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剑生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他身前是江小白,身后是快速流动着的汪洋黑水,像一条黑河一样急湍而来,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他猛然转身,颤抖的手掌虚空一抓,黑水顷刻间沸腾起来,源源不断的黑雾至黑水之中溢出,黑色的水被强行剥离成两种颜色,黑色的雾和清澈的水。
清水依然是龙川河的水,但黑雾便是那些魂傀所化,只是此刻那些黑雾在箫剑生眼里不再阴森恐怖,完全成了一道饕鬄大餐,随着一声阴寒的笑声,黑雾丝丝缕缕的钻入箫剑生的手心之中。
黑水变清水,水流从急到缓,缓缓流过这条幽深的地下通道,哗哗的水声在清脆作响。
箫剑生转过身冷冷的看着江小白,从那冷笑的嘴角可以看出,斩了江小白一剑,似乎还有些不满足。
江小白勃然大怒,双眼震颤的看着这一幕,但却没有阻止,不是他不想,而是他开始变的谨慎起来了,刚才被箫剑生出其不意斩了一剑,虽然只是伤及皮肉,但这只是外表,实则那道伤口让江小白心生忌惮。
只因那伤口四周除了灼烧般的疼痛,更为怪异的是两侧的血肉开始长出了一朵朵黑色肉芽,一簇簇的肉芽仿佛似那盛开的花一般,此时那些肉芽像正在的牙齿一样,正在肆无忌惮的吞噬着江小白的元阳之气和意念,吞噬的速度虽然不快,但大敌当前,少一分便少一分战力,并且这种流逝连他都无法阻止,换句话说,只要箫剑生不死,这种吞噬就会一直存在,直到他变成一具枯骨。
这倒地是什么可怕的手段,从未听闻过。
然而,更让江小白忌惮的是他竟然无法将那股嵌入体内的怪异力量逼出体外,江小白深吸一口气,强行镇定下来,冷笑道:“这是什么手段,说出来,或许可以免你一死。”
箫剑生摇了摇头,冷冷的说道:“无可奉告!”
江小白皱眉,眼角睁至快要撕裂开,但他依然没敢出手,只是悄无声息的探视着身体里面那股怪异的动静,同时盯着箫剑生的一举一动。
箫剑生也没有贸然出手。
他看似镇定,实则心乱如麻,他担心自己成为赢匡那种嗜血的魔头,他也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修行了魔尊血上面的修行之法,而且在关键时刻还施展了出来,他记得这一招叫孽海花,只要见血便可以施展出来,在敌人的伤口之上像撒盐一样留下魔尊的血印,最终让将敌人腐化为一堆白骨。
这种手段简直太过骇人了,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因此而坠入传说中的魔道,被世人唾弃。
几息之后,江小白看着满头血色长发的箫剑生脸色突变,声音轻颤道:“可是失传已久的魔尊血?”
箫剑生笑道:“算是,是不是失传我不知道。”
顷刻间,江小白狂怒,登时他的手指出现了两柄牛角状短刀,短刀只有一掌的长度,握在手心只露出黑森森的刀尖,刀尖之上不断的往下滴答黑水,与此同时,江小白猛的一步跃出
,身体化作一道残影逼向箫剑生。
这一刻,江小白目赤欲裂,但那目光却坚定了很多,再没有犹豫和谨慎之色,他的身影快到了极致,快到箫剑生只看到一道被拉长的黑影。
这一刻,箫剑生没能唤起他的本能,因为这一刻的江小白没给他留下反应的时间,即便他修行了魔尊血的功法,依然无法弥补这种境界上的巨大差异,刹那间,江小白突至眼前,两柄短刀一柄插入箫剑生的心窝,另一柄刺入他的腹部。
两人离的太近了,箫剑生看到了江小白眼中的怒意如火焰一般在燃烧,在两柄短刀刺入他身体的一瞬间,两人的距离只有一臂的时候,箫剑生冷笑着身体猛然暴起一道白光。
白色的光芒淹没了两人,将四周的河水一瞬蒸发干净,将这条地下通道照的犹如白天一般光亮,四周的石壁被灼烧的一块块脱落,一块块巨大的石头开始砸落,石壁开裂,有水涌了进来,整个通道中传来了令人心悸的崩坍声。
不知过了多久,通道内才安静了下来,俨然变成了一条地下河,河水几乎注满了整条通道,不知流向了何处。
……
盘龙镇,依然人来人往。
大街上的人比之前多了,各大商铺的生意也好了,街头巷尾不时的有人扎堆,像似在议论什么事情,似乎是好事,人们笑的很轻松。
学堂经过几日的听课,在昨日又恢复了上课,依然是上午文科,下午休息课,只不过文科的教习换成了乌柳,休息课的教习换成了慕青。
那口老井在几天前无缘无故的忽然塌了,里面塞满了乌黑的石头,后来有细心胆大之人在石头缝隙间看到了一具烧焦的尸体,尸体的下半身已经变成了白骨,好在那脸的轮廓依然清晰,依然能辨别出人样,经过很多人的确认,正是镇长江小白。
离老井不算远,那件孤零零的小院,院内拉根很长的绳子,绳子之上搭了很多晾晒的衣服,偶尔能看到有人进进出出小院。
这日午饭时间,乌柳一手抱着酒坛一手拎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竹篓进了小院,在门口叹了口气,径直走了进去。
乌柳进屋之后,瞅了收拾的干净利索的小屋,看了眼正在低头书写的慕青,说道:“情况如何,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如果再醒不过来,老夫决定把他送至天府城,或许哪里有能医治他的高人。”
慕青停下笔,将比挂在笔架上,轻声说道:“昨日有人来过,说是今日一准会醒,让我不要心急。”
乌柳嗯了一声,问道:“什么人敢打这种保票?”
慕青笑道:“一个老者,看那意思应该认识箫剑生,两人似乎有些渊源。”
乌柳点了点头,没有追问下去,将酒坛和竹篓放在炕上,看着消瘦了一圈的慕青说道:“要不咋两人喝点,正好聊聊学堂以后的事情,老夫老了,想法和行动不必你们年轻人喽。”
慕青淡淡笑了声,说道:“也好,借此机会正好给乌院
长陪个不是,那日……”
乌柳摆了摆手,哈哈笑道:“什么事,老夫早就忘了,现在饭点,什么事都比不上吃饭喝酒重要。”
慕青不再多言,开始着手将那些热腾腾的饭菜端出来,摆好了两只大碗,然后拍开酒坛满了两大碗酒,然而,就当两人准备端起酒碗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咕噜声。
乌柳和慕青同时一阵,随即吃惊的看向躺了多日的箫剑生,只见箫剑生先是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嗓子里发出一连串咕噜声,然后吃力的眨了眨睫毛,随即慢腾腾的睁开了眼睛。
慕青顿时笑道:“还真被那人说准了。”
乌柳看了眼箫剑生,扬了扬手里的酒碗,笑道:“小子,要不要来一口?”
箫剑生低声问道:“先告诉我,你们找到江小白的尸体没有?”
乌柳点了点头,笑道:“已经被彻底的焚烧了,现在大街小巷都在议论你的事,都在夸你为盘龙镇除了一大害,甚至还有几个媒婆说等你醒了之后通知他们,说是要给你保媒,等你身体硬朗一些出去听听。”
箫剑生轻笑一声,说道:“这样我更不能出去了。”
在乌柳和慕青的搀扶之下,箫剑生慢悠悠的坐了起来,然后扫了眼身上干干净净的衣物,下意识的看向慕青,低声道:“辛苦你了。”
慕青白眼道:“这个可真不是我干的。”
乌柳大大咧咧笑道:“是老夫干的,他们在河边将你打捞上来之后,你已经没了人样,是老夫一点点将你擦拭干净,不过你放心,有个地方老夫真没碰,那是女人碰的地方,老夫可没兴趣。”
箫剑生尴尬的笑了笑,不知说什么好了,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看着慕青说道:“刚才你说有个老者来过,是不是胡子打了结的一个老头,腰力系着一个酒葫芦。”
慕青点了点头,“老人来了只看了你一眼便离开了,说是让你在三天之后去河边等他。”
乌柳说道:“听慕青怎么一说,应该是个不显山不露水的高人,看来你小子也算因祸得福了,指不定那高人会将你收到门下,做个关门弟子。”
箫剑生轻笑一声,端起面前的酒碗轻啄一口,开始猛烈的咳嗽起来,看来身体还是没有恢复如初,索性就没敢再喝,和两人打了个招呼,扶着墙向外走去。
箫剑生沉睡的这几日,似乎每天在做一些奇怪的梦,梦到了很多人很多事,梦到了天塌和底线,还梦到了天空那道裂缝。
此时,屋中乌柳和慕青一边细细酌酒,一边观察着箫剑生的一行一动,直到箫剑生已经走出了院门,乌柳才低声说道:“种种迹象表明,这小子当日确实是入魔了,不然如何能杀掉江小白,两人的境界相差太大了。”
慕青忧心忡忡的点了点头,亦是低声道:“这事你知我知便是,千万不能让外人知晓,某种他的麻烦会不断。”
乌柳爽朗的笑了几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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