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在玉蟾峰下一处狭长的空地上,周围除了石头和苍劲的野草再也没有其他东西,石仟羽安排众弟子吃过野餐,安顿好几个精壮汉子轮流,令其他人早早歇息。
石仟羽的伤势已无大碍,据她自己说都是些皮外伤,但箫剑生似乎并不这么认为,他在路上的时候试着问了几次,但石仟羽就是不说,这让箫剑生有些无奈,他总觉得石仟羽对他隐瞒了什么。
这一夜帐篷外面风大,人们在帐篷内睡的要比平时都香甜,但箫剑生躺在薄薄的棉被上一直睁着眼睛,和之前一样,过了很久他才闭上眼睛,进入了一种半睡半醒的状态,开始用意念观悟那一剑。
按照二师兄的交代,那一剑是用来保命的,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使出,而且也只能使用一次,所以,他这段时间一直没敢耽误修行,哪怕在颠簸的路上也是如此,经过几天的悟剑,他已经将二师兄借给他的那一剑领悟到了精熟的地步,只要他闭上眼睛,便能清晰的感知到那柄青剑的存在。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帐篷外响起了激烈的争吵声,似乎闹腾的越来越凶,帐篷内不少人开始警觉的睁开眼睛,纷纷起身向帐篷外走去。
第一个出去的是石仟羽,作为领队她自然要比别人操心的多。
石仟羽刚出帐篷就被眼前一幕惊得挺住了脚步,只见负责值夜的五六名精壮汉子已经龇牙咧嘴的倒在地上,只有那个大胡子还手持精铁棍还没有倒下,但也在节节败退。
清冷的月光下,一个身材高硕,浑身黝黑,裤裆间只挂片缕的年迈老人正一步步向大胡子走来,大胡子可能是紧张的缘故,不断做着抓握铁棍的动作,手间传来一阵阵令人牙痒的摩擦声。
眼看就要被逼到帐篷位置,大胡子猛喝一声:“站住,你这蛮人,别逼我对你动粗。”
对面那人只是面无表情的用眼角笑了笑,对于大胡子的话却是充耳不闻,光着的两脚继续前行,仿佛什么东西都阻挡不了他的路,大胡子实在气恼不过,双眉紧锁,对准那人的脑袋猛的下劈一棍,铁棍带着呼呼的风声,化作一道黑影霹雳而下,怪异的是那人根本不做躲闪招架,任由那三百多斤的精铁棍子砸中头顶,叮当,伴随着一阵金石相击的闷响,大胡子手里的长棍直接弯曲后撒手飞出,大胡子本人也被震的撞穿了帐篷,跌了进去。
此时,几乎所有的人都走出了帐篷,纷纷手摁各自的随身武器跃跃欲试,但没有一个人敢走近一步,刚才那一幕就发生在众人眼前,若是那一闷棍落在谁头上保证的脑袋开花,然而,这黑大个像挠痒痒似的面不改色一步一步继续走来。
事到如今,石仟羽只好皱了皱眉脚尖连点,飘落在那人身前,声音冷冷问道:“你这人好不讲理,擅闯我们营地又打伤我们的人,所谓何事?”
那人依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石仟羽像在端详一个老熟人一眼,低了一下头,往近了凑了凑,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紧盯石仟羽的脸颊细细的端详了几息,似乎是失望的摇摇头直接向帐篷方向走去。
石仟羽冷哼一声,长剑出鞘,剑指来人警告说道:“你在踏前一步,别怪本姑娘出手伤人。”
但那人依然保持那副脸孔,一步步走向石仟羽。
就在他离着石仟羽不足五六步的时候,石仟羽左手下意识的掩住了口鼻,右手猛的往前递出一剑,剑尖如一条灵蛇般点向来人咽喉,那人依然只是用眼角笑了笑没做任何的躲闪,任凭锋利无匹的剑尖突袭而来。
刹那间,石仟羽只感觉手中长剑如入一片黑暗的汪洋,根本找不到要刺杀的目标,而且她整个人变的忽然轻飘飘起来,似乎正脚踩独木在汪洋的狂风暴雨中行走,一剑刺出便是身不由己,仿佛脚下的独木舟马上要被风浪打翻。
顷刻间,石仟羽心头骇然,脸色煞白,额头之上沁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她手臂颤抖带动着场间嗡嗡作响,仅仅是几息后长剑化为一截破铜烂铁,再变成铁渣沸沸扬扬落在地上。
而她更有一种生命正在流失的错觉,随着那人越近,这种感觉越明显,那人走的很慢,仅仅是又迈出一步,石仟羽额头上的汗珠就消失不见,但她已经无法再收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来人一步步走过来。
营区变的一片寂静,众人虽说没有出手,但出石仟羽的脸色已经看到了一种可怕的死静,不知谁喊了一声,一起上杀了他,同时有好几道人影递出手中武器落向那人身上,结果个石仟羽一样,出手之后就再收不了手,几个呼吸间,各自手里只剩下一截手柄,表情基本和石仟羽一致,僵硬而无声。
似乎还有人不甘心,各自紧握长剑,眼看就要步石仟羽他们的后尘,一直没有轻易出手,在暗中观察的石仟羽脸色变化的箫剑生终于在惊颤中回过神来,忽然说道:“退后,都别轻举妄动。”
这和他在无极仙尸金身前修炼是何其相似的一幕,只不过这人没有无极仙尸金身那股力量强劲,众人还能近身,他当初在离无极仙尸十几丈的范围内已经能感觉到那种荒芜的力量,仿佛生命也在跟着那荒芜一起在枯竭。
箫剑生喝退众人,再来不及细想,刹那间点燃全部青灯,以离世经护体一步跨向石仟羽,将她挡在身后,再猛起一掌推向那人胸口,仿佛那一掌也似落在了安无边际的汪洋大海之上,他目不能视,脚底悬浮,唯有身体里面的青灯长燃,然而也是被一股强烈的荒芜感觉冲击的摇摇晃晃。
如他猜测的一样,他的一掌如石沉大海一样,他根本感觉不到面前这人的身体温度,此时的箫剑生也如刚才的石仟羽一眼,脸色煞白,大汗淋漓,浑身颤抖,但他依然没忘看着来人,认真的说道:“前辈,我们都来自无极宫,本是赶赴大良国帮助剿灭那些神秘组织,此番得罪也属无奈,还望前辈能网开一面。”
不知道是不是他这番恳切的话打动了那位神秘人,还是他提及的无极宫让对方感到了压力,几息后,其他几名无极宫弟子俱是被震退出去。
但箫剑生还是收不回手掌,他的面色越来越白,身上的汗水随着什么人连走两步,彻底被蒸干。
帐篷周围的几十号人已经陷入了慌乱之中,但又没人敢对这位神秘老者出手,他们只能远远的看着这一幕,他们看到了箫剑生身体一直在颤抖,此时不光他的脸在变的向死人一样的无血色,他的手臂也是如此。
刚刚脱离噩梦的石仟羽更是眼神轻颤的看着箫剑生,不是她细心,而是她能感同身受的发现箫剑生的手臂正在变的干枯。
平时和箫剑生走的比较近的向源郎和高有才他们越发的无助起来,他们试着冲杀,但都被周围的人拦挡了下来。
向源郎焦急的看着石仟羽,石仟羽同样焦急的看了他一样。
箫剑生用实际行动给了她答案,但她完全高兴不起来。
这一夜注定会很长。
尽管如此,但箫剑生一直还在观察眼前的神秘老者,枯干的长发如麻绳一样披在身后,大长脸尖下巴,看样子像似传说中的苦行僧,手里还抓着一卷皱皱巴巴的纸,纸很浅薄,隐隐能透出里面的内容,是一副山河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