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远远的从拥堵的街尾走来一排冗长的迎亲队伍,走在最前头的是四名身穿黑色同款服饰,模样一丝不苟,严肃庄重的侍卫,各自的腰间都配着刀,一看就是练家子,他们也是唯一队伍中没有穿喜色衣裳的四人,完全不受街道四周,热闹非凡的喜气所染,仿佛此次而来不是迎亲,而是做任务。
其实离王是何等身份,在东晏国的地盘上,尤其是像今天这么隆重的喜庆大事,断不可能有哪个人吃了雄心豹子胆的人敢前来破坏,就算还真有哪里不怕死的,不用离王出手,身后坐镇的皇上也必会将其千刀万剐。
所以这四人最大的作用,无非就是做个以防万一,防不了贼人来作怪,也得防着宫家人要是突然变卦或者新娘子逃跑等,一旦生出事端好及时善后收拾,万不能做出辱了离王的事来,让百姓有话题指向离王府,而能为离王想的如此周到的,这世上除了那个爱弟心切的皇帝还有谁?
而那四人之后,便是一排长龙般的真正迎亲队伍,六个小厮高举着迎亲牌,眉眼喜气自傲,精神振奋的大步而来,而其后是一串乐手,吹唢呐的,敲锣的,打鼓的,欢天呼地的吹奏着。
他们是东晏国最出名的乐手,如今被离王府邀请做迎娶王妃的乐队,这可是天大的荣幸啊,一旦离王满意了,他们乐队别说赏银拿到手软,就连在东晏国的名气那也是大响啊,以后找他们做红白喜事乐队的人家还会少吗?
光是想想,就让人全身振奋,每人都不由的拿出十二万分的精力使出吃奶得劲吹打敲奏。
乐队之后,便是那精致华美富丽无比的八抬大轿。
八个壮仆一人各据一角,拥着那顶大红华贵足以容下四五人的的宽大轿子。
轿子通身由上等的红绸丝缎而成,上头绣着无数只振翅欲飞的凤凰,即便是在帘角,也不遗漏,要知道绣出如此繁复华美的布帘是相当费工夫的,而且凤凰绣的很小,还能如此分明又栩栩如生,该是有怎样惊人的绣工和精力才能完成啊!
而最让人惊艳的还不是这些,而是那轿顶,金字塔形的顶端以中端为点,向四面八方垂下无数波光潋滟的琉璃珠,串串倾斜而下,颗颗圆润通透,在阳光的隐射下,闪的人眼花缭乱,美的如梦似幻。
而顺沿琉璃珠而下,轿顶的四角分别由上等的檀木雕刻而出四只往四个方向展翅欲飞的凤凰,凤凰昂首向上,嘴下各自噙着一串荧光闪闪的金丝流苏,随着轿夫的动作,在微风中晃出一圈圈摇曳生姿的弧度。
在八台大轿之后,便是一串冗长的队伍,丫鬟仆人成群结队,足足排满了整条街还看不到头,其中十多名丫鬟手捧托盘,依序而来,只是托盘上面盖着红绸布,众人无论踮脚还是低头都看不到底下是何物,但看今天这排场,不用想也是上等珍宝。
而丫鬟后头,则由几十名仆人推压着十来车的东西,也同样是红绸布盖着,根本看不到里头是何物,只能不断的猜测。
人群中的赞叹声络绎不绝,更有众家女人眼红的直跺脚,成婚的便责怪身旁的丈夫当初的婚礼多么多么寒酸,没成婚的便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以后成婚一定要让父母跟夫家说,定要风光无限,即便不能赛过今天的场面,至少也要跟上五六分。
鞭炮声随着迎亲队伍一路而来,绕了好几条街还一直响个不停,热闹的好似过年般。
最后一串鞭炮响停止后,迎亲队伍停在宫家大门口,而最让人疑惑的无非是这一整长排的队伍中,竟不见正主,也就是新郎官离王,这可是头等大事啊,成亲没有新郎官来迎娶,这算哪门子的成亲啊?
众人纷纷窃语的时候,前头的四名侍卫有了动作,率先踏入宫家大门。
宫府内的宾客们一见进来四个一脸煞气的侍卫,还都带着刀,全都惊恐的挤在一块,纷纷在心里臆测,这离王府的侍卫哪里是来迎亲的,看这模样,倒更像是来寻仇的。
四人其中的一人恭敬上前,双手作揖,面无表情的说道:“宫老爷,我家王爷身体抱恙,不宜出门,今天就由我等四人护送王妃回王府与王爷完成成亲仪式。”
一听这话,宾客间立刻响起了阵阵唏嘘,虽然大家都不敢大声嚷嚷,但也都忍不住小声的暗叹,这离王果真是个名副其实的病秧子啊,连迎亲这么大的事居然都起不了身,那该是病的有多严重了啊?
这宫家的女儿嫁过去虽然是个正牌的王妃,名声大涨,但终日却要守着一个将死的丈夫,说不准过不久就要守活寡了,这还不知道往后的日子是幸还是不幸,是享福还是受苦呢?
顿时间,众人看向一身红衣的宫念之多了几分同情。
宫老爷看到众人的怜悯眸色和侍卫一本正经的面色,眸光沉了沉,他又何曾希望女儿去受苦啊,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能颇为无奈的低叹了声:“那便有劳众位护送小女。”说罢,转头对着宫念之身旁的几个丫鬟再三叮嘱道:“绿儿,你们几个到了王府一定要好生服侍好小姐,照顾好王爷,明白吗?”
“是,老爷。”三人齐齐作答。
“扶小姐出去吧。”宫老爷特意支开了喜娘等人,让女儿由自己信任的人扶着。
“慢。”刚刚那名侍卫再次出声,阻止了宫念之的脚步:“宫老爷且慢,我们王爷交代过,即便他不能来,但是他娶的是正妃,必须给新王妃该有的礼遇,该要的礼数一样都不能少,因为这次是皇上下旨赐婚,三天时间紧迫,所以没有来得及备上更丰厚的聘礼,下面这些便当是我们王爷小小的心意。”
聘礼?盖头下的眉头微扬,正如这侍卫所说,这是皇上下旨赐的婚,何况对方是离王,即便是没有聘礼那也说的过去,能嫁给离王本就是他们宫家高攀了,而且她也没有想过那个男人虽然卧病在榻,却也不含糊,竟利用这三天时间给她备上聘礼。
侍卫双手合十,轻拍了下,十几名丫鬟逐一从门外而入,手拿托盘,个个训练有素的将托盘放到大厅内的长桌上,整整排满整一张长桌。
放好之后,她们同时退后一步,然后动作一致的掀起托盘上的红绸布,刹那间,荧光亮遍整个宫府大厅,即便是艳阳高照的正午,那璀璨无暇的亮光还是让人眼幻迷离。
“哇,太漂亮,这是何物?”人群中发出惊呼声,全都被这柔润的亮光吸引的目不暇接。
“是啊是啊,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居然还能在白日发出如此柔和光线的良玉。”兴奋的叫嚷声在人群中不断响起。
良玉?从脚下看到的丝丝柔光,宫念之眉心一抽,该不会是……
“这是一百件轻羽良玉……”侍卫的不卑不亢的声音传来:“后面的继续抬进来。”
盖头下的粉唇寸寸抿起,宫念之已经有不好的预感了!
啪嗒啪嗒……只听见众人的脚步声和惊嚷声全都往门口移去。
“巧心,扶我去门口。”
宫念之倚门而立,虽然看不见,但是光听众人你一句我一句,也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一番大动作的波动,好像是有人往院子里在搬东西的声音,大约一刻钟之后,便听到侍卫的声音再次传来:“宫老爷,这是一千匹血蚕丝绸。”
一阵阵抽气声在人群中响起。
果真是血蚕丝绸!下面不会是……
“宫老爷,这顶是我家王爷命顶尖工匠连夜打造的凤凰展翅头冠,虽然不及西凉国国宝,但属王爷一片小小心意,还请笑纳。”
西凉国的那顶国宝大家是没见过,但是眼前这顶金光璀璨,凤凰绕顶,无论做工雕工都找不出丝毫瑕疵,美的不似凡物的珍宝,若说它是国宝,也没人不会相信,还小小心意,这离王实在太谦虚了。
“还有一千万两黄金,我家王爷说了,宫府家财万贯,整个东晏国也无人能及,若再送财也不过是在宫老爷面前班门弄斧罢了,便用最后一件聘礼代替,王爷说了,下次亲自登门宫府,再将这最后一件聘礼赠予宫老爷,也当做今日不能亲自来迎亲的赔礼,想必宫老爷一定会喜欢。”
宫老爷和宫夫人早就被这连番的聘礼惊吓轰炸的六神无主,目瞪口呆。
当日女儿在庆生宴上随口糊弄凤家二少爷,让他知难而退而瞎掰的高难度聘礼,今日居然被这素未蒙面的离王爷一一兑现了。
“若宫老爷没有问题了,在下等人便护送王妃回王府了。”
宫老爷惊愣着面色,下意识的点点头。
侍卫恭敬作揖,便两人在前,两人在后,将宫念之护送在中间,人群自动让开一条康庄大道,让几人畅通无阻的离开。
新娘子终于入轿,鞭炮声和乐队声再次激烈响起,整个迎亲队伍打道转回,往离王府方向而去,而看热闹的人群中再也没有人记得离王是个病秧子,宫府的一幕,众人直叹,离王不愧有着惊天之才,旷世本领,即便卧病在床,也能将这不可能的聘礼一件件备妥,而与此同时,众人也为宫念之感叹,还未,夫家便为此做足了如此之深的面子,可见离王有多疼爱这个未来的离王妃,宫念之,从此该是享尽天人之福的。
热闹的迎亲队伍如条长龙,源源不绝看不到头,比来时更加让人惊讶赞叹,因为其后拖着的是无法估计的嫁妆。
十里红妆,千人抬,宫家二老能为女儿备足的也就是这些几辈子都享用不尽的财富,那也是他们半辈子打拼而来的成果。
谨遵皇上的旨意,务必将婚事办的天下皆知,普天同庆,迎亲队伍并没有走捷径直接回到王府,而是抬着接来的新娘子,拖着长龙,绕了差不多整个京都才在傍晚时分回到离王府。
而离王府早就宾客云集,就等着新娘子回来开始成亲仪式。
宫念之被离王府的人搀下了轿,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大厅而去,他能感受到沸腾喧嚣的大厅内因为她的到来突然安静下来,千万双眼珠子全都挂在她身上打量着。
“这便是宫家长女宫念之啊,听闻她懦弱无能,皇上怎么会将她许给离王啊?”几声极细的窃窃私语在宾客间绽开,话题全围绕着她,八卦,果然无处不在,尤其是身份越高的时候,众人只会揪着你过往的丑闻没完没了的抨击。
“对啊对啊,她之前不是和湘王有段婚事吗?不知怎么的,两人竟和离了,现下居然反嫁离王了,这宫念之,还真是有皇家命呀,看来是有些手段的。”
“咳咳……”主位上传来两声咳嗽声,底下立刻安静了一片。
“小姐,主位上是皇上和太后。”巧心在身旁小心的提点道。
其实不用想也知道,离王娶妃,主婚人当然是那最高位的人,经由君烨两声咳嗽,宾客们自然都不敢再碎嘴,倒有几个眼尖心细的立刻站起身,恭贺道:“皇上,宫家大小姐乃皇上亲封的东晏国第一才女,才德皆备,如今能和离王结为连理,实在是天作之合啊,可喜可贺。”
才德兼备?宫念之冷冷一笑,兄台,我见过你还是你见过我,你又知道我才德兼备?放屁不打草稿的,风吹两面倒。
此人话一落,立刻引起众人的附和声,全是一些虚浮的马屁之话,先把她和离王夸的天上有的地下无的,再夸他们的婚姻如何如何好,猿粪哪,天作之合啊等等。
“好了……”君烨一声轻呵,声音不大,却威严十足,不难听出,还掺杂着一丝不耐,众人立刻闭嘴,像是一堆惊弓之鸟。
宫念之微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不过刚刚她的确是听到君烨口气中的不耐,按理说这起婚事是他的杰作,最得意的人应该是他,怎么现在搞得好像他才是被逼的那个一般恼火。
正想着,前头再次响起君烨的声音,这次更为明显,有点耳力的人都听得出,皇上情绪不对:“吉时快到了,怎么还不见王爷?”
“回皇上,王爷说片刻便到。”君烨闻言抿紧薄唇,不再吭声。
“皇儿,澈儿他身体不适,我们就多等一会吧,索性吉时还未到,可别太心急了。”凤太后温柔带笑的声音从耳畔擦过。
不知道是不是眼睛看不到的缘故,宫念之总感觉自己的耳力越发灵敏了,居然听出了凤太后这温和的口气中居然掺着几分幸灾乐祸。
时间分分秒秒过去,宾客们全都惧于主位上两人的权威,就算再不耐也都耐着性子等着,不敢吱上一声。
“你们几个,再去看看,王爷来了没有。”君烨再次发话,眉心已经凝成一捆小麻花。
“是。”几名丫鬟退了下去。
“小姐,吉时就快到了,这离王还不见人,这可如何是好?”绿儿细小略到心急的声音在宫念之耳边响起。
“等,既然皇上太后都没有动作,我们安心等着便可。”她也想看看这离王究竟要做什么,还是真的病的下不了床了。
可是小姐啊,这吉时一旦过去,成亲就不吉利了,而且女儿家会被人说闲话的啊!
见小姐一派淡定的模样,绿儿只能干着急。
宫念之连翻了好几个瞌睡,昨天一晚上都没睡,现在居然开始眼冒金星,昏昏欲睡了,强迫自己提了提神,另一个瞌睡却忍不住呼了出来,正在这时,那个众人千呼万唤的人,总算要出现了,只听到耳旁响起了绿儿的惊呼声:“小姐,来了来了……”
“嗯……”宫念之淡淡的应了声,盖头下的秀美面庞无一丝波动,她现在最迫切的就是赶紧完成这杂沓的仪式,然后回房好好睡一觉。
“可是……这……这这这……”绿儿惊慌失措,断断续续的话再次响起。
宫念之眉心一蹙,刚想问出什么状况,偌大的厅内竟响起了一阵嘹亮无比的鸡叫声。
“咯咯咯……”
一直肥硕的公鸡被一个侍卫抱着,脖子上系着一朵大红花,在大厅内嚣张的狂叫不止,试图宣告自己现在的身份是个新郎官。
呵!居然让她与鸡拜堂?袖下的拳心瞬间收紧。
那些狗血的八点档上演的女子与公鸡拜堂,无非就是因为新郎官病重将死,根本下不了床。
而与公鸡拜堂,难堪的并不是男子,而是与之拜堂的女子,自古男尊女卑,女子一旦与这畜生拜了堂,遭人闲话,被贬身份的都是女子的事。
而东晏国却有条令人发指的条例,女子与公鸡成亲,所谓暂代的新郎官,公鸡便要成为她名义上的相公,必须与她一起在一个房内共度一晚才行,名义称之为洞房。
这种逆天的变态想法,也只有这些迂腐的古人才会想的出来。
难道离王那个病秧子已经病到下不了床了?还是根本就已经挂了?竟用如此难堪的方法羞辱她。
但之前又为何为她做足面子,备了这么多不可能的聘礼将她风光大娶?这离王,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连她都有些想不通,看不透。
一个侍卫上前两步,凑到君烨的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见君烨的脸色从原先的恼火慢慢转为担忧,最后眉头竟渐渐舒展来开,俊脸上还添了几分神采。
他看着那头活力十足的公鸡,眉眼带笑的说道:“既然皇弟身体抱恙,无法直接参席,我们别无他法,那便由此公鸡代替吧。”
夫为天,别说这是他那个快死的名义上的丈夫的主意,就是皇上一开口的任何一句话也不是她能反驳的,为了宫家,她必须隐忍一切,与公鸡拜堂又如何,不管那离王有没有挂掉,她都当他死了。
宫念之平静温和的声音从盖头下传出:“是,皇上。”
她将一切愤恨恼怒的情绪收敛的丝毫不漏。
一条红绸缎接入她手中,耳边响起太监尖锐的喊声,配合着身边那只恼人的畜生咯咯直叫的声音,成亲仪式正式开始。
“一拜天地……”
“二拜皇上,皇太后……”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这一刻,她告别了自由身,身上顿时压下了无形的重担。
被丫鬟搀扶着绕了大半个院子,昏昏沉沉中被人送进了新房。
离王府的丫鬟们手脚很利索,将新床铺好,拉下帷幔,便伸手过来帮她更衣。
宫念之用手一挡,道:“你们出去吧,这里我自己来。”
丫鬟们见状,也不坚持,齐声作答:“是,王妃。”
一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宫念之豁的拉开盖头,重重喘了两口气,眉眼一扫,竟看见桌沿边上,那只绑着大红花的公鸡正悠闲的撅着肥硕的屁股,埋头吃着眼前碗里的米粒。
它倒是挺会享受的嘛!
仿佛察觉到有人在看它,大公鸡啄着米粒,转过身,抖了两下头上的鸡冠,又转身继续埋头吃起来。
宫念之揉了揉肩膀,疲累的感觉立刻席卷全身,她褪去头上身上的凤冠霞帔,也不再理会那头畜生,就着里头雪白的单衣卧床而睡。
睡梦朦胧间,一阵嘹亮的啼叫声像是催命铃,硬生生将她惊醒过来,宫念之赫然睁开眼透过窗户看着外边漆黑的天色,这才缓缓将目光转到眼前的罪魁祸首身上。
嚣张的畜生吃饱喝足了,如今正抖着头上的鸡冠站在她床前瞪着她,俨然一副示威的模样,敢情这离王府养出的畜生都比较嚣张一点?
看着那畜生脖子上的大红花,宫念之眸色一眯,之前婚堂上所受的羞辱,如今又被这只不知死活的畜生硬生生从香甜睡梦中挖起来,所有的怒气一瞬间盘踞在心头,她从上到下将这头又肥又壮的畜生仔仔细细打量了个遍,然后对着门外轻唤了一声:“秋华。”
今日是小姐,秋华生怕小姐不习惯陌生地方,也没有去休息,一直都守在门口,一听到小姐叫唤,立刻推门而进,看着与公鸡大眼瞪小眼的小姐,秋华有片刻愕然傻眼,瞬即便反应过来:“小姐怎么了?”
粉唇缓缓勾起一丝浅浅的笑痕,却看的秋华全身打了个颤,轻柔和缓的话语从宫念之嘴里一字字徐徐吐出:“将这畜生带下去,宰了,熬碗鸡汤给我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