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七月中旬,肖泷都能毫不费力地做仰卧起坐了,他-妈竟然还让他在家里躺着!(只不过被茶几砸了一下,又不是真废了,有必要么?)
虽然这半个月睡得很舒服,读书的时候想睡的懒觉都睡了回来,但是光睡懒觉和一早被喂了猪骨汤、猪蹄汤、猪肉汤再去躺着是有本质区别的!
肖泷捏捏自己臀部和腹部的肥肉,明显感觉皮肉都厚了一圈,他纠结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原本尖下巴的秀气脸孔,都快吃成“顾淳”了!
再这样下去,自己绝对会变成一头猪……
平时的运动无非是在家人的陪同下,到小区里散散步,或者一起去超市,还不给车推,拎个小袋子爸妈都会紧张得不得了。
肖泷在家憋得慌,争取了许久才获得一次独自外出权,为期一天,为此他兴奋得一夜没睡着(平时睡太多)。
给王珉发短信约在学校见面,顺便去参加缺席数次的航模队活动。过完这个暑假,肖泷也要和相处一年半的航模队说再见了。
这日一出家门,肖泷就像被放出监狱,浑身舒畅。他谨慎地做了两个背部动作,俯身、伸直手臂向后弯腰,来回摆了摆,感觉没啥大碍,便放开手脚跑了起来,再不跑全身骨头都要生锈啦!
只不过没跑一分钟,他就像个大胖子一样大口喘气……
坐公车到学校,王珉还没来,手上又没手机联系,肖泷在宿舍里留了张纸条先去航模室。还不到航模室的活动时间,教室的门却开着,肖泷愣了愣,往里探探脑袋,发现沈老师在。
“沈老师!”他兴奋地打招呼。
沈老师转身见是肖泷,立即皱着眉头迎上来:“身体好了?怎么这么早过来了?”之前肖泷是亲自打电话向沈老师请假的,为此对于肖泷受伤之事的来龙去脉他一清二楚。
“脊背骨裂,至少要卧床静养五十天,你这一个月都不到,怎么就到处跑?”沈老师训斥着,拉着他坐下,一只大手顺着他的脊背轻轻抚摸,“伤在哪儿?”虽表情严厉,但却表现出显而易见地紧张与担心。
肖泷有些感动,“就在腰上面点,嗯……就是那里,已经好了。”为了表现自己没事,他还嘻嘻哈哈地曲着手臂做了两个扩胸,牵动背部时一点痛觉都没有。
沈老师及时制止他,板着脸孔,随手拿了一架纸板飞机,对肖泷道:“看着我,假设这是你。”
肖泷疑惑地看着沈老师手里的飞机,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但见沈老师面无表情的,用力折断了一个机翅膀。
肖泷:“……”
沈老师说:“这是骨折了,是嘛?”
肖泷脸色诡异。
“折的不是原本的连接处,也不是关节,而是机翼中部,是不是?”见肖泷点头,沈老师拿起边上的手工胶,在折断处细细粘好,然后将断的部分黏在一起。
粘好后的飞机远看没什么不同,毕竟折断处有齿轮状的痕迹,只要相吻合地粘上,过一段时间就没啥大碍了。
沈老师往机翼上吹了吹气,加速胶水粘结的效果,之后用手颠了颠,道:“这是现在的你。”说毕,就一转手腕把飞机掷了出去。
按照比例制作的纸板飞机能在横穿整个航模室,平稳飞行的过程中,只见被折断的那个机翼微微颤动,惯性消失后的飞机禁不住空气阻力开始下落,栽在地上发出“咔哒”的脆响,沈老师坐在椅子上没动,只是安静地看着地面上的纸飞机。
原本看上去粘合完好的机翼,已经在飞机撞击地面的过程中,再次裂开了。飞机一分为二地躺在那里,像是在告诉肖泷,如果他想要像原来那样活蹦乱跳的,一不小心再撞到什么,就能轻易地在同一个地方受伤。
一想到刚开始几天背部的剧痛和麻辣烫,肖泷抖了抖,无语了……
沈老师拍拍肖泷的肩,说:“时间过得越久,凝固越牢,但胶水不是万能的,不要以为它修好了就完全和原来一样了,曾经断裂过的地方会成为它永远的缺陷和弱点,每一次飞,你都会担心它在同一个地方出故障,是么?”
肖泷:“嗯……”
沈老师道:“所以现在要好好养伤,对自己的身体负责点,伤处的骨头是很脆弱的,不要乱折腾,你禁不住第二次的。”
肖泷忙不迭地点头,不敢再得意忘形。
航模队的活动下午才开始,趁上午没人,沈老师一对一辅导肖泷,给他讲一些电动飞机的制作方法和原理,并让他亲手实践组装过程。
肖泷提出要给王珉做一架飞机的想法,沈老师听了很感兴趣,不过两个孩子都要高三了,还是劝他们先把注意力集中在学习上比较好。
“等补课开始,你就把航模收起来,好好学习,等上了大学也可以做。”
肖泷摆弄着遥控机的电路,说:“嗯,上学期期末考试我也没考,不知道自己水平怎么样了,闲了一个多月,我都慌死了。”
沈老师说:“不急,养好身体慢慢来,高三主要还是心态,心态好了,什么都不是问题。”
肖泷忽想起沈老师当年也是华海的学生,不由八卦道:“老师,你高三那年是怎么样的啊?”
沈老师笑了笑,说:“快二十年了吧,我高考那年是不太记得了。”
肖泷:“咦?那么久啦!沈老师你几岁了?有那么大么?”
“有啊,”沈老师笑道,“老师34岁了。”
肖泷掰着手指算:“资料手册上,航模队在华海有15年历史,你毕业就回华海的话,19岁就大学毕业啦?”
哇哦!现在的孩子一般都要18岁才考大学,沈老师居然19岁就大学毕业了!
“我们那时候学制短,小学都是跳级读的,我上高中的时候才13岁,15岁就参加高考了,”沈老师解释完,又道,“那时候考试的人也不多,很容易就能考上大学。”
的确是,看报纸都说近几年高考人数是全国最高的,因为人□炸,轮到肖泷这一代的时候,恰好是同龄人最多的时候。
“高三怎么样忘了,倒是毕业后的事情印象挺深,我是在首都的X工程院念物理,当年大学生还是很吃香的,毕业后都会由学校安排去向,我在一个国家单位做了半年,觉得没什么意思,就回华海来了。”
(事后肖泷查了X工程院,发现那所院校在9X年的时候就合并到京航大去了……老天哪,当年的X工程院毕业生留在大学教书都够了,沈老师竟然回华海来,这也太大材小用了!)
“那时候进来的同行都是小师范毕业的,见了我都很恭敬……”沈老师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眉开眼笑,“有几个还比我大,见了我都叫前辈,呵呵呵……”
肖泷看沈老师的外表一点都不显老,甚至比同龄老师年轻,不少跟他年纪差不多大的男老师现在都秃头了呢!不过沈老师的气质沉稳,尤其是做事时专注的眼神很能让人折服,更别说他待人温和有礼,说话让人如沐春风,这些加起来,就足够让人钦佩了……
肖泷问:“那袁老师呢?他是硕士毕业来的,怎么也到华海来了?”
沈老师的手一顿,道:“他啊,他以前是我的学生。”没错,资料册子上写了,袁老师原本也是航模队的,“我20岁回华海创立航模队,21岁遇上袁宸睿……” 袁宸睿是袁老师的名字。
教室里空调安静地输送着冷气,窗外知了声不断,在这样一个宁静悠闲的环境里,一个小小的引子,就让沈老师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
肖泷的话题是一把钥匙,打开了一个秘密的盒子,里面有尘封多年的、泛了黄的旧记忆,美好而温暖。
“他是个很聪明的孩子……”沈老师不但手上的动作慢了,语调也慢了下来,“我来华海的时候,带三个班的物理课,他是我带的所有学生里最聪明的一个,每一次物理考试,他都能考满分。”
好强!肖泷开始默默地崇拜袁老师了。(不是最高你也会恩崇拜他的好不好)
“那孩子很好学,却也很调皮,”沈老师勾起嘴角,“他时不时往我办公室跑,问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有时候是他明明懂,却装不知道,让我教他。有一次不知他从哪里弄来了一些大学物理教材里的题,来问我怎么做……”
肖泷:真难想象那个严肃的袁老师会做这种幼稚的事情……
“我大学四年学的就是这个,那种题目当然难不住我。”沈老师说着,想起自己轻而易举地解了那些题目后,袁宸睿稚嫩地脸上所现出来的惊讶、憧憬,与爱慕之情……
哎,现在都没有小时候那么可爱了。
“后来,他就来我的航模教室,我也是从零开始教他航模,像我教你一样。”沈老师笑看着肖泷。
肖泷脱口而出问:“那我厉害还是袁老师厉害啊?”说完才觉得自己好像太骄傲了,尽管沈老师经常夸他进步快有天赋,但是比起京航大硕士的袁老师应该还是差了很多吧!
沈老师看着肖泷涨红的脸,忍俊不禁道:“都很厉害啊,你也很聪明。”
“喔……”还好沈老师没说什么打击他的话,沈老师实在是太好了,沈老师的儿子肯定很幸福吧!……
“沈老师你教袁老师的时候,还很年轻吧?”那个时候,袁老师看沈老师肯定不会把他当成爸爸来看的,应该像是大哥哥那种,肖泷想。
沈老师说:“嗯,我那时21岁吧,他才16岁。”
“才差5岁哦。”肖泷道。
那袁老师现在才29岁……啊!?那个看上去三十几岁的中年大叔竟然才29岁!!囧……
肖泷审视沈老师,看他的五官其实还是挺平淡无奇的,就是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人会绽放出一种暖暖的感觉。对比一丝不苟的袁老师,再联系沈老师口中“调皮“的“小袁老师”,怎么想怎么觉得有种违和感。
不过现在袁老师学历都比沈老师高了,应该不会做那种幼稚的事情了……
两个人正聊着,教室门轻响,王珉来了。
王珉走进教室和沈老师打了声招呼,接着站在空调前,张开手让冷风吹自己的脸:“外头好热。”
有外人在,肖泷也不好意思直接扑上去,见他被汗浸湿的背部体恤,问道:“你跑上来的啊?”
王珉“嗯”了一声,道:“从宿舍跑过来,再跑上来。”
肖泷:“……”宿舍到信息楼大概有一千多米,烈日炎炎下至少要跑五分钟,难怪一到就吹冷风。
沈老师给王珉搅了块湿毛巾,说:“擦擦汗,别一下子吹着。”
“嗯,谢谢老师。”王珉擦了一把汗,才靠近肖泷。
少年的脸上还有点因为暴晒而泛红,发梢也有些微湿,王珉上上下下打量了肖泷一番,下结论道:“你胖了。”
肖泷:“……”
王珉粲然一笑,把肖泷话噎回肚子里,他用毛巾擦了擦手,就过来抬肖泷的下巴,轻易捏出一层肉,王珉笑道:“下巴都双层了啊,你没少吃猪皮吧。”
肖泷甩开王珉的手,作咬人状。
王珉说:“小胖狗。”
肖泷正想反驳,王珉忽然凑过来,伸手摸他的背:“好了吧?”
年轻的身体散发着夏季独有的汗水味,并不让人讨厌,肖泷甚至还有一刹那晕眩,他把王珉推得离自己远了点,说:“好是好了,但还没好透。”
沈老师在一边补充道:“半年内最好别做剧烈运动,尤其是涉及腰部背部的,落了伤以后有的你们(?)愁。”(……)
肖泷没听出什么,倒是王珉似懂非懂地眯起了眼睛,过了半分钟,他恍然大悟地瞄向沈老师,沈老师背对着他们,在教室的另外一边收拾什么。
王珉胆子大了些,抓着肖泷的手,小声问:“想我没?”
肖泷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偷看沈老师。见老师没关注他们,便咬着王珉的耳朵说:“想,你呢?”
王珉环住肖泷的腰,捏了两下,眼睛晶亮:“想你。”
肖泷心脏麻麻的,这种在老师背后“偷情”的感觉使他全身都很敏感,腰上被捏的两下让他差点忍不住叫出来。
他抓住王珉的手腕,用眼神示意他别乱来。王珉却反而把他的手拉过来放在自己腰上,说:“你也捏我好了。”
……
两人叽里咕哝地不知说什么话,沈老师站在教室角落的杂志盒前,把航模杂志从盒子里一本一本地拿出来,叠好,又无奈地一本一本放进去(磨时间)……
这两个不知分寸的小家伙,还当不当老师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