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能够第一时间理解事态并且惊呼出声的,只有祈约一人。
茹雨出现的位置,正是祈誓曾经所在的位置!
短短几秒钟,像是排练过一般,一连串让人无法接受的事情接连发生,这是只有在完全没有犹豫的情况下才能做出来的举动。
祈誓,使用相位移动将茹雨从死亡的绝境中调换了出来,代替的,是他自身被关了进去……
那个白洞,唯一联系两个空间的通道,也在祈约的惊呼中悄然闭合。
一切,已经没有了补救的可能。
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祈约的脑中已是一片空白,说不出到底是绝望还是无助,总之在那一霎那,产生了此生已经没有了继续残留下去的意义……那样的感觉。
甚至平常那很敏感的泪腺也失去了功能,能够释放感情的眼泪无论如何也流不下来。
人生来本无善恶之分,不知何事为善,何事为恶,决定那观念的大多是来自父母师长的教育,兄弟姐妹的影响,外在因素占了绝大的比例。
也就是说,所谓善恶,注定是有方向性的。
母狼抓捕人类喂食幼兽,针对人类来说,这必然是恶,然而针对狼来说,这决然便是善!
CAR与AAR之间,孰善孰恶?
在火星之灾中,祈约能够以同样的心态面对分别代表两方的文院和武院,毫无差别地对他们伸出援手;在三式客载舰上应对星际海盗时,祈约也从未想过乘客之中有势力之分。
单纯的善与恶,并非她的行事原则,一切靠的只是那一点本心而已。
只是入侵随着脑中的空白而悄悄侵入的意识,却是带着强烈到极点的善恶观,一切对祈誓不利的因素即是恶!一切对哥哥有利的因素即是善!
前所未有的极端感情不断地填塞她的大脑,引得娇小的身躯不住的颤抖。
在她身上的衣物掩盖之下,藏在内侧口袋中的传承水晶受其刺激而流出丝丝黑线,不断地侵蚀着戴在脖颈上的心形白金项链!
被收纳在传承水晶内的黑色烟云,本来就是希尔络丝灭绝之时的无尽负面感情的聚集物,即使它没有祸害人间的意思,也有着影响他人神志的本能。
邪恶的意志甚至透过那依旧存在的精神网络,开始影响其余诸人的神志。
察觉到的斌峰、苏望、彼得、白石、茹雨本能地想要主动切断自己与精神网络的联系,却骇然发现,应该没有多少约束性的精神网络,像是被焊住一般,牢牢地依附在各自的精神体上。
无法断开!
实际上不存在的“啪嗒”声响起,意识被吸引到精神网络上的众人,忽然发现由七个端点搭建起的精神网络,与其中一个角落的端点的联系接连被切断。
他们终于意识到,那个端点的主人现在已经不存在各自的视野中。
隐隐明悟到明明被扔进白洞中的自己为何会出现在外面的茹雨,再也顾不得去防范精神网络中的异变,她五指张开,无形的风之枷锁带着撕裂空气的气势,从各个方向袭向正在加速下落的白石。
另一边的斌峰少将也因为立场的原因果断地射出铁链,他心中隐隐有些后怕,若是作为王牌的茹雨在他面前被暗算,即使是回到军部,等待他的也不是什么好下场!
如今那个少年牺牲了自己救出了茹雨,反而让他有擦汗呼气的轻松感。
随后便是这样的心理让他遭到了来自精神网络的痛击,剧痛让他脸色变得苍白,摇晃的身子差点没能维持住铁板的控制而从高空坠落,袭向白石的铁链再也无力操纵,变成了真正的废铁直直坠下。
与此同时,凄厉的吼叫声从白石的口中呼出,斌峰终于知道自己还是幸运的。
通过精神网络,白石痛苦、恐惧、绝望的情绪明明白白地展现在众人面前,瞬息之间便取代了原本险恶、兴奋到失望、惊讶的情绪,无法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冲击能让他做出这样的情绪转变。
引起这结果的人似乎察觉到他们的疑惑,陌生的记忆片段经由精神网络被传递给他们,他们同时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幕……
不可能忘记的,残酷的画面。
穿着AAR军服的死尸一具具从地狱中爬出,拉住白石的脚,拖住他的手,用牙齿和指甲不断地撕咬吞咽着白石的肌肤血肉,然后那些被吃掉的血肉又因为白石的再生异能而愈合,再被死尸撕咬吞咽……永无止境地,持续地撕咬,吞咽……
那些死尸中有的眼部留有贯穿性的弹孔,有的腹部被大型利器戳穿,有的半边脑袋被平整削掉,有的四肢被残酷地扯断,有的琵琶骨上穿着腐朽的铁链,有的浑身皮肤被烧成焦炭……
各种各样的死相,但无一例外的,他们口中都呼喊着“菲利克”的名字,那是白石的真名!
那些死尸!都是白石死去的战友,从他第一次参战开始的每一个死去的战友,更有那么些个是为白石挡过枪弹的生死战友……
被死去的战友一边叫着“我们都死了,为什么你还没来……”,一边细细地啃食着自己的血肉,那些在他的生命中占据了重要地位的战友……
透过恍若深渊的地狱,还能看到众多的老弱妇孺正忍受着切腹穿心、束颈炮烙之刑,那些垂死的人们都是白石的战友托付下来的家人亲戚……
被风之枷锁捆缚上来的白石,双眼之中已经完全失去了神采,浑浊的诞水一点点从他的嘴角挂落,浑身四肢更是无力地垂下,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精神已经彻底地崩溃,残留下来的只是一副臭皮囊罢了。
诡异的寂静中,尚算清醒的斌峰、彼得、苏望和茹雨,不约而同地将视线转向这一切的塑造者。
祈约垂着脑袋静静地悬浮着,紫色的长发散落开来,将她的脸部完全遮挡,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她的左肩后面,模糊的黑影正在逐渐凝形,那是与祈约完全一样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