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齐寺危险!
陆晓齐看着石板地上,被挟持的众僧犹如砧板上的鱼肉,握紧了拳头。他们一定是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被来历不明的人一一挟持,这贫穷偏僻寺庙里的僧众尽是老弱瘦幼,无人能反抗这群恶徒,只好遭受这无妄之灾!
陆晓齐也庆幸他们没有脑子一热就反抗了,那些恶徒看起来是人,狠起来不是人。
现在的情况已经一目了然,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他们两次围杀自己不成,改路子了。用不明大师的手机发信息给自己,就等着他自投罗网,再以人质威胁,逼陆晓齐自戕。
凝息以待的蒙面人们,训练有素,看样子他们也保持这个持刀相逼的动作很久了,有几个人正在轻微地活动手指,眼睛灵活地观察四面八方,机警着只等猎物到来!
陆晓齐的命,他们势在必得!
浮云之上有双眼睛阴霾着,正在俯瞰着他们,对他来说,现在最有利的办法当然是先发制人。
于是陆晓齐冷笑一声,口齿中捏出几个字来:这就怪不得我了!
大殿如来金身注视下,夜空中突然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一个萤火虫,微弱的光在微弱夜光下悠悠荡荡,慢慢往人堆里来,慢慢地近了,停在了一人的手指上。
那持刀人动一动手指掸了一掸,萤火虫却隐化不见了!
紧接着手指一阵刺痛,钻心入肺!他忍不住痛呼出声。
他举着手指看时,那只手掌一麻连皮带肉一起炸开,一刹那血肉模糊!
那人捧着断掌昂首惨叫,抬头惊见汹涌磅礴的千千万萤火虫扑面卷袭而来!
伴随不知哪里传来的阴曹地府之声:
“天女散花!”
无数萤火虫快如流星,瞬间化为横雨飞针!只攻击蒙面人!
那狂暴荧光根本不是什么萤火虫,而是化灵为刃,这一招,是陆冬离用在地牢里废了别人手脚筋的那一招。
陆冬离的天女散花虽然看起来残忍,然只取人手脚,不伤人性命,于善于恶留有一线;陆晓齐觉得,今日他若还有一丝善念,那便是对他自己残忍,对他身边所有的伙伴残忍!因为将来死在他们刀下的,就可能会是苏来时,会是阿元!
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无处释放,此时他的天女散花,只为大开杀戒、取人性命!
说是已迟那时快!
万千阵雨腾腾杀气,眨眼之间,毫不含糊地将蒙面人尽数击倒,陆晓齐牵引那入了血肉的灵刃,如同扯着傀儡一般,大喝一声,将没入之力,猛地飞旋收回,蒙面人顿时前仆后继全部软倒在地!
鲜血洗地的画面,让和尚们瞪大了双眼,惊到口不能言。
本来被人掠押在此刀剑挟身,他们还能心中念着经忏勉强稳住情绪,现在这一幕已经完全超出了自己可以接受的范围。新笔趣阁
好好的人,突然血肉模糊倒下,变成从头到脚都无一处完好、不能辨认的人形,那些人的身躯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噬咬,又好像是有东西在体内爆发而出,这样的残忍谁不惊惧?
僧人们提心吊胆,连呼吸重一些都觉得是放肆!
可他们怕归怕,软归软,被五花大绑得如粽子一般,想喊喊不出想跑跑不了,只能紧闭着双眼默念经忏,不去看身旁的那一摊血肉。
陆晓齐此时顾不上和尚们的惊惧。
虽然他利用鱼宝把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这开局占了上风,但是他觉察,事情还没有完。
周围有人盯着,想要故伎重施,趁他现身放松警惕的时候,放冷箭打冷枪。因为自己没有现身,那些人也没有动手。
距离不近,使他不能及时感受到气息,倒是真的看得起他陆晓齐。
他不愿意僵持,如果他不现身,下一发冷枪便会打到和尚身上,逼他现身。
在这之前,他必须出现,让别人以为得逞。
于是暗处忽然走出来一个丰神异彩的青年,黑夜渐渐浮出他的轮廓,直到清清楚楚地站在了庄严的大雄宝殿前,他才停住了脚步。
不明大师一直闭着双眼,张开眼睛见到他,显出一丝慌乱,可是因为嘴都被塞了起来说不出话,只能发出着急的声音。他想提醒陆晓齐,不能这样站出来。
陆晓齐对着他微微笑了一下,不明大师安静下来。
陆晓齐做好了一切准备,他估算,人不在寺庙内可视范围,距离超出了两百米,想要杀他,那所用武器不是羽箭便是枪。这里地处偏僻周围少有人烟,不用忌惮许多,所以杀伤力更大的,便是枪。
“砰!”“砰砰砰!”
虽然加了消音,声音不是很响,可风声鹤唳,所有的人还是怕极了突如其来的声音。
飞鸟惊起,陆晓齐应声倒在了地上。
不明大师紧紧盯着他。
夜太黑,风太凉,空气,太血腥。
四个矫健人影几乎同时跳了出来,从四个不同的方向,疾步走向那具一动不动的身体。
走到视线能及的地方的时候,有个人不可置信地停住了脚步。
那个狙击枪的弹头在地上,变形扭曲了,然而弹头上一点血迹也没有!
继而更加离谱的事情发生了!
他们都突然忘记了自己在这里做什么,面面相觑。
“我们是在干什么?”拿着枪的手没有抖,声音颤抖了。
四个人脑海里一片空白的时候,有个人回答了他们的问题:
“你们,是来杀我的!”
职业杀手的条件反射使得他们迅速再次举枪对准地上爬起来的青年,是个眼含笑意的英气男子,那笑意却太让他们警觉。
不等他们扣动扳机,只听到那青年一句“山海之力!”四人便如同被泰山压顶,伏地不起,有一人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手里的狙击枪慢慢折断落地,紧接着就听见自己肋骨的声音。
让人窒息的压力!
他们像是被无法估计的重压扼住了体内任何一处可以动的地方!紧紧地、慢慢地,一点一点被压扁、压死。
血液和着泡沫,缓缓填满每一处石板缝,渗透这黑夜的每一双恐惧的眼睛。
青年站在那乌黑血泊里,盈盈一笑,张开双手原地转了个圈,大声呼喊:“今天晚上,还有人吗?”
只有风回答他。
陆晓齐看了看手上的表,又喊道:“太无聊了!今日你为鱼肉我为刀俎你就玩不起了?才玩十分钟,下次撑得时间长一点!听见了吗?”
他等不到回答,静静看着地下的几十条面目全非的尸体,冷笑叹道:
“陆晓齐,你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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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临等人到达的时候,整座寺庙都透着古怪。
空气中浓厚的血腥味,大殿内半躺着的每个和尚都很虚弱,有的僧袍还血迹点点,几个年轻一点的,僧袍上都是泥浆,这里多雨,白临觉得他们一定是刚刚去了后山。
这么黑的天,和尚去后山干什么?这些血腥味又是怎么回事?
他看着刚刚冲洗过的殿前石板地,大概就明白了。
已经结束了。
苏来时紧紧闭着嘴,看见了不明大师,赶紧过去跟他说话,不明大师抓着苏来时的时候打量一番:“你是小石头啊……好好好!”
丁瑶依旧睁着大眼睛,一声不响,也没有任何情绪。似乎只要陆晓齐在,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事任何人,都可以与她无关。
此时,众僧人都在一起静坐了,有的在喘气,有的在喝水,有的背靠在柱子上呆愣愣不说话,有个小沙弥尿了裤子,一直在抖,他想跑可是缓不过来了,只好再抖一会儿。
当不明大师走到前面的时候,大家都静了下来,只听他说道:
“陆居士,师弟们都认识,他是什么样的人,到今天为止,你们也算全都看明白了。若是害怕,也可以明日一早便去别处修行;他绝不会伤害所有的普通人。”
无闻方丈颤巍巍站起来,连连摇头,罪过罪过的唱了几遍,看着陆晓齐看了许久,最终什么也没说,走出大殿,回禅房休息去了。
僧人也是普通人,也会害怕,陆晓齐想了想,还是让鱼宝等众人熟睡,消除这一天记忆的好。
陆晓齐见到不明大师,打听了他来之前的情况,跟他料想的差不多,有一处不一样的就是,“盼望一见”这四个字本来也是不明大师自己发给陆晓齐的,他正埋头摆弄手机的时候,就被人拿枪指着头了,后面的字就没有发出去。
不明大师说着,还笑了一笑,似乎今日这番生死极限体验,也不算什么。
陆晓齐扶着他坐在殿前喝一口热水,缓缓问他本来想要说什么。
不明大师端着水碗的手停了一停,从怀里摸出一个信封给他:“这是,我的遗嘱。”
陆晓齐心中一慌脱口问道:“什么遗嘱?”
不明大师神色淡定:“当然是你叔叔我的遗嘱了!”他说着有点自嘲地叹一口气:“本来既然入了空门,就不该有遗嘱的,可是我欠的太多,罪孽太深,总是要还,我怕生前还得太少,故而这份遗嘱需要你来实施比较好,你也是我,唯一信任之人了。”
陆晓齐更慌了:“什么生前?你还活着你跟我说什么生前?”
他正在拼命将心里升起的那不好的预感按下去,拼命按下去。
不明大师执着陆晓齐的手,让他不要激动,陆晓齐反掐住他的脉,探了一探吃了一惊,怎会虚弱得这么快?这是气数已尽了!
陆晓齐双眼一片薄雾。
这方正缁衣僧人,就在那样躁动不安的气氛中,与他讲起了半生之前的一段尘封往事。
更深露重,夜半寒时,不明大师终于讲完了那个故事,也依靠在陆晓齐的肩膀上,安详走完了他治愈自己的一生。
陆晓齐的眼泪与秋露一样凉,大殿里所有人都没有睡,僧人在他背后用微弱的力气整整齐齐地念经;丁瑶白临等人站在陆晓齐近旁,听到他浸透寒冷的一句话。
“为什么我一个都留不住?是因为谁都不能打败这命运吗?!”
我辈为鱼肉,命运,为刀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