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凌海,真正的凌海。三年来他一直把恨埋在心底酝酿,把仇恨酝酿成暴戾,暴戾深深腐蚀了凌海的那颗善良的心。所以他便成了杀手,所以他杀人便是不择手段,所以他无论杀多少人都不会手软,只要你是他的敌人。后来又受司马屠的影响,更是不把杀人当回事。可是这一回他醒了,真的醒了,将所有戾气吐尽之后,他便醒了,彻底的醒了,从杀人的梦中醒了,从暴戾中找回了灵魂,这才是——凌海!
刚才的这一剑,的确是这个世上最美的一剑。只有最完美的一剑才具有独特的生命,一种非常独特的生命。而剑本身那种完美独特的生命来源于大自然,大自然之中只有清纯之气,只有祥和之气,只有浩然之正气,而没有暴戾之气,所以力求完美,那么完美的正气便会将融入生命中所有戾气全部排除。当时凌海便是这最完美艺术中的一部分,所以也是正气中的一部分,因此,他就一定会吐,而且吐得很彻底。
“公子,你怎么啦?”杨水仙惊问道。
凌海摇了摇手道:“我没事,我非常好。”
“对,他现在已经非常好了。”这是孙平儿说的,因为孙平儿学的也是玄天宝录,她懂得天意。
孙平儿掏出洁白的手绢,擦拭了凌海的嘴后,便接过杨顺风从什么院中端来的水让凌海嗽了嗽口,温柔地道:“海哥哥,你终于醒了。”
“对,平妹,我醒了,我完全醒了,我好高兴。”凌海激动地道。
“醒了就好,无论你醒了没有我都依然会那样爱你!”孙平儿幽幽地道。
“醒的感觉真好,不过无论醒与没醒我绝对不会负你!”凌海深情地道。
孙平儿又一下子扑到凌海的怀里,杨顺风和杨水仙还是稀里糊涂地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凌海又缓缓地推开孙平儿的双肩,望着孙平儿那双美丽而动人的眼睛,然后便动情地一吻。这是新生的一吻,吻得那样痛快,吻得那样淋漓尽致,吻得那样狂热。那是至善至美的一剑,这也是至善至美的一吻。
杨水仙的脸红了,眼也有些红,杨顺风呆得忘了码头还有老爹和弟弟,呆得忘记了脚下的尸体,他也醉了,他也被感染了。虽然他是个粗人,但他却体味出了这一吻中的温柔,如春水般让人心醉;如夏日,炽烈得心儿快要燃烧;如秋收,喜气罩满了田野;如腊梅,万花凋尽我自绽。
凌海醒了,轻扶已经醉了的孙平儿,轻声道:“我们回去吧。”
“嗯。”孙平儿轻轻地应了一声,依然靠在凌海的怀中。
凌海在墙上写了四句话:“多行不义终有报,若是亏心难逍遥。法网漏鱼天不漏,时辰一到命自消。”
然后又画上一把长长的剑,注上一行小字:“正义杀手!”
杨顺风和杨水仙恍然大悟,齐声道:“你,你们就是杀死黎泰安的人?”
“不错,黎泰安该死,我早就知道,所以顺道为天下穷人做一点好事,将他家的银子发放到各穷人家里。”凌海温和地道。
“那六婶家的青妹就是你救的了?”杨水仙崇拜地问道。
“那个瓜子脸的姑娘吗?是我们救的,我送她到家便走了。”孙平儿道。
“啊,原来你们就是那两位高人啊,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杨顺风激动地道。
“大叔,你别这样说,人生在世若不能为百姓做一点好事,那也枉为人了。”凌海谦虚地道。
“我们回船上再说吧,杨大叔,但最好不要对杨大爷和杨二叔说,行吗?”孙平儿温柔地道。
“行,行,行,好,好,好。”杨顺风激动地道。
船上,杨老爹在闷闷地吸着烟,杨平安一个劲地喝着闷酒。
当杨老爹见四人回来时,高兴地把烟袋甩在船板上跳了起来跑上去激动地道:
“你,你们回来了,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说完竟老泪纵横。
“大哥、仙丫头,你们回来了,是你们回来了,太好了,太好了。”杨平安急忙冲过来一把抱起杨水仙转了一圈,又一把抱住杨顺风。
凌海流泪了,孙平儿流泪了,杨水仙流泪了,杨顺风也流泪了。这泪是热的,滚热滚热的泪,是激动?是感动?是惭愧?是欢乐?是酸涩?是痛苦?是情?是爱?是怨?不知道!或许都不是,这只是泪,几颗滚烫滚烫的泪,却包融了天地间所有的真情,所有的言语,所有的激动。
天啊,这流泪也是至善至美的,这流泪也是一种最完美的艺术呀。
“孩子,你们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那送东西的人来说,你们被毒手盟的肖万智带走,我的心啊,一直像是浸在冰窖里一般,只知道闷头吸烟,问那送货的小子,他硬是不带我去,问了好多人,都说不知道,我气得把刀都扔到江里去了。”老头子激动得用颤抖的声音道。
“大哥,仙丫头,你们回来了我好高兴,还有公子和小姐。我是个粗人,但我也没办法,在问不到肖万智居住的地方后,我气得把扁担给折断了。我知道,他们怕去那地方,所以那肯定是火坑。我还以为你们回不来呢,但我还要等,我便坐在船上喝闷酒,我相信老天不会没有眼睛的。”杨平安也激动得摸摸凌海的手,又摸摸杨顺风的肩膀道。
“你们是怎么出来的?”老头子奇怪地问道。
“是那位杀死黎泰安的人救了我们,还将许多贼子全都杀死了。”凌海急忙答道。
“对啊,就是那人,那人蒙着脸,杀了人便留些字和一把剑。”杨顺风也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老爹,我们赶快上船走吧,我怕待会他们追来就麻烦了。”孙平儿接口道。
“好,好,好,这就走,这就走。”杨老爹急忙应道。
船逐渐行远,珊瑚坝亦在眼底缓缓消失。杨家父子终于松了一口气,绷紧的心神一下子全都放松了。一声长吁,杨老爹犹有余悸地道:“幸亏毒手盟的人没有追来,否则我这条老命倒无所谓,公子和小姐就非常可惜了。”
“放心吧,杨老爹,吉人自有天相,总会有上天保佑好人的。”孙平儿笑着说道。
“是啊,你看不是到了危难之时,那个‘正义杀手’不是突然冒出来救了我们吗?”凌海也接口道。
“我屁,什么狗屁老天,我就不信有那一套,格老子的差点没把我急死,还说好呢?”杨平安不服气地道。
“平安,怎么能对老天爷不敬呢?这回公子和仙丫头能回来就不错了,这不是老天的安排吗?当年唐僧求经还有九九八十一难呢,这一点小惊算什么?老天难道要把你侍候得周周到到的你才满意啊?”杨老爹唠叨道。
“老爸,你什么都不要谢,要谢就谢那个‘正义杀手’吧,要不是他呀,有天保佑也没用的,”杨顺风粗犷地道。
“嗯,不错,这样一位为百姓锄奸的高人,的确要谢,的确要谢。”杨老爹真诚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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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天门,这是朝天门的码头,人的确很多,也很热闹,在接近黄昏的时候,码头的人依然没有归意。而且今天的黄昏似乎很特别。
今天黄昏很特别,那是因为重庆第二号人物正怒待一艘大船经过,不仅码头很特别,而且江面也很不平常,平时过往的客船来往如织,而今天江面中横行的船也来往如织,但所有的船都是青一色的装饰,所有的船都有一股强烈的杀意。
今天不是特别的日子,但今天却有特别的情况,那便是重庆毒手盟分舵的第三号人物竟然在自己的别墅中被人杀害,连同三十八名毒手盟的弟子,都是好手的弟子,无一人生还,这是毒手盟有史以来最令人震惊的大事,这是毒手盟最不能容忍的丑事,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连对手的模样都不清楚。当一名弟子去找肖万智时,便只见到满地的尸体,而且是刚死不久。
毒手盟绝不是吃素的,也绝不是徒有虚名的,于是他们查到了那位送东西到船上的家伙,也便知道了有这么一艘大船,有这么两个女人和两位大汉,一位公子,一位老头。而且肖万智的死绝对和他们脱不了关系,至少他们知道当时的情景。他们本以为绝不是这几个人所能干掉的,但他们怒气找谁发?当然谁在场就找谁发。他们要奸杀掉两个女人,他们要活剥掉两个大汉,然后将看完戏的老头和公子活埋掉,这是毒手盟的手段,什么是“毒手”,这便是!
码头上的老百姓为这艘船担心,但最开心的也是这艘船所带来的。所以他们对这艘船还带着希望,希望这艘船再为他们带来一些奇迹,也有些为有这么一艘船而高兴,这样一艘船居然能让他看到一出好戏。
还有一些人怒,因为这艘船给他们带来了恶运。毒手盟的组织很庞大,性情暴戾的人很多。周拳头便是性情最暴戾的一个。他有一双好拳头,这拳头是随身携带而最有力的武器,所以他很珍惜这双拳头,也很喜欢动用他的拳头。他最喜欢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当然那不是他自己的拳头碎裂,而是别人的脑袋。若用拳头和脑袋相撞,而脑袋碎裂,那不是很有意思吗?这便是周拳头的想法。所以周拳头一旦发怒,他的手下们必须离他远一点。否则,一个不好脑袋将会被周拳头当球打,那么你的脑袋是没有希望了,除非你的脑袋是水做的,那大不了少一点而已。因为曾有一百九十九颗脑袋和周拳头的拳头比过,有一位是所谓练成了少林铁头功的,但依然被周拳头敲碎了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