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被金子琳气笑了:“自己家的东西你想拿就拿?我这屋里的家伙事儿算不算自己家的?”
“你今儿敢抢你六妹妹的水晶苹果,明儿是不是就敢来我屋子里头、抢账本子抢库房钥匙,还敢口口声声说是自家的东西,就该归你?”
二太太一听不过是个苹果,不由得绷起脸来指着金熙道:“你这孩子,唉。明明是姐妹间的小玩笑,一个苹果罢了,怎么还要到祖母这里来添油加醋告状?难道你告诉了我,我不会替你做主么?”
老太太差点被二太太这话气死,皱眉对金文清道:“你瞧瞧你的好太太,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这么大的事儿,被她轻描淡写说成是玩笑……别人的话倒都成了添油加醋了。你说说,哪个又敢指望她公正的给谁做主呢?”
“一个苹果罢了……说得真轻松。西洋回来的水晶苹果啊,那至少要六百大洋!”
“怪不得那次佟家雅宁姑娘来,说她这族姐好本事。真真是简单几句话,黑变白白变黑。大是大非从不给孩子讲清楚道理再好好管教着,就算哪天孩子真掉沟儿了,她也不知道原来是自己推的。”
老太太说的太急,又连连咳嗽了几声,吓得金文清连忙过来俯身给老母亲抚背,又唤金熙道:“既然事儿与你有关,别叫祖母着急生气学说了,你说说吧。”
金熙方才被二太太指着鼻子斥责了两句,心里憋屈着呢,又怕跟二太太吵起来,再被老太太与金文清各打二十大板,因此连连压抑着怒气,听得这话儿嗤的笑了:“我说的话儿不可信吧,事儿发生时我又没在家。”
“我屋里的春分正好在这儿,她原来又是祖母的丫头,肯定不偏不倚,叫她来学说给爹和二太太听罢。正好也叫二太太好好问问那丫头,这事儿到底是不是姐妹间的玩笑。”称呼都改了,不再叫大娘而是二太太了。
二太太的脸腾地红了。事儿发生时这六丫头都不在家,哪有什么姐妹间的玩笑?难道琳儿还能与那春分丫头是姐妹?
春分红肿着半边脸进了堂屋,先施了礼,磕巴也不打一个便将事儿与二爷二太太学说了个一清二楚,说罢便低头垂手立在一旁。金子琳却不干了:“凭什么她有个水晶苹果我却没有?我拿着玩几天还她还不成?”
金熙冷笑着答道:“不成!先不论一个水晶苹果价值几何,那是覃慕盈送我的礼物,别人谁也拿不得!”
“别人有的三姐姐就非得有啊?我还有个土匪娘呢,三姐姐瞧着眼馋不?估计也眼馋呢,要不然怎么学得土匪做派!”
二太太听着金熙这么斥责女儿,刚想发作骂人,抬头瞧见金文清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吓得不敢再开口,却只拿眼瞪着金熙。
土匪做派!这几个字令金文清怒火冲天。樱娘叫他接熙儿下山回金家,就是怕熙儿学了土匪做派。结果熙儿倒是很乖巧,一直养在家里这个却被佟氏惯成了土匪了!
金文清被怒火顶着、两步便走到金子琳身前,还不等他那蒲扇般的手掌抡起,金子琳立时杀猪般嚎起来:“娘啊,爹要杀了我,快救命啊。”
喊声未落,二太太已经扑在了金子琳身上,紧接着后脑勺便实实在在挨了金文清一掌。二太太立时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眼前金花乱闪,身子也跟着一软,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金子琳哪想得到她爹见她娘扑了过来还是动了手,张着大嘴伸手晃了晃她娘,也不见动静,疯了般从地上蹿起来就奔金熙来了:“小匪婆子,这回得了你的意!你撺掇着我爹打死我娘,再将你那土匪娘接来鸠占鹊巢!”
金熙哪容得她近身,只稍稍一闪身,再一回手,直接扣住金子琳的双臂就势一拧,并没用多大力气,金子琳却疼得哀嚎起来:“杀人了,小匪婆子杀人了,金文清杀人了……”
剩下的话不等继续出口,金文清的大耳光已到眼前,只听嘎奔儿脆的一声,金子琳只觉得天旋地转……
半小时后,大夫终于被接来了。先给老太太号了脉,嘱咐少生气,多静养,又说等看完了另两个病人一同开方子,便去老太太偏厅里给二太太母女俩诊脉去了。金熙眼泪汪汪看着老太太:“都是我的错儿……”
“你给我住口,胆敢再提一句搬出去,今儿这大夫就别走了,赶紧救治祖母要紧。”老太太喝住了金熙。
说实话,不管老太太肚子里的肠子到底是红花儿还是黑花儿,处理起后院儿纠纷来倒是蛮公正,金熙心里暗道。就冲这个,在暂时无法离开金家之前,还是要将这老太太维护好了最要紧,还有——金文清。
金熙着实没想到,金文清这个看起来极斯文的男人,对着老婆孩子真敢下手。那二太太母女俩,一个被他打懵了、几分钟才醒过神儿来,另一个被打得一张脸肿成了猪头,怪不得下山前孙樱娘与她说,说你别瞧你爹外表温文尔雅的,实际上也是个冷心肠。
这时隐隐还能听见偏厅里那母女俩的哭声,又听见金文清冷冷的低喝住嘴,金熙不由得打了个冷战。金文清这人,就算比前世的老爸强些,也不过如此了。
不过怎么说呢,金文清到底比前世的老爸懂道理,二太太与金子琳毕竟是做了错事才挨了打。而老爸当年闹离婚,可是打完老妈又拿她出气的……她们娘儿俩又有哪个对不起老爸呢?
金熙至今想起来都觉得迷惑。怎么老爸当年那么对她和妈妈,她后来还是原谅了他,还能管他叫爸爸。或许不是真的原谅,只是装得不在意了?否则又怎么会选择了警院去上学,又闹着进了特警队?
小时候她可是一见老妈挨打,心里就念叨长大了要当警察的。等老爸打够了人泄罢了气,又离家出去纸醉金迷的时候,她还会安慰妈妈说,妈妈别伤心,等我长大当了警察就有枪了,他再欺负你,我就一枪崩了他……
后来真上了警院,回家时老妈还调笑她,说当年所谓的一枪崩了那家伙,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不再挨打,还是别的缘由?金熙当时斜睨着继父道,负心的男人哪个不该吃枪子?
继父当年被她这话吓坏了吧……怪不得后来一见到她回家就躲到书房去。金熙有一搭没一搭的给老太太捶着腿,一边继续胡思乱想着,直到金文清拿着药方子过来唤秋桂找人去抓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