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遮天,似乎永远都盼不到黎明的到来!
四下无风,耳边,除了虫鸣鸟叫之外,再无其他的声音。
一道柔弱孤瘦的身影,恍若一道轻风,飘上院墙,而后人影如风,化作一道淡蓝色的影子,飘飘渺渺,飘忽前进
。
朦胧的月色之下,人影移动的速度越来越快,超脱人体视线所及的极致,陡然,人影停了下来,静如止水。
抬头,望向小院院门上那一道横匾,来人轻声叹了口气,气息幽怨。
留芳苑,她再一次来了,可惜,前后不过几天,转眼物是人非。
留芳苑内,一片死寂之气,没有任何人的声息。
耳边,似乎还回响着珠儿调皮的话语声,眼前,似乎还晃荡着楚贝贝那略显疲惫的笑脸,空气中,更好似还残存着墨染尘的味道,那是曾经让她无比迷恋的味道。
曲终人散,此时的留芳苑内,黑灯瞎火,恍如一片死寂之地,谁能想到,这里,曾经是宁王妃所居住的院子。谁能想到,通过这座院子往外延伸,方圆几十亩地,曾经是倾城宁王的府邸。
变了,一切都变了。
楚云裳感受着宁王府内的寂寥,又是轻声叹了口气,这才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迈步入内。
三日之前,皇宫禁军来此的气息犹自存在,地面上,干涸的血迹还未完全浸入泥土,空气之中,有着淡淡的血腥之气,楚云裳闻在鼻子里,分外的刺鼻。
这不是她喜欢的味道,这味道,遮盖住了墨染尘在她身上留下来的气息,让她微感不安。
稍远处,枝繁叶茂的香樟树下,空荡荡的秋千悬挂在树干之上,只是秋千之上,已然少了那个洒脱飞扬的人影。
楚云裳慢慢走过去,慢慢的在秋千上坐下,双腿一蹬,秋千随之荡起,她人影如风,在这寂寥的夜里,划过一道又一道淡蓝色的影子。
可惜,她的美丽,再也无人能够看到,唯有自己,孤芳自赏。
楚云裳坐在秋千之上,抬头望天,月色迷蒙,似是也是染上了一抹淡淡的哀愁。
夜,还是这个夜。
只是,心境不同,看东西的感触,也是极不相同
。
夜色之下,秋千架发出轻微的吱嘎吱嘎的声音,也是这寂静如此的宁王府内,唯一的声音。
陡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楚云裳听的脚步声,脸色微微一变,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煞气。
她今晚三更和墨染尘见面,解开了彼此的心结之后,情知自己没有再待在天牢的必要,便是遁身而出,却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发现了。
宁王府内孤寂如荒坟野地,又是夜半时分,除了陈皇后的人,还会有谁来?
陈皇后,看来若是我等不死,你的心,就一天不会安定啊。
来的可真快。
不过既然来了,就不要再走了。
她静坐着不动,身影,随着秋千的飘荡起起伏伏,裙摆飞扬之下,竟是有几分飘逸出尘的气质。
那脚步声越传越近,视线所及,天际似乎被烧的一片通红,无数皇宫禁卫,手拿火把,包抄而来。
“这里……那里……快,搜,绝对不能有任何遗漏的地方!”有人大声发布命令。
楚云裳听的那话,轻声冷笑,她根本就不需要跑,又何必费了心思去搜。
很快,脚步声出现在了留芳苑的门口,有人一眼看到夜色之中,香樟树下,那飘荡着的秋千,立时脸色大变,大声呼喝道:“这里,人在这里。”
随着这一声惊呼声响起,无数密集的脚步声密密麻麻的朝留芳苑方向包抄而来,十来道黑色的人影,迅速入内,手持兵器,冲向楚云裳。
楚云裳看着这些人影,眼中的煞气越来越重。
“找死!”
嘴里,发出一声极轻极轻的声音,似乎只是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随即,楚云裳动了,不动如山,一动如风,她动作快的不可思议,那十来个皇宫禁卫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就是感觉自己的周身刮了一阵风
。
那风幽幽的,冷冷的,又是带着一股奇异而好闻的香气,只是这香气,也是冷冽有毒的,让人闻之欲醉,偏偏不敢多闻。
香气四溢,杀机,亦随之四溢。
淡蓝色的人影,从这十几个皇宫禁卫的头顶一飘而过,有人发觉自己手里的长刀脱手而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那冰冷的刀锋,就是贴着他的脖子,轻轻的划了一下,温柔的好似情人之间的抚摸。
刹那间,这皇宫禁卫想起了家里娇柔的小妻子,他想起,妻子抚摸自己的时候,岂不是也是如此的温柔。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好好的回味这种销魂的感觉,那刀锋的冰冷,就是迸射出一丝比千年寒冰还要凛冽的气息,从他的脖子上浸入,瞬间冰透了他的血管,冷意,蔓延全身。
脖子上,如头发丝细小的伤口之上,鲜血,如喷泉一般的汩汩冒出。
这皇宫禁卫不敢置信的拿手摸了摸脖子,他摸到了血,然后他机械的转过身,想要看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然后他的眼中,看到了无数张奇形怪状的脸,那脸,泛着青白的死气。
周围的人,竟然都死了。
这皇宫禁卫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浅不可闻的咕噜之声,瞳孔蓦然睁大,一片灰白之色,人影一个倒栽通,栽倒在地上,气息全绝。
惊艳一刀,十来个人命!
杀人如锄草!
十来个皇宫禁卫死的无声无息,空气之中,唯有楚云裳裙摆飞扬,划过长空的声音微微响起。
这声音极为轻微,就算是听觉再好的人,也不可能听到。
人影如风,迅速动了起来,潋滟的刀光,在月色之下,一次一次的挥出,鲜血,如喷泉之水一般,溅染长空。
手起刀落,迅若闪电。
等到终于有人发觉情况不太对劲的时候,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
楚云裳如变身地狱修罗,手持长刀,朝着那禁卫的一个都统冲了过去。
那都统本能的拔出腰畔的长刀,迎风一刀,朝着楚云裳当头斩落。
这一刀气势霸烈,那空气,似是都被一刀给劈开了,发出噼里啪啦的轻响。
楚云裳见着这样的一刀,眼中清冷的煞气微微一变,有点兴奋,那是嗜血过后的兴奋。()
“死!”
喉咙里,发出低低的一声娇喝,楚云裳身影不停,直接朝着那一刀冲了上去。
同一时间,她持刀的手,轻轻挥起,柔若无骨的一只手,娇弱到似乎连一只鸡都杀不死。可是,那只手挥出去的一刀,刀光却是亮的那都统几乎瞎掉了眼睛。
那是何其温柔的一刀啊。
他的心底,发出这样的一声叹息。
温柔一刀,斩断了他一刀劈出去的锋芒,重重的斩在他的脖子上。
尸首分家,大好头颅,如一个圆球一般滚落在地上,无头尸身,鲜血从脖子处冲天而起,如喷泉洒水。
只是,这不是水,是血。
温热粘稠的血,四下溅开,溅的他周身的皇宫禁卫头皮发麻,双股打颤。
“死了,就这么死了,武功卓绝的都统,竟然连一刀都挡不住,怎么可能!”
这个女人,不是人,是魔鬼!
所有的人,心里都生出这个想法。
他们想跑,足下却好似被钉子钉住了一般,动弹不得,从脚到头,寒意阵阵直冒。
“啊……”终于有人,发出一声惨烈的尖叫声,叫声刺穿长空,刺破了所有人的耳膜,也刺痛了,所有人的神经
。
“杀!”不知道又是谁叫了一句,被楚云裳一刀震的半傻的皇宫禁卫终于反应过来,一个个手持长刀,朝楚云裳冲了过来。
皇宫禁卫,负责皇宫安全,本就是杀人不眨眼的冷血之人。
此时,在鲜血的刺激下,这些人,愈发的麻木,也愈发的悍不畏死。
第一批人,冲到了楚云裳的面前,手里的长刀,迎头就砍,楚云裳人影飘忽,悄然后退几步,手里的长刀,轻轻划过,空气之中,刀气带动波纹。
“你们不该来的。”她的嘴里,发出一声幽幽的轻叹之声。
叹息过后,她人影在半空之中,超脱人体物理极限的,一个转身,反冲过来。
如一头狮子冲入羊群,这些皇宫禁卫,根本就无任何的反抗之力,一刀又一刀,一刀接着一刀,一条条人命,迅速收割。
她,本就不是什么善人。
曾几何时,她也是杀人如麻。
原本以为,这一生,嫁入宁王府,再也不会重复此种刀口舔血的生活。
可是,世上如此难料,谁能想到,前一刻还风光无限的宁王,下一刻,就是成了人见人唾的阶下之囚。
而她,也是被逼的再度拿起手里的刀,来捍卫自己的生命和骄傲。
她不喜欢杀人,但也不吝啬杀人,她本就是地狱修罗,绝色罗刹。
刀光起,刀光落,几十条人命,不出片刻,全部都死于刀下。
留芳苑外面,尸体堆成一堆又一堆,几十条人命,悄然毙命,连一声多余的惊呼声都没来得及发出来。
温柔一刀,何尝不是致命的一刀!
有风起,浓郁的血腥之气被风渐渐吹散,弥漫整座宁王府,各自散落的尸体,使得宁王府变成了一座修罗地狱
。
楚云裳卓身而立,冷眼环视四方,确定再也没有一个活口,这才随手一扔,将手里的长刀扔在了脚下。
杀了这么多的人,她的气质,依旧明艳,眸光,依旧清冷,似乎杀这些人,在她的眼里,不比杀一群鸡来的更困难,丝毫不能在她的心底惊起一点涟漪。
“陈皇后,如果你聪明的话,最好是不要再逼我,不要逼我,爱上杀人的感觉……因为我极怕自己控制不住,第一时间冲入皇宫,在龙椅之上,一刀将你斩杀!”
一声低喃,楚云裳迈动脚步,缓缓离开。
没走多远,楚云裳就是听到不远处的草丛之中有什么东西动了动,她微微一愣,以为是有人躲在那里。
立时眸光一冷,难不成这世上真有人是不怕死的不成?
她周身气息一厉,杀气四溢。
那草丛之中的影子,被她身上的杀气惊了一下,快速动了起来,发出一声惊慌的叫声。
“喵——”
那是一只猫。
那猫在狼狈的逃窜,雪白肥硕的影子映照在月色之下,分外显目。
楚云裳微微一怔,轻声苦笑,自己真是有点风声鹤唳了,竟然连一只猫都没有发觉。
她目送着猫离开,忽然,感觉到有点不对劲。
宁王府怎么会有猫?
她在宁王府生活了几个月,怎么从来没见过宁王府有猫?
这只猫怎么回事?是从哪里来的?
疑窦顿生,楚云裳不再迟疑,人影一闪,快速追了过去。
那猫似乎天性极为懒惰,逃离了楚云裳的视线范围之后,又是停下脚步,慵懒的在平地上散步,待发现楚云裳追了上来,又是喵的一声,迅速跑了出去
。
这一次,楚云裳看清楚了这只猫的模样。
这是一只浑身雪白的波斯猫,毛发通体雪白,干干净净,如若一团刚刚从天飘落下来的雪,没有一丝的杂色。
而且这只猫,不同于其他流浪猫瘦的皮包骨的模样,反而其体态异常的肥硕,怕是不下于十斤,模样慵懒,却又尊贵,一看就是品相不凡。
这种猫,绝对不可能被主人扔弃成为一只野猫。
因为,不会有人舍得将这样一只波斯猫扔掉。
那么,这猫,是哪里来的?
楚云裳愈发疑惑,她的视线,随着波斯猫逃逸的方向看去,脸色随之微微一变,那个方向,她很熟悉。
当日,她和珠儿跟踪那个神神秘秘的青衣小婢的时候,那青衣小婢,也是慌乱的往那个方向走的,因为那一次无意间看到墨染尘在瀑布之下疗伤的缘故,不小心将人给跟丢了。
可是这只猫,怎么也去会那个方向,难道这宁王府,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秘密不成?
楚云裳心意一动,循着波斯猫消失的方向再度跟踪。
宁王府后院,是成群绵延的假山,假山之上,丛林草木幽幽,极为静谧,若是来人不知,还以为自己来到了荒郊野外。
前面逃逸的波斯猫明显轻车熟路,撅着肥硕的大屁股,一双眼睛滴溜溜的往后方的楚云裳看了一眼,往下一跳,白色的影子,立时消失不见。[.超多好]
“果然有古怪!”
楚云裳一声冷笑,再不犹豫,飞身纵跃而起,落在了假山之上。
这是宁王府内最大的一座假山,假山之上,亭台水榭应有尽有,自成一片天地,若不是有那只猫的带领,寻常人估计一眼就被这山上的景色迷的移不开视线,又哪里会发现这假山之下的古怪。
楚云裳没有多看,人影飘起,朝着那只猫跳下的地方看去
。
她看到了一扇门,这是一扇石门,石门嵌在假山壁上,和假山连为一体,巧夺天工,如若不是仔细看的话,根本就难以发觉这是一扇门。
在门边,有一个很小的猫洞,这洞沿假山山体地势凿成,外围粗糙,内里光滑,匠心独运,若不是楚云裳跟随着那只猫而来,根本就难以发现这是一个人工凿成的小洞。
她站在石门外看了一会,没有再看到那只猫的出现,很明显,猫是从这个洞里钻进去了。
“这假山之下,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一只猫?难不成是为了养这只波斯猫而特意建了一座假山……不过也不对,宁王又不是那种荒淫无道之人,怎么可能专门为一只猫如此大兴土木,那么这里面,定然是有不为人知的秘密了。”
楚云裳想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进去看看。
她左右看了看,没发现有什么机关按钮,便是手掌贴着石门,轻轻一推,原本以为会很费力,哪曾想出奇的轻松,随着她一推,这石门,就被推开了。
石门一开,楚云裳就闻到了一股香气,这香气极为怪异,不是她所知道的任何一种熏香,却是异常的好闻,让人闻一次,就再也难以忘记。
楚云裳深呼吸一口气,脸色愈发变得古怪,她朝里面看了看,暂时没发现什么古怪,也就放心的往里面走去。
才走两步,就是察觉到一阵劲风扑面而来,楚云裳轻声一笑,手掌飞快的伸了出去,随手一拿,就是将那只冲过来的波斯猫抓在了这里。
那猫在她的手里死命的挣扎,发出喵喵的呜咽之声,肥硕的身体扭动之下,极为滑稽。
“这只猫,难道是在守护着这里面的东西的吗?”
楚云裳更加奇怪了,也不放开,抓着猫往里面走去。
走了十来步,大概是进入了假山的腹地,面前霍然开朗,一片光亮。
这光亮是由镶嵌在洞穴之上的夜明珠散发而出,极为柔和,楚云裳看一眼,大吃一惊,这假山内壁之上,竟然镶嵌了数十颗夜明珠,在这些夜明珠的照射之下,整个洞穴,一片清明
。
“好大的手笔!”
楚云裳倒吸一口冷气,继续前行。
假山之下,果然别有洞天。
看似粗糙的洞穴,却是暗暗暗藏玄机,且不说那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就连这里的一雕一琢,也是分外的精细。就连放在地上的一只碗,也是用纯金打造。
碗里没有东西,光光亮亮的,旁边还有一个蓄水池,楚云裳明白过来,那只碗,应该是这只猫用来进食的。
如此说来,之前见着的那个青衣小婢,提着食盒行踪诡异,并不是为了给人送食,而是给这只猫。
一只猫,用金碗进食不说,竟然还有专人送吃的过来,这要是传出去,估计要惊掉无数人的下巴。
也是看到这只碗,楚云裳才明白过来,这只猫应该是一直都被豢养在这里,养尊处优之下,才养成了这个肥硕懒惰的毛病,这也是为什么她进入宁王府以来,从来不曾知道有猫的缘故。
只是因为宁王府的人都被收监关押的缘故,这里连续几日没人来送食物,这只猫饿了几天,只得自己出去寻找吃食,这才意外的被她发现了。
也正是这只懒猫,她才发现这假山之下,竟是别有洞天。
楚云裳忽然有点好笑,她低头看了看被提在手里的波斯猫,波斯猫极为尊贵,眼珠子蓝蓝的,死命的瞪着她,似乎通了人性。
“懒猫!”她笑了笑,随手将猫扔了出去。
波斯猫发出喵呜一声,远远的围着她转了转,又是迅速跑开。
楚云裳懒的去管这只猫,四下打量起这里来,她看到了一张床,也看到了桌子椅子,甚至连屏风之类的都有。
“这里好似是某个人居住的地方,难不成墨染尘住在这里不成?”楚云裳心想。
她对墨染尘并不了解,这么一想,也并非是没有这种可能
。
但是很快,楚云裳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因为她看到了一样东西,那是一具水晶棺。
水晶棺通体晶莹,散发出柔和的光亮,也散发出幽幽香气,楚云裳深呼吸一口气,发觉香气,竟是由水晶棺散发出来的。
“真是奇怪,这里既然有一张床,怎么还会有棺材,墨染尘到底想要干吗?”
楚云裳不虞多想,大步走向水晶棺,这一看,她就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蹬蹬……蹬蹬……一连后退好几步。
水晶棺内竟然有人。
是一个睡着的女人!
怎么会有人睡在棺材里?
这个女人,又是谁?
深呼吸几口气之后,楚云裳强行压制住心头的那一片悸动,再度上前,看的清楚了,这才发觉睡在水晶棺里的人,没有一丝的生息,这是一个死人。
可是,即便是一个死人,她依旧美的足以令世上所有人都自惭形秽。
这女人的美,美的极不真实,给人一种花非花,雾非雾的迷蒙惊艳之感,似乎让人一眼就可以看清楚她的美丽,可是偏偏,越看,就越看不清楚。
不难想象,水晶棺内的女人,若是还活着的话,该是如何的名动苍生,倾国倾城。
棺内女人,面白素净,不染纤尘,因为死去的缘故,脸色极为苍白,没有任何的血色,但是这并不能削弱她身份的一分气质,反而让她有一种超脱尘世,仙女下凡的美。
而那极为好闻的香气,也并不是水晶棺散发出来的,而是这个女人身上的香气。
天生含香,即便是死了,这香气也是依旧存留,这种女人,上天何其眷爱,可是她死的时候又是如此年轻,是否因为上天,也容不下这个使得天地黯然失色的女人存在呢?
女人淡粉色华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即便是死了,她的嘴角,亦是噙着浅浅的笑,似乎死的极为安心,也似乎对这人世,没有任何留恋
。
可是仔细看的话,却会发现并非如此,女人的眼角,有着一抹淡淡的哀愁,似乎,在为着某个人哀愁。
可她,是为谁哀愁?
这世上,又有哪个男子,值得这个女人为之魂牵梦萦的?
而这个女人又是谁?她怎么会死?她又怎么会出现在宁王府?那只懒猫,是这个女人养的吗?
太多的疑问,一一从楚云裳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她觉得自己似乎是抓住了什么,却终究什么都没抓住。
楚云裳盯着棺内女人死死的看了好一会,越看越觉得震撼,这种女人,实在是不该临于凡尘的,她本就是天上高高在上的仙。
即便是楚云裳这种对自己自信到无以复加的女人,都是心生一种自叹不如的感觉。
一个女人,怎么可以美成这样子?
“不对!”
很快,楚云裳就是发觉到不对劲之处。
这个女人,墨染尘怎么和这个女人长的如此相像?
察觉到这一点,楚云裳又是死死的看了一会,越看越是心惊。
果然如此,这个女人的面容,竟然和墨染尘有着九分的相似,难怪她看第一眼的时候,就是感觉到一阵熟悉感扑面而来。
她是——墨染尘的母妃!
脑海里,蓦然迸出这么一个想法,又是将楚云裳吓了一跳。
对了,她一定是墨染尘的母妃,不然不可能和墨染尘如此之像,估计也只有这种不临于尘的女人,才能生出墨染尘那种遗世独立,孑然出尘的儿子吧。
“是的,一定是的。”楚云裳肯定了这一点,也只有此种解释,墨染尘才可能如此大兴土木,在这里建一座假山,并且又是做的如此隐秘了,
楚云裳看着女人十几年不曾有变的容颜,又是叹了一口气
。
传闻墨染尘的母妃早在十多年前就死了,这是一个原本该尘归尘土归土的女人,却没想到,她虽然死了,身消玉殒,可是十多年过去了,她的容貌,她的美丽,竟是一点都没变。
她虽然死了,可是应该一直活在墨染尘的心里吧。
楚云裳心想,心头莫名的刺痛,为那个她爱着的男人而痛。
“墨染尘,其实,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为什么,你一定要独自一个人,在阴暗的角落里独自承受着那无边的伤痛呢?”
“你经常在书房里一呆就是一整天,不是睡不着,而是,不敢睡,对吗?”
“你经常莫名其妙的失踪,是不是因为你经常来这里陪伴你的母妃呢?我想,你和你母妃之间的感情,一定非常的深吧。”
……
各种纷乱的情绪,在楚云裳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她缓缓的,屈膝下跪,对着水晶棺材,磕了三个响头。
她不跪天不跪地,而跪这个女人,只因为,她是墨染尘的妃,这个女人,是她的婆婆。
跪过之后,楚云裳亦是不忍心打搅这个天人一般的女人的安眠,她悄然转身,移开脚步,后退了好几步。
她一后退,那只胖的不像话的波斯猫立即跳了出来,守护在水晶棺前,虎视眈眈的看着她,似乎她如果敢有什么不轨的行为,一定会冲上来在她的脖子上咬一口。
这浑身雪白如雪的波斯猫,举动虽然怪诞不羁,却又何尝不是从另外一面,展现了这个女人绝代风华的一面。
就连她养的一只宠物猫,在她死去多年之后,依旧陪伴在身边一步不离,若不是她心地善良,慈心仁爱的话,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一幕。
“嘘
!”
她伸出一根手指,别在嘴前,朝着那猫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又是大步后退几步,远离水晶棺材,来到了床前。
这张床不知道摆放在这这里多长时间了,虽然是在洞穴里面,却依旧极为干净,被子和棉褥都极为干燥,一看就是有专人打理过的。
那个打理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墨染尘。
楚云裳看着床,似乎看到了墨染尘的影子,无数个夜晚,他睡在这张床上,或躺或侧。
或许,在这里,看着他的母妃,他才能踏实的睡上一个好觉吧?
原来,他的性情,并不是永远的淡漠冷硬的,他也有着柔情细腻的一面。只是因为他母妃的死,他才用冷漠的面具,将自己紧紧的包裹起来,为的是,不再被任何人伤害。
楚云裳摸了摸脸上的人皮面具,心底微微的痛。
她的面具,是戴在脸上的,可是墨染尘的面具,却是戴在心里。
她的面具,取下来容易,可是墨染尘的面具,一旦戴上,除非有一个女人在他心里的分量足以和他的母妃相媲美,不然根本无法摘下他心里的面具。
“这个女人,会是我吗?”楚云裳心想。
她想起墨染尘那敏感的骄傲,想起在天牢之内和墨染尘的那一吻,更想起平素和墨染尘相处之时的点点滴滴。
原来,不经意间,时间过去的这么快,她和墨染尘之间,已经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呢。
他说——楚云裳,你到底要装到什么时候去,你要什么时候,才能清楚的看到自己的心?
他说——你爱我吗?
他说——不要离开我,也算我……求你……
他说——我等你,好好保重自己。不要受伤,不然我会难过!
……
原来,这就是爱情了
。
原来,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爱了,只是那爱,埋在心里,她不知。
若非是爱,为何会在月亮山上,不惜暴露身份而救下他。
若非是爱,又怎么会撕下面具之后,依旧留在宁王府,留在他的身边?
若非是爱,又如何会心甘情愿的进入天牢?
“墨染尘,我真的很爱你了呢。你也一定要像我爱你一样,深深的爱着我哦!”她轻声笑了笑,内心柔和而温暖。
“喵!”
一声猫叫声响起,波斯猫不知道什么时候跳到了床上,大概是察觉到她身上并无敌意的缘故,胆子便是大了一些,站在床上看着她。
楚云裳笑笑,拿手摸它的脑袋。
波斯猫躲闪了一下,可又哪里躲的过,楚云裳的手摸在它的脑袋上,不过一会,波斯猫被摸的舒服了,嘴里发出喵喵的惬意的声音。
楚云裳心想,是否在很多年前,那个风华绝代的女人,也是如此的宠溺着这只猫呢?
墨染尘派专人伺候着这只猫,是不是也是见这只猫,如同见了她的母妃?
“猫儿,你想不想去找王爷呢?”楚云裳柔声说道。
波斯猫听不懂她的话,又是觉得她摸的不够用力,拿脑袋在她的手掌上磨蹭着,无比的陶醉。
楚云裳呵呵一笑,这猫真是没的救了,简直是成了精。
楚云裳三更时分去见的墨染尘,四更出的天牢,又是杀了不少人,此时外边,应该差不多天亮了,折腾了一宿,她也是有点累了。
见着这猫如此舒服的样子,心里羡慕的很,她看着这张床,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躺一会。
看了看自己的衣裳,见着衣裳上并没有灰尘和血迹,楚云裳这才安了心,紧了紧衣裳之后,和衣在床上躺下
。
墨染尘果然曾经在这里睡过,床铺之上,还残留着墨染尘的味道,楚云裳呼吸着这味道,极为心安。
波斯猫见楚云裳躺着,也就大着胆子,跳到她的身上,缩在她的怀抱里,舒服的睡了起来。
楚云裳笑,侧了侧身,让它睡的更舒服一点,她身体一动,就是感觉有点不太对劲,脑后,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微微一愣,楚云裳将波斯猫抱在怀里,坐起身来,她翻开枕头,看到枕头下面有一本书。
说是书其实不对,称之为记事簿应该更加合适。
“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眉头微微一皱,楚云裳皱眉说道。
她终于是按捺不住心头的好奇,又或者是想偷窥墨染尘的秘密,犹豫几次,一咬牙,将记事簿翻开了。
记事簿的扉页,飘着香气,上面写了一个名字——叶沉檀!
叶沉檀三个字用小楷写成,笔迹娟秀,柔和平正,一看就知是女子写的。
叶沉檀,就是墨染尘母妃的名字吗?
果真是人如其名,沉鱼落雁!
楚云裳盯着这个名字看了一会,翻开第一页。
这果然是一本记事簿,上面,记载着墨染尘平时的一些琐碎小事,笔迹工整,事无巨细,一一记叙。
楚云裳好似一个偷窥贼,见着上面的这些内容,愈发的不想错过。
“母妃,尘儿今天在学宫和二哥打了一架,我把他打哭了,他跑到父皇面前告状,父皇恶狠狠的教训了我一番,但是我没哭,因为你说过,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
……
“母妃,今天四弟又调皮了,他还是一样的不懂事,弄的学宫的大儒极为难堪,估计他这次考校,又要不及格了,不过母妃,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我一定会做的更好
。”
……
“母妃,今日皇宫御花园的蔷薇花开了,我摘了几朵放在你的床头,母妃你看到了吗?会喜欢吗?”
……
“母妃,你生病了,尘儿很心痛,你什么时候会好起来呢?尘儿想背书给你听,你最喜欢听尘儿背书了。”
……
“母妃,今天尘儿九岁了,父皇很开心,可是为什么你看起来不开心呢,是不是因为尘儿长大了,没有以前那么可爱了。”
……
“母妃,你的病为什么还没好呢?皇后娘娘说你快要死了,真是真的吗?母妃,尘儿不要你死,你不要死!”
……
记事簿所述,零零总总,厚厚的一本记事簿,前面大半的内容都是关于墨染尘小时候的事情。
这里记叙着墨染尘的童年,快乐的悲伤的,都是一些小孩子气的话。
楚云裳第一次得知墨染尘这样的一面,看的又是高兴,又是难过。
高兴的是,她分享了墨染尘从未与人分享过的童年,难过的是,当年的他,不过是一个几岁的孩子,就背负了如此沉重的枷锁。
他的童年何其苍白不幸!
尽管墨染尘并未提及到他母妃当年的生活情景,但是透过这些字句,楚云裳也是能明白,叶沉檀当年虽然极尽圣宠,生活,却并非如外边传言的那般如意和风光。
不然,她也不会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墨染尘的身上,让他从小就像个男人一样,不要哭。
可以说,当年的叶沉檀,一心一意的为了墨染尘而活着,而墨染尘,也是为了他的母妃而活着
。
楚云裳看的眼眶阵阵湿润,几乎要流下眼泪。
怀抱里的猫,似是被她的情绪所感染,不安的喵了两声,楚云裳揉了揉它的脑袋,让它安静,继续往下翻阅。
“母妃,为什么我的瞳孔是幽蓝色的,而别人的瞳孔是黑色的呢?大家都说我病了,母妃,我是真的病了吗?是不是我也要死了?”
……
“母妃,今天父皇带着尘儿去白鸦寺烧香祈福,无琅国师给我批了一命,他说我是天煞孤星之命,什么叫天煞孤星之命啊,为什么大家都开始怕我,离的我远远的了呢,母妃,我是真的病了。”
……
“母妃,我今天吐了一口血,那血好奇怪,竟然是香的,母妃,这就是天煞孤星之命吗?母妃,若是你知道尘儿吐了血,肯定会好好的疼惜尘儿的吧。母妃,尘儿想你了。”
……
一句尘儿想你了,看的楚云裳泪流满面。
她早在无琅国师那里知晓,墨染尘十一岁那一年,他为墨染尘批了一命,引动天地煞气,勉强为墨染尘逆天改命。
那时的墨染尘年纪还小,也不知道自己吐血并非是因为天煞孤星之命,而是厄毒之体的缘故。
只是,叶沉檀在墨染尘十岁那年,就已经离世,世人畏墨染尘为厉鬼,自然不会和他解释这些。
一个十一岁的少年人,当年一个人承受着这些外人看上去根本难以承受的疼和痛,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今天,他活的何其艰难,何其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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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的地方在办丧事,一天到晚喇叭轰鸣,极大的痛苦,抱歉,这两天的更新可能要少点。不过也不少了,和别的作者比起来,我真是一只勤劳的蜜蜂啊!赞美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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