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红衣女子名叫汪幼荷,朝廷三品大理寺卿家最小的一个女儿,她自然是养尊处优长大的,平日里别说是呵责,家中根本没人敢跟她大声说话,生怕惹得这位姑奶奶不开心。
说起来,这汪幼荷和夏家也有些渊源,但碍于夏老爷子严于律己的风格,她纵然喜欢苏小满,也没敢去通过夏家的关系结识小满,而是想通过这场比赛而获得认可,借此去小满的店铺中。
虽说女子做女红在东岚并不少见,但像汪幼荷这样,为了能见到苏小满,而苦练绣工、来参加这样的比赛,这却是东岚国第一个。
汪幼荷自知自己付出了很多,所以也愈发的骄纵起来,毕竟在场的其他绣娘是奔着更好的前程、更多的月钱来的,而她,只是想要借此比赛抬高自己的认知度,借此比赛证明自己,好能更好的去结交苏小满而已。
故而在听到管家在取消自己比赛资格的时候,汪幼荷恼怒至极,张口而出“让管家休想留在江府”这样的话。
可管家在江府待了这么多年,位置岂是她可以撼动的,所以吴兴冷哼:“若你有本事,那你不妨现在就去江大人的书房去闹,看看到时候到底是谁被逐出府去!”
“管家管家,你还真以为自己能管得了江家?可笑!”汪幼荷跋扈,语气又十分狂妄,旁边的小厮没一个敢上前去拉她的,以至于她留在原地公然和吴兴叫板,“说句不中听的,你也就是江府的一条狗而已,纵然江大人平日里再器重你,但又怎么可能会挽留一条狗呢?”
汪幼荷说的话极为难听,将管家吴兴贬的什么都不是,惹得吴兴更恼,怒喝一声:“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她拉走!”
话音刚落,众人身后响起一道男声:“吵闹些什么?”
众人回头一看,原是江启明亲自来了!
许是这边的吵闹声太大,竟将江启明都吸引了过来。只见他径直走到吴兴身边,皱着眉不悦道:“不去带着她们去比赛,反而在这吵闹,你在干什么?忘了我的嘱咐不成?”
看着江启明脸色不善地教训吴兴,汪幼荷愈发得意,没等吴兴说话便抢着回答:“江大人,是这管家不识好歹,非要将我赶出府去,还要取消我的比赛资格,甚至命令江家所有的商铺都不允许收我的绣品!”
江启明闻言脸色又黑了几度,他看着吴兴,语气低沉:“是这样吗?”
“江大人,她这是恶人先告状!”吴兴也没想到,自己和汪幼荷的争吵声居然将江启明吸引了过来,但他毕竟已经在江府待了这么多年,对江启明的脾气还是有所了解的。
故而,他很快恢复了镇定,将方才的事情说了一遍,指出是汪幼荷率先挑衅,自己不得已才回击的。说完之后,他颔首愧疚道:“江大人,是奴才辜负了您的信任,没能控制住场面!”
江启明摆摆手,“这件事跟你没关系。”
说着,他给自己的随从使了个眼色,让他先带着绣娘去场地比赛,而管家和汪幼荷则被他特地出口留下。
汪幼荷见状一惊,心想:难不成自己真的没办法去进行最后一场比赛了不成?没想到这个奴才在江启明面前这么有话语权,早知道自己方才就应该委婉一些,可......
“你叫什么?”江启明走到汪幼荷面前,冷着脸问道。
她清清嗓子,心中想了想,然后扬起下巴,颇有些许得意的意味扫了眼吴兴,旋即说道:“我叫汪幼荷,是朝廷三品官员大理寺卿汪琛的女儿。”
“汪琛?”江启明有些惊讶。
早就猜到对方反应的汪幼荷愈发的得意,她应了一声,然后从怀中拿出汪府的牌子,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江启明扫了一眼,虽没拿过来仔细端详,但凭借他在上京生活多年的经验,能够确定这块牌子的确是出自朝廷大理寺卿汪琛府邸。
这下事情更难办了。
这次是选择合适的绣娘进入江府,按道理来说,来的都应该是些普通人家的姑娘,即便有身份不凡的,那也是提前打过招呼的,比如小满,况且人家换身份、改名字就是为了低调行事,也不会像这个汪幼荷一样,在最后一场比赛中故意闹出这么大动静来。
这人该如何处置呢?
若放任她继续比赛,那在其他绣娘心目中,自己未免偏私、不够公正;但若是按照管家的想法,直接逐出去,那未免也太不给汪琛的面子。
要知道,汪琛老年得女,对这个女儿宠爱的是不得了。况且这汪琛在朝政上极为伤心,兢兢业业数十载,从未有什么过错,如若自己今日真的将汪幼荷逐出府去,那岂不是故意跟汪琛作对?
思来想去,江启明只得用了下下策:“汪小姐,此次参加比赛的都是上京内出名的绣娘,不知您大驾光临,所为何故啊?”
“江大人,您也别想拖延到比赛结束。”汪幼荷人跋扈,却并不愚蠢,她直直看着江启明,“我是来擦家比赛的,既然我能过前两次比赛,那就说明我是有实力进入最后一场比赛的。如今您得知了我的真实身份,便想要拖延我,我告诉你,事情可没那么简单!”
事情本是汪幼荷太过跋扈而致,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再加上汪幼荷的这番话,反倒显得是江府得罪了她似的。
江启明心里有些别扭,但碍于对方的身份,只得委婉道:“汪小姐,按理来说,即便您成为了榜首,您也绝不会来我们江府做事吧?既然这样,您为什么不给其他人一个机会呢?”
“我来参加比赛的确另有目的,但却并不方便告诉江大人!”眼看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汪幼荷更没了闲心思陪着江启明打转,她语气强硬:“最后一场比赛就要开始了,我得去比赛!”
“比赛已经开始了,汪小姐若是这个时候去,恐怕已经晚了。”吴兴在一旁沉着脸不悦提醒。
汪幼荷登时拔高了声调:“我能不能去,什么时候去,也不是你这个狗奴才说了算的!”
吴兴耷拉下头去,不在说话。见状,江启明清清嗓子,“既然汪小姐这么想要参加比赛,那就去吧,至于结果嘛......”
“我知道!这个我自己负责!”汪幼荷略有不悦,但对方毕竟是江启明,她也不敢太过放肆,更不敢用对待管家的态度去面对江启明。
江启明扬手,“好,那还祝汪小姐比赛顺利。”
说完,江启明召来管家,“走,跟我去趟书房,我有话跟你说。”
吴兴闷闷地应下,跟着江启明往书房的走去,而留在原地地汪幼荷冷笑一声,阴阳怪气的嘲讽几句,便就急匆匆地进了比赛的院子,一边看比赛要求一边准备绣线等,马不停蹄地开始绣制绣品。
离汪幼荷的位置最近的小满不由抬头看了对方一眼,她手下的动作也停下,心中闪过几丝惊讶:刚才发生那么大的事情,江启明竟然还允许汪幼荷继续比赛,真是稀奇。
“看什么看?!”汪幼荷忽的瞪了正在盯着自己出神的小满一眼。
小满被这一声低喝拉回来,她眨了眨眼睛,却也没说话,便又转过身去继续绣制自己的绣品,不再想汪幼荷的事情。
因这次比赛是要给江家选出绣娘来,而且最后的十位绣娘很有可能是要给宫中的娘娘们做衣裳的,故而绣品不仅要要求心思巧、经验丰富,更重要的是,做出来的绣品要富贵、大气。
最后一场题目是牡丹。
这题目看似简单,但想要绣出牡丹的神韵、大气富贵的特色,却没那么简单了。
小满这次特地用了最简单的一种绣法,但绣线却选用了很多种,从白色到淡淡的粉,再到浅粉、粉色、浅红色等等,光是选择绣线就费了好一阵功夫,就是为了突出牡丹的层次来。
“还有一刻钟的时间,大家抓紧时间!”台上的监考官低声提醒。
小满的绣品已经到了收尾的阶段,故而也没那么着急,她不急不慢地准备最后的工作,心中已经开始想和沧澜国的合作。但想了没多久,身旁时不时传来的叹气声便打断了她的思绪,使得她不得不循声看看是怎么回事。
只见汪幼荷眉头紧皱,额头和鼻尖上都是汗珠,她弓着腰趴在绣架上,两只手哆哆嗦嗦的。叹气的频率越来越高,最后已经渐渐成了低泣。
大概是来的太晚,没办法顺利完成绣品了,小满心想。
但这能怪谁呢?还不都是汪幼荷自作自受,从头到尾都是她在嘲讽别人、闹大事情,才会惹得江启明出现,才会耽误了她自己的时间。
想着,小满心中暗叹口气,继而回过身来,继续给自己的绣品收尾。
“时间到!”
台上的监考官一声令下,旋即走下来,“放下针线,将绣品上交!”
话音刚落,汪幼荷着急地低喝:“不行!再等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