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林湘妆又有点不敢。
皇帝的意思,她又岂不明白?他就是暂时不想让她和杨府中人接触。他说有话和她说,必定是要打听一番她的来历。她虽然不太想告诉他自己的事情,可是在周扶扬面前说了那些狠话,周扶扬怒斩红锦囊,与她决绝的话语言犹在耳,凌厉憎恨的眼神还在她眼前飘荡……她是如此生气,她又没做错什么,他周家的妹妹、丫头、他的母亲、甚至连同他自己,都对她言语挤兑各种羞辱,她真是叔可忍,婶也不能忍了!
她一定,她不是牲口奴隶,也不是生育的机器,更不是任人羞辱宰割的对象,她想要扬眉吐气,她一定要出人头地,她想让曾经轻视过和侮辱过她的人说:今日的我你爱理不理,明日的我你高攀不起!
当然了,要实现这些愿望,她不得不向杨乐宠求助。本来心里想着,凭着杨氏兄妹对自己的喜爱,加上她巧舌如簧,很有可能鼓动他俩帮助自己的。
谁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不知道是明朝第几任皇帝(或许不是明朝?可是上次从绮缎那里套的话,说国姓是姓朱,姓朱的不就是明朝吗?),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偏偏要将她急迫得不得了的心事按压下来。而如果她坚持与杨府一家人离去的话,万一激怒了他,他暗示杨府中人不可伸出援手,那她不是得不偿失吗?
婶不能忍,也只能强忍了。”他似是勉为其难的样子,紧紧地盯着她,很是庄严神圣地说道:“我的名字叫——朱、祐、樘!”
“朱祐樘?”林湘妆略略抬头看上方,一脸沉思状。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是明朝第九位皇帝,被称为中兴之主的圣明之君。
啊,她还算比较幸运,魂附于古人之身,虽是无奈之事,但并未错投乱世,这还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不过,好人命不长啊,她忽然想起来,他只活到了三十六岁便见上帝去了。
她坐在这里,亲见风华正茂的他,任她放肆无形大放厥辞,他连一丝动怒的迹象也没有,神情温柔,言语可喜,面目可亲……可是她却提前看到了他的未来,也不知道他今年几岁了,他未来的日子不长了……一想到这里,她又替他感到惋惜。他是多么俊逸飞扬,对国家对人民也勤勉尽责,算得一代明君,以至于他死后,“深山穷谷,闻之无不哀痛”,“哭声震野”,可见百姓对其敬爱痛惜之情。
想到此,林湘妆脸上不由自主弥漫上一层忧色。多么年轻鲜活的生命!
“怎么了?”他见她陷入沉思,接着脸色骤变,似是这个名字让她联想到什么事,而且是不好的事。“为什么听到我的名字后这副表情?感觉你好像听说过我的名字一般。”
“没有,没有,我是从皇上您的口中这才得知你的名字的。”林湘妆赶紧恢复了正常神情,真是的,她替古人操什么心啊?“我刚才是在想,这两个字应该是怎么写的,如此而已。”
“那你想到是怎么写的了吗?”他问。
“我猜是这么写的。”林湘妆从将手指伸进几案上的茶杯中,蘸了水,横平竖直,在案上工整地写下了他的名字。
他上前看后,不由点头笑道:“你这丫头鬼灵精,写得一字不差。”
当然不差啦,我不仅知道你的名字怎么写,连你儿子,你孙子,你重孙子叫什么怎么写,我都知道。
“皇上你这算是夸我啊还是骂我啊?”林湘妆叫屈道:“鬼灵精是褒义词还是贬义词啊?求解!”
“当然是夸你啦!”朱祐樘无奈地瞪了她一眼。他若是真的骂她的话,他有理由相信她一定会反击回来的。就算当面不反击,暗地里肯定要将他糟践得不像样。
“夸我啊?那有没有奖励啊?”史书记载,这个皇帝性子温和,如今看来,果真如此。林湘妆一开始还有所顾忌,现在见他如此平易近人,越发忘了分寸,涎着脸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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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你这丫头,刚才皇上没治你的罪,你就已经要感恩戴德了,”顾渭又嚷嚷开来了:“你现在竟然还好意思向皇上讨赏?你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这位老兄,我一介女流之辈,不知道天高地厚很正常啊。可是哦,”林湘妆笑嘻嘻地说道:“我倒想问问你,天到底有多高呢?地又有多厚呢?”
“你……”顾渭生生被她给问住,偏偏还是拿他自己的问题来诘难自己,他心里在佩服她反应敏捷的同时,也有些恼怒她让一再让自己在皇上面前难堪。
“好了好了,湘妆,不许贫嘴!”朱祐樘轻嗔了她一句,这才言归正传道:“其实我把你留下来,是有件事想和你确认一下。”
“什么事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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