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懂……”董书哽咽道,旬廉那穷凶极恶的面孔又闪现在脑际,她浑身打了个寒战。首发推荐去眼快看书
“三妹知道就好,死过了一次,就更应看开些,更应懂得珍惜眼前人……”云初语气幽幽地,“富贵荣华都是过眼云烟,姨妈最希望的,就是你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活着吧……”
“可是,我……我……”
她实在不能接受她竟稀里糊涂又心甘情愿地被胡成破了身,妞妞竟是胡成的女儿的事实。
“如果能够,我也希望能像三妹这样,有一个农家小院,半亩薄田……和心爱的人坐在田埂上一起数星星……”
云初的目光满是向往,梦呓般地喃喃着,前世的他又恍然出现眼前,那静谧的夜,那柔美的月,他轻轻地拥着她一颗一颗地数着天上的星星……
此刻,她真有些羡慕董书,她虽受了很多苦,但胡成对她的情意是真,她对胡成也并非无情,假以时日,董书一定能接受胡成的,经历了那么多,他们都懂得去珍惜对方,他们才是一对神仙眷属。
“四嫂……”隐隐地,董书能感到云初心中的悲凉,“你……你真的喜欢陆公子吗?”
提到陆轩,云初的心突然被柔碎了般,丝丝挠挠地疼起来,自从那次以后,她就再没见过陆轩,听姚阑说,陆轩如期娶回了张五娘,而且,五娘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四嫂……”见她脸色发白,董书低叫了一声。
“好了……”云初收回手,扯过被子给董书盖好,“天不早了,三妹早点休息吧,我先回了……”
“四嫂……”董书伸手拽住她,眼底有泪光涌动。
“三妹记得按时用药,我明天再来给你针灸……”云初笑着嘱咐道,松开董书的手,一转身,快步走向门口。
“四嫂……”董书双手撑着床挣扎着坐起,“你不是扫帚星,你是个好人,四哥娶你本就是个错误”她声音低了下去,“如果……如果可以,我祝福你和陆公子……他……他也是个好人。”
握着门把站了半天,云初重重呼出一口气,转身盈盈笑道,“三妹别想太多,早些休息吧。”
说着,云初猛一把拉开门,脚步慌乱地走出屋子,险险地撞到一个人身上,回手掩上门站稳了,她抬头看去。
是江贤,他脸色从没有的阴沉,正定定地看着她,嘴唇翕动,俨然一只受伤的野兽。
云初闪身绕过他,推门来到屋外。
初春的夜晚,宁谧而清冷,晓风残月,尤伤人怀,云初下意识地紧了紧衣服,她就要离开栾城了,此去经年,怕是再也见不到他了……
从初冬到初春,她筹划了那么久,却迟迟没有动身,是不是潜意识的,她还在等着他,等着他看透了墨帝的荒yin,堪透了栾国官场的黑暗,能放手富贵荣华,能回头和她一起远走他乡,他不想去黎国也好,她们只找一个像这样的寒门小院,一日三餐足以。
明知道他已有家,明知道他已有子,前世今生唯一眷恋的这段情啊,她却怎么也放不下。
“……想什么呢?”不知什么时,江贤已来到她身后,给她披上大氅,双手从后颈绕过去系好。
感觉身上有些暖意,云初伸手紧了紧大氅,眼睛一直望着华缎般高远深邃的星空,“从不曾欲晓时出来,眼望着星星一颗一颗的隐没,感觉好奇怪……”
“栾姑娘喜欢,去后山看的比这还清……”说着,江贤已一把带起云初,“如果栾姑娘有耐心,还可以在这儿看到日出……”在山顶一座望风亭上站住,江贤解下鹤氅铺在石凳上,让云初坐,“红彤彤的太阳从山脚下升起,染红了半边天,那才叫壮观……”
云初淡淡笑了笑。
日出她等不到了,不是没耐心,是她必须在日出前回去。
见云初望着天边不语,江贤拿出一只萧吹了起来。箫声悠扬婉转,对着冷月清风,云初的心渐渐地沉了进去。
“云初,你有没有想过……”不知什么时候,箫声停了,江贤静静地看着云初,直呼她的名字,“我花名在外,你声名狼藉……”沉默了片刻,“我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是啊……”云初嘴角划过一丝苦笑,“所以我们才能这样一起看星星,你见过有谁家的寡妇敢做这种惊世骇俗的事儿?”
寡妇?
第一次听云初嘴里说出这个词,说出这么轻贱自己的话,江贤嘴唇翕动,他想说什么,却听云初幽幽地说道:“我这个人啊,注定是要孤独一生的……”
语气中透着一股深深的悲凉,曾经她一门心思要改嫁,可她和陆轩这么深的情,说断就断了,她不知道,这个世上,还有谁人能依?
一股无边的悲哀瞬间袭满全身,江贤身子一僵,他一瞬不瞬地看着云初,她仰头望着星空,眼底似有盈盈雾气流动。
她哭了
江贤心里一震,隐隐地有一丝后悔。
他以为她很坚强,她不过背后说了他一句不是良人,不可以托付终身的话,他就回报说她命里克夫克子,身边流言满天,他这么睚眦必报,是不是有些残忍了?
并非向外表那么坚强,她终是一个女人,一个也需要有人呵护、有人疼爱的女人。
他手指动了下,忽然抬起来从后面把云初紧紧地搂在怀里。
云初没有挣扎,任他抱着,眼睛依然一动不动地望着天空。
“这里没有人,你要哭就哭出来吧……”江贤用轻松的语气调侃道,“我不会笑话你……”
“我喜欢这样……”云初似乎在笑,眼泪却不自觉地流下来,“当你眼泪忍不住要流出来的时候,睁大眼睛,千万别眨你会看到眼前的一切由清晰变模糊的全过程……”
“我知道……”江贤点点头。
“四爷生前曾经深爱着一个人,可惜,他们自小名分已定,他爱着她,却又不得不忍受着相思之苦、断肠之痛,眼睁睁看着她结婚、生子,甚至……甚至……亲口喝下她捧上的毒药,也甘之如饴……”感觉江贤身子震了一下,云初向后倚了倚,“因为爱过,四爷尤其同情我,他曾说,他愿意放我自由,愿意成全我和他……”云初的声音低了下去,“只要,我有勇气去追……”
“云初……”江贤低叫了一声,眼底有一丝诧异。
“可是……”云初突然双手悟住脸,“我追了,我不想像四爷,不敢爱又没能恨,我不想被命运摆布,我一直苦苦挣扎,可最终我还是和四爷一样……”她声音有些混乱,“注定这一生都要眼睁睁地看着他结婚,生……子……”
云初声音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她不知她能不能逃出国公府,如果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无论她怎么挣扎都反抗不了,那她会不会也和董爱一样死在那个人手里,这是她一直压抑在心底最深深的恐怖。
“不一样的,你不会和四爷一样,你是个好姑娘,你会比他好……”感觉云初身子瑟瑟发抖,江贤紧紧地拥着她。
夜色宁谧,清风过处,有温情缓缓流淌。
以为她睡着了,江贤细细地看着她的脸,红扑扑的腮边挂着一滴晶莹的泪珠,如清晨带露的玫瑰,娇嫩中吐着诱人的芬芳,江贤忍不住低头吻了下去……
“……为什么?”云初忽然睁开眼睛,看着江贤,“为什么三小姐的孩子会变成胡公子的?”
这是她今夜一直萦绕在心头的疑惑,她不敢问董书。
真煞风景
江贤直起头,暗叹一声,感觉云初要离开,他双手又紧了紧,不让她动,缓缓地说起了胡成利用董书离间国公府和将军府的事儿,叹息道,“……赤国灭了,胡成报国的心也死了,董三小姐受的苦也够多了,但愿他以后能像他说的那样,好好地善待她和女儿……”
“他终究还是离间成了……”想起太太和董国公眼里那股深深的恨意,云初叹息道,“姨夫和大将军已经视同水火了……”
可是,却晚了一年
灭赤之后,这正是他想做的事儿,江贤嘴角牵动了下,没言语。
“……如今栾国暴*四起,大将军和姨夫不和,非栾人之福啊”云初叹息道,忽然想起江贤沦落栾国的原因,就问,“听说你曾经给黎国皇帝出了一个定国策,要想统一三国?”
江贤身子一震,目光候地冷峻起来,如刀刃上的冰锋,透着汩汩寒意。
“……怎么?”感觉不对,云初缓缓地脱离他的怀抱,转过头来。
良久,江贤笑了笑:
“不是为了忠于哪个君主,统一三国是我从小的志向,从小随师傅走遍四方,看到各国间因为争夺资源,尔虞我诈,导致边境战乱连连,各国百姓间的仇恨有增无减……我就想,如果能够统一了,大家互通有无,资源能够通过商人自由调配,百姓能够安居乐业,这天下就会永远地太平了……”
统一了,天下未必会永远太平,但统一文字,统一货币,两国人民能够公平经商,的确是百姓之福,想起前世的一个大中国,云初对统一并没有什么排斥心里,回想起墨帝的荒yin,她隐隐地希望,栾国能够被黎国统一了更好。
“云初对这个怎么看?”见她沉默不语,江贤突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