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情当然没有结束,过了几天,还在下着大雨。沈业冒着雨跑到丁立家来,衣服都湿了一大半。
丁立他妈还在问:“姐夫,这么大的雨跑过来有什么事儿啊?他爸爸也不在家,忙着赚钱啊。别人看着我们家发了一点小财,都不知道那钱赚的有多辛苦?……”
却是把丁立姑父沈业当成是跑到家借钱的人来了。
沈业二话不说,拿出来一个保温盒,对丁立说:“快喝!”
丁立有点迟疑,闻着问道挺怪,一股子冲鼻子的药味儿。
“喝!”沈业眼睛一瞪,丁立马上老老实实的把一保温瓶的鱼汤喝光了。
不错,保温瓶里是鱼汤。不过不知道是什么鱼,肉质鲜嫩,简直是比海鱼还要嫩上许多。
这当然是多少年以后,丁立再回忆起这事情的感觉了。只是这时候,丁立姑父已经不在了。
等丁立喝过了鱼汤,沈业二话不说就出了门,冒着大雨就走,连坐都没坐一会儿。此后,有好些年,沈业都没来过丁立家一趟!
后来,丁立听起万瘸子说过这事情:“你姑父对你好哦!连火鱼都抓过来给你补身子!”
火鱼就是小胖子他爸爸在河中看到的,专门吃痋的那种在水里发着光的鱼。
这种鱼极其少见,通常都生活在河底深处,或者说和大河相连的地下阴河,石洞之中。
这种鱼通常终生不见阳光,连眼睛都是瞎的,一直活在不见天日的阴河底下,但是偏偏性属纯阳,大概也是物极必反吧!
反正这种鱼不管在那个年代,都是稀罕的不得了的东西。无他,因为传说吃了这种鱼,可以长命百岁,生死人肉白骨……
当然,这些都是流言夸大了,但是这鱼确实是大补之物,据说功效比那上百年的老山参还要好上多少倍!
当年,沈业说过的那个故事,上面派下来许多人,在大河里炸鱼,就是为了抓这种火鱼的。
那时候,正是一个疯狂的年代,这种涉及不怎么科学,甚至带有封建迷信的东西是不登大雅之堂的,所以事情不免做的谨慎了一点。
小地方的人少见多怪,把这事情当做了最高指示来办,自然做的更加过火。更加上炸江的时候,惊动了水里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连十几层渔网都给挣破了,所以以讹传讹,变成了中央派人下来抓蛟龙的!
这些人废了老大的力气,最好也没能抓住哪怕是一只火鱼。
他们用**,想要把江底深处的火鱼炸出来,搞不好一炸,那些火鱼反而都躲入地下阴河里去了。
丁立的姑父自然是知道怎么抓这种鱼的,可是他一直没说一句话。用当时是术语来说,沈业正是一个封建余孽也好,***的残留也罢,都不算太亏!
沈业的父亲在民国时候,是小县城的一个大乡绅,大地主。是小县城的县参议,光在小县城最繁华地方都有好几家店铺,还有两处大宅子。
后来,那位委员长跑到台湾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知道沈延生的。居然还发下了一纸手令,让沈延生一家迁到台湾去。
沈延生故土难离,他觉得自己也没有做什么天怒人怨的坏事,想必新政府不会难为他,就没有走。结果,被新政府当做土豪劣绅给枪毙了,家产也被分光了!
后来,八几年落实政策的时候,返回过沈业一栋大宅院。货真价实的大宅院,里面住了二三十户人家的院子。政策虽然落实了,但里面的人家自从当年分地主田地,分地主房子以后都在里面住了几十年了。政府也不可能强制让人家搬出去。
后来,沈业挥挥手,这房子我不要了。他被运动整怕了,害怕什么时候再来一次运动,把他当做地主阶级的反攻倒算什么的。所以干脆连房子都不要了,反正也很难让里面的住户搬走!
要说沈业对新政府充满感情,那是扯淡!何况又是那个荒唐的瞎折腾的年月?
所以沈业就算知道火鱼的抓法,但是一直都没有说!
抓火鱼,就得有痋当饵,这才能把地下阴河里的火鱼给引出来。而且这火鱼抓到了根本都不能过夜的,放上几个小时肉就会腐烂,跟海鱼差不多。
所以当天抓住鱼以后,一口气没歇息把鱼给参上几味中药一起炖了,冒着大雨给丁立送过来。
沈业家庭成分不好,一直到三十好几,快四十岁了才结婚,娶了丁立的姑姑。这时候丁立的姑姑也已经快三十了!
那年月不比现在,现在的女人三十岁了还敢自称一句女孩子。那年月,女人拖到三十岁都没出嫁,完全就是一个老姑娘了,没人要了。
据说,一直拖到快三十,丁立的爷爷奶奶才松口,把闺女嫁给沈业。
后来沈业常常觉得,这种爱情故事没什么可歌可泣的,但是同样感人至深。
特别是后来沈业漂泊在那灯光陆离的城市里,见惯了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悲欢离合。却越来越发的羡慕起自己老一辈子的感情起来。
沈业的感情始终是一片荒芜,因为他始终在内心里期待的是,是像老一辈那种情比金坚的感情。而不是现在城市之中,那种因为寂寞两个人滚到一块,因为生活两个人吵架分手的快餐爱情。
也许只是那只是一个不合时宜的无病呻吟罢了!
万瘸子说,丁立年纪太小,就请五鬼上身,伤了元气。用沈业的话说,不夭折也是以后长不大,长的大也是多病多灾。
幸好,时间还短,还有的救。沈业就抓了这火鱼给文飞补身子,这鱼果然有效。以至于丁立沾染的鬼气阴气都都不见了,每天都是神足气满的,就是有时候好流鼻血。
而且,冬天衣服都还不能穿的太厚了,否则就会感冒。对,没错,冬天穿厚了会感冒,后来丁立的师父就说这是阳火太旺。衣服太厚了,这叫寒包火!
经过这件事情以后,万瘸子深受打击,大病了一场。拉着丁立的手就说:“我悔啊,不该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教给你的。唉!自古以来,玩偏门的都没有好下场啊,你可莫要再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