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子,你怎么诋毁我都没关系,反正我已经声名狼藉无所谓了。但是,”她义正词严地说道:“请不要诬蔑杨公子!不是每一个人都像阁下这般心理肮脏龌龊的!”
“你……”周扶扬“霍”地站起身来,脸上是前所未有的难堪。他突然觉得有点头疼,他一向春风得意惯了,还没有什么事让他如此一筹莫展过。可笑他空有一身武艺,却总是在与她的交锋中处于下风。
“我肮脏龌龊?”他脸色微愠,反唇相稽道:“难道你们很光明磊落吗?小人作恶不自知,相比女子差三级。”
“你说的这个女子名叫周扶弱吧?”她不甘示弱地反问道。
“你……”周扶扬几欲暴走,这次他是真的怒了,一只手竟然习惯性地作起了攻击手势。
林湘妆勇敢地迎视着他怒目相向的眼神,毫无怯色。对于周扶扬这样众星捧月般的人物来讲,肉体所受的鞭笞远及不上言语上的轻慢。尤其是他这样自诩圣洁高贵的人更甚。
周扶扬真是无法继续淡定,他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他对她一再容忍包容他很奇怪像他涵养这么好的人竟然会有无法自控的一天。他只觉得胸腔中如有一头愤怒的公牛在四处乱窜,刺激得他非得要动手将某个愤怒源撕得粉碎才得以平息一般。她只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低级丫环,怎么会只是三言两语就将他长久以来的完美形象彻底颠覆,怎么会总是被她恰到好处地捏到他的软肋令他毫无还击之力?
还有,她是什么时候又是如何结识上的杨乐广?虽然对身边的事物说不上明察秋毫,但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了这样的大事而他竟然浑然不知就说不过去了吧?而且,依他对杨乐广的了解,这个人风月成性但却生性洁癖,一般的俗物是入不得他的法眼的,这个丫头也只能勉强算得上中上姿色,他又如何会慷慨到将自己随身携带的水囊轻易赠送给她的?依他的性情,他可是宁愿毁了手上的东西,也不会平白送给他人糟蹋的。
凡此种种,一切的春风得意就在今日全盘终结。他长期以来的骄傲与踌躇满志遭到严重的挑战,这个丫头令他领受到了生平第一次的沮丧与挫败,而他却偏偏又不能将她杀之而后快。他突然非常能够白良宁肯违逆自己而获罪也要对她狠下杀手的心情了。
林湘妆收回与他对峙的目光,以手撑地站了起来。凭什么自己比他矮半截呢?他没有资格获得她的仰视。
然而,她的自作主张却更加激发了他的怒意。他横目怒视着她,厉声喝问道:“谁允许你站起来的?给我跪下!”
“抱歉,我没学过下跪的礼仪,要不,你给我示范一下?”她拍拍屁股上的灰,不假辞色地回答道。
“猖狂的东西!”
周扶扬一张俊脸因气愤显得有些扭曲变形了,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之色,仿佛有什么东西终于突破了层层阻碍冲出胸膛,他忍无可忍地疾冲向前,闪电般出手,一把扣住了林湘妆倔强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抬头仰视着他。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他手上稍一用力,脸上骤现乖戾之色,他报复般地问道:“怎样,这个示范做得好看吧?”
林湘妆刚刚正义凛然的神情顿被摧毁,她努力地想要扭转自己的脑袋,然而此时这颗头颅却仿佛已经不属于她似的,甚至她稍一挣扎便能听到下巴粉碎的声音似的。
果然,拳头硬的才是老大!
林湘妆是很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的,但是身体里的痛神经却不听使唤,她双眼中已经盈盈含泪,口中也不由自主地逸出痛楚的呻吟声。
“你曾经说过,你不是林湘妆其人。那么,你到底是什么人?床上躺着那位扮作花匠,而你就乔装丫环,你二位深藏不露的高人,委屈在我府中到底意欲何为?”他不无挖苦地说道。
可怜的林湘妆,真是欲哭无泪。那位高人已经束手就擒,她自己是颗什么菜她再清楚不过了。好啦,现在人家要严刑逼供,偏偏她是真的不明内情,最糟糕的是,她像周扶扬说的那样,自作孽,干嘛要去激怒这家伙呢?
“到这个时候,你还嘴硬吗?”他带着胜利者的姿态,直问到她脸上去。“我曾经给过你一次机会,但你没有珍惜。好,现在看在乐广的面子上,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乖乖说出你们的真实身份,留在周府中有何目的,我可以开一面,放你一条生路。否则……”
他的手又稍微收紧一点,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咔嚓”之音,尖锐的痛楚感自下巴传达至脑海并迅速蔓延至全身。林湘妆眼中的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急速滚落下来。她的眼睛已经发红,脸上已胀成猪肝颜色,两只手使劲攀扯着他的手腕,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痛啊……痛”的声音,然后她很识时务地开始点头。
好汉不吃眼前亏啊,再者说,形势所逼,她也别无选择。
“还不算太顽固,孺子可教!”他满意地笑了,这才松开手来,又习惯性地轻抚了一下她的脸庞。
她嫌恶地避开他的手,然后用手托住几乎脱臼的下巴,她甚至不敢动弹一下,生怕一个不慎,她的下巴就要整个散架似的。
看到她嫌恶的表情及躲避的动作,他的心里有些不快。而她小心翼翼用手托着下巴的怪异之举又让他有些忍俊不禁,不过,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如此情绪化是不对的,于是,他赶紧转过身去,掩饰着回到座位上。当他坐下来时,便又是一派温文尔雅的模样了,仿佛刚才的狰狞与霸道都与他不相干似的。
“现在你可以如实相告了吧?”他闲适地往椅背上一靠,慢条斯理地问道。
告,告你妹!
林湘妆的双唇还在哆嗦颤抖着,看向他的双眼中充满怨毒,敢怒不敢言,只能在心里先回敬了他一句。
周扶扬面容一正,正在把玩着腰间玉佩的手蓦地一紧。他阅人无数,心思机敏,平常人有什么心思都难逃他的法眼,更何况是她那样情绪外露的模样!不用问也能想得出,她心里一定奉送了他各种不堪入耳的“祝福语”了。
想到这里,他脸色又暗了暗。
这便是女人,小肚鸡肠,睚眦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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