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的功夫,李陌离将五个黄釉细颈圆口酒坛摆在了众人面前,那黄釉在火光的照射下越发显的金黄,犹如黄金铸造一般,酒坛上栩栩如生的升龙纹清晰可辨。
李陌离小心的看着师傅,担心这种先下手会不会遭到师傅一顿责罚,就在众人和他一起忐忑的时候,胧月轻描淡写的挥挥手说道:“本来是受几个酒鬼长老所托,在龙炎府和一个熟人私下搞了几坛,不过他们不让为师痛快,以后这种贴人情又得不到好处的事就绝了。”
胧月提过一坛酒,直接放在了箫剑生面前,笑道:“今天主要为你庆祝,大难不死,又让你大师兄和大师姐顺利出关,能喝就多喝点。”
一旁的秦墨染和奕平生早已尴尬的停下了吃鱼的动作,不约而同的看着箫剑生偷笑。
箫剑生小心翼翼的接过师傅递过来的酒坛,犹豫了一下,天真无邪的眯眼笑道:“师傅这酒是不是很贵?”
胧月轻笑道:“别想的太多,皇帝也是靠两条腿走路的人,也离不开五谷杂粮,能贵到哪去,这酒名荒酒,酿酒前期选用的水质是挖掘黄沙数十丈深的过滤水,俗话说名泉出佳酿,所以这荒酒和这黄沙自有微妙的关系,在你们奉天王朝肯定是喝不着,产量极少。”
箫剑生右手不经意的颤了一下,解开封口,拍开黄泥封,拔掉软木塞,顿时一股异香扑鼻而来,就在陶芊芊递过银碗的时候,他已经扬脖猛灌了一口,眼角余光开始扫向了其他四坛。
受箫剑生的影响,其他人陆续也开启了酒坛,一时间围绕火堆几十丈周围满满的都是酒香,而勾天成的鱼烤的也火候适中,入口干脆,本来胧月想说几句开场白,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夜风习习清凉怡人,约五斤装的酒坛在箫剑生手里很快剩下半坛,虽然他非养父亲生,但从小就在酒气的熏陶下长大,喝酒便是与生俱来的一种本能。
当师兄弟都眼神迷离的时候,箫剑生颇有别人独醉我自清醒的豪迈。
箫剑生又猛灌一口,嚼碎一颗鱼头,斜眼看了眼师傅。
此时的胧月正银碗刚刚离嘴,在火光的映衬下两腮微红,煞是一道美景。
胧月银碗举来,白眼道:“为师不几天将出趟远门,走之前会替你疏通全身经脉,顺便传你套拳法,至于修习的事便全全交给你大师姐了。”
箫剑生当即激动的自不能言。
就在箫剑生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时候,秦墨染用手中的青草在他眼前晃了晃,有些口齿不清道:“不敬大师姐一杯,师傅走了,有你受罪的时候。”
箫剑生闻言急忙托起了酒坛,结果吃惊的发现,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四师兄,小师姐几人如狼一样的眼睛都在直勾勾的盯着他。
时间在欢声笑语中过的飞快,火堆中的柴棍已经奄奄一息,酒坛,闪闪发光的银色酒碗、鱼刺、一具具燥热的身体散落一地,朦胧的弯月已经隐去。
睡意正浓的箫剑生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些喘不上起来,他猛的惊醒了过来,然后便感觉有一只柔软的手在盖在脸上,一条腿四仰八叉的死死的压着胸口,他抹了一把脸睡意全无。
犹豫了几息,小心翼翼的将那只手挪开,再将那条腿也轻柔的搬开,在地上摸索到虬龙钝剑起身寻着水声,向那道白练走去。
夜半无人,瀑布之下箫剑生不遗余力的挥长剑击水,从数不清第几次手中虬龙长剑被水击飞,到意念透过那亿万的水珠似乎看到了挥剑的轨迹,从最初的长剑如水如蛇形到劈砍刺削缓慢成型,箫剑生透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吐出一窜水珠,长剑横于双腿之上,开始在千万重水压之下打坐吸纳,一呼一吸之间,体内五盏青灯似能感知到他体内气机的流转,火苗或袅袅而升,或前后扑闪,仿佛是随着他打坐时间越长,青灯越亮,给人一种火中烧的错觉,简言之,就是和三师兄烤鱼的场景差不多。
离世经九盏灯,箫剑生目前只点燃了头顶,膻中,两肩和气海上两指处五盏,剩下的四盏他能隐隐感觉到应该在下半身,这是一种连蚊虫扑闪翅膀的动静都不及的一种微妙感知,久坐之余,身体似悬在空中一般,这和他当初随陈申平出游时,在那条溪畔打坐时的感觉有异曲同工之妙。
初始,他吐出去的是水,吸入的也是水,不知过了多久,面前似乎形成了一道真空地带,有轻微的气流将拼命要钻入他鼻孔的水流隔绝了起来。
不知过去了多久,箫剑生感觉体力充盈,所有的疲倦不复存在,便手握剑柄长身而起,双眼透着一抹光亮,对准白练一剑刺出。
忽听远处有人说道:“天下修武之人何其多,然而习剑之人最为忙碌,不外乎剑法招式华丽,携带方便,可远观可近思,然而又以剑法精妙无穷修剑之人等级繁多,修剑需兼及内外双修,不然便是无根的浮萍,空有其表做不到剑走如龙一说,《两仪四极浑元御剑术》文表,若要习剑需经脉通达,元阳之气循环不息,聚百气于一凝。”
水潭这边,箫剑生心思微转,一边参透一边默记在心。
水潭那边,秦墨染解下御风雪白纱衣,露出一身淡青色素衣裹身,胸前饱满傲然,似乎酒意刚散去一半,被风一吹更是应景,美酒玉液穿心过,两叶桃花脸上来。
此时,天色已经是微亮,如此一面的大师姐,让箫剑生突然有些慌乱,不得不将注意力转向那并指如剑的修长两指之上。只见秦墨染纤腰扭动玉足虚踩,口齿清晰念道:“裂空劈、逆鳞刺、乾坤点、凤羽撩、蟠龙扫……”
时间过得飞快,下午快黄昏时分,箫剑生才缓缓收起酸麻的双臂,在水潭中浸泡了一会,直到滚热的身体凉透了这才走出水潭。
就在这时,秦墨染似乎是扒开了云遮雾罩的虚空钻了出来,还没等箫剑生站稳脚跟便是一剑斜着刺来,箫剑生仓促之下赶紧提剑横扫,直线逼退秦墨染一丈多远。
秦墨染冷笑道:“招式尚可,剑气还不够充盈。”
接着秦墨染又是一剑,箫剑生心思微沉,亦是以虬龙钝剑斜撩而上,步步紧逼秦墨染退让,只见一窜清泉般的笑声传开后,秦墨染剑法猛然灌注精纯之气以剑尖下压过来,眼看着剑尖离他气海不足一寸,箫剑生狞笑一声:“破夫!”
秦墨染身前忽然出现一条以假乱真的剑气沟壑直达她心口。
秦墨染登时骂道:“小混蛋,造反啊。”
雾隐谷险峰半腰处,奕平生刚刚面对着斜阳冥想完毕,俯首看向在河水中狼狈逃窜的小师弟,望着天空感叹道:“师傅你这眼光可真心的不差啊。”
此时箫剑生已经筋疲力尽,虬龙钝剑不知去向,像具尸体一样直挺挺的躺在河中双目闭实,肆意的随波逐流,秦墨染也是气喘吁吁,有气无力的斜躺在河边,一对雪白玉足随意的深入清澈的河水中,任由那些彩色的小鱼儿在指间嬉闹。
……
自昨夜开始,一场小雨淅淅沥沥下到翌日清晨还没停歇。
但这并不影响人们看热闹的心情,从清晨开始,越来越多的人顶着油纸伞如水中舞长龙一般涌向五柱峰。
五柱峰位于三圣宫和丹霞殿之间,视野极其开阔,五座难以形容高度的擎天玉柱拔地而起隐在云雾之中,五峰之上岩松环绕,当年之所以将擂台修建于此,有两个重要原因,其一五峰环绕峰与峰间距离基本相差无几,恰似有意为之,但却是绝对的天然生成,五峰依次按照金木水火土五形排来,分别是金顶、木绵、水秀、火灵、玄土。
其二,便是取其险要。
五峰险,擂台更险,如一张巨大的蛛网被铁索固定在五峰之间,台面以纵横交错杀青后的竹子铺设,可保千年不腐。
擂台所设唯一的一处看台在丹霞殿后山,是一处月状的平台,前有护栏后有雨廊,可同时容纳上千人观战,规模着实不小,俗话说,有什么解决不了矛盾就登台一战,或死或伤全凭个人本事,死在擂台上那是自己学艺不精,但无极宫历来是杜绝生死擂台的,但刀剑无眼,拳脚无情,有时候不是谁谁谁能说了算的。
此时看客已经陆续到齐,但两位正主还没有出现,已经有等待不及的人群小声议论起来今天的战果,议论之声几乎是呈一边倒向华堂春,对于另一方箫剑生,说起来只是嗤之以鼻孔的不屑一顾。
就在这时,随着后方的人群一种暴喝声,华堂春在殷洪烈、完颜庆等人的陪同举着翠绿色的油纸伞闪亮登场,顿时有人尖叫道:“华师兄必胜, 华师兄必胜,打死那个小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