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医好了太后,又帮姚贵妃顺利诞下龙子,夺了后位,帮姚家保住了世代的荣华,姚家势力壮大后,她又拿什么和姚阑斗?
原以为可以攀上太后这跟线,不想太后竟是姚家的人。
她和姚阑水火不容。
姚阑会因她对姚家的大恩和她握手言和吗?
姚家会因她的大恩而舍弃嫡亲女儿吗?
“……栾姑娘如果没把握,就想法躲过去,千万别出手”见她脸色苍白,江贤心便一沉,目光落道她微显粗壮的腰身上,“……实在不行,栾姑娘就装晕……总之,不能留给太后和你单独说话的机会……”
听说女人害喜也有严重的,她是个聪明的女子,应该懂他的意思。
手下意识的按向小腹,云初一阵发窘,随即心也一动,这的确是个好主意,就像上次学规矩,见事不好,干脆让如烟点了她的穴,左右她是个“孕妇”,随时会晕会吐,能躲过给太后瞧病,她活命的机会就多了一层。
只要躲过这一劫,哪怕给她半年的时间也好。
此时的她,实在没力量单飞,如果有,她今夜就会毫不犹豫地卷铺盖卷跑路,她才不会去觐见那个被喻为妖孽缠身的太后呢
心里赞成,云初却不肯点头承认,只低头不语。
见她面色潮红,江贤也知她发窘,只轻轻一笑,想起姚贵妃生产在即,转而说道:
“……见你身体不好,兴许太后不会强迫你给她瞧病,但给姚贵妃接生你怕是拖不过的……”想起宫里暗蝶传出的消息,“……听说孩子是腿朝下头朝上的。”面色发红,江贤轻咳一声,“……这个我也不太懂,只听人说,后宫中这种胎位的孩子从没有顺利出生的,宫里的记载不是剖腹取子最后丧母,就是母子尽失,最成功的一次虽然母子平安,可孩子却折了两臂,是个先天残疾,你……”江贤语气异样的沉重,“要有心里准备……”
云初瞬间明白过来,姚贵妃的孩子是个站位。
婴儿的头比身子大,正常胎位是头朝下,生产时,只要孩子的头出来,身子就出来了。
站位却不同,身子全出来了,因头太大却很难出来,往往是下颌被骨盆卡住,硬拽的话,会把颈椎拽断,孩子肯定活不了,不拽,最后孩子也会被憋死,就算凑巧拽出来,但用力不当,也可能会折断两臂,落个天生残疾,就像江贤刚刚说的。
这种胎位拿到现代,早已不足为奇,但在医术极度落后的栾国,却是没人能顺利把孩子接生出来的,难怪那些稳婆要四处求人了。
想到这儿,云初反舒了口气,微微笑道:“谢谢江公子提醒,这个我或许可以试试……”
“真的?”江贤有些意外,“你有几层把握?”
“我没给姚贵妃瞧过,现在还不好说……”云初道,“如果没别的突发症,仅仅是胎位不正,我把握很大……”
“世事难料……”江贤摇摇头,“如果不行,你千万不要逞强,后宫不比别处,都是皇家血脉,因为妃子难产,稳婆被抄家的事情屡见不鲜……”
语气中掩不住的关心,云初心头一热,点点头,语气也难得的柔顺:“嗯,到时我会见机行事,绝不会罔丢了性命……”
“这样就好,栾姑娘没别的……”她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通,江贤暗舒了口气,正要告辞,忽然想起陆轩让她参加牡丹会的事儿,转而说道:“墨帝荒yin无道,为人暴戾无常,栾姑娘此次进宫,最好不见,就算避免不了,也一定要低调些……”
一瞬间,云初也想起陆轩的话,他这明明就是和陆轩唱反调
放在平时,云初一定会理性地思考一番,但今日江贤偷听了他们的谈话,又三番两次地拿陆轩揶揄她,便有些心惊,不觉脸色一变,道:
“……难道墨帝比黎国皇帝还荒yin?”又冷冷一笑,“二主之臣,怎可轻笑别国之君?”
啪的一声,江贤手中一把象骨扇生生地折成了两断。
感觉空气一冷,如烟一个箭步将云初死死地护在身后,抬眼大胆地瞪着江贤。
江贤冷冷一哼,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望着他桀骜的背影,云初有些后悔,这浪子虽说为人不耻,直觉却极其敏锐,对事物的判断胜过陆轩十倍百倍,虽不是朋友,但他们有共同的利益,他需要她解毒,需要她的秘方赚钱,又是她的债主,如果她死了,他会人财两空。
不同于陆轩的憨直,江贤是个聪明的人,风雨飘摇之计,他更懂得如何选择对自己最有利
也因此,今天他来,绝不是为了听壁角,是真心提醒她。
她不该一时冲动把他激走,她应该问问他,在廉淑妃和姚贵妃之间,她站哪队好
姚相爷一心为姚家打算,陆轩憨直,对这些不敏感,董国公一切以国公府的利益为重,相对来说,她和江贤的利益最是趋同,也许他的判断对她最有利。
嘴唇翕动,终究没勇气叫住他,望着他的背影消失,云初黯然地转过身。
谈的好好的两个人,说散就散,如烟也有些无措,见云初脸色少有的沉郁,只静静地跟着。那夜江奎帮她报仇,如烟发现,江贤的手下都是训练有素的,她隐隐地觉得,他并非表面那么放浪,今日听他的话,也是在真心替云初打算,心里暗怨自家主子太不冷静。余光偷瞄了着云初,见她转过头,如烟迅速挪开目光,低头走了几步,又偷偷地瞄了过来。
云初就停下来,扑哧笑道:“你看什么?”
“奴婢……”如烟一时语塞,随即说道,“奴婢在想,江候到底可不可信?”
江贤到底可不可用?
眉头动了动,她忽然想起前世一个伟人说过的话,脱口说道:“……不管白猫黑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
她竟把江贤比做猫
扑哧一声,如烟掩袖而笑。
“四奶奶怎么才走到这儿?”
两人正说着,喜菊匆匆地打迎面走过来。
敛起笑容,云初问道:“什么事儿?”
“……太太传您过去说话”狐疑地看看两人,又看看四处,喜菊回道,“已有一阵子了,奴婢正是处找您?”
“太太传?”如烟一怔,“不是刚刚从隐院出来吗?”
“……奴婢也不知道,太太只是叫人传您速去隐院”
“老爷回府了?”
“回来了……”不知云初为何突然问这个,喜菊心中疑惑,嘴里却道:“听说有懿旨,老爷就匆匆赶了回来……”又看看不知何时沉下来的天,“要下雨了,四奶奶快随奴婢这边走,有轿子……”
云初一哂,不过一道懿旨,各路牛鬼蛇神就争相地来拜她这个冷庙了,朝中的事果然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姚家和廉家同是国公府的亲家,不知董国公会让她站哪队?
起风了,云初紧了紧衣服,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一道闪电,跟着一声炸雷,如锦缎撕裂,瞬间响彻寰宇,江参猛一哆嗦,快步上前,迅速地将里外的窗户都关严了。
回头看看江贤,他依然望着那把断扇出神,暗叹一声:
公子这是怎么了,回来快半个时辰了,文书堆了一桌,他不闻不问,只坐那儿发呆,又不像是想问题,这可是从没有的事情,看着茶冷了,就换了一杯,递到跟前,小心翼翼地说道:
“公子喝茶……”见江贤抬头看他,心下一轻,“四哥来信了,说是大将军初战告捷,已夺了瓦镇,他们目前正按公子的部署向潭州进发……”
“好……”回过神,江贤接过茶,“主上那边怎样?”
“黎将军已率部南下……”江参机灵地从公文中抽出两枚火漆信封,“……正在迂回向东,还没和赤军正面交锋。”见江贤接了信,又问道,“和栾军相比,我们是不是慢了些?”
“你说……”接过信,江贤又陷入沉思,“她在太后跟前装病,会有几层把握?”
“她?”江参一怔,他们正谈论前沿的战事,公子怎么突然冒出这么没头没脑的话?“……谁?”
“栾姑娘……”
江贤无意识地说着,蓦然语气一滞,手里的信窝成一团。
她此次进宫,太后一定会留她到姚贵妃生产,一次她可以装晕,如果两天、三天或者半个月呢?
太后宣她进宫,虽以给姚贵妃接生为重,但死亡面前,每个人都会做垂死挣扎,太后也不例外,如果她能顺利地给贵妃接生,看着她如此高超的医术,太后会放弃让她瞧病的机会吗?
她天天装晕,太后会信吗?
就算她再聪明,一旦入了宫,在强势之下,她又有多少选择的余地?
一念至此,江贤心里一阵发紧,转头招呼江参:
“江参”
“奴才在……”
“给胃传信,让他无论如何要保护栾姑娘周全。”
“给胃传信?”江参一怔,有些语无轮次,“您只让他专心诱惑墨帝荒yin无道、他不传递情报、不听命做事的”感觉屋里静得吓人,江参也冷静下来,擦了擦额头的汗,“三哥身处险境,又在是非圈中,如果他保护栾姑娘的手段太过明显……”声音弱下去,“奴才担心……担心……毕竟他不是在太后身边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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