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唬…唬…唬…”
月牙峰上,战士们的“唬”声和号鼓声相呼应,预示着所有的高山战士已经来到这个神圣的地方。
戈比尔站上判议台,这个圆台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很亮,亮得能透视人的内心。
这里是会议发起者所站的位置,它正对上方的高山图腾。
而判议台的下方,围着所有的高山战士,黑压压的一片,让人看了很有压迫感。不过,戈比尔却一点也不怯场,因为,他有大事要发表。
“戈氏一族的酋长,‘深渊咆哮’戈比尔...”一个浑厚的声音由上方传来,“你为什么仓促发起今晚的山岭会议?”
戈比尔向上看去,图腾的旁边,站着一位手拄拐杖的长者,那是部落大首领的辅佐人,“山中长者”——巴德。
“好久不见,长老。”戈比尔向上示意,做了一个简单的问候,然后转身对着所有的高山战士,准备说明发起此次山岭会议的原因。
“今天,我们戈氏一族,救下了两个逃兵!”戈比尔向旁边示意,戈修和戈尔登随即也站上判议台。
听见“逃兵”二字,所有的战士都发出嘘声,在他们眼中,战败逃跑,都应该被唾弃,被处死。
“我知道,他们早就应该献出自己的性命,他们不配回到帕托高原!”为了稳定战士们的情绪,戈比尔大吼道,“但是,他们带回来了一个重要的情报!一个与十五年前山岭会议的决策,密切相关的情报!”
突然,所有的战士都安静了下来,因为他们都经历过,或者听说过,十五年前,山岭会议的故事。
“戈氏一族的酋长,‘深渊咆哮’戈比尔…”另一个沉稳而又厚重的声音从上方的高山图腾处传来,“今天晚上,你所说的话,能否经得起先人们的考验?”
戈比尔转身再次向上方看去,月亮已经爬上图腾的顶端。巴德的身边,站着另一个人,他强壮的身躯在月光的映衬下,犹如天神一般。
“高山部落的大首领,‘山中之王’巴亚,”戈比尔半跪着,对上方的人俯首称臣,“如果我在会议上所言不实,就让我受到先人的惩判!”
戈比尔明白,这场会议意味着什么,连“山中之王”都再次强调一遍。要知道,这位部落大首领向来寡言。
“高山图腾中的先魂们已经感受到了你的诚意,”长老巴德说道,“会议开始!”
言毕,鼓声响起,伴随着战士们的“唬”声,今晚的月牙峰震响天空。
戈比尔举起右手,一握拳,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十五年前,我们在这个审判台上作出决定,清剿世界上所有的猎手族人,而这个决议也得到了其他三国的支持。之后,我们花费了整整三年时间,将猎手族从世界族群名单中抹去,但是今天!直到今天!我们才知道,十五年前的清剿,失败了!”
戈比尔刚说完这段话,判议台下的战士们议论纷纷。有的年轻战士在打听十五年前发生的事,有的战士在讨论着提议的真伪。
戈比尔看着台下的战士们躁动不安,企图再次掌控秩序,
“现在!站在我身旁的两个战士,就是从魔爪中逃出的见证人!我本应立即将他们处死,但是,为了这次会议,为了这个难以置信的事实,我必须让他们亲口向大家交待!”
台下又回归安静,所有人都静静地听着,想知道这两个残废能说出什么来。
“我…我亲眼见到了…”戈尔登心中有点恐惧,他只是一个无名小卒,竟然站上了判议台,“是猎手族的人…他们会射箭,而且,他们的箭,像施了魔法一样,带着腥红之光!”
“我可以作证!”戈修的底气明显比戈尔登要足很多,“我们五百名高山壮士,遭受了猎手族和艾斯帝国的骑士军团的突袭!”
判议台下方又开始躁动起来。早在十二年前清剿完成后,高山部落就已和艾斯帝国讲和,共同承诺两国互不侵犯。但是,如果戈修说的是事实,那么艾斯人已经违背了协议。
“不可能!”上方的高原图腾处传来一声厉吼,是部落大首领——巴亚说话了,“艾斯帝国坚守承诺,不会主动引起战争!”
“高山部落的大首领,‘山中之王’巴亚,”戈修回过头,对着上方示意,“他们违背了诺言,将我们的族人杀死在开林!我身上的伤,还有戈尔登的断臂,都是他们造成的!”
戈尔登紧张地看着戈修,因为他知道,戈修在撒谎,他的手臂,明明是戈修砍断的。
但是,戈修面不改色,他似乎已经决定要当着所有先人的面,撒下这个弥天大谎。
“戈氏一族的副将,戈修,你知道,你现在所说的话,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吗?”图腾旁边的黑影一动不动,质问着下方判议台上的人。
“我明白自己在说什么,也知道会造成什么后果,”戈修转身,对着台下看着他的所有战士们说道,“但是,我们不能让猎手族的人继续活在这个世上,我所说的一切,都在先人们的注视下,经得起所有人的考验!”
言毕,台下所有的战士都发出“唬”声,他们似乎被戈修说服了。
“猎手族早已不复存在,而艾斯人,肯定不会违背他们的诺言!除非,是别人先挑衅!”
即使到了这个时候,“山中之王”依旧不相信戈修所说的话,他一直坚信,当年两国争取而来的和平,是极其可贵的。有着骑士精神的艾斯人,不会主动撕毁协议。
“现在所有的矛头都指向艾斯人,如果还继续为他们辩解,可不像是在为自己的部落考虑啊…”
突然,奥尔门也走上了判议台,对着上方的黑影说道,
“高山部落的大首领,‘山中之王’巴亚,您为何一再维护艾斯人?难道您连自己的族人都不相信了吗?”
“奥氏一族的酋长,‘风暴骤集’奥尔门!”长老巴德似乎很生气,语调也变得激昂,“你知道,自己是在和谁说话吗!”
而巴德身旁的大首领依旧一动不动,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如此稳重不惊。
“我无意冒犯,二位大人...”奥尔门弯腰以示歉意,然后转身对着所有高山战士大喊,“我只是想说,大敌当前,战争一触即发,我们应该团结一致,而不是互相猜忌!”
“团结...团结...团结...”
战士们的热血之情被点燃了,纷纷喊着口号,支持判议台上的两大氏族首领。
很明显,他们说的话,更适合台下这群血气方刚的战士。
“所以,你们想怎么做?”
终于,大首领发声了,他似乎也做出了妥协。
“向艾斯进军,将所有的艾斯人变为我们的俘虏!”戈修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竟然当着三大酋长的面,说出这种引战的话。
戈比尔看着自己的弟弟,目光中带着一丝惊讶。虽然他也想让艾斯人付出些代价,但是,还绝对不至于到两国兵戎相见的地步。
而奥尔门站在一边,嘴角的一抹笑早已暗示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在戈修喊完自己的主张后,周围立刻安静了几秒钟。
“我们今晚的会议,要以猎手族为焦点,”在大家都不知如何回答时,长老巴德发话了,“如果这场争斗,真的是艾斯人主动挑起的,他们也应该受到违背协议的惩罚。但是,一切都建立在解决猎手族的问题之上。”
这位“山中智者”很怕重蹈覆辙。十五年前,当他们决定要消灭猎手族后,整个世界都笼罩在暗杀与阴谋的罪念之下,整整三年,才达到目的。而现在,又听见猎手族的情报,着实让他心慌。
“不,这两件事情,可以一并解决!”戈修依旧不依不饶,他似乎成了今天的决策者,“有一个孩子,是猎手族的后代,而且,他已经被那群骑士带回艾斯了。”
言毕,他瞪了一眼戈尔登,示意他重新强调一遍,
“没错,我也看见了...当时,他和艾斯的骑士走得很近。”
“这么说来,很可能艾斯人早就知道猎手族有遗子...”奥尔门继续发挥着自己煽风点火的本事,“如果他们将这个孩子带回去,目的不是很明显了吗?”
“没错,他们很可能想借助猎手族的力量,重建艾斯帝国在世界的绝对霸主地位!”戈修简直和奥尔门沆瀣一气,连心中的诡计都一样,“如果我们的猜想属实,现在的小矛盾,很可能会成为今后两国战争的导火索,而到时候他们拥有猎手,我们一定会处于下风!”
台下听着的高山战士们再一次躁动起来,这一次,似乎控制不住了。
“不能让他们得到猎手!”
“我们必须做出抗争!”
...
台下的请愿声越来越大,如果这个时候还要求大家冷静的话,估计很快就军心涣散了。
巴德长老在犹豫着,他看看身边的大首领,这位“山中之王”依旧不说话。
“巴亚首领,所有人都在请命,您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做!”戈修继续对着上方大吼,他看不清上方那团黑影现在是什么表情,所以十分迫切想听到回复。
突然,这位一动不动的大首领原地转过身,面朝月亮,背对着下方的高山战士们。
雪白的月光照着他苍老的面庞,原来,他早已不再年轻。这么多年苦苦支撑着“山中之王”的名号,已经让他饱受压力。他脸上的条条皱纹,也道出了内心的疲惫。
“你决定吧,巴德。”巴亚面朝月亮,闭着眼,对身旁的辅佐者说道,“这一次,似乎躲不过了。”
巴德长老看着他的大首领,这个曾经意气风发、战无不胜的领主,也要在暮年向岁月妥协了。
“所有的高山壮士们!先人的灵魂在上,他们告诉我...”
巴德对着下方所有人,用尽全身力气,极不情愿地喊道:
“战争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