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府邸不在南京,却是在帝京长安大街之上。朱佑樘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希望她离自己近一些,想见她的时候比较方便。
关于林湘妆受封为永昌郡主之事,当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林湘妆搬进郡主府已经半个月了,秀色内衣店的筹备工作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林湘妆每天的工作便是和各世家名媛交际,积极联络感情,以为店铺开张做铺垫。
对于林湘妆受封之事,周扶扬心里有点胳应。以至于林湘妆邀请他入住府邸之时,他再三推辞不肯进。
“你怎么了?我做了郡主,你好像不太高兴。”林湘妆纳闷地问他道。
“我没有不高兴啊。”他明摆着睁眼说瞎话,他那样子可不像高兴的神色。“我可能是这段时间一直忙,所以有些疲惫罢。你能受到皇帝的赏识,得到如此大的富贵,真是求也求不来的大喜事,我又怎么会不高兴呢,我应该好好恭喜你才是。如今你有了这样一重身份,做起事来,更加事半功倍了。”
他说话的时候,低垂着眼睑,虽然是正对着她的,却并没有看着她的眼睛。他现在的样子,哪里还有当初自信满满春风得意的模样。曾经意气风发的骄傲公子,现在站在她面前,微缩着双肩,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好像斗败的公鸡般,显得潦倒而狼狈。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住进郡主府来?”
“我怕住习惯了,再离开的时候,会觉得很痛苦。”他终是转动眸子看向她,话中有话。
“又没人会赶你走……”她似乎也咀嚼出了他话里的意思,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他虽然因为身高的原因是以俯视的姿态看她,可是他却觉得他明明是在仰望于她。仿佛他站在九天尘埃之下,她立于万重云霄之上,这个昔日供他驱使受他拿捏的小小女奴,到底是怎么一转身,飞上了云霄之上的?
而他。却只能徒劳地,忍着心痛。仰望。
他和她的差距越来越悬殊了。
他,已经配不上她了。
而且,看她的样子,似乎便是要在帝京之中扎根下来,而他。却是不能离开南京那个家的。
他这次擅自离开家,已经是大大的不孝,他还等着回家向母亲请罪呢。
庭院之中,秋千之下。
丈夫在世之时总是忙碌不堪,后来丈夫过世,扶扬接替了父亲的位置,他也总是忙碌。就算和她说话,也总是一板一眼,小心翼翼,言语谨慎,生怕一不小心惹怒母亲。在她眼中,扶扬是懂事的、出色的、彬彬有礼的,然而在面对她时,总是显得太过死板而少了一丝灵气。
她希望自己始终是被儿女需要的,是很亲昵的,她要宠着他们,而他们总是以得到她的宠溺为荣。
可惜扶扬一心扑在事业上,扶弱爱玩成性,尤其喜欢侍弄小动物,渐渐的,她这个做母亲的被遗忘了。
他忙于事业,她也是可以理解的。女儿玩性虽重,反正早晚是要嫁出去的。她总是这样安慰着自己。
可是,她却实在不能容忍,这个她倾注了全部心血的儿子竟然罔顾她的大力反对,偷偷陪着林湘妆上京来了。
周夫人气极败坏到了极点。
反正她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她也上京城走上一遭。
“如今你和扶弱也大了,”周夫人无奈地叹息一声,“我已经作主将扶弱许给石岩了,你也弃我而去,我现在是自由闲人一个,我不需要管谁,也不用谁来管我。我准备浪迹天涯去了。”
“母亲,您说的什么话啊?”周扶扬半扯着母亲的裙摆,可怜兮兮地仰望着她:“您不要我了吗?您浪迹天涯去了,我怎么办?”
“你不就嫌我这个老娘累赘么?”周夫人余怒未消地瞪了他一眼:“你早就抛下你老娘和那个你不需要的家,现在我走了,你不是可以更加随心所欲了吗?”
“母亲,您别生气呀,是孩儿错了。”想到自己为了林湘妆甘冒未知之险去寻找宝贝,又违逆母亲的意思一心随她上京,如今她荣升贵族,而他母亲却因此嫌隙于他,要舍他而去,周扶扬鼻中莫名地一阵酸楚,瓮声瓮气地说道:“是孩儿不孝,竟然让母亲动了出家之念,还不远千里来寻我,我是千古罪人!我给母亲磕头,希望母亲能宽恕孩儿!只要母亲能回心转意,我保证,再也不会发生令母亲伤心失望之事!”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周夫人心中一喜,她就不信,她治不了他!
“是!只要母亲不再生孩儿的气,只要您还肯疼惜孩儿,”周扶扬眼中闪过一抹痛楚之色,瞬间又恢复一片清明。
自古情义难两全。在他心中,母亲始终是最重要的那个。何况,湘妆她,已经不再需要他了。他愿意成全她,成就她,只要是对她好的,不管多困难,他都愿意去做。
如今,她真的好的。她达到了普通人无法攀爬的巅峰,她成功了,她无憾了。
他所存在的意义也就此失去了吧?
他现在知道了,为什么母亲不愿意他知道缺失的记忆中发生的事,她是想要保护他而已。
不如归去吧,不如归去!
“从今天起,我会乖乖地守在母亲身边,一切以母亲的喜好为前提,您要我做的,我要在第一时间做好。您不要我做的,我连多生一丝想法都要觉得可耻。”
他正正经经地面对母亲跪着,信誓旦旦地说道。
心中忽然下的决心,既是向母亲表明的,也是对自己表明的。
让所有的一切,都回归最初的原点吧!
前尘往事,不过大梦一场!(未完待续)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