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没发现云初的异常,如烟生怕点头慢了,她会改变主意,“奴婢一准瞒着师傅……”又故作轻松地笑道,“师傅宠奴婢像亲生女儿,你别看她气成那样,以后奴婢多给她磕几个头,多叫几声师傅,她就不生气了。”
云初回过神来,啼笑皆非,她好像一直这么对付自己
“公主当初费尽心力地收刮钱财,在府外买了大批的奴才,原来都是为去黎国做准备?”如烟兀自喃喃自语,“公主什么时候有的这个想法,怎么不告诉奴婢……奴婢一定……一定……”
她声音低了下去,即便云初不告诉她,她也是铁了心跟云初的,再这么说,自己都感觉苍白无力。
但是,她实在不知该怎么表达此刻的心情。
就像骑了仙鹤,飞上了云端,她拼命地掐着自己的腿,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好了,别掐了,你不是做梦……”云初拽了她的手,“当初听你说黎国允许女子行医,我就动心了,只是事情太大,不知能不能成,怕给了你希望又让你失望,就没敢说……”她脸色忽然一正,“就是现在,我虽作了充分的准备,也未必就会成功,你心里要有准备……”
这一年来,她发现,董国公暗中的势力非同小可,要躲过他的追杀本就不易,更何况,太后也不会任她无缘无故地失踪,一定会派大内高手追踪。
“公主放心,无论怎样,只要奴婢活着,就不会让你少了一根毫毛”如烟信誓旦旦。
“你忘了我和你说的话”云初脸色一沉,语气从没有的严厉。
“这……奴婢……”如烟搓着手低下了头。
“你记得,无论如何,太后都会保我……”云初语气缓了缓,“此次出逃,遇事可为则为之,不可为,就要放弃……如遇强敌,你带不走我时,能一个人逃也要逃,然后求太后……求……求谁……都行,再去救我”
只是,真有那一天,云初落人贼人之手,对方会等她搬了救兵来吗?如烟脸色发白,眼底珠光晶莹,紧抿着嘴不吱声。
“……你去找你师傅”云初猛转过头去,“我府外还有八十个随从,不差你一个”
如烟什么都好,就这一点让人不放心,她怎么就不明白,她的命也是命,是不可以重来的
“公主……奴婢不走,死也不走……”如烟扑通跪了下去,抱着云初哭起来。
“当初你父亲让你逃命,你不逃……”云初冷冷地说道,“你留了下来,可救了你父亲?”
“奴婢……奴婢……”提到父亲的死,如烟心如刀绞。
“同样的错误,你还要再犯一次”明知揭开伤疤会流血,会让她疼,但云初还是转过头,直直地盯着如烟,一字一字地道,“那一次,你沦落为官囚也没救了你父亲,这样的教训,你还要再重来一次”
“公主……”如烟剧烈地摇着头,“您不要再说了,奴婢答应您就是……”又仰着头,“真有那一天,公主您也记得您说过的话,您的命比蟑螂还硬,无论多苦,您一定要活着,等着奴婢,奴婢去求太后、求师傅、求江侯……求……”她有些语无伦次。
云初一把拉起来,“好,我们就这么定了”
……
“……这药真管用吗?”如烟一动不敢动,乖乖地让云初给她上药,“这烙印真去了,被人发现怎么办?”
如烟一直担心姚阑会借这个把她除去,可不去掉这个烙印,她在栾国又寸步难行,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
“……不是挞下样子了吗?”云初指着案上刚挞下的样子,斜睇了她一眼。
“那个干什么用?”如烟不解地问。
“当然是等你的烙印去掉了,再照着画上去啊”云初看了她一眼,“笨”
如烟一怔,随即吐吐舌头,“这么好的法子,奴婢竟没想到这样就不怕大*奶借机生事了……”又喃喃道,“凡是关心则乱,是奴婢的心乱了……”
“……你别乱动,仔细我给你治的满头疤……”云初正了正她的脑袋,“对了,我刚刚忘了,你没问问你师傅江公子当初是怎么中的毒?”
“奴婢净高兴了,也忘了问。”如烟梗着脖子不敢动。
“你有跟她说我替江公子解毒的事儿?”这才是云初真正关心的。
“没有……”如烟下意识地想摇头,见云初瞪过来,又一动不动闭上眼,“奴婢压根就没想起来这事儿……”
如烟的身子绷着紧紧的,这件事是江贤逼云初做的,事涉云初的清白,就算师傅如母,她也不能说的,但这些话,对云初也不能说。
“你放松些,又不疼……”云初捶了她一下,“别这么紧绷着,会影响治疗效果……”又漫不经心地嘱咐道,“没说更好,以后也别说了。”
“嗯……”如烟微不可闻地应了声。
洗了手,云初接过如烟递上的毛巾,“你师傅怎么忽然就找到这里?”
“奴婢一见面就问了……”如烟摸摸额头的药布,声音甜甜的,“师傅是不久前才听说奴婢沦落到了栾国,又听说栾国现在兵荒马乱的,才找了来,说是去官府打听的……”
这个理由可谓天衣无缝,只是,如烟到她这儿之前,已经过了不知多少牙婆,官府怎么会一清二楚?
云初心里冷冷地笑。
因为无痕师太跟她抢如烟,她对她一点好感也没有。
“你别乱压,仔细药物吸收不好……”想说什么,一抬头见如烟不住地摸额头,忙开口阻止。
“又凉又痒,感觉怪怪得……”如烟匆忙放下手,讪讪笑道。
“对了……公主……”想起什么,如烟忽然一把抓住云初,“奴婢怀疑江侯就是旋枢阁主人”手伸向云初,“奴婢看看您那块玉佩……”
“他是旋枢阁主人?”云初有些懵懂,见如烟手伸过来,又问,“哪块玉佩?”
“就是江侯的那块啊?”又道,“你忘了,他当初曾经答应为您做一件事儿……”
“噢……”云初哦了一声,快步来到床头,翻了半天,拿出一枚暗绿色蝙蝠玉佩,“是这个吗?”
“对……对……”如烟接过去,连连点头,“师傅说您这枚是旋枢阁独有的信物……”又道,“它可以调动旋枢阁所有力量,就是刺杀一国之君,他们都能办到……”
“信物?”云初一怔,“你师傅怎么见到这块玉佩?”
“是奴婢……奴婢……”如烟脸色微微涨红,“奴婢看着喜欢,就仿作了一个,被师傅看到了……”
“仿作?”云初一皱眉,“我看看……”
如烟期期艾艾地从颈间取出一枚碧绿色蝙蝠玉佩,比云初的大了一圈,做的微妙微翘。
云初翻弄了半天,两枚玉佩除了颜色,玉质和大小不一样外,图案一模一样,一只绿色的蝙蝠栩栩如生,这哪是仿作,分明是出自一人之手。
就抬头看着如烟,语气极为暧昧:“是仿作的,还是人家送的?”
“公主……”如烟一跺脚,“真是奴婢仿作的,是碧玉坊的手艺……”
云初举起玉佩,作势要摔:“仿作的东西,要他何用”
“公主……”如烟一把抓云初的手,眼看要哭出来了。
“我那儿有上好的羊脂玉,明儿给你仿个十个八个……”云初执意要摔这个。
“是……是江奎送的……”如烟脸红到了脖子,见云初脸沉下来,忙又补充道,“奴婢没有答应他”声音弱了下来,“奴婢知道他对您有成见,您不喜欢他。”
“你喜欢他?”云初声音清冷。
“……奴婢保证以后再不见他”如烟一哆嗦。
“他也不是不好……”云初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他和江公子都怪怪的,不值得托付,你……”董书那瘦削的脸庞又浮现在眼前,云初语气迟疑,“自己要看清楚,仔细别被人骗了……”
“奴婢知道,他一天不改变对您的成见,奴婢一天就不答应他”如烟坚定地说。
这都哪跟哪?
不答应还把人家的玉佩贴身藏着,云初扑哧笑了出来,也知道如烟固执,她劝也白劝。想起如烟先前说怀疑江贤是旋枢阁主人,心一动,问:“……你师傅确准了,这的确是旋枢阁信物?”
“师傅的眼力不会差的……”如烟点点头,“师傅还问奴婢从哪得的玉佩,奴婢说是您无意中救了一个落魄书生,人家送的,你随手赏了奴婢,师傅还让奴婢好好保管着,说以后会有大用,奴婢趁机把您的这块给师傅描述了,好像师傅也不知道江候的这层身份……”
如烟说着说着,发现云初没声音,就闭了嘴,不安地叫了声:“公主……”
“你说,江贤的势力这么大……”云初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问如烟,“他为什么还委身在国公府?”
不止一次听如烟说过,旋枢阁是江湖上最大的暗门,势力之大,可以颠覆一个国家,此时,原本不曾在意过的一枚玉佩,拿这云初手里,似有千斤重,她感觉她从来就没有看懂过江贤。
江贤背后,一定有一个天大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