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那女人又凑近了,压低声音:“秦大姐,你家秦春脾气好、长得又漂亮,郎志心里清楚的很,如若不是真心喜欢,他也不会允许你们将时间一拖再拖,今天的事情看来实属意外,只要我跟他解释清楚,他不会说什么的。”
一听那郎志还有意,秦氏立刻喜上眉梢,一扫之前的阴郁,她笑呵呵地拍了拍对方的手背,“如此甚好,甚好,那就多谢张大妹子了。”
只要秦春能够早早地嫁出去,那也算;了了她一桩心事。
解释完了这边的事情,秦氏扭过脸,登时又恢复了之前的怒色,她瞪着苏小满:“我告诉你,我们家秦春最是听我的话,若你再敢跟她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蹿腾她去做什么事情,我跟你没完!”
话音刚落,人群忽的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苏掌柜蹿腾我什么,她又跟我说什么了?娘,您别胡编乱造!”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身朴素竹青色短衫的秦春径直走向苏小满,她黑着脸,眼中带着几分不耐和怒色,她紧紧抿着嘴唇,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秦氏,两个拳头攥的紧紧的。
若不是远远地就听到这边的吵闹声,她还不知道自己母亲竟然闹了这么一出。
看到忽然出现的秦春,众人皆是一愣,尤其是秦氏,在看到自家女儿的那一霎那,明显的向后退了一步,半个身子都靠在了张大婶的身上,她先是瞪圆了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在确定来人的确是秦春后,她又立刻低下头,惶惶不安。
小满不知道她们母女究竟发生了什么,故而在看到秦春从店铺后面胡同的方向走来时,十分讶异,不是说秦春出城去采买了吗?她在这儿等了半晌都不见人,如今秦春却从后面出来了,难道她今日压根没出城?
心中正想着,秦春走到了她身边,十分恭敬的行了个礼,“苏掌柜,今日我本该出城采买,但意外出了点事情,没能出门,还望您千万别生气,我等下必定会将今日的差事补上。”
天色已晚,再让她一个女人出城,小满哪里放心,她摇摇头,“算了,所幸事情也不急,明天再去也是一样的。”
说着,她上前主动握住秦春的双手,眉宇之间依旧笼罩着几分忧色,“今天到底出什么事了,我在这儿等了你好久,你都没来,秦大娘又说你不见了踪影,你这一天究竟去哪儿了?”
别说是小满疑惑,就连这围观的众人更是好奇,连那个和秦氏站在一起,爱给别人说媒的张大婶,都支起了耳朵往这边凑。
一提到这件事,秦春一改往日的和善亲切,本就不悦的面庞更是显露出几丝怒气来,她冷哼一声转过身去,直直盯着秦氏,冷声道:“我今天在哪儿,娘,您应该是最清楚的吧?”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秦氏眼看自己的拙计就要被拆穿,一张满是皱纹的脸忽的涨红起来,就连这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十分心虚。
眼看对方心虚,秦春冷笑起来,眼神也愈发的凌厉。
这件事若放在往日,秦春可能会顾忌这满街的路人而就此作罢,毕竟那人是自己的亲生母亲,是除却学林外她最亲的亲人,可这样的事情经历的多了,她愈发的寒心。
你是这世上和我最亲的人,但却屡屡做出这等无法收场的事情来,这样的人,有何脸面让我处处忍让?
秉承着这样的心态,秦春先是放开了小满的手,递给对方个放心的眼神后,旋即抬脚走向秦氏,每一步都如同走在刀剑火海上一般,她心寒,但更心痛。
“今天一早,我本要去城外为店铺采买,这是早就订下的事情,我没办法反悔。”秦春一字一顿,眼睛直直盯着秦氏,声音不大,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她说:“可您昨晚非要我去见郎志,我和他素不相识,仅仅是因为他有钱,他住着大宅子,您就要我放弃原有的安排,去见他。”
秦氏涨红了脸,无措地看着张大婶,可对方一直盯着秦春,俨然没有要帮她的意思。
她越发的没了办法,只得心虚的反驳:“只是见一面而已嘛,哪里就那么忙了?再者说,你昨天不是答应的好好的,结果今天——”
“是,我昨晚的确答应您了。”秦春打断对方,继续说:“可昨晚我们是怎么说的,我说要等到傍晚回来之后在见,您也同意了。可今天呢?您一早就将我反锁在屋内,还用衣柜挡住我的房门!”
此言一出,周围唏嘘声一片,小满更是不解的看向秦春,珍珠怒气冲冲,想起方才秦氏胡说八道,将所有事情都赖小满的那个劲儿,恨不得现在就上前教训对方一顿。
张大婶立刻甩开秦氏的手,侧身皱眉,表情所有嫌弃:“秦大姐,我以为秦春是真的出城去了还没回来,还想着帮你在郎志面前多说几句好话,现在看来,这一切竟都是你一手促成的!”
“我没有!我把她缩在家里,只是想到了时候,再带着她出来见郎志而已!结果没成想这孩子自己跑了,我没办法,这...这才......”说到最后,秦氏的声音越来越小,自己都没了底气。
之前和秦春也因为这种事情闹过几次,对方次次都拒绝,这一次却意外妥协,秦氏恐秦春到时候再生出什么其他主意来,为以防万一,她才使出这么个下策。
她一早起床,趁着秦春还在睡觉,便悄悄的将秦春的房门上了锁,且又凭一己之力将大木柜推到了秦春的卧房门前,好阻止对方将门砸开逃跑。
本以为这招天衣无缝,却不想还是疏漏了。因为在下午时分,秦氏满心欢喜的回到家,却发现木柜早已被人推开,房门也被砸的不成样子,卧房内空无一人,秦春逃跑了!
可郎志和张大婶还在外面等着,她没了办法,只好谎称秦春出城去了。
三人等了好久,可秦春却还没回来,郎志愤而离开,张大婶也不悦的走了,秦氏左思右想,才闹了这么一出,好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苏小满的身上,再让对方帮自己寻找秦春。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张大婶总算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她看着秦氏,嫌弃的咂嘴:“秦大姐,我说你真是老糊涂了,居然闹出这样的笑话来,你看看这儿有多少人来看热闹?你一点颜面都不给孩子留,怪不得秦春不听你的话。”
说完,这张大婶又走到秦春面前,叹口气,“秦春呐,这件事情是婶子不清楚原委,错怪你了!若你日后想要嫁人了,再来找婶子,婶子绝对给你找个好人家!”
“今天的事情跟婶子无关,将您牵扯到这种事情来,是我不好。”秦春说道。
说完这边的事情,秦春又转身看向小满,万分愧疚,“苏掌柜,都是我不好,让您平白无故受了那么多委屈,都是我不好。您怪我、骂我都好,就算您现在不让我再做您的伙计,我也别无怨言!”
小满扬起个笑,柔声道:“这件事和你没关系,秦春,这几日你先去我府上住几日,好专心准备比赛的事情。”
她和秦春本就没多少冲突,以往的恩怨也皆是由秦氏引起的,这一次更是不例外。这是秦家的家事,她本不应该插手,但秦春想要比赛,弥补当年的遗憾,为而来让对方专心比赛,今天的事情她也不能坐视不理。
但眼看周围还有这么多的路人,她不由皱了皱眉,侧身低声吩咐珍珠将人都带到店铺里去。
幸而天色渐晚,周围的人也渐渐散了,待秦氏一家和店铺伙计都进了店铺之后,看戏的人也都散了。
小满扫了眼快要落山的太阳,进屋后让伙计们关门打烊各自回家,而她则是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吩咐秦氏和秦春也坐下,开始谈今天发生的这一场闹剧。
“秦大娘,您那么想要让秦春嫁出去吗?”小满也懒得废话,故而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秦氏翻了个白眼,道:“你不是废话嘛!女人就得嫁人、生孩子,这样的人生才算完整,秦春之前虽也嫁过人,但却被人休了!这比寡妇还让人看不起!不赶紧张罗着嫁人,难道要一辈子都活在左邻右舍的唾沫中吗?”
秦春一听这话,火气蹭蹭的往上冒,可这到了嘴边的话,却被小满一个眼神拦住。她不甘的哼一声,纷纷转过身去。
小满轻咳一声,“秦大娘,可据我所知,这周围并没有人议论秦春,反而还夸她既漂亮又能干,您这所谓的唾沫星子,是从谁嘴里看到的呢?”
秦春并非做了错事,而是因为夫君受了别的女人魅惑,瞧不上秦春才匆匆将她休了,她何错之有?为何非要逼着她尽快嫁人呢?
秦氏被质问的语塞,半晌才憋出一句:“你小小年纪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