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说是祖父得知我父亲要纳妾,还是打那种地方抬来的,便将父亲打了?”陆清宁坐在大太太谢氏腿边,满脸惊讶之色。
她的惊讶之色,不过是装给谢氏看的,心头却道,这个死种.马,挨打挨得好!
太太是他明媒正娶的正室,眼下正怀着身孕,他不知疼惜却闹着纳妾,但凡搁在有些规矩的人家儿,当家人都得被气歪了鼻子。
更何况老太爷早就厌烦了自家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打算开始整顿了;死种.马偏生看不出风向,还要从青楼往回抬人,除了叫老太爷更叹家风日下,必也会恼恨老太太这些年对几位爷的教唆吧……
陆清宁倒不担心,陆廷轩挨了这顿打,那新人抬不进来、姨娘们便闹不起来。
她那晚与于姨娘多说了几句,看来已经起了作用,一时半刻还止不住闹腾;一旦哪一天那吟风苑与晓月苑闹不起来了,再将沁玉抬房打破平静局面,或是撺掇谢氏去外面给大种.马买个良家女子也一样。
至于说什么买良家女子做妾是推人入火坑,陆清宁才不在乎这个。良家女子若不想做妾,她们陆家也不会强抢民女,一买一卖你情我愿,谁管得着!
在其位谋其政,换了谁都一样,眼下的她为了太太和他们姐弟,还管得着陌生人的死活?不拿来利用够了才怪!
可想是这么想,太太既然急着将她喊来,一定是有别的想法啊。陆清宁忙打住自己的胡思乱想,抬头看向谢氏:“那太太打算如何应对这事儿?”
“是怕老爷迁怒太太,跑到正房来撒泼耍赖,还是打算跟老太爷替老爷求求情,反正抬谁都是抬,不如先断了老爷折腾的根儿?”
谢氏苦笑道:“娘的宁儿真是长大了啊,这两样儿都叫你想到了。”
不单是她,换了别的女人正怀着身孕,也不愿意跟自家老爷吵闹吧;老爷已经不是什么好依靠了,她下半辈子还得指靠孩子们,多一个子嗣便多一分力量不是。
若能说服老太爷,答应将那个早已成了外室的清倌儿抬进来,当然是最好不过。有那么一个外室摆在那儿,任凭老爷日日出入那家青楼,更抽陆家的脸,还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闹什么么蛾子也出不去这后宅。
既是提到外室之事,陆清宁也频频点头。她之前确实没想到,原来那个清倌儿已经被陆廷轩花大价钱包了起来,怪不得那头种.马整日里来无影去无踪的,敢情是在外面造了个温柔乡。
真是如此的话,老太爷再禁也禁不止啊。难不成还能将陆廷轩的腿儿打断,叫他再出不了陆宅?即便如此,外面那女人可是青楼出身,要钱不要脸的一套早就学得淋漓尽致了吧,没准儿哪天便会叫骂到陆家门口来。
与其在外面闹得风声雨声乱糟糟,还真是不如弄到眼皮底下来!陆清宁本来有些埋怨谢氏的想法儿太包子,这么掰开了揉碎了一想之后,反而觉得谢氏有些道理了。
“您如此的替咱们陆家着想,委屈着自己替陆家求名,若您真开口了,老太爷还能怨您不成?”陆清宁虽是理解了谢氏的想法,可她依旧不愿为了这些事求到老太爷跟前去。
“不过叫我说呢,求情这事儿也不用着急,我瞧着老太爷只是一时怒上心头才打了老爷,待他老人家想明白了这里面的事儿,怕是不用您求情,他老人家也得点头。”
要知道谢氏可是在卧床养胎呢。真需要求情的时候,还能用软轿将人抬到老太爷那里去?且不说这来回的折腾对身体不好,只说这场面,便像是要胁迫人了。
那这求情的任务可不得落在她陆清宁身上了?替陆廷轩那个死种.马求情,她怎么想怎么不是滋味。
再者说,经历了跪求陈郎中那一遭,谢氏已然不拿她当孩子了,说什么话基本不再忌讳,譬如方才那“外室”之说。
可这同样的一番话,她陆清宁怎么好拿到老太爷跟前说去。说是谢氏教她的,岂不是将谢氏十几年的贤名打了水漂?哪个大户人家会教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子知道外面这些腌臜事儿?
谢氏却是一脸的苦笑:“我和老爷既是夫妻,无论老太爷怎么想,求情的事我总该开个口。不管那清倌儿抬得进来抬不进来,我已经替老爷争取了,他还能不顾十几年的夫妻情分,再来我这里吵闹不休?”
原来如此,陆清宁终于听明白了,原来谢氏最怕的便是老爷来吵闹。可越是想明白了,她便越讨厌那个陆廷轩,若不是孤儿寡母活在这种大宅子里更苦更难,她真想半夜摸到陆廷轩屋里去,一刀宰了他算了。
“您别为难,我去,我去替您给老爷求情还不成?”陆清宁慌忙安慰谢氏,可她话音还没落,却听得外间一阵噼里啪啦声传来,期间还夹杂着施红几个丫头和高妈妈的求饶声。
是陆廷轩迫不及待打上门来了!陆清宁迅速站起身便要往外冲,却被谢氏一把拉住,满脸的哀求:“若真是你爹来了,他正在气头儿上,你冲出去不是找死?”
陆清宁狠狠咬牙道:“谁死谁生还不一定!”
叫我杀了他,我这辈子都不出嫁给您养老!她真想这么告诉谢氏。在这种年代,嫁人这种事儿就是受刑罚啊,真特么不如当一辈子老姑娘……
“宁儿!”谢氏匆匆从床上坐起,旋即便捂住了肚子,额头上还有豆大的汗珠落下来。
“娘!”陆清宁哎呦一声扑回去:“您没事吧?快躺下快躺下,我听您的不出去了还不成!”
给谢氏保住这个胎儿,可是她眼下最迫切的事儿了。古代女子无论是生产还是小产都是鬼门关,她可不想才来到这个地方就成了没娘的孩子。
谢氏可能也只是起得急了,被抻了一下腰,如今躺回床上,陆清宁只管在她床边连声抚慰,还拿了粒固胎丸、用温开水调了喂她吃下,少顷便恢复了正常神色。
可就算如此,谢氏还是紧紧拉住女儿的手:“你瞧瞧,你爹来了一会子了,也没冲进来,也许只是砸砸瓷器出出气,顶不济再给丫头们几下,要不然外头几个还拦得住他?”
陆清宁明知谢氏是怕她搂不住火气,一不小心跑出去也许就成了被殃及的池鱼,才说的这一番话,心头对外面那个死**的厌恶却还是越来越深了。
若陆廷轩是个敢作敢当的,至于在外面拿着丫头们和不会说话的瓷器撒气?此时的她,真是宁愿穿到一个孤儿寡母家,也不愿意摊上这么一个名声狼藉的父亲!
可她还是得忍气吞声去老太爷前给陆廷轩求情!只要她晚了半步,那死种.马不定什么时候便会闹到谢氏跟前来!
***
今晚还会很晚,泪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