看似垂着头,却把谢氏的表情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心知这对父母的夫妻感情已经荡然无存了,谢氏不再对陆廷轩有半丝期望。
平日这种时候,陆廷轩应该是在外院忙着打理庶务,确实没有时间往后宅跑。听了谢氏的问话,陆廷轩有些犹豫,又有些难以启齿,不由转头看了看陆清宁又看了看高妈妈。
高妈妈很识趣,立刻半侧身告退:“老爷和太太说会子话儿,老奴去瞧瞧太太的药熬得了没有。”
陆清宁却不想那么识趣:“父亲只管跟我娘说悄悄话吧,三娘去窗根边待一会儿。父亲没做过伺候人的事儿,一个丫头妈妈都不在屋里,三娘不放心。”
她这所谓的窗根儿是屋里,而不是外面回廊窗根底下。她根本就不信任陆廷轩,万一这两口子一句话没聊好,这大**再对谢氏下黑手怎么办?为了宠妾害死正妻的大**何曾少过?
陆廷轩先是微微一愣,随即笑了:“三娘愈来愈懂事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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