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三日时间,赵凌雪基本没有走出毡房,全是躺着在养伤,在箫剑生和大瓷碗的悉心照料之下,加之左邻右舍的帮衬,她的伤口恢复的很快,自己已经能起身慢步溜达,气色也好了很多,脸上重新焕起了光泽。
这几天最累的莫过于箫剑生,白天时分出去打听碧迦国浣玉公主的消息,晚间时分还的守着赵凌雪,定时给她喂一些淡盐水,除此之外,还的满足她很多无理的要求,赵凌雪总会以各种理由要求枕着箫剑生才能睡着,随便说身体某个地方不舒服,害得箫剑生又是揉又是热敷又是担惊受怕,毕竟人家是千金之躯,金贵的很,每每被折磨过一番过后,箫剑生总是累到满头大汗为止,倒头便能睡着。
随着赵凌雪的日渐好转,大瓷碗基本恢复了之前的样子,吃饱就睡,睡饱了感觉饿了继续吃,箫剑生很难指望她与自己同甘共苦。
又是一天深夜时分,箫剑生正坐在离某人不远的位置,借着灯烛借着口水,正在细心的捧读一本阵法书籍,按照他的理解,黑石棋盘之中似乎封印了很多阵法,所以想要彻底解开黑石棋盘之谜,似乎应该对症下药,而且要下猛药,方能见成效,所以这几日的时间,箫剑生除了照顾某人,便是沉寂在阵法的研究之中,看到了然之处,他会在地毯上勾勾画画一些简单的阵符,有模有样,但却无法起阵,阵眼这块无法参透。
就当箫剑生正在细心勾画一道名“流火阵”的时候,先是听到一声若有若无的呻吟,然后皱了皱眉头,赶紧放下手中的书,紧接着便听到某人低低的呢喃道:“气海疼痛异常,莫非之前一战伤及了根本……”
箫剑生知道某人又给他找事了,但还是抱着就怕万一的想法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然后伸出手掌以掌心对准气海,开始细心探视某人的气海情况,到头来还不是白忙乎一顿,发现一些异动,但也属于破境前的正常预兆。
箫剑生手指在某人眉心处戳了一下,刚欲抽走,便被某人抓着不松手,还笑嘻嘻的说道:“要不陪我出去走走,这样憋在毡房内不利于身体的恢复,不尽快好起来,你还的没明没夜的侍候,既伤神又耽误你修行,想想怪不好意思的。”
似乎有那么一点点道理,但箫剑生知道并非是她的真心话。
但箫剑生还是点了点头,开始替她准备厚实的衣物。
今夜毡房之外的天空漆黑如斗,仿佛一块巨大的黑布分割了天与地,沁凉入骨的雪花至遥远之处纷纷扬扬飘落,如果听力极好,能清楚听到安静的夜空中嗖嗖的声响。
箫剑生伸出手,细细的感受着雪儿落在手心上不一样的感觉,感叹这世界的奇妙,极北之地的雪花要比其他地方的大很多,而且像这种随意的飘雪隔三差五便会来一场,仿佛这里就是雪花飘落的天堂。
“知道我为何叫赵凌雪,不是叫赵凌霜?”
箫剑生假装不知,问道:“为何?”
赵凌雪兴奋笑道:“因为我出生在雪花飘落的天堂,而且赵凌霜这个名字被四姐叫走了。”
箫剑生将赵凌霜这个名字在脑海之中过了一遍,上次赵凌雪提过,他之前也听过,驸马都尉魏向文的女人,魏向文有个弟弟叫魏向武,魏向武有个远方舅舅叫赵二柱,正是杀他爷爷和妹妹的凶手,虽然已经被他杀掉了,但他还是不能原谅这个名字。
他也不能原谅魏向武的不作为。
对魏向文和赵凌霜也没有什么好感。
夜色之下,箫剑生脸色很深沉很冷,他的眸子也很冷,只是在和赵凌雪近近的对视时才变的柔和起来。
“其实赵凌霜是个很复杂的人,除了和曹旺走的近之外,经常会做些令父皇大动肝火的事情,若非太后护着她,早就被逐出深宫了,而却我总觉得她对我疼爱是有目的的,所以我不喜欢她。”
说到这些深宫大院的事,箫剑生只能点头,他也不喜欢赵凌霜,他还不喜欢她的父皇,哪怕为了她也不行,或许将来某一天会面对,想到这里箫剑生没有再想下去。
雪花飞舞的夜色之下,俩人渐渐远离了毡房,漫无目的的行走在软绵绵的雪花之间。
极北的地大,天也广阔深远,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去想天空之外会是什么,会不会真有一手遮天之人。
箫剑生也不例外,他也会琢磨这些事情,此时他就在想那名黑骑军的话,修行者虽强,能以一敌百,敢独闯千人阵营,但依然经不起我们万人骑的白骑军碾压。
但他坚信修行的大道走到某个位置是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入万人大军如履平地,只不过他现在想起来,有些觉得不可思议,力不从心,但若是再破一境会不会就少了这种顾虑呢?
箫剑生能感觉到某人正直勾勾的看着他,便叹气道:“这几日奔赴了不少地方,但没人能说出碧迦国是如何消失的,不知是不敢说还是真的不知,如果想找到你母亲,最简单省事的方法就是先找出碧迦国突然灭亡的真相,否则便是大海捞针。”
赵凌雪淡淡道:“这几日辛苦你了。”
箫剑生揉了揉她的后脑勺,说道:“我打算明天之后去曾经碧迦国的土地上看看,是不是能找到一些线索。”
赵凌雪焦急问道:“那我呢?”
箫剑生笑道:“你现在是累赘,好好养伤就是。”
……
纷纷扬扬的雪花越来越大,但却无法阻止两人雪中漫步的心情,箫剑生担心她体力,两人走出了很远才发现有些空担心,赵凌雪的体力恢复的很快,只是现在走的慢了一些,不然容易崩裂刚刚愈合的伤口。
又往前走了一程,赵凌雪突然挡住了箫剑生的去路。
就在箫剑生以为她需要一个拥抱的时候,赵凌雪犹犹豫豫道:“你有没有考虑过将来?”
箫剑生笑道:“我答应某个人要做天下第一,算不算将来?”
赵凌雪突然扑进了箫剑生怀里,蚊蝇般说道:“我是说……我们俩人的将来,认真回答,不需岔开话题,不需沉默不说话,不需搪塞我,不需……”
箫剑生忽然有种被逼上绝路的感觉。
他轻柔的拥着她,确实不知该如何作答,会有将来吗?
箫剑生平静说道:“或许已经有人替咱们考虑好了?”
赵凌雪焦急道:“谁?擅作主张经过我同意了吗?”
箫剑生说道:“你父皇,颜家家主颜回春,还有很多不知名的人,他们都希望奉天王朝和西荒颜家联姻,这样子颜家就能借助奉天王朝的助力凌驾于其他三大家族之上,而奉天王朝某些人也会得到既得的好处。”
“还有你师傅。”
箫剑生想起了那个老妪,又补充了一句。
赵凌雪显得很不悦,但也知道这些全是她将来面对的真实事情,所以在回去的路上一直沉默寡言,也不让某人牵手,更拒绝了某人搀扶,就那般缓慢的走在软绵绵的雪花之中。
只是在快进毡房的时候,赵凌雪忽然说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果能找到我娘亲就好了。”
这一夜毡房内很暖,但外面很冷,似乎很适合一觉睡到天明。
但有两人似商量好的一般都失眠了。
天色亮起,外面雪停。
箫剑生收拾了一下随身带的东西,但只是带走了那支长枪,便行色匆匆的一个人上路了。
箫剑生走后,赵凌雪睁开了眼睛,眸色中写不尽的忧愁。
曾经的碧迦国位于那座连绵不断的雪山脚下,要走的路还很远,所以箫剑生没有选择步行过去,那样一去一回便是好几天时间,毡房这边他放心不下。
所以,趁着天色还没有大亮,箫剑生将长枪负在背后,直接御空而去。
箫剑生不在,大瓷碗变的勤快了起来,半天时间下来,忙忙碌碌的不停,头上汗珠子落了又起,起了又落,她也没去算一颗脑袋出了多少次汗,她不光要做饭,还得陪着自家公主聊东聊西,还得应付那些过来打问公主伤势的左邻右舍,还得监督自家公主打坐调息,还得时刻注意外面的动静,那个家伙不在这些活都落在了她一人头上。直到这时她才念起那个人的好,是真的好。
那家伙身上似乎挑不出什么毛病来,长的好看耐看,心思又细腻,又会做饭,还会哄着公主开心,境界又高,关键一点对公主是真心实意的好。
暮色时分,大瓷碗在邻居家的灶台上给公主煲羊肉汤,她一边望着扇着灶膛里的火快点旺起来,一边看着雪白的地平线,等待某个人的归来,但直到羊肉汤冒出了香喷喷的热气,依然没能看到那个身影。
大瓷碗有些失落,轻手轻脚的盛满了一碗手艺还算凑合的羊肉汤,刚要端着回毡房的时候,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阵马蹄急促的奔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