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莱恩站在那束从天而降的光前,不知所措。
“见一见你朝思暮想的金甲骑兵团吧!”
安迪尔话音刚落,两边的人立刻站定。
这个时候,莱恩可以清楚地看见,他们身披金甲,腰别圣剑,带着头盔,这就是他口中的金甲骑兵。
“安迪尔...”莱恩的语气中带着颤抖,“收手吧,把逐光圣剑还给寒冰城...”
“老朋友,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安迪尔依旧保持着冷漠的语气,问道,“我说我从来没有见过逐光圣剑,你为什么不相信呢?”
莱恩看不清安迪尔的面容,黑暗一直笼罩着他的上半身,但是,能够感觉到,这个老朋友,早就变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把那枚金勋章送到坦贝里,而是派飞骑来传话吗,老朋友?”
莱恩的喉咙感觉有什么东西卡住了似的,但还是很努力地说出这句话,“那枚金勋章,是乔伊•斯塔尔的!是我儿子的!”
终于,莱恩忍不住哭了出来,当初他摸着那枚金勋章的边沿,那里刻着五道细微的刀印。
这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承诺:
我会把你打造成第五位传奇骑士!
但是他没想到,在南北战争中,自己的孩子被佐恩夺走了。他在战场上疯狂地找,也找不到那枚金勋章。从此,有关儿子的一切,都不见了。
“真是令人惊讶,”安迪尔说道,“令郎的金勋章,竟然在十五年后重新回到你的手中...”
“是他在天上,指引着我这么做的...”莱恩哽咽着说道,“安迪尔,权利和力量,对你来说,到底有多重要?”
站在高处的老朋友没有回答,旁边幼小的君主眼神迷离,看着奇怪的地方。
突然,安迪尔动了,他一步步走下了台阶。
黑暗渐渐从他的上半身散去,露出他的金甲、他的肩膀、他的...
血红的眼睛!
莱恩看着他向自己走来,他简直无法相信,这个十几年不见的老朋友,已经变得和恶魔一样。
“权利和力量,对我来说,到底有多重要…”安迪尔复述着莱恩的话,走到他的面前,“我生为追逐权利,死为带走力量!”
莱恩听完他的回答,内心不禁颤抖起来,这个老朋友,已经是个陌生人了。
“安迪尔,”莱恩一动不动,看着他血红的眼睛,“高山人进攻艾斯的话,瓦兰格的军队根本无法抵抗…”
“你不是在修长城吗?”安迪尔缓慢绕着莱恩,上下打量着他。
“没有金甲骑士,长城迟早要被攻破。没有军队,它只是一面墙而已。”
“那就让他们攻破吧。”安迪尔的话语中透露着无所谓,“他们的军队,如果能长途跋涉来到坦贝里,那也就是强弩之末而已。”
“瓦兰格的人也是南国的子民,还有佛伦斯!这些,你都不管吗?”莱恩着急地争道。
“这十几年,瓦兰格的管理,我插过手吗?”安迪尔绕到莱恩正面,直视着他,“我一直相信我的老朋友能建设好它,也相信,我的老朋友能解决这次的战争。”
“不,安迪尔,瓦兰格解决不了这次的灾难,我梦见…天空上下起了血雨!那是…”
“够了!”安迪尔一声怒吼,声音像妖魔一般令人颤栗,“你想用无稽之谈来吓我?你还以为我是那个十几岁,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吗!”
莱恩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他考虑了很久,要不要说出那句话…
“佐恩没死,他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听了莱恩的话,安迪尔愤怒的脸瞬间凝固,两只通红的眼睛盯着莱恩,眼神中透露了一丝惊讶与恐慌。
“他一定会回来的,你当初违背了和他的交易,他的怨念迟早会来找你!”莱恩补充道,“到时候,他会兑现自己二十年前的诺言,驯捕埃摩罗,让这个世界再次被黑夜笼罩!”
“不…”安迪尔一边摇头,一边后退,“不会的…佐恩已经死了…”
“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安迪尔,”莱恩苦苦劝道,“将战争平定下去,明年的世纪会议,与四国一同商讨对策!”
“不可能!”安迪尔愤怒地拔出自己的剑,剑上的光芒在黑暗中无比闪耀。
“这…这是!”
莱恩亲眼看着这把剑,终于彻彻底底地相信,当年拉里和他说的话:
是安迪尔偷了逐光圣剑!
“只要有它在,佐恩那个鼠辈,就永远别想和我谈条件!”
安迪尔将剑拿在身前,光芒映照着他狰狞的脸庞。他重新靠近莱恩,目光一直死死盯着这位老朋友。
“相信我,安迪尔…”莱恩想尽力做最后的尝试,“佐恩真的没死,他一直潜伏在黑暗处,就等战争来临!”
“你有证据吗?”安迪尔走到莱恩面前,语气明显变缓,“告诉我,你发现了什么?”
莱恩脑中一直在回想着昨天早上,他在城门上审判凯尔的时候,看见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身披黑色披风,被微弱的阴影笼罩着。而十五年前,他也曾见过这般模样。
“我没有…”莱恩并不打算将这个孩子的事说出来,“但是我的梦…”
“新王在上,你可知道欺君之罪,当如何处置?”
安迪尔不等莱恩说完,就握紧手中的剑,将它直指莱恩的心脏处。
“来到坦贝里,我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莱恩抬起头,闭着眼,“如果现在的将军还是我年轻时的好朋友,他一定会听我的…”
“不,他会让你亲眼看清楚,自己是错的…”
突然,两边的金甲骑士走上前,拉住莱恩的双臂。
“安迪尔,你杀了我吧!何必剑下留情!”莱恩对着眼前陌生的朋友大喊。
“等我一统艾斯之时,会拿你的头颅献祭…”
言毕,莱恩被金甲骑士拖出大厅,湮没在黑暗中。
城外依旧很安静,只有微风略过草原,让长途跋涉的人感受到一丝惬意。
来到坦贝里的时候,太阳还在正当头,但现在已经散发着落日的余韵了。
“莱恩指挥官,会不会…”
城外的侍卫话音未落,一只腥红之箭瞬间飞来,直穿侍卫的心脏。
“快回瓦兰格!”
另一名侍卫知道自己跑不掉了,使劲拍着自己的马,让它们尽全力逃离这个地方。
三匹战马立刻奔逃,而剩下的侍卫被第二只腥红之箭射穿了头颅。
就这样,这座孤城,留下了三条生命。
此时此刻,长城脚下的营地中,拉里老师和凯尔的对话也渐入尾声。
“拉里老师,您在哪?”帐篷外传来一声呼喊,“工兵们的粮食都准备好了吗?”
凯尔立刻分辨出,是那个讨厌的监工在说话。
“监工大人,我在这里!”拉里老师迅速转换语气,用开朗的声调回答道,“我在和凯尔一起准备今天的伙食呢!”
监工闯进帐篷,看见凯尔和拉里老师坐在地上,旁边是一堆削好皮的马铃薯。
“拉里老师,这种东西还需要削皮吗?”监工不解地问道。
“我打算加点盐,让他更入味儿!”拉里老师开朗地笑着,光是看他的脸,就能让人也跟着开心。
“臭小子,你怎么在这里!”监工瞪着凯尔,质问道。
“哦…”凯尔赶忙起身,从兜里掏出洛克给的银币,“我是来给您这个的。”
监工看到银币,两眼放光,但是撇了撇旁边的长老,又不好意思伸手。
“拿着吧,监工大人。”没想到,拉里老师先说话了“拿上它,去瓦兰格买些好吃的,给长城上的孩子们补一补,否则,他们可没力气干活哦!”
既然拉里老师都这么说了,监工自然顺势收下这枚银币。
“听您的,我明天就去瓦兰格一趟。”说完,监工开心地离开了帐篷。
看着监工离开,拉里老师的脸渐渐严肃了起来,
“但愿他明天去瓦兰格,带回来的,是好消息…”
“拉里老师,莱恩指挥官,会回来吗?”凯尔重新坐在他的旁边,轻声问道。
“会的,一定会的…”拉里老师望向门外,“莱恩知道,我们都在等着他,他一定会回来的。”
此时的瓦兰格,集市上依旧一片热闹,市民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过着和昨天一样的幸福生活。
而北部的城楼上站着一个人,一动不动。那个人,就是威士议员。
他从长城回到瓦兰格之后,就一个人径直爬上了北城墙,孤单地望着北方,那是坦贝里的方向。
“那个老头子,会信守诺言吗…”
他的内心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眼睛在阳光的直射下,闪着泪光。
其实他早就预料到之后会发生什么,但是…
“威士议员,远方有情况!”
突然,旁边塔楼上的哨兵传来一声信报,威士抹了抹眼睛,向北望去。
他望见,一匹马正向瓦兰格的方向跑来,马背上没有任何人。
“莱恩…”威士议员口中念着老朋友的名字,眼中的泪已经顺着深深的皱纹流了下来。
这匹马孤单地跑着,即使它不会说话,威士也已经清楚,它带着什么回来了…