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岚菲的日子没有因为多了异能而改变多少。她不是喜欢张扬的女生,更不是那种小肚鸡肠记仇的人;不愿意凭借异能去搞点小动作去报复胡丽马雪等人……
为了迎接接下来的天明之行,陆家也是早早忙碌起来。六只野鸡卖了一千块钱,这两天陆爷爷出门收废品后,依娜奶奶总喜欢拿着绣品坐到林子边,一坐就是大半天。
就连寨子里的那些没正事做的三姑六婆这几天也往林子里走得勤快;都想试试自家有没有那个机缘碰上“避难”的野鸡。可这“机缘”哪儿会来得那么多呢?一来二去的,十盘山的神秘山神外,又算是多了一个让六盘寨人津津乐道的话题……
明天就是六月九号了,五个即将面临考试的学生被人毁誉参半,羡慕嫉妒恨,各种情绪交加。陆岚菲被沈世南挤出五席,几乎人人知道,却没有为她惋惜半句;而展令麒戏剧性退出五席,陆岚菲再次补上却换来不少人大呼她狗屎运道太旺。
跌宕起伏的情节发展让一群初三学生找到了毕业前夕的最佳娱乐项目。
“鬼夜叉”暗恋沈世南被敲破……
“鬼夜叉”的优秀生补助款被换人……
“鬼夜叉”自杀……
“鬼夜叉”的天明一中考试……
“鬼夜叉”是跟了陆岚菲十五年的绰号,这几天有人以“钟无艳”取代了。往日整个人遮得严严实实的,偶尔露出左脸、左手的黑印反而让人猜测良多;这些天她一反常态的将头发松松绑在脑后,也不再总是低头像个幽灵般“飘”过;人们才恍然发现:她左脸上的并非墨黑的一片,而是云雾缠绕般的纹路滋生,颜色也属于暗黑,稍不注意,便会被她右脸的白净清秀所掩盖。挺直了脊背走路,虽说个子还是那么瘦弱单薄,但却显出少女苗条身段来。
因为要准备明天的出门,陆岚菲中午吃过陆爷爷送来的午饭,爷俩便结伴往家里走去。
陆爷爷早几天从她口中知道了展令麒的帮忙,一路叮咛她什么“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陆岚菲心底好笑,爷爷也太夸张了,帮自己一家有利可图吗?分明是人家展令麒心地好……
到了马道的上坡路段,陆爷爷推着车子有些艰难,一颗颗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让陆岚菲一阵心疼,她知道无论怎么劝,陆爷爷也不会让她去推那辆高大笨重的自行车,只好坐在路边歇脚的石头上,敲着自个儿并不疼痛的膝盖呼道:
“爷爷,咱们歇会儿再走吧;我有些累了。”
陆爷爷顺势将车子倚在路边,蹲在边上点燃了烟袋。吧嗒两口,吐出烟圈:
“唉……,老啦!当年这条路爷爷载着你奶奶也能蹬上去;现在不行了,还要菲菲等我这个老头子了!”
他欣慰的目光不离对面石凳上以手当扇扇着凉风的孙女,浑浊眼神透着悠远。当年小小人儿在白毛巾里出现吓了他好大一跳,她半身的胎记确实吓得他差点失手扔掉包裹。
天可怜见,她弱弱的呜咽还是唤起了他的善心,毕竟是一条人命啊!记得给她看病的医生说过,她出生不到十个小时,身上污渍犹存,可见是出生便被狠心抛弃了……;思及此,陆爷爷谨慎的小声对陆岚菲说道:
“菲菲这次去天明市,去找找你亲生父母吧!”
陆岚菲猛地停下动作,惊讶的望着神情萧索的爷爷,有些摸不着头脑;“爷爷……,你怎么会说这个?”
陆爷爷将烟管在身旁的石头上敲敲,抬头望向头顶的一线天际,夏日的艳阳完全照不透一线天的马道,只有几百米高的崖顶能依稀看到外面的艳阳高照。他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
“你知道,我是在下瓦桥底下捡到的你,你也知道那个你戴过的银镯子有多精巧,‘岚菲’这个名字也不是乡里乡间的人能取出来的,还有包裹你的那张毛巾,那是我和你奶奶从没接触过的好东西啊!”
说到这儿,陆爷爷似乎下定决心托盘而出了,眼睛根本不看孙女什么表情,毫不停顿的继续说道:
“但你却不知道和你一起丢下来的还有一页报纸。我问过给你看病的和卓医生,他说过,报纸是《天明市党报》;还说,那是天明市的党内刊物,不会流到外面的。所以,我一直都知道,你应该是天明市人。你去发个寻人启事,或者在电视台去报个那什么料?一定有好心人帮你的。”
陆岚菲伸手抠着身边石头上的青苔,幽幽回道:“爷爷,我说这些天你和奶奶老是嘀咕些什么呢?原来你们也不要我了……”
刚说到这儿,陆爷爷一下子站起来,怒骂道:
“胡思乱想些啥?老爱钻那牛角尖!我和你奶奶疼你还来不及,怎么会不要你!只是……”
他的声音再次压低下来:“只是,我们都老了!你奶奶和我都算得上孤苦伶仃没有亲人照拂;现在国家政策好,咱们老两口还算好过,死了也不愁没人挖坟送终。可是,你还那幺小,这万一我们有个三长两短,你可怎么办?女孩子家家的,总不可能守着老宅吧!”
陆岚菲也是一时心乱,这时也想了很多,低声说道:
“对不起爷爷,我误会你们了!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和奶奶那么无私的照顾了我这么多年,我怕失去你们……。”
“傻孩子!走,咱们边走边说。”陆爷爷起身推着车子继续往上走去,陆岚菲也整整书包跟在后面,伸手帮着推着车子后座。慢慢说出了她的想法:
“爷爷,我不愿意去找他们。当年忍心从那么高的桥面扔下我,他们那是抛弃吗?那是成心让我死吧!要是没有您……”
陆岚菲仰头,努力不让眼底的泪水流出,她从来不愿做哭哭啼啼的小女生。心情平息片刻,接着说道:
“爷爷不是还在桥下那棵树上做了记号,挂了个寻女指示牌吗?十多年了,您也常常去桥下坐坐,您是想等别人良心发现吗?这有用吗?我何必自找难堪!有您和奶奶就足够了。”
“唉……!”陆爷爷眼角泪光浮动,但也真的无话可说。他们也舍不得心尖尖上的人儿离开身边啊,只是孩子大了,他们怕她埋怨老两口拖累她;可听她的口气也知道,这孩子是真心满足的。
村寨在望,陆爷爷和陆岚菲已经累得气喘吁吁顾不上说话了!陆爷爷倒是一路回忆了十五年前的七月。
也是这么炎热的天气,身后这个亭亭玉立的女孩还只是个婴儿,一个被狠心扔下的丑婴儿。冥冥中自有老天保佑,婴儿虽说饿了几个小时,先天有些病弱,倒是被村寨里的赤脚医生给治好了。
依娜奶奶常常感叹,要是没有那身胎记,这个孩子可是大美人一个,怎么也不会被弃;两个老人也不会有个孙女疼爱,也不会有个心灵的寄托;一个孩子带来的欢乐、满足是无法形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