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远离了摩羯城的一处废弃村庄外,众人在附近捡拾了一些干柴和干透的绒草,在一处矮墙根下点起了一堆小火,火烧的很旺,火苗在石块搭建的镂空火炉里呼呼乱窜,将四周映射的通红。
村庄不大,满打满算也就几十户人家,房屋没有倒塌,院墙和木篱笆也不是很残破,但就是没有一个人,那些低矮的房子内黑布隆冬一片,不知人去了哪里。
众人自然也不会关心这些世俗之事。
几块土砖之上,四人各自拿出一些保存的还算味道香甜的干食,整整齐齐的码在土砖之上,中间摆放着一大坛没有任何文字标识的烈酒,一切都齐备了,但迟迟没有人先动手,一个个看着那些吃食发呆。
场景看着有些寒酸,和那些夜里无家可归的叫花子有的一比,唯一不同的是,四人心里揣着满满的期待,皆是道心坚定者,而叫花子过的却是得过且过的日子。
像似又截然不同。
还是鱼萱第一个开口,说了一句很客气的话,“很幸运能认识三位,也很幸运没有和那十几个家伙一路,尤其是那个姓白的少年,很想一剑斩了他。”
提到那个白姓胖子,箫剑生皮笑肉不笑的乐了一声,或许明天便能再见面,不知道那厮是不是还不长记性。
陆易山适时的打开那坛烈酒,递了过去。
鱼萱没有推迟,也少了些平日里女子的矜持,先托起酒坛闻了几下,这才将那瓷坛放到殷红的唇边小口酌了起来,或许是不胜酒力,也或许是被边上的火光映的缘故,鱼萱的脸颊马上绯红一片,她将酒坛推至芙瑶跟前,带着三分醉意笑盈盈打趣道:“芙瑶你可能不知道,箫师弟在我们那方世界可是大红大紫之人,当然,我说的可不是他长的有多好看,他长的如何,你也看到了,马马虎虎吧。”
芙瑶抿了一口酒,白了眼箫剑生笑道:“这个我最有发言权,这家伙最近夜里老是说梦话,什么无极宫,泥井口,奕平生,秦墨染……说起来还一套一套的。”
鱼萱呵呵一笑,话锋一转,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芙瑶,小声道:“这家伙没有欺负你吧?我可的提醒你一下……”
两人当场耳语了起来。
芙瑶适时的用酒坛将脸挡了个严实,悠悠的低声道:“他呀……不敢,没那个胆。”
两个女人肆无忌惮的面对着箫剑生说长道短,箫剑生全程都将头压的很低,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完全没有插嘴的机会,只是有些尴尬的摸着那块黑石棋盘,求助似的瞟一眼陆易山。
陆易山随手接过酒坛,象征性的擦拭了一下上面的酒迹,大口的豪饮了几下,话到嘴边,眼神略带猥琐的看着箫剑生道:“箫师兄,听说酒壮英雄胆,你在陆某心中已经够英雄了,不过还差那么一点点啊。”
箫剑生接过陆易山递过来的酒坛,猛灌一口,顿时驱散了夜间的寒气,沉声道:“人无完人,这个道理三岁小二都能朗朗上口,你不会不知道吧。”
夜风很浓,四人周围酒气更浓,更烈。
鱼萱和芙瑶似乎相谈甚欢,尤其是在微醉之后,话题越发的活跃起来,已经谈到了借兵山,谈到了各自为未来的憧憬,也许是酒后吐真言,也许本来就压抑着一肚子委屈,芙瑶脸颊红扑扑的凝神着夜空,声音中夹杂着丝丝不甘,说道:“哪怕遍体鳞伤,我亦要活的风风光光,将都蛮族重振雄风。”
“据族典记载,上一任族长已经超越了神念师的范畴,她可以指云为山,指气为河,然而,族长为了追求更博大精深的修为,已经穿越了两个世界的壁堡,去放未知的世界问道,如何还活着,应该已经站到修行的顶峰了吧。”
芙瑶扬起红扑扑的脸颊,面带微笑,望向深远夜空。
鱼萱哀叹一声,不知如何接话。
陆易山有些羡慕的看着芙瑶,说道:“若是你去往我们的世界,定然也是不多见的人才,在哪方世界,念师极其稀少,若有,也是那些很少出世的老怪物,传说中无极宫便有一位,不知箫师兄可曾一睹真容?”
陆易山拍了拍认真观摩黑石棋盘的箫剑生一下。
箫剑生眼睛移开棋盘,声音淡淡道:“真还没有听说过,和师傅基本处于聚少离多的状态,很少听她说这些旧事,陆师弟可知那老家伙是谁?”
陆易山斜了眼箫剑生,说道:“听闻是位老祖级别的人物,当年也像你一样闯过神冢,同样获得了不少机缘。”
箫剑生津津有味的点了点头,隐隐约约中似乎想到了一人,应该就是那个老家伙,在冰水之中将他折磨的半死,不过,当时他没有多想,现在想来那位老祖的念力确实不同于普通的修行者。
一坛酒很快见底,土砖上的干食也所剩无几。
但四人却没有睡意,谈兴正浓。
芙瑶隔着火光,目色迷离看着箫剑生说道:“今夜之后,本姑娘要独自一人做些事,再不需要你跟着我。”
箫剑生吃惊的呲了下牙,好笑道:“最好不过,我也正有此意,要想成长为都蛮族的顶梁柱,势必要在各个方面成长,摩余生有句话说的对,族长老人或许已经到了弥留的时候,不然她也不会如此急着让你成长。”
芙瑶轻轻叹息一声,道:“我知道的。”
箫剑生为了安抚芙瑶的情绪,平静的笑道:“借兵山返回,我有信心杀掉摩余生,到时候定风波归我,他的人头归你,也是为都蛮族解决掉了一个大患。”
箫剑生颇有些狼狈的离开了摩羯城,这并不是他的性格,只不过他自知现在还不是摩余生的对手,或许等他借兵山返回,将那九转天玥拿到手,或许和摩余生有一战之力,甚至将其击杀掉。
夜已很深,芙瑶目不转睛的看着箫剑生,迷离的眼神直让箫剑生有些心跳加快,就在他有些不知所以的时候,芙瑶突然道:“其实都蛮族并非你看到的那样死气沉沉,都蛮族的女儿个个能歌善舞,如果大家有兴趣……”
夜风习习,村落边的矮墙下,芙瑶将短剑搁置一旁,双手提着白裙的裙摆缓缓起身,先是双臂柔软而动,然后柳腰轻摆,渐渐的整个人进入了一种飘然若仙的起舞状态。
芙瑶已不再是那个凉冰冰的芙瑶,退去红甲,娇媚的容颜中夹杂着一丝丝淡淡的忧伤,她此时依然化作了一粒雪儿,在这个漆黑的夜色下飞舞。
这一幕,直让在场的三位眼睛发直。
鱼萱情不自禁的拿起那只空酒坛,用手指轻轻敲击出不算很和谐,但却很应景的沉闷声,陆易山则是用手指轻弹自己的剑身,声声入耳。
唯独箫剑生只是静静的听,静静的看,不愿意发出一点杂音,渐渐的,他的脑海变的空灵起来,没有一丝的杂念,只有那个翩翩起舞的白色人影,他的神府也由最初的风平浪静随着芙瑶的身姿荡起了各种涟漪,似乎神府的最深处有一面湖,湖水正在飞速的上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