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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驯龙猎手》第二卷 艾斯帝国 019 瓦兰格的最后一夜

作者:小牛二 字数:3044 书籍:驯龙猎手

  凯尔跟在莱恩指挥官身后,默默地走着。

  前面的指挥官一言不发,所以他也不敢说话。

  看方向,莱恩指挥官打算带他去城南。他们避开东区的集市,绕着外围边缘走,一路上没有任何人。

  凯尔一面走,一面想着今天下午在议事厅发生的事情。其实,他内心有很多想说的话,他想问到底自己做错了什么,他想问到底什么才是骑士精神,但是却不知如何开口。

  很快,他们就走到城门口了。

  “指挥官先生。”

  城门上的守卫站得笔直,右拳放于左胸口,以示忠诚。莱恩指挥官对着守卫挥了挥手,走到城门上,看着南方。

  “凯尔,你看见什么了吗?”莱恩指着南边,问凯尔。

  “长城…”凯尔向南边望去,远处,就是黑夜中的长城,“长城上插着很多火把,亮着光…”

  “长城,已经修建数十年了。”莱恩指挥官感叹道,“它和你的年龄,应该差不多。”

  “是的。”凯尔点点头,“从我记事开始,长城就在修建。当时我问爸爸那是什么,他告诉我,那是能避免战争的好武器。”

  “凯尔,长城不是武器,也不能避免战争。”莱恩指挥官望着南方,“战争就像寒冬,可能数月后就会消失,但是永远避免不了。”

  “指挥官先生,”凯尔鼓起勇气向前一步,“到底什么才是骑士精神?”

  “骑士精神,你们见习骑士不应该早就熟记于心了吗?”

  “正义、忠诚、勇敢。”凯尔昂首挺胸,自豪地说出这三个词,“可是,下午在议事厅,我根本体会不到…”

  “十五年前,我是坦贝里皇家护卫军——金甲骑士团的先锋队长,”莱恩指挥官开始回忆起自己年轻的时候,“当时,我的儿子莱特·斯塔尔也是先锋队的一员。每当艾斯有难,我们一定身披金甲,手拿圣剑,冲在最前线。”

  “我也想成为和您一样的伟大骑士。”凯尔听得热血澎湃。

  “但是,在追杀某族人的时候,我永远失去了自己的孩子…”莱恩指挥官的语气中渐渐带着伤感,“当时的我冲昏了头,说服将军安迪尔·哈特,联合四国清剿这个种族,要把它们在这个世界上抹去。”

  “你们清剿的,是猎手族,对吗?”

  莱恩指挥官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继续着自己的故事,

  “我们用了三年时间,最终达到目的。我跪在儿子的墓前,对他说,‘爸爸帮你报仇了’。可内心却没有一丝满足。那一刻,我才知道战争的真正含义。”

  凯尔或多或少能够感受到这位老父亲的痛苦,但是他并不能像这位久经沙场的勇者一样,深刻领悟到战争的含义。

  “战争得来的和平,往往是脆弱的,它伴随着压迫与奴役。败者将会成为待宰的羔羊,而胜者,一定会从败者的身上肆意掠夺,以弥补自己的损失。看似和平的表象之下,存在着大量的不公与怨念,它们迟早会爆发。就像现在虽然是夏日,但是寒冬迟早会来,这是躲避不了的。”

  “所以,我们不能做败者,对吗?”凯尔问道。

  莱恩指挥官回头看了凯尔一眼,眼神中带着一点失望。但是,他无法要求一个十六岁的孩子,能够真正理解这些话。

  “威士议员说话比较偏激,希望你能理解他...”莱恩指挥官转换话题,继续和凯尔谈谈今天发生的事。

  “我不在乎他是否训斥我,只是,我对他的观点表示反对。”凯尔心中委屈的情绪似乎又要被调动起来了,“四国协议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如果高山人不遵守,而我们又不给予制裁的话,那我们的两国协议,他们也一定会撕破的,不是吗?”

  莱恩指挥官完全能够理解这个孩子的想法,他重新望向南方,思考着,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

  “十五年前,当四国暗中协作,准备清剿猎手族的时候,南国的将军,安迪尔•哈特就开始谋划修建长城一事了。”莱恩指挥官闭上眼睛,“我们本应该有更好的办法,但却选择了最残忍的一种。邪念的种子一旦萌芽,就会飞速成长。它让将军感到不安,所以,我们需要做点什么,阻挡它侵蚀自己的国家。”

  “邪念,是指清剿猎手族吗?”

  “让一个种族从世界上完全消失,是极其残暴的想法。没想到,这个邪念竟然能得到四国的一致支持。我们一路助长邪念,却又越来越惧怕它。”

  “也许当初,我们会有更好的办法。”凯尔压低声音,似乎在否定当年的决策。

  “年轻人,如果是你,会怎么做?”莱恩指挥官转过头,注视着凯尔。

  “我...”凯尔顿时慌了神,他完全没想到指挥官竟然会问他的想法,“我也不知道...”

  “战争即将来临。你一定要提前做好觉悟,明白吗?”

  看着指挥官极其严肃地对着自己说出这番话,凯尔心里很忐忑,他只是一个见习骑士而已,为什么莱恩指挥官要和他聊这些?

  “好了,我要告诉你的已经差不多讲完了,接下来,你不打算和我分享些什么吗?”

  “我...”

  “那个孩子,就是给你金勋章的人吧。”莱恩指挥官开门见山。

  “是...是的。”

  “而且,他还是个野人?”

  “是的...指挥官先生。”

  莱恩指挥官料事如神,让凯尔内心很忐忑。

  “对不起,长官,我在议事厅上撒了谎,我说他已经死了...”

  “你是怕,他野人的身份暴露,不能留在瓦兰格吗?”

  其实,这并不是凯尔真正担心的...

  看见凯尔低着头不回答,莱恩将军觉得这个问题并没有那么简单。

  “他的金勋章,是从哪里来的?”

  “他告诉我...是从一个魔法师手上得到的。那个魔法师让他来找我,说我能帮助开林...”凯尔如实说出这些话,虽然听起来连他自己都不信,但这的确就是他所知道的了。

  “魔法师...”莱恩向着东南方向望去,自言自语着,“那就是洛兰联盟的人了...”

  凯尔心里清楚,他要坚守自己和菲丽阿姨之间的约定,不能说漏嘴,所以,尽量保持言简意赅。

  “这个孩子,不是普通的野人...”莱恩指挥官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他得到金勋章,是上天注定的。凯尔,他找到你,也是老天爷安排好的。”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熟悉,凯尔仔细想了想,好像有人和他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你不想和我分享点什么吗?”莱恩靠近凯尔,刻意低下头,看着他闪躲的眼神。

  “我...我也不知道...”莱恩指挥官盯着凯尔,让他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好吧。”莱恩不再难为凯尔了,“答应我,明天议事厅对你的判决,无论是怎样,都要接受,好吗?”

  凯尔看着眼前这位长官,他似乎在暗示,明天的判决,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结果。

  “回去吧。”莱恩拍了拍凯尔的肩膀,“家人在等着你呢。”

  “是,指挥官先生。”

  就这样,晚上的交谈结束了,凯尔在回家的路上仔细回想着,莱恩指挥官并没有和他讲太多,却感觉收获颇丰。

  “爸爸,洛克,我回来了。”凯尔回到铁匠铺,发现家里没人。

  “爸爸,洛克,你们在楼上吗?”凯尔跑到二楼找了一圈,依旧没找到。

  他们去哪了?

  凯尔突然想到洛克给了爸爸三枚银币的事...

  “肯定是跑集市潇洒去了!”

  ...

  “嘿!朗多!今天我可有钱享受你这里最好的酒了!”凯里一手搭在洛克肩上,一手掂着一枚银币,得意地在酒馆门前炫耀。

  店内的老板看见凯里手上的银币,瞬间笑开了花,

  “哟!凯里先生!今天来得这么早啊!”

  “别在这花言巧语,快把酒拿出来!”

  “没问题!”

  凯里和洛克刚坐到位置上,酒就端过来了。

  “小鬼,要不要尝尝?”

  “我不喝,爸爸说这个东西会使人冲动。”

  “哈哈...”凯里迅速喝完一碗酒,开心的大笑,“那你爸爸有没有和你说过,这个东西也会使人幸福呀?”

  “这个东西,不会使人幸福。”洛克面无表情,坐在旁边,看着凯里一碗碗地喝着,“它只会麻痹人的内心。”

  凯里听了洛克的话,放下碗,叹了口气,

  “自从凯尔的母亲离开以后,我就染上了喝酒的坏习惯...”凯里的语气突然变得低沉,“你说的对,铁匠铺里的东西,根本没办法抵抗战争,那只不过是些小玩具罢了。而我,也只是个给人做锄头的打铁夫,永远成不了锻造圣剑的工匠。”

  “不,你可以的,”洛克抓着凯里的小臂,“你只是缺少好的材料。”

  凯里听洛克安慰着自己,心里很是感激,他摸摸洛克的小脑袋,

  “谢谢你,小鬼。我没说错,你果然是个让人喜欢的孩子。”

  洛克端起凯里的碗,喝掉碗中剩余的酒,

  “果然不好喝。”

  “哈哈哈...”凯里又大笑起来,“我敢保证,你到家之前,就会醉了!”

  “那我们还是快点走吧,”洛克站起身,拉着凯里的手,“否则两个人都醉倒了,凯尔会着急的。”

  “别急呀!让我再喝点!喂,朗多!结账!”

  凯里想痛快地结一次账,发泄一下以前赊账时被甩脸色的不爽,但是,似乎没人回应。

  他们走到酒馆门口,才发现,外面聚满了人。

  “干嘛?都来迎接我嘛?”

  凯里看见大家的目光似乎很冷漠,甚至带有一点厌恶地看着他俩。

  “你儿子是个逃兵!”

  “他害死了其他人,结果自己跑了回来!”

  “懦夫!”

  “呸!”

  ...

  凯里对他们的这种言论已经厌烦了,刚才在铁匠铺门口就听了一遍,现在又来...

  “你们这些无知又愚蠢的家伙,赶紧回家祷告敌人来临时,会对你们网开一面吧!”

  他借着酒劲,对着人群大喊着。

  “爸爸,洛克!”

  凯尔顺着争吵的声音找过来,发现自己的爸爸在和居民们对峙着。

  “凯尔,你这个懦夫!”

  “凯尔,你把自己的同伴都害死了!”

  ...

  “连锄头都拿不动的臭娘们,赶紧闭上你的臭嘴!”凯里激动地骂道。

  周围的人依旧喋喋不休地抱怨着,冲突似乎要渐渐升级了。

  “够了!”

  凯尔忍无可忍,大吼一声,人群开始安静下来。

  “明天议事厅有判议结果,会让你们满意的。”

  所有的人都不再说话,他们知道,直接由议事厅宣布的处置,一般都是非常严厉的。

  “走吧。”洛克悄悄地摇了摇凯里的手,让这个还未消气的胖大叔带着凯尔离开这里。

  “走,儿子!”凯里拍着凯尔的肩膀,带上洛克,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瓦兰格不能当作我的家园。”洛克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

  “什么?”凯尔回头问道。

  “战争将至,而他们无法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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