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切安顿好,杨氏兄妹也离去了,书香和画痕轮流在林湘妆房间值夜,第一晚便由书香先当值。
书香在床榻之下铺了竹席,安放好枕头薄被等寝具,因见没什么事,林湘妆也已开始入睡,她便也躺平身子睡去了。
林湘妆躺在床上,虽然闭着眼,却是怎么也睡不着的。今天发生的事情如幻灯片般又开始在脑海中回放起来。
周夫人对她的刁难、千姿对她的刻薄、府中婢女对她的拳脚相向……那屈辱的一幕幕真实而生动地浮现在脑海之中,连同着当时身受的疼痛也越发清晰起来。
林湘妆的呼吸声开始变得急促起来,心中的愤恨不平之意迅速在胸腔中疯狂滋长。她血管中的血液加速奔腾起来,郁闷而羞愤的情绪如惊涛骇浪般汹涌袭来,令她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林姑娘,你怎么了?是哪里疼吗?”书香听到床上的动静,赶紧从地铺上爬起来,端着烛台走近前问道。
“没有……我没事。”林湘妆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竟然已有哽咽之意。而刚才书香也是听到她深深浅浅的吸气声,似是胸中蕴藏了无尽的不平之意。
“想必是姑娘你做噩梦了吧?”书香善解人意道:“是不是受到惊吓了?奴婢去给姑娘倒碗水喝吧!”
“好,谢谢你!”林湘妆无可无不可地说道。
书香轻轻应了一声“哎”,便将烛台放在了床头案上,回身去给林湘妆倒水去了。
林湘妆也自己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将书香递来的水喝了几口,突然又想起一个问题,于是问书香道:“书香,我是不是还有个同伴也在这个府里?”
因为她记得是单俊来把她带走的,是她请求单俊来将自己送到虞国公府来的。只是不知道他是送来以后便离开了还是仍然在府中,不过依她看来,还是前者的可能性较大。
书香摇头答道:“回姑娘的话。这个奴婢倒并不知情,奴婢被派来服侍姑娘的时候。并不曾见过其他任何人。姑娘是小姐带回来的,您若是想知道您同伴的下落,不妨明日再问问小姐好了。”
“好的,我知道了。”
“嗯,姑娘受苦了。还是早些安歇,好好养养身子。”
林湘妆轻晗了晗首,书香道了晚安,将烛台移至边上。重新躺回地铺竹席上睡了。
身上到处都叫嚣着各种疼痛,林湘妆还没仔细看过自己身上的伤。
“哦。”书香应得有些勉强,磨磨蹭蹭地穿了鞋去开门。林湘妆心想万一有什么情况,让书香一个人冒险出去不太好,于是又叫住她道:“你回来,我们一起出去看看!”
“林姑娘,您这样行吗?”书香怔了一怔,几乎将瞌睡都惊醒了:“您身上不是还带着伤呢么?”
“你扶着我便行,只是一些皮外伤,我还没那么娇贵。”林湘妆撑着下了床,书香连忙迎上前去扶着她,两人一同出了门。
皓月如盘,散发出柔和洁白的光芒。满天璀璨明灭的星斗点缀在夜幕之中,林湘妆看到房顶上没人之后,顺便欣赏了一下美丽的夜空。
夜色如此美好,她却满怀惆怅。
“湘妆,你怎么跑到外面来了?”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
林湘妆与书香都不约而同地吓了一跳。
“公子!”书香朝来人屈了屈身。
“刚才外面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林湘妆镇定了心神,看着缓缓而来的朱祐樘说道。“我还以为是你在弹琵琶呢。”
“许是从别的地方传来的吧。”朱祐樘倒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林姑娘身上还带着伤,应该好好歇着的。”
“有点睡不着,所以出来透透气。”林湘妆便也把之前的事放在一边,若无其事地说道。
“嗯,我和你一样。”朱祐樘轻轻浅浅地笑着,并不掩饰脸上关切的表情。“既然同是无法安眠,不如我们一起聊些闲话如何?”
“是我的荣幸!”林湘妆淡淡一笑道。
于是一行三人移步至院中的石桌旁边,林湘妆与朱祐樘相对而坐。
“昨日匆匆而别,没想到今日再见,你却是遍体鳞伤。”朱祐樘声音沉稳,语气中却满是怜惜之意。“不知道你遭遇了什么事,可否告知一二?”
他这样放下架子主动和她说话,还过问她的事情,他是不是想替她打抱不平?他可是执掌着天下人生死大权的帝王,任何人在他面前都微小得如一只蚂蚁。林湘妆突然有点激动,她要是将事情的原委都告诉他,他是不是会替她出头?
不过,她很快又冷静下来。她不会忘记昨天他的态度,在她向杨氏兄妹求助的时候,他分明流露出一出略带嫌恶与鄙夷的表情。况且,在当时当日,周夫人是主而她是仆,主人教训一下仆人,似乎是天经地义的事。就好像他看谁不顺眼,只是一句话的功夫,便能将那人解决。
正所谓,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说起来,道理是相同的。
主人对于奴才都掌握着生杀予夺的大权。
“是我言语冒犯了我家夫人,所以就这样了。”林湘妆苦笑了一下,决定还是有所保留。
不是有句话说吗,“见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
朱祐樘默默注视着她,好似察觉到她对自己并不信任,不过他也并不着恼,他们相识不久,相知不深,出现这种情况也是可以理解的。
“是吗?”他淡淡地反问了一句,顺便祝福了一句道:“过去的痛苦都结束了,以后就开始你美好的人生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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