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跳动的电话号码挂断了,屏幕也顿时熄灭下去。
周子谅看了一眼她的反应,问她:“三天了,你妈妈一直没有联系到你和安炫。你确定不接电话?我可以帮你瞒着一时,但绝对瞒不了一世。”
夏天无神的眸子里骤然闪过一丝哀恸。
她往后缩了缩,像是怕冷一般把自己缩成一团。最后夏栀的电话再一次打过来,夏天瑟缩了一下,捏紧了拳头,跪坐在床边将手机拿起来,擦掉眼泪接了电话。
“妈……”
“天天……天天你终于接妈妈电话了,你去哪儿了?周先生说你去出差了,但是我给你打电话你一直不接。安炫也联系不上,就算去国外留学也应该跟我说一声啊,我听到一些流言蜚语说国道油漆仓库爆炸的事,说你也在现场……你没事吧?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妈妈?”
夏天无声的擦掉眼泪,保持着声音的平静:“我没事,妈你别胡思乱想。我现在在外面出差呢,这两天就会回来。安炫……是周子谅帮忙安排出国的,因为太急,所以没来得及告诉你,我们都没事。”
这时候,她开始庆幸自己作为一个演员。有足够控制情绪的能力,否则……这种心碎到死的时候,又怎么能撒谎骗过妈妈……
“你确定你没骗妈妈?你声音听着怎么不太对劲?”夏栀突然问她。
夏天吸了吸鼻子,“我在外面有点感冒了,妈你干嘛呀,我骗你干嘛……你放心,我这两天就会回来。”
“喔……”夏栀迟疑的应了一声:“那好,你早点回来,让安炫有时间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报个平安。”
“嗯,好。”夏天将手机拿开耳边:“妈,我这信号不好,我先不说了。”
挂断电话,夏天的手无力的垂下来。
这两天无数次哭泣,无数次心死。心里已经渐渐明白,似乎已经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无数次歇斯底里,悲痛欲绝,身体早就已经透支到了极点。
情绪似乎也已经渐渐平静,从之前的歇斯底里变成了现在的默然哀恸。
夏天抬手擦掉脸上的眼泪,旁边的周子谅一直站在床边等着。他脱掉了外套,里面一件浅蓝色的定制衬衣,衬托他整个人干净美好,俊朗如神邸。
夏天偏过头不去看他,自顾自在床上躺下,闭上红肿的眼睛。
屋里*静,安静的可以听见她略微有些沉重的呼吸声。
将脸埋在被子里,夏天承受着窒息的痛楚:“周子谅,我想一个人好好休息……你能不能出去,不要再来打扰我了,算我求你了。”
周子谅一直没说话,立在床边像是看了她很久。最后他一言不发,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病房。
这两天他推掉所有工作,留在医院等着夏天醒过来。醒过来之后又留在医院,安抚着她的情绪。
副总一次又一次打电话来催促,多次无果之后甚至将电话打到了老爷子手机上。然后老爷子亲自打电话给周子谅,迫于极大的压力,以及外界的舆论,周子谅终于有时间重新回到公司。
城市的天气总是反复无常,周子谅还在赶往公司的路上,就已经下起倾盆大雨。
像是世界末日一样,天空的乌云压得极低。仿佛下一秒便会沉下来,压在高高的楼宇之上。像极了某些电影里世界末日的尽头,好在交通还算顺畅,十多分钟之后就到达海洋公司。
周子谅面无表情,到达公司第一件事便是组织例会,将手头最紧急的工作处理掉。
会议室的气氛压抑而沉重,不知为何。还未见到大老板本人,只是如此压抑的天气就让几位主管心中不安,直到面无表情的周子谅踏进会议室,气氛便更加压抑。
以地产为首的盈利项目,已经持续好几个月业绩下滑已经是不争的事实。所有营业数据报到副总办公室之后,一直到今天,已经是半个多月,到了今天,大老板才出现,着手处理这件事。
听说大老板身上发生了很不好的事,大概是官司。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于是所有人更加小心翼翼,望着周子谅那张冷漠无情的脸,唯恐自己触到什么。
例会结束,几乎除了未参加例会的副总之外,所有人都被骂得狗血淋头。
余林皱眉,亦步亦骤跟在周子谅身后。
会到办公室,周子谅扔掉了办公桌面上所有的资料,径自打开电脑。
他目不斜视,压抑着沉怒开口:“温昭翰能源环保项目的股份,在童向远入狱之前我就让你抛售,做完了吗?”
余林点头:“按照您的吩咐已经抛售,童向远入狱之前能源环保项目还很被业界人看好,所以立马就有人收购。”
周子谅点头:“很好,终止和新繁公司还有winzeon公司所有合作项目。把和这两个公司有关的所有股份全部抛售转让,明天把消息爆出去,宣布海洋全面撤资。”
“现在终止所有项目……还要撤资?”余林傻眼。“老板,就算因为夏小姐跟他们之间有太多不愉快。现在也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您不如等之前手头上同新繁合作的盈利项目终止之后,再做这个决定。”
“不必!”周子谅态度决绝,“温昭翰回国不久,人心并不稳定。毕竟海洋在国内多年,如今温昭翰的靠山倒了台,我在这时候退出抛售,你觉得,会有多少人跟风?winzeon的股票又会跌几个点?”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轻,嘴角却不受控制的露出一个笑容。
余林半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拿出老爷子压他:“可是老板,老爷子怕是不会允许你这时候做出损害公司利益的行为。就算要替夏小姐报仇,你也不用急于这一时。”
“你以为我仅仅只是为了夏天?”
“不是吗?你向来是一个理智的人。”
“呵。”周子谅轻笑:“海洋同新繁的合作项目已经接近尾声,温昭翰现在需要的就是安抚人心。如果我这时候添一把火,闹的winzeon人心惶惶,他的损失会是我的几倍。我说过,我的眼睛里容不得沙子,他在做出那个决定之前,就该想到后果。”
余林终于无话可说。
于是悻悻转身去安排,周子谅是一个自我观念很强的人。一般他决定的事,就没有商量的余地。
更何况这一次,温昭翰伤害的是老板现在最在乎的人。
余林离开后不久,秘书文潇潇打内线电话进来问他:“老板,童言小姐三天前就可是来公司楼下等您,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跟您谈,今天您在,您看见不见她?”
他听到童言两个字,这才想起这个前段时间才风风光光嫁给温昭翰,受尽了所有人祝福洗礼的女人,不知道她在这次的事件里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又以什么身份,什么资格来见他?
于是语气更加刻薄:“这种不相关的人,你以为我有时间去见?做事这么久,反而越来越不懂规矩?”
文潇潇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闹僵,但童言三番两次来公司等他。今日若是见不到,以后怕还是会不死心。
所以她不肯放弃,解释说:“童小姐说她有很重要的事,是关于温梦梵的。”
说完这句话,文潇潇几乎是屏住呼吸,等待老板的回答。最近老板不在,但今天回来之后,似乎比之前更加冷漠,脾气更大,也愈发不好相处。
听说老板有官司要处理,可是谁也不敢问,谁也不敢打听。
这个人的名字,虽然从来不曾爱过她。但对温梦梵,周子谅心中终究是有愧疚的。
所以停顿了将近十多秒没有回答,最后冷冷告诉她:“你来安排,看看行程表,留三分钟时间给她。”
话落,便挂了电话。
文潇潇放下手机,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脯。
查过行程表之后,将童言见他的时间安排在了半个小时后。
一个多月不见,童言消瘦了许多。面色温婉平静,似乎已经将之前的傲气和浑身的刺儿都收得干干净净。
她今日一身紧身齐膝黑色连衣裙,外搭白色大衣,波浪卷发自然垂在胸前,淡妆,眉宇间有一抹忧愁,与之前傲气凌神的气质大相庭径,像极了一个温婉贤淑的贤妻良母。
周子谅想起以前在澳洲求学的时候,这个人总是精神满满的出现在他面前,像极了一颗小太阳,不转在他身边转动,温暖着周围的每一个人。
那时候她是最无忧无虑的人,可是现在却仿佛变了一个人,眉宇间的神气都黯淡下去,显得疲惫不堪。
她径自走到周子谅办公桌前坐下,双手交叉看着他。
周子谅皱眉看她,冷冷开口:“你还有两分三十秒的时间。”
童言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她的声音很小,但很清楚:“三分钟?现在我想见你一面就这么难吗?过去的情意,你真的打算就这样跟我断的一干二净?”
周子谅并没有回答,只是不耐烦的注视着手表上的时间。
童言伸手捂住右手无名指上那颗闪着光辉的戒指,那颗戒指太显眼,无时无刻不在警醒她,告诉她,她到底是做了多可悲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