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求援?温昌盛心里微微一跳。嗯,看来这个意外得到县委书记位置的家伙,面对一个管一伟已经很头疼了,加上一个靠山很硬,不好相处的党群副书记。
“唔!你接着说!”温昌盛依旧不动声色,曾泽光小心的接着道:“县委的工作离不开地委的领导,现阶段县委的工作主要是组织学习温书记在会议上的讲话精神。南山县委领导班子,务求紧跟地委领导的思想指引。”
“你这个同志怎么说话的?地委也是紧跟省委嘛!嗯,时间不早,先吃饭吧,吃完饭再谈工作。”温昌盛得到了答案,曾泽光确实是来表示要跟他,接下来的话就没必要多说了。
“哎呀,看我,竟然影响了您的吃饭时间,对不住对不住,我这就告辞。”曾泽光怎么敢留下?连忙表示要走,温昌盛也不留他,坐在原地没动弹,只是轻轻地抬了抬手了事。
曾泽光出门之后脸色并不轻松,反倒显得越发的严峻。有的承诺既然做出了,就得付出行动。如果曾泽光这个县委书记不能掌握住县委的大局,一切就完全可能变化。如果他能掌握,不管用什么办法,温昌盛都不容忍有人对他施加压力或者上别的手段。
“老板出来了!”王国华上前一如既往的平静,接过曾泽光手里的包。
“直接回县里!”曾泽光有种刻不容缓的气势,王国华微微犹豫想了想还是低声道:“老板,再忙也要吃饭啊,您的身体要紧。”
这一句话让曾泽光微微迟疑了一下,点点头道:“那就随便找个地方先吃饭,就算我不饿,你们也要吃。”
“曾书记就是体贴下情!”司机老姚在边上拍了一句小小的马屁,不曾想老曾不给面子,横他一眼道:“安心开你的车。”
“是!”老姚立刻缩着脑袋,小跑去开车门。也就是三五步路的样子,还真的难为他了。在这么短的距离内作出跑步的姿态,真的很有难度。
曾泽光见状心里一阵腻歪,这种人体制内太多了。对比一下默默的站在车门前的不慌不忙的王国华,两人真是天差地别。刚才在温昌盛家里,王国华那种毫不怯场的姿态,或许就是吸引温书记的缘故吧?
曾泽光不认为王国华会另辟蹊径接触到温昌盛,小伙子连中了彩票的事情都不瞒着自己,还能辛苦的跟着自己跑前跑后的,说穿了就是一种想做点事情的人。不然这么年轻,口袋里又不缺钱,有必要跟着自己看脸色么?说来说去,农村孩子就是实诚,虽然读了书见了世面,本质还是没变化。
因为温昌盛看似随意的一句话,曾泽光自诩有了面子,身边的人别夸奖,那说明自己有眼光。被地委书记夸奖之后的王国华,依旧是原来那个样子,说明人家没翘尾巴嘛。
趁着吃饭的当口,王国华找个机会给游飞扬打了电话,告诉他要跟领导回县里,然后匆匆挂掉。随便在路边一个馆子里对付一顿,踏上了回县里的路。
坐在后座上的曾泽光一直保持着沉默,一直到接近南山县城了,曾泽光才睁开眼睛道:“国华,你跟严佳玉很熟么?”
王国华的心跳陡然加剧,眼角余光飞快的扫了一眼开车的老姚,发现他很正常这才放心。想来不是这厮跟踪告状,心里有了底气,王国华微微沉吟道:“还行,政研办那会,严姐对我挺照顾的。所以……。”
“呵呵,不用解释,我就是问一问。”曾泽光笑了笑没了下文。王国华低着头仔细一琢磨,笑着回头道:“听说严姐的叔叔是地位组织部长严友光?”
王国华对严友光直呼其名的说法,曾泽光听了微微一笑道:“有这个事情,不然李雄飞怎么能让她管后勤?”
领导给下属解释事情,这是非常难得的事情。曾泽光此举,无疑是出于对王国华的关心。当然了,这其中也是话里有话的,就看王国华的领悟能力了。
“我知道了,回去找机会请严姐吃饭。”王国华笑着低声说了这么一句,曾泽光的眼睛微微圆了一下又回到眯着的状态,嘴角的微笑更浓了。心道,这小伙子的悟性真没说的。
曾书记哪曾知晓,自己亲近且信任的秘书跟严佳玉的关系已经到了那种地步。有了曾泽光的一句话,王国华今后在县委里跟严佳玉可以正大光明的接近了。至于曾泽光的目的,王国华用脚趾都能想的到。严部长膝下只有一子还在省城读书,对这个侄女一贯喜爱有加。
“新来的党群副书记你也看见了,以后小心招呼着。”车进县委,下车上楼刚进办公室,曾泽光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王国华楞了一下,立刻点头道:“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曾泽光笑道:“以后你就知道了,来者不善啊!”
领导居然跟自己说这个,王国华被曾泽光的信任彻底的打动了,说起话来也少了顾忌。
“老板,管他从哪里来的,南山县这个院子里,您只要有吩咐,我才不管他什么来头。”
“瞎说,再怎么也轮不到你当这个出头鸟,去忙你的吧。对了,那个组织劳务输出的建议,你抓紧一点。为政者还是要靠政绩说话的。”
曾泽光提起这个话,王国华便想起高近江请客的事情来,洪存明还没有正式上任,在公安局长的人选上别节外生枝了。
第四十六章演技
“老板,有个事情忘记过跟您汇报了。”王国华犹豫了一下,没有推出去而是开口。
“嗯?什么事情?”曾泽光没有太在意,坐在老板椅上随意的问了一句。
王国华上前一步低声道:“高主任那天晚上请我吃了顿饭,陪同的还有公安局的副局长古巡。看见古巡,我当即表示要走,后来还是高主任保证不谈公事,我才随便吃了点。”
曾泽光这才来了兴趣,沉吟着拿起一支烟,王国华上前给点火后才道:“幼稚!你还是太幼稚了。坐下,这种事情以后你会不少遇见,我得好好跟你说说。”
王国华恭敬的搬把椅子,端坐在对面,就像学生听课一样。
曾泽光见状不禁生出一种好为人师的满足感,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慢悠悠的说道:“你把丑话说在前头,看似杜绝了他们谈公事。可是你想过没有,你吃了第一次,下一次呢?人就是这样,关系是来往之中建立起来的。等以后你们混熟了,他们再有别的事情开口,你还好意思拒绝么?所以,在体制内做人做事,绝大多数时候都不要把话说死。因为你很难说以后有没有用到别人的时候,也就很难说会不会欠下无法拒绝别人请求的人情。”
王国华小鸡啄米似地点点头,曾泽光又笑着道:“所以啊,第一次跟人接触很重要,你要通过这次接触,对某个对象形成一种初步的认识,以这个认识为基础,没今后双方的来往定下一个基调。是普通朋友呢,还是可以深交,是相互利用呢,还是就此了断关系。这一系列印象,你都要通过交谈以及观察做出最初的判断。”
“原来是这样啊!”王国华做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又一次使劲的点头道:“老板就是老板,多亏我想起来跟您说这个事情了。”
曾泽光顿时哈哈大笑,心里一点烦闷全没了影子。王国华又道:“那个古巡,一看就知道是想上位,这个人没安好心,以后离他远点。”
“幼稚!”曾泽光又是一句很轻的批评,本能的坐直了身子,很认真的解释道:“你这么看人是不对的,体制内谁不想上进?关键还是要看这个上进之后听不听招呼,唔?你等一等,我想想。”
曾泽光突然停下,低头做沉思状,王国华心中暗喜,脸上不动声色的站起。拿起暖瓶,王国华出门下楼,到食堂打了开水回来,曾泽光还在那里深思。王国华尽量把动作放轻了,给曾泽光的茶杯换茶叶泡好,轻轻的放在面前,连头上的汗珠都没擦就端坐下来。嗯,这一招是跟高近江学的。
果然,曾泽光一抬头,看见王国华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珠,立刻笑道:“满头是汗也不擦一擦,去告诉高近江,就说晚上我让你安排吃红烧野味。”
“哦,我这就去!”王国华还是没擦汗珠,站起就走。曾泽光看着他的背影,不禁暗自庆幸道:“好在国华提起高近江请客遭遇古巡的事情,不然就把这个事情耽搁了。洪存明一旦正式上任,必定是个变数,要抢在这个变数之前确定公安局长的人选。那个古巡既然想走王国华的路子,肯定是没别的路可走,还跟高近江走的很近,是可以考虑的人选。”
曾泽光丝毫没有往王国华是有心的那方面去想,这才多大的年轻人,哪有这份心思?非但没有怀疑,反而更加坚定了王国华是福将的念头。因为洪存明的事情,差点把这么要紧的事情放下了。国华的无心之语,很及时,很及时啊!
曾泽光心里一高兴,很干脆的把一个人情丢给了王国华。曾泽光认为王国华年轻,不明白自己让他传话的含义,可是高近江这个老狐狸明白啊,他还会认为王国华是有心通风报信,这么一来人情就得记在王国华的头上了。
为身边的年轻人着想,这个举动让曾泽光心里颇为自得。岂知身边这个小年轻,心理年龄接近四十,在商场上沉浮十余载,没少跟形形色色的人大交道,琢磨人心那可是驾轻就熟。
王国华下楼来才拿纸巾擦了擦汗,敲了敲高近江的办公室门,里头传来一声威严的应答:“进来!”王国华不禁一乐,这完全是另外一个高近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