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了下,梅宝还是下车,向这城乡结合部的发廊小弟们勇敢地走去。
她在理发店受到了热情的接待,理发师是其中一个红裤衩小黄毛,他一边给梅宝剪头一边推荐各种烫发焗油护法类用品,价格从几十元到几百元不等。
梅宝说:“我就是要把头发理顺弄齐,没别的要求,你不要说了。”
理发师就有点不太高兴,干活的兴致也不是很高了,唰唰地剪起来。
等到梅宝被从椅子上解放下来,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新发型时一愣。
她那头长短不一的乱发被归置整齐了,但是太齐了,几乎就是贴着头皮的短发——镜子里一眼看去竟像极从前那个叫做“夜泊”的男人,借尸还魂触目惊心。
“谁让你剪这么短的?”她压低声音问。
小黄毛见怪不怪地顶她:“大姐,你说话凭良心,不是你说弄齐的?你那头最短的地方就这么短,必须这么短,不短不行,不短不幸福。”他把剪刀放回胯间的皮制用具里,“啥也别说了,剪你这头我也不挣啥钱,二十块,给钱把,别啰嗦。”
梅宝于是不再啰嗦,上前揪住他的领子,左一拳右一圈,一共连打了他二十拳,直把那小黄毛打得裤子都掉下去露出里面几乎全部的红裤衩,哭爹喊娘。
店里其他的人来阻止,梅宝顺便把整个店砸了,把所有人都打趴下了。
然后她怒气冲冲地回到车里,从那箱钱里抓了一把回去丢给理发师。
医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想就她的新头型做点评价,突然发现从村子里涌出一批青壮年,手持各种农具向他们喊打喊杀而来。
梅宝说:“快开车!”
医生吓得一脚油门窜了出去。
从后视镜里,他看到似乎整个村子的人都在追杀他们,跑慢点他们就要被搞死。
他心有余悸地对梅宝说:“小梅啊,我觉得我已经是个麻烦体质了,结果你惹麻烦的本事一点不比我差啊,你说你剪个头而已,怎么把一村子的人都招惹了?”
梅宝抱肩看着窗外,恨恨地说:“我现在已经被整成一个男人头了!”
医生侧眼看了看说:“这不挺好挺精神的!显得挺利落——无损于你的美貌啦!”
梅宝的心情这才好了一点,不过还是有点偷偷怀疑。
她发誓这是她最后一次剪短发。
廖忠平在B市的调查取得了一定的进展,他没想到梅宝然是这个郑爷失散多年的亲生儿子,而且梅宝的童年是在孤儿院度过……不知道那是个怎样的童年,想来不会十分美妙。
围绕这个女人身上的秘密非但没有解开,反而更多了,比如她在离开孤儿院到成为杀手之间经历了什么?她又是怎么走上这条道路的?……一切都将水落石出,时间早晚的问题。
与此同时追捕工作也在逐级升级扩大范围。
很快在据此以北数百公里的地方传来消息——某个村理发店遭一位暴力女子的打砸,根据相关人员的描述,那女人和梅宝的特征基本相符。
廖忠平在地图上把B市和某村相连,并且一路向北,最后箭头直指一个他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方——帝都。
79第13章(7)
79、第13章(7)
廖忠平现在已知是医生把梅宝从郑爷那救走,两人现在携伴亡命天涯……也许在事发之前他们俩就已经暗通款曲,梅宝在自己身边也许只是个暗桩,另有图谋。
这样想着,廖忠平就更觉烦躁,想早一点逮住那对男女,他要亲自逼供,让他们尝他的手段。
凭借着七处庞大缜密的信息网和先进技术支持,廖忠平步步紧逼,不放过一点蛛丝马迹,循着到那两人一路仓皇北逃留下的气味,他感觉离他们越来越近。
两天后在帝都不远的偏僻地区终于发现了那辆逃亡车辆,只是早已人去楼空。
廖忠平亲到现场查看,他手下技术组的人在细心把车子翻个底朝天。
廖忠平在深秋萧索的荒原上举目远望,北方天际一团紫灰之气直冲云霄——地平线的那边既是千年帝都。
对目标人物行踪的追查虽然一时失去线索搁置下来,但是七处中央总部却传来一个好消息——医生的真实身份被查到。
这个神秘组织中已知最关键人物的背景已知成谜,他出现的时候似乎就是“医生”,连名字也是“医生”,他从哪里来、是谁,没有人知道。
但是现在事情越发清晰,七处多方查证,终于揪住他的尾巴,把他从一片烟瘴的历史中揪出来。
廖忠平拿到报告之后边看边皱紧了眉毛——他见识过很多穷凶极恶的人物、恶贯满盈的大毒枭、反社会人格的变态杀人狂、故作神秘的邪教神棍等等,但是很少见到这种类型——一个军医世家出身的天才医者,因揭露战友□虐杀女战俘而遭受恶意报复,导致精神崩溃,后从精神病院逃离失踪。
而那之后的短时间内,当初参与虐杀涉嫌迫害他的战友陆续神秘死亡,死状恐怖。最后神奇的是法医鉴定皆为自杀。调查表明,他们死前疑似受到了遥控催眠。失踪的军医首当其冲成为嫌犯。
但是他再也没有在官方记录中出现。
直到这件神秘杀手事件中医生进入七处的视野。当年负责遥控催眠谋杀案的人一直没有放弃对此案的追踪,当他在内部通缉网络上看到医生的资料时既怀疑此人是当年从精神病院越狱的军医,容貌的变化可能是整容的结果。
办案人员把两者的照片经过技术处理,从骨骼分部等角度来比对二人,结论是高度相似。最重要的是出现了一个关键性的证人——军医在医学院的师兄向警方报案说最近曾经偶遇一个和军医相似的人,对方还对他实施了麻醉抢劫。经过证人照片指证,那人正是医生。
过去的军医就是现在的医生。
报告最后附了一份当年精神病院主治医对他病症的诊断,其中牵涉很多专业性术语佶屈聱牙。简单地概括——他是个极度危险的精神病患者,症状复杂隐蔽性强,不发作的时候看似一切正常,一旦发作起来破坏性极强。
打个比方,这种人就像是黄石公园那种超级火山一样的存在——六七十万年一个周期,漫长的时间里岁月安好,然而一旦喷发就能毁掉半个美洲和整个地球现有的生态环境。谁都不知道火山爆发以及医生再次癫狂的的确切时间,只知道这是一定会发生的事情,或早或晚。
廖忠平合上报告,吃惊于自己居然隐隐担心梅宝的安慰——她是否知道自己的伙伴是个神经病?穷途末路上会不会受到对方的蛊惑催眠?又甚至她是否早已经被下了降头?
他随即挥走杂念,工作就是工作,从他开始追踪梅宝那天起,她就仅仅只是他的目标人物而已。
梅宝和医生弃车进京,隐身市井,成功躲过了诸多明岗暗哨,这得益于他们化妆易容的本事。
医生装成一个口眼歪斜一只手像鸡爪一样佝偻着的偏瘫患者;梅宝则把胸绑起来扮成男人,反正她已经无可挽回地被剪了个短发。俩人的身份设定是弟弟带中风的哥哥进京看病。
这样容貌风格大易的两人一路上有惊无险,居然真的让他们进了帝都。
晚上他们在某个十元钱一宿的半地下小旅馆里做穴居动物。医生口眼歪斜地说:“来是来了,刘医生住在哪个医院你知道吗?”
梅宝瞥了他一眼说:“这个房间里有几个人?”
医生歪着嘴大舌头地说:“两、两个。”
梅宝鄙视地说:“那你是装给谁看?!”
医生压低声音说:“我不是想、想锻炼下演技……”
梅宝说:“收回去,我不爱看你这副嘴脸。”
医生就恢复了嘴脸,啧啧摇头说:“小梅啊,你说你这副唯我独尊的脾气,哪个男人受得了?你跟廖忠平一起的时候就这么损他吗?他能惯着你吗?”
他这习惯性的嘴贱招来了梅宝一顿毒打。
“我警告过你不要跟我提那个人。”
医生护住头部等关键部位,抓紧说:“不提就不提呗,你急什么……你说你是爱廖忠平呢?还是恨廖忠平呢?为什么就不能提廖忠平这三个字呢?分手也能做朋友多好?你看我对刘医生……”
梅宝继续毒打。
外面服务员敲门,用京腔说:“里面作什么呢?!消停消停!以为你们住大酒店呢?这墙隔音不好不知道吗?!”
顿了下,梅宝捣住廖忠平的嘴,狠狠又揍了几下,说:“对不起,我哥又犯病了,喊打喊杀,我这拦着他不让他出去打人。”
服务员说:“哟!用不用帮你叫120?”
梅宝说:“不用!老毛病了,我把他帮上过一会就好了。谢谢您!”
服务员也不想惹麻烦,就走了。
医生被揍得厉害,这下不用装就有点口眼歪斜的意思了,躺在地上痛哭地蠕动什么的。
梅宝跨过他,坐到床上,给自己点了支烟,慢慢抽,说:“再跟我提那个人,打死你。”
医生蠕动了一会,爬起来,说:“不说他了,说正事——到底要怎么才能找到刘医生啊?你有好点子吗?”梅宝说:“明天我们去见一个人。”
医生说:“什么人?”
梅宝说:“刘莲子他哥。”
所谓的“见”,就真的是见——到某DZ机关大门口远远地看。
日暮时分他们的蹲守有了回报,刘大哥那张精英脸在一辆轿车里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